臣不得不仰卧起坐[古代架空]——BY:熊米

作者:熊米  录入:11-04

  “鸩安予你、你……又对我下毒?”暗影面色透白,无力地在地上挣扎了几次,竟一时间起不了身。
  鸩安予闻言,从树上一步跃下。
  “路通明,你当初不是用针偷袭我偷袭得很开心吗?怎么这回这么急着走?”蓝白的身影慢悠悠地走,他没走一步,身后的铃声便响了一下。
  路七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唯有胸膛一起一伏,喉咙轻咽,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鸩安予眼睛惬意地眯起,他慢慢走到路七身边,将对方的包袱放到路七的胸口。
  “我又改变主意了,还是让你跟着我比较好玩。”他道。
  路七满额冷汗,只想着反驳,却发现根本连手指都无法抬起。
  鸩安予看着路七眼中的挣扎,哈哈大笑一声,一把抱起眼前的暗影,姗姗往房屋走去。
  *
  千年沧海桑田,止不住的日月更替,岁月无情。
  往事悠悠重新再现,几个日出几个日落,荒废的黑塔世界再无常人声息,地面大量倾塌,开始不断崩坏,隆隆往异界沉去。
  一个带着风兜的青黑衣人迈着沉重的脚步,终于离开三目世界。
  他在世间走走停停,看过几家悲欢,见过几家离合,忽然有一日停下脚步,于一处碧绿的草地上轻轻坐下。
  “长明。”黑衣人忽然缓缓道。
  空气中泛出一丝波纹,有光芒从水纹中隐隐透出。
  黑衣人看了眼水纹,随后慢慢抬首看向前方,声音再度响起:“我不打算再继续了。”
  轻风拂过草坪,让青草缓缓地摆动枝叶。
  水纹中,有生硬的声音响了起来,熟悉的,又毫无感情的。
  “什么?”它问道。
  黑衣人慢慢地放下手中拿着的铁棍,他没有看着长明的方向,只是低低地说道:“我跟着你收集他的残魂好像已经有一百多年了。”
  “……嗯。”波纹泛着光回答道。
  黑衣人低低道,“长明,为了你的任务,为了能够帮他筹集魂魄,我放弃了原来的生活,这一百年,我父母应该都已经过世了,我也没回去看他们一眼,你带我离开的这几年,我甚至都没有尽过孝……”
  长明没有回答。
  黑衣人揉了一把自己的脸,他茫然地看着前方道:“我不知道这样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你说我很久以前和他有过一段过往,可我完全不记得啊……”
  水纹轻轻漾起波光,依旧是一片平静。
  “我在想,是不是你说的那段过往其实是镜花水月。”黑衣人道,“那天我在三目界看到他的雕塑时候,我发现我完全不认识他,如果喜欢得刻骨铭心,为何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长明依旧沉默。
  “我做了这么久的事情,又到底是为了什么?”黑衣人又问道。
  眼前只有蓝天绿地,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黑衣人终于缓缓摘下自己的兜帽,他的头发半长,原本乌黑的青丝此时正慢慢褪去颜色,不一会儿便变成花白一片。
  “一百年,我累了,也老了。”黑衣人道。
  “……”
  “长明,放我走吧。”
  “……”
  长明沉默,隔了许久,他方才缓缓道,“你们都是如此,但我的力量已经不多了。”
  黑衣人闭上眼睛,自他的额前开始,容貌渐渐崩散,如同流沙一般缓缓逝去,渐渐的,他的身体被风吹过,终于化为尘土,与风消散。
  他留下的,只有一根铁棍和几件衣物。
  而在他原来待过的位置,有一道透明的人影慢慢显现,人影身穿一袭仙衫,他目光机械地看向远方。
  “越长明,我是不是错了。”
  “我是不是应该让人魂一直留下来。”
  “可越长明,他们都说累了。”
  “我也累了。”
  “……”
  人影低低道,他终于还是拾起脚步重新慢慢向前走去。


第156章 留宿
  京城皇宫,红烛摇曳,暖帐轻晃,人影叠叠,寝殿里不时有人细碎的说话声和喘息声,与窗外透出的几点暖光相融,在夜里渐渐朦胧模糊。
  明月映夜空,有风吹过殿外草木,有小蝶围绕窗户飞戏,花香氤氲。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内炽热的人息渐渐平缓下来,有人披上里衣,轻轻拂过帐内的人的头发,将人从床上抱起。
  “嗯?”床上的人眼睛蒙着黑色的发带,察觉到旁边人的动作,头轻轻动了一下。
  “我让人准备了热水,殊殊,清洗完再睡吧。”耳边有男人的声音响起。
  “嗯。”陈殊在床上的人低低应了一声,他感觉到解臻解臻用衣物覆住自己的身体,只提了一下神,复又靠在解臻臂弯里,气息慢慢开始缓和下来。
  解臻喉结微微耸动。他怀里的人明明个子高挑,和他几乎一样的身高,但抱在手里却没有多少重量,整个人轻得仿佛来一阵风就能将人吹走似的。
  他的骨架不大,锁骨细致,手腕正温顺地搭在覆体的衣物上,上面隐隐约约露出半个字,是一个笔画分明的“秦”。
  解臻目光露出温柔,他试了下水温,随后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人放进水中,挽起袖腕,取来浴巾,俯身为陈殊擦拭身体。
  陈殊靠在浴桶边缘,只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便又安静下来,头微微朝一边垂去。
  “这么困,不如明日你多睡几个时辰,不要去上早朝了。”解臻看到陈殊沉默温顺的样子,低声道。
  “新政还在施行,又碰到西锤旱灾,推行困难。”陈殊的精神终于勉强振了振道,“那些臣子必然会以此为借口想推三阻四,我若不上朝,他们可能会直接向你发难。”
  看到陈殊说到政事时原本疲惫的神情又有了精神,解臻默了默,还是道:“只是几个臣子而已,我应付得过来。更何况新政之事是我要推行下去的,你不必事事挡在我面前。”
  陈殊的背脊微微一僵,他看不到解臻的神情,却先忽然想到了葛期曾经对解臻的评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低低笑了一声道:“也好。”
  解臻看着他的笑容,脸上也泛开笑容,他将陈殊眼睛上蒙着的黑布解开,柔缓地撩起水擦拭陈殊的脖颈和锁骨,低声道:“这段时间我看你精神不大好,你难得来宫里一趟,不如明日午后也留在这里,我让人给你准备药膳调调身体。”
  “我难得来宫里吗?”陈殊终于看到眼前的场景,他适应了一下光线,很快低声笑道,“我怎么感觉自己时常在这里留宿?你在宫里,不知道外面都在传我和你……”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已经触及解臻的目光,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却中止了。
  自他被封为敬宁侯后,他和解臻已经在一起一年多的时间,和解臻走到这一步,他越来越理解旁边这个男人。解臻是一个从来不会在意外面的人的看法的人,这些话即便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更何况解臻身为帝王,本也没有需要去接触那些人。倒是林辰疏这个身份,原本名声就是个断袖,结果他接手这具身体后,竟然还真的坐实了这个名头。
  陈殊哑然地笑了声,他仰着头,从水中伸出手轻轻覆住解臻的脸,用自己的唇轻轻碰了一下解臻的嘴。
  “殊殊。”有陈殊在身前,解臻抬眼看向陈殊,但见对方眼睛里有跳动的烛光,隐隐约约倒影出他的眼眸,他心中漾开,亦俯身低吻。
  水里有两人的倒影,时不时有波纹散开,泛出一阵又一阵的涟漪,又将两人的缠绵打得斑斑点点。
  一夜春宵良度,直至子夜两人方才一道合枕而眠。第二日早朝临点,宫中有侍从准备好了朝服在外等候,解臻起床,他轻轻放下幔帐,命人在外房等待,起身更衣。
  按照洛总管的吩咐,今日的朝服备了两份,一份是皇帝的玄衣金丝朝服,另一份则是敬宁侯的暗红银边朝服。但更衣之时只有当今圣上一人,穿着之时还被特地吩咐声音清静,几个随身的侍从暗暗看了眼皇上寝宫的内房,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是低头替解臻整理服装。
  看来长相很美的敬宁侯今天是不出来了。
  除了敬宁侯,当今的皇帝也生得十分出众,不仅身材颀长,而且样貌英俊,显得卓尔不群。他穿戴完衣冠后屏退众人,轻声回房看了陈殊一眼,但见陈殊睡颜安静,并没有被外面的动静吵醒,这才低低笑了声,出门命人摆驾大殿。
  大殿里,已有文武百官正在等待多时,这些官员中有不少新面孔,一些是解臻和陈殊推行新政之时,从地方提拔上来的官员表现不错升任的,一些则是陈殊举荐的,比如杨戊、李邺之等人。
  一年前杨戊本还是一个普通的六品兵马校尉,但经历北关一战后,杨戊身为校尉身先士卒,于芜陵城防守战、溯源之役中立下大功,被陈殊一手提拔,先从六品校尉提任四品副前锋参领,后在今年初夏又被提任三品护军参领,兼任京城护卫军将领,已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他平步青云,升任官职仅仅次于林辰疏本人,这让朝中官员羡慕不已,不少人都道这杨戊区区一个京城外来人士,能够在朝中有如今地位,不过是会审时度势,跟了一个好的主子。除他之外,今年同样晋升工部侍郎的李邺之亦是站了个好队伍,与杨戊的晋升一个道理。
  杨戊和李邺之同为三品官员,在上朝的官员里面位于最末。两人一文一武各自站一列,只听旁边官员议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高堂龙椅东侧的位置。
  自林辰疏升任敬宁侯后,当今皇帝便命人在龙椅边设了第二把椅子,专门供给敬宁侯所置。此举曾经遭到朝中不少老臣的反对,但解臻并没有理会,反而暗暗卸了这些反对老臣手中的实权,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之时,解臻已然收回权柄。
  他韬光养晦,能够在短短三年的时间内一一扳倒前朝留下的三位辅政大臣,已经说明此人并不是一个善与之人,此举卸权后更令朝中众臣察觉此人的厉害之处。那些老臣气甚,但解臻却还是保留他们的官职,让人根本无处发泄,只得硬生生忍下。
  有前车之鉴,众人对于林辰疏成为敬宁侯临朝的事情也没有人再敢直接出面反对。自林辰疏以敬宁侯的身份上朝,一晃便过去一年半的时间。
  今天的皇上上朝比平时要迟一些,来的时候众臣已经全部到齐,只有敬宁侯的位置是空着的。
  皇上似知道林辰疏的缺位,并没有特地过问林辰疏的状况,只是让众臣有事早奏。
  看来今天的林辰疏是不会来上朝了。
  朝下文武百官中有人面面相觑,等到吏部尚书、翰林院院士向解臻汇报了新晋的科举近况后,有户部尚书队列中站出,禀告道:“皇上,臣有一事要禀,是和敬宁侯有关的。”
  提到敬宁侯,在场的官员立刻心神一凛,各自看了一眼。
  “何事?”高堂上皇帝的声音传下来。
  户部尚书手执谏牌道:“皇上可还曾记得月前布置给户部清查户籍的任务?”
  “是,新政推行,不知祁尚书做得如何了?”解臻问道。
  “皇上交代的任务,臣等自全力督促做办。臣率领手下户部官员连夜寻访各地县衙,终于重新编排户籍人口,交予敬宁侯审查,但敬宁侯却以户籍失实为由,将所有编排目录全部驳回。”户部尚书回道,“皇上,这本是为新政特地重新做的目录,敬宁侯此举却让我户部一个月的奔波尽数白费,户部盘查极为繁复,眼下离皇上交代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十日,臣实在不知户部接下去该如何完成皇上的任务。”
  户部尚书的声音清晰地在大堂里响起,传到大殿后面的杨戊、李邺之耳里,两人脸色各自一变,两人正要抬头看解臻怎么回应,却见队列中又有人出列,是礼部尚书。
  “皇上,臣也有一事相禀。”礼部尚书站在外面道:“皇上,西锤干旱,礼部本欲和钦天监一道为民祈愿,办一场祈雨祭典,但此事报到敬宁侯手中,敬宁侯却以新政从俭为由,拨下来的经费只有平日一场祭典的半成不到……皇上,祈雨一事需做足全礼方能感动上苍,敬宁侯这样做法,无异于直接取缔祭典……”
  他说着,又往钦天监的方向看去,钦天监见状,只得出列启禀道:“皇上,祈雨一事事关黎民苍生,臣是不怎么赞同敬宁侯一切从简一刀切断的做法。”
  钦天监在一列人当中也算是朝中有资历的臣子。他一说话,吏部亦有人出列道:“敬宁侯近日从地方中直接提上来十个官员的官职,他接连启用自己的人,已经有不少官吏对此不满。”
  已有不少人参告林辰疏的所作所为,朝中老臣暗自各看了一眼,又有一人出列道:“皇上,敬宁侯现在位高权重,身份地位都已经和前朝三位辅政大臣无异,甚至皇上所给权力,比齐言储那三人更甚。皇上,臣等知道敬宁侯于皇上有恩,但一朝江山只能有一个主人,还望皇上三思。”
  这人是被解臻暗中卸了职权的老臣,此人此言一出,旁边的臣子面色纷纷一变,有像翰林院学士一般皱眉不语的,有和几个老臣一样点头的,杨戊见状脸色也是一变,正要出列说林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但他刚刚准备挪移,便听到坐在皇位上的人冷峻的声音在大典里响起。
  “怎么?你们说够了没有?”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帝忽地开口道,“还有没有人要弹劾敬宁侯的?”


第157章 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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