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列传[古代架空]——BY:龙五爷

作者:龙五爷  录入:11-04

  她终于还是没说下去。半晌,才又补充了一句:“算了,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如今这大秦就是个烂摊子,没个几十年上百年战乱是好不了了。”
  “你在乎大秦的未来么。”
  “不知道。”李云凌垂下眼帘:“我本不属于这里,可如今这二十几年也不是假的。如果我不在乎,当初为什么要加入新党呢?”
  更何况……这个世界里,还有你。
  “既然在乎,就和我一起改变这个国家,可好?”
  沈长河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神情罕见的柔和。李云凌被他面纱后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看得脸又红了三分,连忙别开脸去,别扭着:“好……将军你好中二,我信你个鬼。”
  “哈哈。”沈长河倒也不生气,笑了一声便直起身来,拉着她接着往前走。李云凌有些莫名其妙,心里那点儿旖旎之念也在被他连拖带拽地铁憨憨一样跑了许久之后消磨殆尽,可又实在不好问出什么来。
  却是沈长河先发了问:“要不要坐云霄飞车?”
  “不了将军,我恐高……”
  “无妨,有我在。”
  “……好吧,您老人家开心就好。”
  结果,伴随着众人的欢笑声和自己的一路尖叫,李云凌几次下意识地紧紧抱住身边的沈长河,而后者亦是有意无意地揽住她的腰际,墨色长发轻扫过她的脸颊,酥酥痒痒的,却很令人心安。
  从云霄飞车上下来,身边这位爷显然还是没玩够,转而又问:“蹦极玩过吗?”
  “将军,您这是要玩死我啊。”
  “你的胆子有这么小吗?”
  “……再大也没您老人家大呀……行吧,李某人我舍命陪君子!”
  结果自不必说,又是一阵尖叫,又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搂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然而,让沈长河感到惊讶的是,玩到后面,叫嚷着要“来点儿更刺激”的那个人却变成了李云凌——
  “跳楼机!鬼屋!海盗船!将军你可以啊!爽!”
  于是,后悔的那个人变成了沈长河。他身子向来不怎么好,被这小丫头连跑带颠地拽着到处走,早已经是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直到最后,两个人来到一座看起来甚是古色古香的院落前。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喽!五文钱一个,不甜不要钱!”
  大门里面隐约传来枪*炮声,外面则站满了小商贩和年轻的男女游客。李云凌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了,却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疑惑”地看向沈长河,刚准备开口问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竟站在了卖糖葫芦的摊子前面,左手里举着一根糖葫芦,右手里举着几枚铜板,正用来和那卖糖葫芦的小哥交换另一串糖葫芦。
  “噗!”一想到此时拿着糖葫芦之人面纱下那张绝色无双的脸,李云凌就被这爆棚的违和感逗得直接笑出声来。听见她在笑,沈长河抬手掀起面纱,故意吃了一个冰糖山楂,然后挑衅一般地晃了晃手里的冰糖葫芦,做了个……鬼脸。
  幼稚不幼稚啊你!
  李云凌刚刚翻了个白眼,就听一声尖叫:“是沈将军!快来看啊!!!”
  于是,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场面瞬间就混乱了起来。李云凌一脸茫然地被几乎疯狂的人群挤到了一边,发了好一会儿呆,却发现刚才还乱成一锅粥的场面居然逐渐重新恢复了秩序。
  ——那些疯狂“追星”的女人,居然自动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放他走出了人群。只见沈长河接过插满糖葫芦的把子,如同帝王巡视子民一般的姿态,可做的事却只是将糖葫芦一串一串地发放给每个人;发到最后没有糖葫芦了,他就改成和剩下的人握了握手——整个过程,始终面带笑容。
  “各位父老乡亲!”待到一切都做完了,沈长河才重新站到众人中间,朗声道:“沈某不才,承蒙大家抬爱,三年来如履薄冰兢兢业业只为不辜负乡亲们的殷切期望。如今各地医院、学校、市场等均已陆续建成且初具规模,每一位西南军政府的公民都是功臣,也理应享受到西南改革发展的成果!今日乃乐园对外开放的第十日,我很高兴看到大家喜欢这里,也很开心能够见到大家的笑容,这就是对西南军政府多年来改革成果的最大肯定!沈某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给乡亲们,就先请大家吃顿晚餐看看电影,礼轻情意重,大家可不要嫌弃啊!”
  “我们不会的!”
  “哪能啊,将军爱民如子,我们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是啊是啊!”
  ……
  整个过程,李云凌都是目瞪口呆着的。很明显,这是个突发事件,而且还是个有可能由“疯狂追星”演变为踩踏事故的突发事件,到了沈长河手里怎么就变成了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
  难怪他当初敢放走萧子业!就现在这个态势,就算萧子业再回来,民心也已经不在他这边了。放了他,只能证明沈长河够心胸宽广,只能让他更加成为人心所向!
  这个男人,真是个步步为营的狠角色。
  李云凌猛然惊醒。她从前一直把他当做一个供人观赏、要人照顾的美人儿,从来没觉得他是与她平等的“人”,更不要提把他当做比她更强的“男性”看待。而到如今,这些想法终究还是彻底扭转了。
  ——沈长河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个既有野心也有能力,在这乱世之中仍能保持良善本性、同时又绝无半点懦弱天真的、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电影今天是看不成了,我们去看烟花吧。”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沈长河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而他手里的糖葫芦也递给了她:“最后一串,给你留着的。”
  “喔。”
  李云凌闷闷地应了声,接过糖葫芦的动作却甚是老实乖巧。待到二人走到偏无一人的山坡上,她才终于把压在心中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问了出来:
  “沈……将军。”
  本想直呼对方的名字,话到嘴边终于变成了官称:“你今天,是不是在跟我约会?”
  一张伶牙俐齿的沈长河,这次却沉默了。就在两人之间这难堪的沉默之中,山下不远处便蹿起了第一束烟花——
  绽放在深沉的夜空之中,就像昙花一般,绝美却稍纵即逝。
  “我很开心。”李云凌出神地望着远方夜色中越来越多的绚丽焰火,微微笑着咬下一颗糖葫芦:“哪怕是上辈子,我也没这么开心过。”
  沈长河闻言,沉默着侧过脸去看向眼前的姑娘。焰火的光芒明明灭灭地映在她的脸上,而他则无声地勾起唇角——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轻轻地笑了。
  有些承诺,即便给了也未必能够践行,那便不如不给。既然如此,就让眼前之人老在自己心里,也好。

  暴雨将至(一)

  
  回府之时,已是深夜。李云凌没去找张牧报备去向就直接回了卧室,准备好好洗漱一番就入睡。可她没找张牧,张牧却先找到了她,笑嘻嘻道:“呐,李小姐,将军带你去哪儿啦?你俩这一身酒气简直跟刚从酒缸里捞出来的一样!”
  “去了个酒馆,喝了点儿白的。”李云凌迷迷糊糊地一拍张牧肩膀,疼的后者险些骂娘:“你家将军……不对,咱家将军,嗝!酒量好!好得很!小爷我比不过,比不过……”
  说着说着她一仰头倒在床上,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躺下了。见她睡过去了,张牧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见,掩门走了出去。
  议事厅。灯火幢幢之下,军政府所有议员全部到齐,而他口中那位“刚从酒缸里捞出来”的沈大将军,此时正端坐主位之上,目光炯然看向众人:“西部边境局势告急,上京大总统令,要本将军率滇军大部前往迦师古城……”
  视线最终落在刚刚想往里面闯的张牧身上,淡淡吐出两个字来:“谈判。”
  张牧见他没让自己进来,便乖巧地又退了出去。
  “各位议员对此事有何见解,不妨畅所欲言。”沈长河收回视线,复又问道。
  武官之首盛齐上将立刻接过话茬:“此事万万不可!将军,我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圣贤书大道理,但陈武那老东西明摆着是要用高昌的精锐兵力消耗咱们的兵力,然后再对咱们一网打尽、趁病要命!就算上京不动手,南方百越蛮子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上次萧子业出征西域不就被他们钻了空子?切切不可让历史重演啊!”
  他这一席话说出来,其他人都随之高声附和。沈长河不置可否,微笑道:“其他人呢?没关系,不同的意见也可以说出来。”
  “那我便直说了,将军。”
  这次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被油脂固定的整整齐齐的短发衬得一张发胖的脸愈发油腻,而比那张脸更油腻的是他的表情:“虽说之前您一直不待见我,可身为军政府要员,我也得说句负责的话:这件事,您还就得听命。”
  沈长河歪着头看了看他,没言语。盛齐立刻就火了:“放你娘——”
  “盛上将,沈将军还没发话,你着的什么急?”秦朗阴阳怪气道:“西南军政府名义上可还是合众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怎么,你想违抗上命,做反贼不成?”
  “秦秘书长,”沈长河和蔼可亲地笑了笑,纠正道:“现在都是共和国了,‘违抗上命’、‘做反贼’这种话,有些不合时宜吧?哦,我说完了,您请继续。”
  “……”秦朗被这奇怪的关注点怼得哑口无言。他阴阳怪气,沈长河居然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他还要阴阳怪气,让他气得够呛可又无从发作。
  还没等他想好接下来如何圆场,沈长河就又道:“看来秘书长是说完了。如果大家没有别的意见……”
  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此事就明天再议。好困……得去补个觉。各位有什么问题要么找俭之说,要么等明儿吧——晚安。”
  “……”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会议室,便纷纷议论起来。有个从嬴风时代就做了议员的老人感叹了一声:“沈将军这行事作风,还真是跟嬴将军一样的出人意表。”
  “应该说,是一样的神经病。”
  另一人道:“他老娘主政西南时就神经兮兮的,他也差不多——不过不得不承认,也确实很有能力,比萧子业强多了!就说各种基础设施、公司的建设、滇南公路的开通吧,吸引了一帮黄毛洋鬼子来投资建厂,这钱是赚的瓢满钵满哪。”
  “王司长,你就满脑子的钱钱钱,真不愧是财政司出来的。钻钱眼儿里了吧你!还有,就你会给将军拍马屁,别人都看不出来是吧?”
  “哎呦呵郑司长,您这讽刺谁呢?”
  叽叽喳喳喧喧闹闹,吵成一片,随即就是打成一片。被“委以重任”的秘书张俭之一脸懵逼地对着眼前乱七八糟的会议现场,忽然开始怀念起萧子业当将军的日子了:
  至少,他没有沈长河这么懒散随意,手底下的人也不会这么……难管得让人头疼吧。
  张俭之那边头疼得厉害,沈长河这边头也几乎要炸开了。
  “老大!”张牧一进来就看见半躺在地上浑身发抖的沈长河,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妙:“你,你毒瘾又犯了?”
  “废……话。”沈长河哆嗦着嘴唇靠着床支起半边身子,哑着嗓子道:“云凌睡着了吗?”
  “酒喝太多早就躺下了!你自己都什么样了还关心那个丫头!”张牧心痛地想要去扶他,却被后者一把挥开,声音有气无力的:“又不是第一次见我犯毒*瘾,大惊小怪。”
  张牧不出声,又伸出手去,这次沈长河却厉声道:“别碰我!”
  也就在这一瞬间,诡异的金色花纹又一次爬上他的颈项之间、逐渐蔓延至下颌和脸颊两侧。对着自家将军那双已然变得陌生的、如同蛇类一般的竖瞳,张牧本能地打了个冷颤又退了三步,嘴上都不利索了:“老、老大,您的眼睛……”
  沈长河没说话,却出手如电封住了自己周身大*穴,才似是终于松了口气,阖上了眼:“你安全了。”
  “谢谢老大,哦不,将军!”张牧咧着嘴刚笑了声,猛然意识到某个很严重的问题:“等等!……您刚才是点了自己的穴?”
  沈长河点了点头。
  张牧张了张嘴:“那,那您能自己解开?”
  “不能。”
  “那……谁会解穴?属下这就给您找来!”
  这一次,沈长河没有回答。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不能回答了。
  他重新张开了眼。仍是一双竖瞳,可这时连眼白也成了赤红的一片,金纹甚至也已蔓延到了下眼睑处;而那原本还带着痛苦之色的面部表情竟也消失的无踪无影,剩下的只有一片狰狞,显然已经失了神志!张牧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可眼下这情势自然是不敢靠近,只能小心谨慎地问:“老大?还认得我吗?”
  似是被他的声音刺激到了,沈长河倏然扭头“看”了他一眼,喉结上下滚动着,虽未发出什么声音,可身形却意欲暴起!只不过,因着穴道事先已被封死的缘故,他这一挣却没什么效果,终究是动也没能再动一下。虽说如此,张牧却吓得再也不敢待在屋内,转过身去便飞奔了出去。
  酒劲来得快去得也快,李云凌也很快就醒了过来。
  “呕……”酒喝多了就想吐,可她呕了半天也只能是干呕,耳边却听得窗外一阵冲天而起的啸叫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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