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得不仰卧起坐[古代架空]——BY:熊米

作者:熊米  录入:11-04

  “不可,秦公子让我务必照看好你。”路七一听姬长明要走,立刻心生警惕。
  “你放我走,你不说,我不说,秦公子不会知道的。”姬长明道。
  “……”这不是知不知道的事情。
  是寒山凛雪在关心你姬长明的事情。
  路七继续面无表情道:“不可。”
  陈殊:“……”
  陈殊按压住想打人的冲动,直接躺下闷头闭客。
  路七没有再说话,收拾了一下东西,离开了姬长明的房间。
  等路七离去之后,陈殊又从床榻上起身,不过一会儿,他便听得路七重新出门的声音,当下又从窗户边跃出,锁定路七的身影,尾随跟了过去。
  他跟着路七穿过天阑县城的闹市,不一会儿便见到一处建筑,建筑红砖黑瓦,大门敞开,门口处两座石狮鼎立,看着庄严肃穆,凛凛生威,门头一匾额立在正中,上有金色大字书写“天阑县衙”四字。
  路七见到县衙,却没有做过多停留,反而闪入县衙外的巷子。陈殊六识看去,只见路七在巷子暗处身形一闪,整个人便越上墙瓦,借着光影暗处往县衙后院潜行过去。
  陈殊在县衙外看过一阵,见衙前值守的官吏懒懒散散地值着岗,很快也跟着路七一样来到巷子内,飞身行上瓦顶,悄无声息地往路七的方向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不一会儿便道了县衙后院。路七隐在瓦顶暗处,陈殊则遁入离路七不远处的老树树杈中。他六识灵敏,很快就看到县衙后院假山流水,青竹雪松,装扮得十分有格调,而在青竹假山边的一处凉亭内,有一人在亭内喂着水中锦鲤,又有两人站在身边。
  其中一人看着喂鱼之人,恭恭敬敬道:“彭知县,我听说新任的刺史马上就要到任,恐怕再过几日就要到我们天阑县,他怕是皇上来查案子的,我们该怎么办?”
  喂鱼的人投了不少鱼饵,见水中锦鲤团簇,又倒了一把饲料,声音慢慢地响起来:“新来的刺史,你是说那个林辰疏是吧?”
  “是。”旁边的人恭敬道。
  喂鱼的彭知县笑了起来:“此人我听说过,他在京城不是风评不好,听说是个断袖?”
  断袖之癖在京城并不是少见,一些高官也喜欢饲养些小倌寻欢作乐,只是像林辰疏这样被人明目张胆地曝出来的,大概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果然,跟在彭知县旁边的两个人也略有耳闻,一人跟着笑起来:“我也拖京城的人打听过,此人据说确实很像娘们,无权无势没有立场,后来因给皇上挡了刀子,这才混了个六品的官职。”


第36章 林辰疏谁家儿郎【36】
  他这么一提,和他并肩站着的人也跟着提道:“那他和皇上关系可不就非同小可了?林辰疏一个断袖, 会不会变成皇上的……”
  当今皇帝刚刚上位不久, 过了一年也没有见其立后纳嫔。
  说着,顿了一下, 三人心领神会,倒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藏在树上的陈殊皱了下眉。
  衙内庭院里面的人窃窃讨论,三人眼神一个了然,最先开口的人已经笑道:“吕主簿, 这事情倒也未必向你说的那样, 这林辰疏挡了刀子才当上六品刺史,怕是皇帝也知道了这林辰疏的风评,嫌他留在身边碍眼, 这才将人发配到京外吧?”
  科举进士进入前三甲, 一般都能在京中谋求个一官半职。像林辰疏这样刚上任、对皇上有恩,却又直接外派的极为少数。此事在京城的官绅圈子里都讨论了许久,更别提小地方的官员,说得也更是感兴趣。
  彭知县也是听着笑过, 隔了一会儿, 他才将手中的鱼饵拍了个干净, 起身道:“话虽如此,但我倒觉得这林辰疏到我们青山当刺史, 像是皇帝别有用意,怎么看都像是冲着传闻中的那件事来的。”
  提到“那件事”,县丞和主簿面面相觑, 原本的笑容都慢慢地缓了下去。
  他二人皆是天阑知县的左右手,知县掌一方土地,主簿主文书从旁辅佐,县丞掌行政代知县行政,两人都知道那件事指的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是我们这边出了事情?”隔了一会儿,吕主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林辰疏过来,会不会真查出什么?”
  “都怪这曲乌凭、汤飚胆子这么大。”站在吕主簿旁边的县丞神色也不大自然,道:“彭知县,你说要是让林辰疏查出在我们的地方出了事情,我们该如何是好?”
  两人都以姓彭的知县马首是瞻,陈殊目光落在这知县处,却听知县呵呵笑了声道:“你们难道真以为凭曲乌凭、汤飚这些山寨真的有胆量敢去动皇上的东西?这件事情水深得紧,林辰疏想查案子也不是那么容易。你们放心,再过几天自然会有人来应付他。”
  他的声音传得清清楚楚,陈殊心中一动,却见隐藏在暗处的路七也是轻轻一动。
  青山的案子涉及山贼和齐言储,如今山贼已经被解臻连根拔出,来应付林辰疏的,想也是齐言储派过来的人。
  至于这些对话的人似乎还不知道汤飚等人已经出事,或许一方面是因为官贼有别,两者之间虽有联络但并不频繁,另一方面也很可能是路七暗中做了手脚。
  吕主簿与县丞面面相觑,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忽地变得微妙起来。
  “那我们……”吕主簿道。
  “事到如今,我们不过是夹在当中的中间人。”彭知县哼了声,道,“若是林辰疏早到,我们自然要先稳住此人,不能让他查到曲乌凭、汤飚这些山贼身上,若是有应付他的人先到,那我们不如就来个隔岸观火,静观其变,若有机会,也可为那些人推一把,或还能博得那个大人的好感。”
  曲乌凭、汤飚和天阑县衙一丘之貉,山贼被查出来,县衙也必然受到牵连。在亭内站着的另外两人很快明白了彭知县的意思,点头应下。
  彭知县又让吕主簿提前准备好应付林辰疏的账目,让县丞统一好衙内口径,以防不时之需。
  “还是知县大人想得周到。”吕主簿听得彭知县安排后,笑道:“你放心,我一会就交办下去,定让这林辰疏无功而返。”
  “知县大人英明。这林辰疏好不容易博得一个六品官,怕是就要栽在这案子上头,这辈子都回不去咯。”县丞亦笑道。
  完不成皇上交办的任务,定然会受到责罚。这次林辰疏过来,他们就是要他什么都查不出。
  庭院里面的三人笑笑,又继续叨了几句,所聊的事情或与陈殊这个新要来的官员有关,但却再也没有多大关联。
  陈殊寥寥地听了几句,便见得路七已经从暗处起身,离开了县衙后院。
  陈殊也不再停留,翻身从树上跳下,远远地跟着路七,目光在其背后的包袱扫了好几眼。
  路七却并未察觉,离开县衙之后转入集市,走进附近一家医馆,不过一会儿又带了一个老医师出来。
  见路七身边有人,陈殊只得先放弃动手的打算,重新回到客栈的房间躺好。
  过了一会儿,房间门被人打开,路七领着医师又来到了姬长明所在的房间。他目光飞快地扫过房间,见姬长明还在床上睡着,暗中松了口气。
  连续调养了好几日,姬长明的脸色还是毫无血色,苍白如纸。
  路七皱眉,又让重新请来的医师为姬长明把脉诊断。
  新来的医师搭在姬长明手上的脉搏号脉许久,眉头却越蹙越深,很快又起身将手搭在姬长明的颈处切诊了脉搏,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
  “医师,他怎样?”见医师的神情,路七忽地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到旁边的人发问,新来的医师这才收回切脉的手,询问道:“你之前曾说为这位公子请过医师,可否让老朽看看药方?”
  路七闻言,很快将之前山羊胡的医师药方取出,递了过去。
  新来的医师皱着眉看过原来的药方。
  “医师,是原来的药方有问题吗?”路七见状,忍不住问道。
  医师摇头道:“这药方确确实实治疗伤寒发热的配方,几味药配得都没有问题。只是这位公子……”
  他说着,叹了口气道:“只是这位公子服了药后却一直没有复原,恐怕他根本不是因为风寒染病,而是身有重伤,久治不愈,这才导致毒邪内侵,才致高烧不退。”
  路七听着一愣,他看着闭目不语的姬长明,眼中带着一丝惊憾。
  此前在青山姬长明以一人之力将曾经江湖录排行第三的汤飚擒住,竟然是在身上有重伤的情况下做到的?
  可姬长明当初明明精神奕奕,除了脸色没有血色,看上去像是个没事的人一样。
  他还会和寒山凛雪调侃,笑起来眼睛像极了天上星眸。
  “……那先生可有医治的方法?”路七心中震惊,连忙紧张地问道。
  他看着医师,却见医师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脉象非常虚弱,我观他心血虚浮,似有过咳血症状。”医师道,“这等重症,怕是普通药石罔效,留在天阑这种县城肯定不行,若想治疗,得带他去京城这些大地方寻医医治。”
  路七听着呆了呆,听到医师说起“咳血”之时,忽然想到那日姬长明和解臻告别之时,曾经在水边用水洗面,在那之前,姬长明一直在低咳……
  “公子还需尽快启程,他这病已经十分危险,恐怕拖不了太久。”医师又道。
  路七这才恍过神来,连忙谢过医师,眼中却闪过一丝迷茫。
  解臻留他在天阑,一是让他照料姬长明,二是让他接应林辰疏,但如今姬长明病入膏肓,林辰疏却没有到达,他要如何是好?
  他皱眉送医师离去,复又返回客栈,取来纸笔,在案上写了一绢小字,随后将那纸卷好,塞进小筒中,吹哨招来信鸽。
  信鸽在他手中扑腾了几下,路七将小筒缚好,这才看着鸽子飞入空中,往京城的方向飞去。
  此时,夜色已经降了下来,信鸽不一会儿就在天边的暗色中消失不见。
  路七松了口气,他慢慢地收回目光,正要转身之时,忽地背脊生出一股危险的感应,竟察觉到自己的房间里面隐隐有人的呼吸!
  谁?!
  他房间里面什么时候有人潜藏?
  路七立刻转身,身上的银针倏地往那人呼吸的方向射去,耳边却听见几处“叮叮”的响声,银针被人一一挡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耳边响了起来。
  “路七,你可真像个刺猬。”声音懒懒的,竟是姬长明的声音。
  路七悚然一惊,却见姬长明竟然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握着一把木头做的匕首。
  这匕首十分小巧,因为是木质的,上面还有很漂亮的纹路,解臻和他一直以为这是姬长明喜欢的饰物,没有将其取下。
  而现在姬长明却把玩着匕首,朝他悠悠然地看过来。
  “姬公子你……”路七惊愣地看着本应该中了化仙散无法动弹的姬长明,却见姬长明已经一掌劈向他的后颈。
  路七闷哼一声,眼前暗了下来。
  “得罪了。”他还想挣扎,却听耳边姬长明道了一声,已经一把扶住他要倒下的身体。
  路七彻底晕了过去。
  陈殊看着路七垂下的头和手,随后将人抱到床上安置好,取过自己的包袱和玄铁胚。
  他复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清点了包袱里面的东西,见包袱里面的圣令和官服俱还是自己之前打包时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他从包袱里取出换洗的衣物,换掉白色衣裳,重新穿回了黑色的长衫。
  姬长明很快就要不在了。
  陈殊将衣物整理好,放在床头,默默地看着一会儿,终于轻轻地阖了下眼睛。
  ——刚刚医师和路七的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他身上的伤他自己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医师说他毒邪内侵、心血虚浮、有咳血之症这些都是真的,此时的他不过是仗着长明给的功力硬撑在这里而已。
  他要赶紧处理好青山天阑的事情。
  他要给解臻做事,让他做好皇帝这个位置。
  ……他这次若是倒在这条路上,长明会不会给他算个工伤?
  小婉,这次哥哥可是尽力了啊……
  陈殊很快转过身,翻身离开客栈,月色下那张属于姬长明的脸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丽柔美的容貌。


第37章 刺史巡查谁家儿郎【37】
  陈殊连夜运用轻功离开天阑县,在离天阑县四十里外的镇子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重新起身前往附近的店铺采购, 换了包裹衣物的包袱布面,又买了些书生穿的长衫换上, 还勉为其难地束了个算像样子的发冠,这才花钱雇了一辆马车和一个车夫。
  他将玄铁胚搁在马车车厢之下,自己则坐在马车,让车夫沿着京城通往天阑的官道前进。
  马车再度经过大青山, 青山悠悠而立, 被烟雨洗涤,仿佛未曾沾染血腥。
  行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车夫停车前往官道边的茶铺休息打水, 陈殊撩开帘子看了几眼, 重新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隔了一会儿,车厢上微微晃了下。
  陈殊抬眼,便见得原来马夫的位置上此时已经坐了一个暗影,暗影见车厢里面的人有动静, 他侧了下头, 露出半只长而细致的凤眼。
  “林大人。”外面传来的声音十分熟悉, 正是昨日被陈殊打晕过去的路七。
  路七果然是解臻特地留在青山天阑接应林辰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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