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袍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百里桃酥

作者:百里桃酥  录入:11-07

  还请各位小天使多多包涵,千万不要抛弃我,嘤嘤嘤~~~TAT
  (我实在很怕导师,很怂……)
  最后,感谢小天使三嗣,小天使洛汐的地雷,感谢铁马秋风的火箭炮!比心!

风起云涌 一
  尉瑾听得此言, 心中一阵酸楚, 但赫连戎川执意如此,他也只得咬紧下唇, 点了点头。
  赫连戎川上前, 掀开铁板上的小圆盖。盖子下是一个不大的黑洞,光投射进去几分,里面细细索索的声音顿时响得更厉害了。
  赫连戎川手执红烛,朝黑梭梭的洞口一探, 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盘踞着数不清的大小长蛇,黑的发亮的蛇身相互交缠, 只在蛇尾一点仿佛被烧焦般的红褐色。见到有光照进了, 所有的蛇纷纷扬起尖尖的倒三角的扁头,吐着鲜红的蛇信, 一双双黄褐色的眼睛露出凶残而贪婪的光。
  这正是东云特有的焦尾蛇, 有毒,却正是是尉瑾所知的唯一治疗恐水症的法子,名为“血契”。
  血契之法,乃尉瑾师父所寻的上古药方所记载,凶险无比。根据古书的说法,此法须找一体格健硕, 忍耐力极强的人, 生生挨那百蛇噬咬的剧痛, 让那焦尾蛇的蛇毒在全身走十炷香的时间。若是能扛过去, 让蛇毒在全身走一圈, 那致命的毒素便能被卸了劲,那此人的血液便成为治疗恐水症唯一的救命药引。
  然而百年以来,能完成血契者只有寥寥几人,更多的,则是救人者与被救者一起赴了黄泉。原因无他,只因为那焦尾蛇的蛇毒极其霸道,蛇毒蔓延全身的过程,比凌迟,剥、皮而死还要痛苦万倍,如身进地狱油锅,反复折磨中,大部分人往往熬不住两三柱香,便会放弃。而一旦放弃,未在全身走完一圈的蛇毒就会迅速攻占心脉,让中毒者暴毙而亡。
  这世间,能为了心爱之人,强忍全天下最惨烈的痛而丝毫不动摇心智的,到底没有几个。
  所以晏长清正是顾及于此,才在尉瑾告诉他蛇毒治病之法后,立刻支开了赫连戎川,并独自前往胡木泊等待死亡。他当然知晓生命可贵,但是他绝不愿连累赫连戎川的生命,不愿赫连戎川为他受那天下至极的痛。
  为了保护他,赫连戎川已经做了太多危及性命的事情,每一次想来,晏长清心中都是又惊讶,又心疼,又愧疚,百感交集中,还悄悄掺杂了几分极其隐秘,他自己绝不肯正视的欣喜和心动。
  但是更多的感觉,则是劫后余生的后怕。晏长清知道,若是赫连戎川知道他的病情,定会不要命地来救。晏长清无数次在梦境里看见赫连戎川为他而死。梦醒时分,晏长清不断告诫自己,绝对不能连累赫连戎川。
  只可惜晏长清千算万算,唯独算不到老天爷还是让赫连戎川找到了他。
  赫连戎川回头看了晏长清一眼,命尉瑾拉上了隔门。他怕一会儿受不住剧痛,发出的声音吵到晏长清的梦。
  看着满缸密密麻麻,虎视眈眈的毒蛇,说一点不害怕是假的。赫连戎川只觉得头顶微微发麻,额头现出细细的冷汗。但是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口中咬紧了棉布,左手执烛,手臂慢慢伸进了缸口的圆洞内。
  尉瑾不忍再看,别过头去。
  “唔!”
  赫连戎川闷哼一声,伸入蛇缸中的胳膊猛地一颤,只听得里面细细索索的声音立刻响地更大,期间还夹杂着蛇“嘶嘶”兴奋的吐舌声,和血肉的撕咬声。
  赫连戎川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滴落。
  疼!!!
  好疼!!!!!!
  锥心刻骨的剧痛从他的手腕一寸寸蔓延,赫连戎川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放在火上燎烤,被捆在刺棍上一点一点地挑筋挫骨。他身形一晃,险些摔倒,但是他立刻稳住了自己。
  “殿下!”
  尉瑾忍不住惊呼。尉瑾知道,焦尾蛇趋光,有了光,他们才会攻击。所以这时候,赫连戎川只需很简单地把烛火往缸底一扔,转移焦尾蛇的注意力,就可以撤出来,躲避蛇的攻击。现在这个时候撤出来,蛇毒不深,还可以救。
  但是,他没有。
  蛇缸中的那只手臂,始终稳稳地攥着烛台。黑暗中,那唯一的烛火微微跳动着,无数条焦尾蛇正扭动着冰凉滑腻的蛇身,缠绕上赫连戎川的左臂,一个个将淬满毒液的尖牙扎进这个勇者的血肉中去。
  还不够。
  赫连戎川默默感知和计算着手臂的噬咬次数。按照古书上的说法,他身上浸染的毒液越多,那么治疗恐水症的效果就越好。
  所以,还不够!
  用来计时的香漏中,那细细的香棒燃烧地却是那样慢,升腾的袅袅白烟,似乎都在此刻凝固了。而赫连戎川的脸色却由惨白转向青黑,嘴角缓缓流出黑红的血,将口中用来防止咬舌的白布都浸透了。
  蛇毒开始向他的全身蔓延。
  ……
  放弃吧。放弃吧。
  头脑里响起一个嘶拉嘶拉,像是蛇语般干哑枯涩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强,伴随着心跳,不断击打着赫连戎川最痛楚的那一根神经。
  每一拍心跳,每一次呼吸,对赫连戎川而言都成了难熬的酷刑。一滴,两滴,冰冷的汗水很快打湿了他额角的头发,前胸后背皆被冷汗洇湿了大片。
  眼前突然色彩旋转,一片漆黑中,赫连戎川发觉自己又来到了儿时的那个挖掘淬雪石的山洞里。一个身穿破麻上衣,光着脚丫的脏兮兮的小男孩,正在一蹦一跳地向着洞口唯一的光亮跑去。而在他身后远远的黑暗里,是他母亲逐渐被重石压倒,口吐鲜血的尸体。
  母亲的眼睛仍旧不甘心地睁着,看着小男孩远去的方向,伸着手臂。
  赫连戎川只觉得头脑中嗡地一声,大喊道:
  “不要!!!”
  快回头,回头救她,救她!快……!
  快回头,求求你!!!
  但是小男孩仍旧没有回头。
  画面再次旋转,东云华丽的深宫,衣着华丽的皇子公主,王孙贵族们围绕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瘦骨嶙峋的小男孩不断地嘲笑:
  “据说他是外面一个贱民生的啊,啧啧。”
  “怪不得身上这么脏,该不会有虱子吧?”
  “贱民果然贱!你瞧那鬼样子,比猪圈里的死猪仔还难看啊!”
  “胡说,咱们的猪仔可比它干净多了,漂亮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
  小男孩猛地抬头,他的小脸虽然满是黑灰,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却亮地惊人。小男孩突然咬紧了牙齿,像是一头小狼般扑过去,揪住笑得最欢快的那个少年,狠狠一拳揍了过去。
  华服少年一愣,立刻反击,所有人将小男孩团团围住,冰雹一般密集的大小拳头不断砸在小男孩身上……
  啊啊啊啊啊!!!
  尉瑾看着赫连戎川浑身颤抖,眼角近乎崩裂的样子,心紧紧纠结在了一起。他知道,这焦尾蛇的蛇毒,不仅会带来肉体上的剧痛,还会勾连起中毒者内心最惨痛,最不愿面对的记忆。
  攻心为上。
  这个时候,必须依靠赫连戎川自身的毅力和信念才能克服。谁都帮不上忙。
  充满诱惑的,嘶哑的声音又在赫连戎川脑海里响了起来。
  放弃吧……放弃吧……
  只要放弃,一切都可以结束……
  赫连戎川摇摇头,努力想从蛇毒带来的幻觉中挣脱出来。
  太疼了。太疼了。
  要——放弃?
  但是心底里,立刻响起一个更洪亮的声音。
  不!不可以!
  赫连戎川扬起苍白的脸,透过面前狭窄的门缝,他正巧可以看见晏长清沉睡的侧脸。
  仅仅几天的时间,病魔就将晏长清摧残地那样厉害,清瘦了整整一圈。脸颊苍白地像是冰雪,似乎稍微一碰就会消失。长长的眼睫无力地耷拉着,像是濒死的鸟儿的羽翼。。
  不,他不应该这样。
  他应该像他们初识时那样,骄傲,清冷,矜贵,强大。永远站得那样挺拔,头抬得那样高,像是山巅寒雾中最笔直的那一棵青松,风刀霜剑也好,暴雨骤雪也罢,似乎天底下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屈服。
  他应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应该骑在高头大马上享受所有应得的荣耀,而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奉献了自己的一切后,在饱受冤枉,屈辱和咒骂后,在病榻上默默死去。
  他应该活着!
  即使这“活着”,需要他赫连戎川付出天大的代价,以命换命,他也心甘情愿。
  晏长清,在等着他!
  赫连戎川默默攥紧了拳头,骨节因为过分用力而咯咯作响。浑身的痛楚让他汗如雨下,但是他却竭力使自己站得很稳,宛若铜雕铁铸。
  嘶——嘶——嘶——
  群蛇继续疯狂地撕咬。
  幻觉消退了,疼痛一波接着一波,更猛烈地袭来。
  赫连戎川额头和脖颈爆出青筋,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泛出可怖的黑红色的血丝,浑身的颤抖越来越大。尉瑾站在一旁,心焦极了,生怕赫连戎川撑不住,想去扶他,可是赫连戎川只是默默摇头。
  他必须独自抗下去,任何人都无法帮他。
  细弱如丝的白烟缓慢升腾,香漏中,最后一柱香顶端的那微微的一点炭红,终于熄灭。
  香燃尽了!
  咚地一声轻响,赫连戎川丢下了烛台,踉跄一步,摔倒在地。
  他的胳膊,筋肉都已被焦尾蛇咬烂,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尉瑾强压下心头的巨震,两手运针如风,嗖嗖嗖在赫连戎川周身大穴连下数道银针,护住心脉。赫连戎川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我熬过去了,是么?”
  尉瑾满脸泪痕,一边点头,一边想将赫连戎川的左臂包扎起来。
  收到肯定的回答,赫连戎川原本青白的面庞现出一丝光彩,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拉开门,走到晏长清的病榻前。用完好的那一只右手,小心地拨开晏长清唇角一缕被冷汗打湿的黑发。
  尉瑾扳开晏长清无意识痉挛的左手手掌,在他的掌心划开一道长长的刀口。
  赫连戎川亦在左手手掌划开一道,黑红的血顿时涌现出来。他跪在晏长清身前,抓住晏长清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掌心相贴,血液相融。
  血契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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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三嗣小天使的地雷!!

风起云涌 二
  夕阳西下, 月上柳梢, 这一夜赫连戎川的别苑里灯火通明,数十个仆人端着铜盆、热巾、药罐、针艾等物, 来来回回穿梭于后院之间, 因为早就被嘱咐过了,他们个个垂眉敛目,大气也不敢出,只有一两个胆子大的, 偷偷抬眼瞅了那么一瞅,出了屋, 几个小奴才凑在一起讨论, 便止不住地啧啧叹气,却谁也不敢外传半个字。
  一直到后半夜, 那太医院最年轻有为的尉太医才缓缓迈出门槛。文静秀气的脸色呈现出从未有过的疲惫, 却一言不发,只对着满院霜白长长叹了一口气。
  门口等着的一排小侍卫当即吓傻了,登时围了过去:“尉大人,我家主子他……他……”
  话说到后面,有几个声音已然发抖了。
  尉瑾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眼泪汪汪的小侍卫, 突然一巴掌拍在离他最近的侍卫脑瓜上, 喝道:
  “想什么呢?瞧不起我的本事是不是?”
  “啊???”小侍卫揉着脑瓜, 一脸不解。
  “赶紧回去歇着吧, 明儿个打起精神, 有你们要伺候的!”
  “诶!!”
  小侍卫看着尉瑾的脸色,这才明白过来。顿时一个个喜上眉梢,嘴一个比一个咧地大,双手合十,齐刷刷磕头道:“感谢老天,感谢菩萨!”
  “感谢阎罗王放我家主子一条生路哇!!”
  尉瑾捏了捏眉心,也仰头向夜空看去。墨色的云块终于散尽,柔和而清凉的月光洒在宽敞干净的庭院里。只觉夜风习习,月色如霜。
  尉瑾不由又叹了一口气,默默回头,看着床榻前的两人。直到他告诉赫连戎川晏长清已无大碍后,赫连戎川才终于精疲力竭地靠着床边沉沉睡去。睡梦中,他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紧紧攥着晏长清的手,薄薄的嘴角还带着微笑。
  原来世间情深,竟可以至此。
  尉瑾久久地望着赫连戎川,不知怎么,他的心中渐渐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既感动,又酸涩,又怅惘,甚至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
  是从何时开始。他竟然对赫连戎川……?!!
  尉瑾被自己的这种感觉吓了一大跳,立刻摇摇头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地关上两扇门扉,转身离去。
  夜,终于在慌乱、恐惧、忧虑、忐忑后复归平静。
  天际渐渐发白,发亮,一层一层的云霞被晕染成或深或浅的,玫瑰色的光。朦朦胧胧的万物,逐渐在消退的冷蓝色轻纱般的晨雾中现出轮廓。属于清晨的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缓缓投射进窗棂,温柔地轻拂着沉睡者的面庞。
  晏长清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近在咫尺的,是赫连戎川熟睡的侧脸。晏长清微微颦眉,脑海中留存的片段突然像海浪一般向他涌来。
  沙漠中,是谁不顾一切地向他奔去?
  黑暗里,是谁升起了熊熊的篝火,将他拥在怀中?
  是谁?是谁?是谁?
  晏长清默不作声,只侧着头,黑琉璃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细细打量着赫连戎川的眉眼。从他双眸下疲惫的灰色,到笔直的鼻梁,和下巴、唇角上青黑的胡茬。他看得那样仔细,那样慢,目光简直是一寸一寸地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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