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双拳紧握,震于身侧,一股雄劲内力喷薄而出,竟直接将在他近处持剑的人震退了两步。
众人见状再起合围之态,欲攻预守,将赫连倾护在阵口。
洛之章似未料到有此变故,一时愣在原地,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有一瞬他甚至侥幸觉得说不定能突出重围,逃出生天……
剑拔弩张之下,赫连倾却淡然吩咐道:“退下。”
“庄主小心。”罗铮眉头紧皱,不解却仍带着一身杀意和万分警惕退回到了赫连倾身边去。
直面着夏怀琛的赫连倾,此刻唇角带笑,目色血红,只见他右手轻抬,仿佛轻挽剑花一般,腾然从手心中升出一把剑来!
众人无不瞠目!
那不是一把冷兵利刃,而是体内真气冲出筋脉后仍被控于手心之中,内力破空所引起的空气急流塑之以剑形,隐约可辨,无剑锋却有剑气。
云游剑大成之势有生得见,其震慑力几乎是当日所有幸存之人毕生难忘的噩梦。在场除了洛之章皆是习武多年之人,此刻所见却不知是该钦羡还是该惊恐,他们向来知道自家庄主内力深厚,却无人料到以他的年纪,竟已练到了凝气成兵的地步!
罗铮只觉得心头猛跳,赫连家祖传绝学,在庄主祖辈那一代已趋臻化境,却也未听说过有哪位长者可持无刃之兵,将内力操控到这种程度。庄主他……罗铮突然想起赫连倾出关那日内力暴增、走火入魔的样子,且近日来每一次的内力波动都几乎让那人失控……他暗吸凉气,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站得又离赫连倾更近了一些。
夏怀琛此时方知打错了算盘,若硬拼功力,他几十年的修为亦抵不过赫连倾十成功力的一招半式。说到底他只能怪自己轻敌,但若能再拖上个一时半刻,该是等得及其他人赶来。届时赫连倾只能是众人眼中滥杀无辜的邪魔外道,而不再是为父报仇泣血饮冰的赫连庄主了。
他见赫连倾眸中血色愈甚,心下已有几分了然,便强掩惧色,讥笑道:“赫连庄主果真是青出于蓝,令尊若泉下有知,怕也不悔枉死了!”
“住口!”赫连倾怒道。
话音未落,只余残影。
赫连倾那激荡的内力释放出的强大压迫力逼得身边人一连急退,罗铮立时运功于脚下,才在松石泥土刺耳的摩擦声中堪堪稳住身形,却已经离战圈太远,想要近身都不能了。
现下状况,罗铮却也不担心,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夏怀琛显然不是庄主的对手。
其他人虽也受到一些波及,但均不至受伤,可洛之章这般几乎内力全无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夏怀琛早已做好躲闪准备,却忘了身后的洛之章只是个不懂功法的半吊子,内力相冲的瞬间他便被震飞了出去,重重摔向地面。
“噗……咳……”洛之章当场呕血,眼前一阵昏暗,他抬手拄地却冷不防扶上一只温热的手,紧接着腰间被人搂住,架着胳膊将他携起。
魏武面色也十分难看,他架起洛之章后,连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洛之章可以闻到魏武身上的酒味,混上血腥气之后当真是令人作呕,他胸口瘀滞,眼前一片茫茫,只好闭上眼睛问他:“你不杀我吗?”
魏武气息不稳地答他:“若能活着,我便原谅你。”
洛之章扯着嘴角笑得灿烂,回道:“我也原谅你。”
待洛之章能看清时,夏怀琛已经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了,他只能从胸口的起伏上判断赫连倾暂时还没有取他性命。
赫连倾一身血气,却不见半点鲜血沾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夏怀琛,问道:“当年输给我父亲的时候,你也是这般狼狈吗?”
夏怀琛仰面而笑,直笑到咳出肺血来,他喘着粗气爬起一些,才仰视着赫连倾,嘶哑道:“他死的时候,倒是比我现在更……狼狈些!”
赫连倾咬了咬牙,笑道:“你想激怒我,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得痛快吗?”
夏怀琛又坐起一些,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泥泞血痕,他气力不续,艰难地看了一眼洛之章,转头对赫连倾道:“今日死在你手里,我就当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你若能留他一命,我便将你想知道的真相,都告诉你。”
赫连倾眯眼道:“我考虑听了你所谓的真相后,给他一个痛快。”
“你!”夏怀琛怒火攻心,气血上涌,登时喷出一口鲜血。
“庄主……”洛之章捂着伤处,缓慢地走到赫连倾面前,屈膝下跪。
“逆子!休要跪他!”夏怀琛一阵猛咳,伏在地面只剩喘息的力气。
洛之章充耳未闻,只央求道:“这世上……我只剩他一个亲人了……庄主若恨意难消,大可以废他武功,我只求你留他一命。他一生桀骜,若没了武功,怕是生不如死……”
赫连倾没有立刻回答,他直视着洛之章,在那双原本玩世不恭的眼睛里看到了畏惧和哀求,他笑了笑……
这不是麓酩山庄的管家洛之章。
他恍然明白,半生也好,十年也罢,无人似他。
无人似他。
赫连倾轻叹口气,与洛之章对视着,轻声道:“魏武,戴罪立功的机会到了。”
“是。”魏武浑身一震,几乎手脚麻木地抽剑上前。
“夏怀琛或夏凌轩,选一个动手。”
“是。”魏武知道,这一剑下去,洛管家便能活着了,其余的……不重要。
洛之章瞪大双眼,看着魏武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要刺向夏怀琛。
夏怀琛拼尽全力,用双臂格挡了刺向他喉咙的一剑,喊道:“赫连倾!你就不想知道你母亲为何未回江南吗?”
“她并未弃你而去。”夏怀琛忍着疼痛补充道,与所有人一样,他亦笃定陆柔惜是赫连倾的软肋。
见赫连倾愣住,魏武便收了手。
赫连倾面无表情,再次祭出云游剑,一步一步靠近夏怀琛。
夏怀琛强忍压力,断断续续道:“白府那陆柔惜是假的……想必你很清楚……十五年前赫连昭身故,陆柔惜被囚于白府密室中……白项升早就有意于她,只不过他没料到中途会杀出个莫无悲……咳咳……”
“莫无悲将你母亲救出,却并未送回江南,而是带到了独峰崖上。”夏怀琛阴笑着道,“那独峰崖若非莫无悲本人带路,根本是来去无门的活死人墓。”
“可怜她为你苟活于世,受囚受辱也未曾放弃……”夏怀琛边笑边咳,看着赫连倾的眼睛恶意道,“而你却与众人一般信了流言,她早已为你而死,可据我所知,这十五年间的每一日,你都恨不得杀了她……哈哈哈哈……”
“不必说了。”赫连倾指尖轻抖,内力倾闸而出,他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人,渐渐地……视线范围内的一切都泛起血色来……
夏怀琛所言真假难辨,可赫连倾似乎失去了判断的理智,他连声音都粗重起来:“我要杀了你。”
“庄主!”罗铮悬着一颗心,在发现赫连倾内力失序时便冲了过来。
片刻的功夫,赫连倾便戾气缠身,众人几乎靠近不得。
强行压制无异于以卵击石,可再次封穴恐怕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内伤。他紧紧抓住赫连倾的手,如上次一样,试图将自己的内力导入他的经脉,再将那人失了束缚的内息引入丹田……
可是,赫连倾一把推开了他,手心剑气奔着洛之章的眉心而去。
罗铮退也未退,几乎将全部内力蓄于双臂,一击之下竟将赫连倾的云游剑击散了一瞬。
这便够了!
他将洛之章拖起,转身又迎上赫连倾。
赫连倾面色冷峻,收了剑气,问道:“罗铮,你疯了?”
“庄主?”罗铮如释重负,庄主还认得他,便是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可……
“庄主要杀洛管家?”罗铮边问边将手伸向赫连倾,携住那人腕脉,想先为他调息。
赫连倾并不领情,冷笑道:“你以为麓酩山庄养洛之章十年,只是为了积德行善么?”
罗铮心里一抖,温声道:“属下明白,若庄主执意要杀,就让属下替庄主动手。”
“赫连倾!”夏怀琛蓄力已久,趁众人不注意,抽过身后尸体边的长剑,运起最后一丝气力直直刺向赫连倾。
赫连倾却躲也未躲,似笑非笑地立在原处。
只是他未料到,就连转身迎击的罗铮也未料到,在他带着杀意和怒气几欲挡下夏怀琛时,那把剑已然整个没入洛之章的胸口,穿出的剑刃上是粘稠的殷红血迹,连带着溅出的血线,一遭染红了赫连倾的侧脸。
作者有话要说:啊...祝大家新年快乐!!!
ps.写得不好,可能会改,也不一定。
pps.坏蛋谢谢各位金主了 (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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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疯魔 下
偷袭、被制不过在转瞬之间,夏怀琛一击过后几无站起之力,现下刀架脖颈反手被扣,被迫跪在了赫连倾面前。
他面无人色,却如回光返照一般,眼中微闪精光,看着受了重伤的洛之章,他嘴角几乎浮现了诡异的笑容,只听他嘶哑道:“赫连倾,今日我定要你陪葬!”随后便又是一轮窒息般的狂笑。
魏武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直接削掉夏怀琛脑袋的冲动,赫连倾未下令之前,夏怀琛那口气就得先留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被剑捅了个对穿的人,看着那自己最熟悉的血腥剑伤,有些无所适从……
夏怀琛气力两空的嘶声咒骂,赫连倾仿若未闻,他无甚表情地微微垂眼看向洛之章。
若非罗铮搀扶,洛之章定然是站不住了,就在他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口中涌出的只是更多的鲜血。
赫连倾问:“为何挡剑?”
洛之章晃了晃,无力站直身体,只能咧唇道:“想……也救你一次。”
也想赌一次。
赌过往十年,在赫连倾心里,他洛之章不仅仅是仇人的儿子。
赫连倾笑了,他舒展了眉头,眼中的嘲讽意味看得人心里发凉,他不知道——洛之章竟也有这么蠢的一天。
赫连倾耐着性子,低声道:“他伤不到我。”
“我知道。”洛之章也笑着,他深换了口气,又道:“欠庄主的命……还掉了……若有来世,便不欠庄主的了……”
赫连倾表情一僵,移开了视线,他不再看向洛之章,目光却未找到落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这笔记了十五年的账,终是开始清算了。
可心情,仍是很糟。
赫连倾没能失神太久,便被人唤回了现实。
“庄主!”石文安携余下暗光匆匆赶来,脸色却有几分难看,他走到赫连倾身边,抱拳道,“白云缪和莫无欢带着人赶过来了。已入山口,片刻便到。”
赫连倾微微侧头听着,而后嗤笑一声,他轻轻鼓掌,转头看向洛之章道:“好算计。”
赫连倾说着便冷下脸来,可洛之章眼中的震惊也不似作假,他突然战栗起来,额头凸起了青筋,他推开扶着自己的人,几乎抽搐着转身看向夏怀琛。
“你利用我?”洛之章微张着唇,眼神中的慌张与不可置信交替闪过。
赫连倾低了低头,哼笑一声,他看戏一般背起手来,踱着步道:“凌晨出逃,消息不仅递给了我,还传给了救兵。只是时间拖得久了点,你们的命,他们怕是救不成了。”
洛之章只盯着瘫跪在地的夏怀琛,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惨然一笑,唇边鲜血衬得他表情森冷,他反手握住剑柄,使出最后的力气将剑一点一点向外拔出。
“莫要拔剑,莫要拔剑啊!凌轩!”夏怀琛几近哀嚎,可洛之章全然未闻。
鲜血沿着剑刃滴落,仿佛一滴一滴地带走了他的生气,他面色灰败,却出奇的冷静,他将剑指向夏怀琛,问了第二遍:“你利用我?”
“他是仇人!赫连倾是仇人!”夏怀琛怒目圆睁,连声喝道。
洛之章踉跄一步,剑尖直指夏怀琛面门。他冷笑出声,突然间悲从心起,这十年的逢场作戏和逍遥放荡所掩下的冤屈悔恨顷刻间便将他的心头之火扑灭了。
天旋地转,洛之章想要咆哮,想要痛骂,可他一丝力气也没了,剑从手中脱落,他连胳膊也擎不起来。
他面对着夏怀琛,喃喃道:“原来……我亦是无耻之人……我亦是无耻之人!”
夏怀琛见此绝望透顶,恨铁不成钢道:“你这逆子!老夫若非为了你,怎会受制于赫连倾?如今你几次三番跪他求他,我夏家没有你这个不肖子孙!”
可任夏怀琛如何吵嚷,洛之章也听不到了。他耳中嗡鸣,再也无力支撑重伤的身体,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仰面看往赫连倾的方向,张了张口,未说出话来。
赫连倾眉头微动,走到洛之章身前,半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送你一程。”
洛之章笑着,一头栽到了赫连倾肩上,他眼前已黑,出气多进气少,全身上下正在慢慢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