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爬墙那些年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芳菲袭予

作者:芳菲袭予  录入:11-20

  穆昀祈对此自赞许,褒赞其人两句,却见之露愧:“然臣不确知荀通判是否安好,便擅作主张放走李通,实是冒失,愿领其罪。”
  穆昀祈自不怪他,一忖:“你总不至就这般任他离去罢?关乎荀渺,你与他是如何约定?”
  吕崇宁答:“臣本想自他口中套出些内情,然无奈其人戒心甚重,言辞慎之又慎,我颇费了番唇舌却是徒劳,不过他后倒是自提一求,道郎君若能守持中正、不为藏奸护逆,他便助郎君一臂之力,透露些内情,郎君循此追查,或能寻出邵相公谋逆作恶的证据!另则,他愿助吾等救出荀通判,但也望郎君释放秦柳直,以作交换!”
  浅一沉吟,穆昀祈面上竟露一抹玩味笑意:“这李通与秦柳直,倒果真惺惺相惜!不过由此也可见,李通的目的实在景珩,但就不知他身后那干人,志向是否仅限于此了。”
  吕崇宁对此有所思:“臣以为,当不那般简单。若李通果真与那干人同心同德,又何至于受之挟制,自道’身不由己’?”
  “有理!”穆昀祈颔首:“如此,吾便果真要听一听这李通,究竟如何自述。”
  “郎君之意,是果真要前往一会李通?”吕崇宁皱眉,显不赞同。
  穆昀祈笑笑:“且不说我欲不欲见他,但如今我是必然出不得这院门去,若要见,也是他来见我,然你有法将他领入内来么?”
  看之摇头:“臣无法!”
  “那便无法了。”穆昀祈倒也不强求,但面色已转郑重:“不过荀渺定要救回,李通的话,也无妨听一听……”见彼者情急,示意之稍安:“我自知亲往见之不妥,遂你可代我前去,告知他,只须荀渺安然归来,我便放了秦柳直!至于他欲当我揭露景珩的罪状,自表明还未对我的身份生疑,这般,你便顺水推舟,让他确信我乃前来北巡的吏部郎官,并非邵氏爪牙,以取其信任,再探究幕后隐情。”
  闻言松口气,吕崇宁自领命,道:“李通与我约定,明日依旧是今日那酒楼相见,彼时我再前往一探其口风。”看家主点头,随即叉手:“臣还有一事须禀!”
  “何事?”穆昀祈揉揉额角,看去有些乏倦。
  “京中传来消息,”吕崇宁声轻,却不含糊:“越阳山行宫失火,本当是您寝殿的云锦殿,已成废墟!朝中闻讯哗然,两府众臣忧心忡忡,丁相公原打算亲往越阳山迎回圣驾,但已被赵都知劝阻。”
  “失火?!”穆昀祈乍失色。沉吟半晌:“此事,何时出的?景珩可知情?”
  吕崇宁不甚笃定:“此事出于七日前,消息前日已传到兴州,只送到我手中费了些波折,邵相公当已在吾之前闻讯。”言罢稍顿:“此事并不简单!赵都知之意,请郎君即刻回京,以防不测。”
  静默片刻,穆昀祈低头揉着眉心:“容我一忖。”
  半日时光转眼即逝。
  诚如吕崇宁所料,邵景珩巡视军营归来,天色早暗。
  穆昀祈用过晚膳,于屋中抚琴自娱。不多时,前门开启,那人携每日必带的小食盒入内。
  清淡的药味在室中弥散,琴声戞止。
  来者在他对面坐下:“药尚烫,须凉一凉。”
  穆昀祈点头:“也好,我恰有话与你说。”手指似不经意撩过琴弦,语出不惊:“越阳山行宫失火,你可知?”
  彼者颔首:“两日前已得讯。”
  “为何不说?”穆昀祈口气还算平和。
  “事已出,令你知晓于事无补,且也无益。”那人口气如他:“而若你此刻回京,无异于犯险。”显然深知他心意。
  一声破音自穆昀祈蜷曲抠进弦中的指间跃出。
  “朝中自有人知晓你的去向。”那人好言,“丁知白未尝去往越阳山,便当已知你不在那处,如此,你只需传讯回京以报平安即可,朝中自会彻查此案,阴谋者并无隙可乘。”
  收回琴上的手,穆昀祈闭目静心片刻:“你以为纵火案主谋,与放出药人者,是一人么?”
  片刻不闻答言,睁眼却见那人已踱到桌旁,手贴上药碗试了试,回眸:“药可用了。”
  穆昀祈执拗:“你还未答我之问。”
  “我尚在追查。”邵景珩端起药盏走回。
  穆昀祈端坐,对送到面前之物视而不见:“你有何事瞒我?”
  半晌对峙,那人一叹,终是认输。在他对面坐下:“我只怕,这两案的主谋,非但是一人,且此人,尚还是当日设计、促使我逼宫的元凶。”
  乍闻此,穆昀祈似未尝领会,眸光几动,终落定在案角微微冒着热气的药碗上,半晌发怔。
  邵景珩不再掩饰愧疚:“当□□宫,乃因我事前得了两条假讯,其一,我闻你已听信唐黛云之言,以为是我收容并杀害尔朱宽,由此断定归云谷案乃我所谋,遂将派人到我宅中借问案之由,趁机拿我!”
  穆昀祈猛抬头:“我并未……”
  “我知!”那人眉心一紧,“然是事后才知。那日我本要应召往玉津园见你,然中途闻听叔父遇刺,隐觉此事有蹊跷,便折返欲一问究竟再作打算,孰知归宅竟得知唐黛云入宫,后便有那假讯传来,为免不测,我决意离家往殿前司以避万一,然半途守在后的探子就赶来回报,道果真见皇城司的人前来宅中问案,我由此才笃信前讯。后不多时,第二条秘讯传来,道你已令郭偕出城调兵,我闻此不敢犹豫,更无暇验证消息真假,便……”目光触地,一时缄口。
  穆昀祈面色冷滞。
  好一阵。
  “事后我才知,”邵景珩继续,“那日探子只见到身着皇城司军服之人叩响我宅中大门,便急来报讯,未知后续;而据家人禀称,彼时见人前来,心中惶恐,加之那几人只在门外问了问,得知我不在府中便离去,家人未见符牌也未生疑。我由此纳闷,便细问了那日丁知白携郭偕出宫的时辰,得知竟是在我离开殿前司赶往军营两刻钟之后!此显不合理。至此,我才初信是遭人设计了,然错已铸成,百口莫辩。”
  穆昀祈凝滞的面上历了许久,才浮上一抹意味难言的笑——与其说是冷讽,不如说是自嘲:“如此说来,你自请北上,倒是为赎罪了?”
  “这般说,也可。”彼者苦叹,“实则那时,我已无他路可走。”
  穆昀祈冷嗤:“你不是欲令寅澈取我而代么,此难道非上策?”
  似是伤疤猛教揭开,邵景珩额角乍一突跳,侧头避过对面射来的目光,任阴影在侧脸聚拢一片暗色:“我知如今再说什么’无心’已是枉然,然于我而言,此实是下下之策!彼时我受蒙蔽,只以为你不仁在先,而此计,是我唯一的自保之法。”
  “好个自保!”穆昀祈一字一句:“你不惜陷害于你如师如友的丁知白,苦尽心机将振兴军调入京,此也是为自保?如此,倒是好个无心之失!”
  “丁知白非我所害。”邵景珩终情急,“彼时朝中围绕我诸多非议,我不知你作何想,万一果真将归云谷藏兵案归罪在我一身,我要如何自辩?而后你又从宋衍之计,设计罢黜我三叔,我一时自危,才决心调振兴军入京,然初衷不在对你发难,只为震慑朝中而已。孰知后出不测,一切皆出我掌控……”
  穆昀祈眯眼:“而你明知此间另有阴谋者,却只字不向我提起,反是一句’恕罪’便绝尘远走,此就是你对我的交待?”
  一声长叹,邵景珩鲜见露颓:“彼时彼境,已不容我辩驳!然我并非一走了之,而是留人在京中追查此案,只可惜至今无果。”眸光黯下:“况且,彼时若我说了,你会信么?”
  穆昀祈怒目:“既怕我不信,你为何此刻又要提起?”
  “因行宫纵火案显然非我所为,由此,我当你道出内情,你或还能信我一二。”言罢垂眸一定心绪,端药盏起身:“药凉了,我令人去热一热。”
  “那人,是谁?”才迈步,身后冷寂的声音逐来。
  诧异回眸:“什么?”
  “我说,”穆昀祈起身:“当日,传与你假讯之人,是谁?”
  目光一闪,邵景珩缓慢:“是我安插在宫中的内应,但其人事出当日已暴毙。”
  “那便非我身侧之人。”穆昀祈口气转淡,似乎所言及的是件于己无多大干系之事,“我与近臣议事,从不留近侍在侧,此你心知肚明,则你就未曾想过,他是如何窃得这秘讯?”抬眸,“换而言之,无名之辈的随意一言,你明知或不实,却仍听取,就此对我干戈相向?”
  碗中的药晃了两晃,又静止。
  “我说了,彼时——不容我多思!”一字一顿,那人转身,“我去热药。”
  “明日,我便回京了。”穆昀祈一言,平如止水。
  药碗一晃,几滴汤药溅出。
  “但陛下此来的目的,尚未达到。”好意提醒。
  穆昀祈释然:“我之意你已清楚,为或不为,在你,非我所能左右。你若不愿,我纵然再多留一年半载,也是无益。”
  片刻死寂。
  前人二度回眸,决心已定:“药人一案未尝水落石出之前,我不会由你跨出这官舍半步!”
  “那便试试!”一言既出,穆昀祈目光犀利。
  “哐”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室中。
  紧闭的屋门忽被拉开,伴着剑光,两条人影相继飞出。
  曾无化一震,定睛却看清那赤手空拳躲着剑的,竟是家主!一手触上剑柄,眼前却人影乍现,挡住去路----吕崇宁!
  “都不许妄动!”庭中,躲剑之人下令。
  “听到了?”前人冷出一句,回身,将他牢牢挡在身后。
  一时间,满院数十双眼睛,皆聚焦在庭中那一攻一守的两个身影上,无声静观。
  执剑者戾气毕显,招招绝杀、用尽解数,却偏生剑剑刺偏,似乎力不从心;赤手空拳者一味躲闪,却不远离,更无心反击,倒似心甘情愿游走他剑下。
  朔风过境,云遮月影。眼前剑光再袭来,邵景珩侧身躲过。剑中树干,未再如前一般,继续逐他。
  执剑者身形似不稳,忽而低头,呕出一口鲜血。
  “阿祈!”大惊变色,邵景珩飞奔上前,稳稳接住欲坠者。


第16章
  门外两声轻叩,将榻前静坐之人召唤出。
  “何事?”吕崇宁一脸冷漠。
  “你的早膳。”将手中的食盒递上,门外人不忘叮嘱:“大夫就在隔壁,有事召唤。”
  “知道!话多……”接过食盒,吕崇宁嘀咕着转身。
  “郎君醒了,即刻来唤,我好令厨间送膳、煎药。”那人倒是不厌其烦。
  “我—知—道!”回头不耐烦一瞥,“邵相公临走的叮嘱我不敢忘!”悻悻合上门,吕崇宁在堂中坐下,用膳之余不忘腹诽:难怪连李巧儿那般不讨喜之人,与这曾木头一较,竟顿时也不那般可憎了!……还哑女呢,就照这般,娶个哑女也算他三生有幸!……
  碗盏见底,里间忽来两声极轻的咳嗽,桌前人额角一跳,扔下最后一块馒头,起身大步向内去。
  “郎君醒了,可有好些?”对着床上目光茫然之人,吕崇宁小心轻问。
  “倒些水。”穆昀祈声音轻哑。饮过茶,瞄了眼桌上闪烁的烛光,一时诧异:“天还未亮?”
  吕崇宁回:“已将辰时了,只下雪天光黯淡,才至下掌灯。”言罢看其似又昏昏欲睡,便出门召来大夫替之诊脉,得知无恙,才终安心。
  穆昀祈复又睡去,至晌午才醒,用过些汤羹,看去精神已好,便披衣坐起。吕崇宁心知他有话与自己说,打发走医者与仆从,自到榻前。
  “昨夜……”穆昀祈揉揉额角,看去仍旧迷惘。
  吕崇宁回:“昨夜郎君晕倒了,好在大夫说无大碍,只需多服一段时日汤药,自可痊愈。”
  “是么?”耳根微热,穆昀祈畏光般一手挡在眼前。稍顿,“邵景珩呢?”
  “邵相公……”言才出,却听门外轻叩之声。
  是曾无化前来送药。
  看他打开食盒取出药盏,穆昀祈连连蹙眉:“日日服药,我如今闻此味就作呕,就不能停两日么?”
  吕崇宁劝:“大夫说了,此药不可停!您先前服了那些时日药,余毒本已将清,然昨日……”眉心轻锁,“现下余毒滞留脾脏,须加服数日才可散解。”
  “数日又是几日?”穆昀祈一眼扫去,尽显烦躁:“先前说数日,实却是服上便未停过!如今又道数日,如此反复,却还有停止之日?”
  吕崇宁哑然。
  “郎君稍安,此药,您至多只须再服半月。”曾无化接言:“昨夜大夫向我家相公交代之时,吾等皆在场聆听,绝然无错!”
  “对啊!吾等皆可作证。”吕崇宁忙不迭点头,“大夫叮嘱邵相公,此回前往,只须寻回半月所用之药即可。”
  “寻药?”穆昀祈一怔:“寻什么药?”
  “乃是……”吕崇宁开口,却被身侧人打断。
  “乃是郎君这些时日所用药中的一味主药。”似未意识到自己失礼,曾无化言来侃侃:“此药虽也不算难得,但要即时见效,便须选用上上品。便如人参,药市上虽非罕见,然若要取续命延寿的千年老参,便非轻易。大夫有言,此药上品生在深山山坳中,于雪后十日采摘为佳,且要两尺高上下为好!而寻常药铺这等上品几乎不见,相公遂才亲自进山采寻。”回望一眼桌上,“郎君当下所用之药,乃是兴州初雪后,相公往山中寻回的,原以为足够,岂料……”带意味一顿:“好在北地冬日雪不鲜见,相公今日天未亮,便带人出城寻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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