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大姐姐刚端了面汤进去。”
封冉心算了一下时间,“那还得闹一阵子呢,你怎么出来啦?还是,你想到前面来?”
“呃……”水清浅就想找个地方躲清闲。
封冉斜眼看那小飞天嘟嘟的包子脸,这是在不开心呢?谁惹他了又是?
“冉哥,你说人为什么要成亲呢?”
封冉眼睛一转,秒懂!跟水清浅差不多年纪的档口,正该是相看说亲的年纪,以水清浅在太学跳级的水平,他周围的人恐怕成亲的成亲,定亲的定亲了吧,只剩他这么一个……不过,这小飞天有才有貌,家世、地位、财富、官途几乎完爆所有同龄人,是金龟婿中的金龟婿,所以他不用愁啊。封冉转念又悟了。婚礼宾客这么多,尤其那边簇拥着新娘子的一波女眷,七大姑八大姨的最热衷这种事,又有海商陆家的亲眷大概不明白这只小飞天尊贵敏感的身份,所以,有人又乱牵红线烦他啦?封冉可知道连官家都对这一小只的亲事关注着呢。但说一千道一万,回到水清浅的问题上。这问题算事儿吗?
“年龄到了就该成亲啊。”封冉的语气理所应当,“就跟你年龄到了就该上学一样。”
“那你娶元家大姐姐就是因为年龄到啦?”
“当然不止,要考虑的事情多着呢,家世,地位,两府之间的关系,朝堂上的牵扯……哪里三两句话能说清楚?当然,”封冉一句话凹回来,“我跟你元家大姐姐最后能结成连理,这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唯一没考虑的就是感情?最后扯个什么缘分说法,牵强得听着都让人觉得尴尬。水清浅暗地里撇撇嘴,“好无聊哦,我才不要成亲。”
“那这么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懂吗?”封冉严肃脸教导,这是原则问题。
水清浅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就悟了。
什么妻妾啊,什么忠诚啊,他跟元慕争辩的所有所有都是废话,刚刚冉哥这句才是画龙点睛之笔:无后为大!
成亲了,才能有名正言顺的后代,然后实现家族的繁荣昌盛和生生不息。对上流社会的家族来说,成亲从来不是感情的升华,一切只为家族延绵。所以他们结亲前会算计利益得失,他们结亲后也不在乎妻妾成群。
成亲,呵呵,果然这事儿不太适合他。
“清浅?清浅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刚刚我还找你呢。”谢铭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脚步声踢踢踏踏的小跑过来。闹洞房正热闹,谢铭却发现水清浅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一路找过来……呃,眼下这是什么情况?他家小飞天好像不是很开心?谢铭询问的眼神递给封冉。
封冉:你问我?我特么只是个无辜路过的吃瓜群众,你家小飞天老早就不开心了,你才看出来?
水清浅没有跟谢铭解释自己刚刚醍醐灌顶的顿悟,他知道谢铭的亲事更无关情爱,他甚至还是唯一知道谢铭为维护家族利益接受亲事安排,而不得不放弃让他刻骨铭心爱着的某某某,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皿),但在这件事上,他不想多提一句往谢铭的心伤上撒盐,这是身为好基友的体贴。虽然水清浅认为感情很重要,但生长在这样环境里,他也懂得什么叫责任和道义。如谢铭,如元慕,他们的家族供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不是让他们长大以后只顾自己风花雪月的。有时候,责任也代表着牺牲。
水清浅也不想跟谢铭提自己不开心的理由,谢铭跟元慕的情况有什么不同呢?早早晚晚都会成亲,不管是为了责任,还是为了道义,以后他们有自己的圈子了,有跟他们分享一切的人,随时随地。
好基友七八年,到头来他成了孤家寡人,都不要他了╥﹏╥
第134章 病从口入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个还用我教?”姬昭嘴上嫌弃水清浅那没出息的样儿,手下却温柔的给小鸟捋毛。水清浅趴在姬昭腿上装死。
姬昭代表官家给元府送贺仪的,水清浅回家的时候就搭了他的便车。如今秦王殿下的便车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搭的。
刺杀事件发生后,案件还没查完,魏王就被圈了,齐王也暴露自己是个蠢货,还是心性凉薄的那种蠢,形象大跌。秦王姬昭一边大度的没有催促办事衙门、抓住刺杀事件不放,另一边举重若轻的帮魏王洗刷行刺嫌疑,赚了一车又一车的好人卡。可事实是,他正式回到帝都中枢八,九个月,他的两位有力竞争对手就灰头土脸,前程暗淡。所以,不管是巧合,还是气运,秦王殿下这块招牌越来越亮了。
除了姬昭本身的能力,他爹嘉佑帝也终于有力助攻了。就是秋猎那会,石恪给嘉佑帝掰扯过内阁对皇储看法,如今嘉佑帝努力地很刻意把自己心仪的继承人赶到台前,吹吹风向。年前祭祖,年后祭天,什么大事小情都让姬昭去代表,比如今天元府嫡子成婚,姬昭就是代表皇室来祝贺的。
如此断断续续的释放信号,等年底封赏功勋权贵,顺便给姬昭的母亲加个封号之类的,这风声也就吹足了,明年开春封个继承人,顺水推舟。
为了避免喧宾夺主,姬昭是踩着宴会高峰的时间点来的,送完贺仪,再喝几杯水酒,人情、气氛、关系全都照顾到了。他的离席也要比寻常人早一点,水清浅作为男傧相,不应该跟贵客一波走,按着常理他得陪席到最后,哪怕新郎去洞房了,他也得留守替新郎支应。可他一不喝酒二又尊贵,扒着秦王的衣袖要搭便车,那谁也说不出个不字。姬昭那时候就感觉某人情绪有些不对头。没用他仔细套话,上车之后,水清浅自己就哼哼唧唧的全吐槽了。
姬昭最初没当一回事,以自我为中心的熊孩子终于发现这个世界不再围着他转了。可后来,小鸟装死,空气一时安静,秦王殿下就不可避免的把这事给脑补全了。
一直以来,姬昭都认为婚姻就像任何约定俗成的人生轨迹一样,到什么时间,干什么事,都是固定流程。就像封冉说的,该读书读书,该结亲结亲,成了亲就该生孩子,孩子就是未来的延续,有朝一日,儿孙满堂,寿终正寝,这辈子也就算顺顺当当,圆圆满满了。在整个事情上,没有考虑感情的余地,或者说,感情这种东西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点缀。但水清浅刚才哼哼唧唧的很明确的表示,他认为感情才是婚姻的基础。既然成了亲,没感情也得学着培养感情,这样的婚姻才会牢固。然后人家新婚夫妇去牢固婚姻地基了,他这个‘旧人’势不可挡的会成为昨日黄花,内中取舍,真让人掬把辛酸泪……
姬昭以前读过鹭子的人生日志,所以比旁人更能理解一点飞天儿的处世哲学,仔细琢磨琢磨,他见过快乐的单身狗程靖,也认识鳏夫几十年的石恪,还有只守着夫人连寻常宴会都拒绝逢场作戏的宁仁侯,那水清浅对感情的苛责也有迹可循了,家学渊源。他这个‘旧人’的心酸,姬昭似乎可以领会。
或者换个角度,这就跟他们常讲的 ‘仓禀实而知礼节’是一个意思,只有越过繁衍生存的必需阶段,才能有更高的精神追求。水清浅说的感情契合大约就是这种精神追求。饶是姬昭认知的婚姻里并不看重情情爱爱,他也得承认这目标非常高大上,属于可遇不可求。如果能遇到,就值得珍惜,因为珍惜,所以会一辈子忠诚相守。这样一想,他还觉得他家小鹭子对感情认真到可爱。想必,宁仁侯结契的就是这样的婚事。
这时,水清浅拽姬昭的袖子哼哼,“昭哥,我难受。”
“瞧你这出息劲儿的,这才多大点儿事……呃?”姬昭以为某人百无聊赖又来跟他歪缠,结果捋毛的手从小鸟的头发上移到额头一探,惊觉不正常的热,立刻出手把整个人一拎一提,拉到腿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水清浅本来趴在姬昭腿上装死的,现在借着姬昭的劲靠在他怀里,“觉得好像是胃,又好像是肚子,我觉得烧得慌,但又好像是头晕的错觉。”
姬昭摸摸他的额头,又抓起他的手腕摸脉,跳的比寻常快,小脸都红了。姬昭想起一个可能,“刚刚宴席上你喝酒了?”
“没有。”
“没有误食?”
“没有。今天都忙死了,宴席上我啥也没吃,就啃了一只鸭腿。”作为新郎身边的哼哈二将,水清浅觉得自己把浅草的职位都给顶了,溜溜儿做了一天新郎的小跟班,元三少的贴身长随。
姬昭一边揉着水清浅的胃,一边思索,是胃寒吗?一整天跑前跑后只啃个鸭腿,谁家孩子谁不心疼啊。
“是饿的吗?”
“倒没有很饿,我还偷空喝了两碗汤,还有几个点心……”
姬昭:→_→你不是说你只吃了一个鸭腿吗?
“……一点都不好喝,汤里有股腥气味,还没放盐。点心也没啥味道。”水清浅不满的咕哝,东西一点儿也不好吃,他都懒得提。
没放盐?姬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皱眉问,“点心?汤?你在哪里拿的?”
“慕少院子里的小厨房啊,我都没有机会去前院找东西吃哒。”
姬昭色变,语气有点重,“新房里的东西你就随便拿来吃?”
“几块点心嘛,”水清浅饿得好委屈的,“有好几盘呢,我偷偷吃俩个又没关系……”
姬昭气得太阳穴疼,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自己早晚未老先衰头发都掉光。他脸色黑黑的再一次确定,“汤也是在那边小厨房里拿的咯?”
“啊。”水清浅语气理所应当的,哪有干巴巴只吃点心的?
姬昭戳着他的额角,都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好,老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真的一点都没说错,摊上这么一个,一个一心只知道吃吃吃的小笨蛋,姬昭戳着他脑门子骂,“没人告诉你新房里的东西不能乱动吗?什么东西你都敢往嘴里塞!”
水清浅没明白昭哥为啥生气,但他知道问题可能就出在那些点心上,元府怎地也不会用过期的点心,所以,“难道那不是真点心,是只做出来摆样子好看的?其实不能吃?有毒?”
跟中毒也差不多了!
姬昭赶紧吩咐完外面的随从后,没好气的捏着小鸟的后脖颈子,不知道他揉捏了什么地方,水清浅很快就觉得放松,犯困,加上难受没精神,靠在姬昭怀里没一会儿就渐渐睡过去了。宁仁侯府还要更远的路程,所以姬昭只是派人去跟侯府的家长说一声,然后直接把人接到自己秦王府,途中还顺来住在隔壁街的杨太医。
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
但这次比上一次可严重,他喝了人家新郎事后滋补的汤水,又吃了给新娘准备的滋阴补气的饽饽,用脚想也知道,两厢很大可能会犯冲。还有,大家族里都有自己的私房配方,所以杨太医也不能肯定到底都用了什么东西,姬昭已经派心腹去元府问了,这种事总不能闹得沸沸扬扬的。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以元府的底蕴,那些食补方子肯定都是用好东西炖出来的,比上次青楼那些刺激药物安全多了。
可他喝了两碗!
食补这东西毕竟跟药不同,一直到后半夜水清浅才开始闹腾,而在这之前,杨太医已经对症的给灌下药了,但太医大人也说得明白,正因为食补不是药,必定是消化了,才让水清浅起反应,而拖到水清浅已经有反应才着手解决,这就已经晚了。药效到底能解决多少,太医也说不准,补汤的影响更长远,解决也可能会拖得更久些。
如果药力真的不能有效化解,那就让水清浅发散出来吧,太医的建议,毕竟是十五岁少年郎,就算发育慢,有年龄底子在呢,再说,补汤也有补汤的好处,有这一次滋补打底,一点拔苗助长也可以承受,实在不行就让人帮他,呃,不是侍寝宫女那类,水清浅应该还抗不住。可旁的人……水清浅的身份矜贵,寻常什么人哪来的命敢占水清浅的便宜……要不然,请秦王殿下,作为兄长,适当的给他做些成人引导?
关于引导,寻常大家开玩笑总说: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烟灭。但太医严肃指出在水清浅目前这种状态下,不存在小撸大撸,都是强撸,所以他给出的建议就是人为辅助……姬昭经人事多少年了,还被杨太医拉住仔仔细细上了一堂南风开蒙课,换一个人大概早就维持不住风度了,可秦王殿下至始至终镇定,严肃,一丝不苟,至少是在表面上。
对,在表面上。
秦王昭殿下是个生理正常,审美正常,又没有什么节操约束的一品亲王。早在月前的某晚,他就体验过一次了,堪称形容狼狈斯文扫地。如今再一次突破极限,秦王殿下内心压力山大。可是换别人来做?开玩笑,只要想想,秦王殿下都血气上涌要爆血管,他不放心任何人,任何人,包括年过花甲的杨太医。
同榻而眠,姬昭抱着水清浅迷迷糊糊的困觉小半宿,大概半夜时分,他就被闹醒了。
发作起来水清浅也不是真的清醒,就是身体发热出反应了,这让他在睡梦中不舒服的扭来扭去,还有嘤嘤呓语,小脸发红,大汗淋漓。才折腾没两下,就把姬昭惊醒了,姬昭醒后一看,就知道这大概就是杨太医预料到的那个情形了。
应该有的辅助工具早就备好了,是一套一套的,据说是内务府按需标配,准备齐全,各个王府都有。如此看来,内务府什么的,也真是奇葩得让人不敢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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