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戎与陆相之间还不清楚具体交易了什么,分权难免影响到谢戎,恐怕谢戎造反的进程要被推快了。
“主子,陛下下朝了。”初一端着茶水走进来,“陛下说要与您一同用早膳呢。”
林敬辞回神,看着他轻轻蹙起眉,“这才几日?我说过有元禄伺候,你安心养着便是。”
“不行,”初一抬眼看他,“奴才伤好了,伺候您奴才不累。”
林敬辞拗不过他,“罢了,你若不舒坦就告诉我,召了太医过来再看看。”
初一笑着应了。
正说着,谢渊就出现在门口,边走边解朝服,“今日热了许多。”
林敬辞见他一点王君姿态也没有,元宝伺候着他换了便服,谢渊这才挨着林敬辞坐了。
“夫人是没看见陆相的脸色,”谢渊为此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别提多精彩了。”
林敬辞似笑非笑,“药吃了吗?”
谢渊一惊,立时站起身直摆手,“没有没有!夫人都说了不准吃,哪敢。”
林敬辞心中满意,面上无甚表情,抬了抬下颌道:“陛下坐。”
谢渊吞咽了一下,像幼时听林父上课时端正的坐下,眼睛偷偷瞟林敬辞几眼。
林敬辞没忍住弯了弯唇角,“那陛下下午可以与臣溜出宫去听书品茶吗?”
谢渊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忙点头应了,邀功似的,“好,全听夫人的。朕今日没有多少奏章要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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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林敬辞盯着谢渊喝了安神药,两人小憩了一会便出宫了,宫外面正是热闹的时候。天色渐暖,日头虽说不上多晒人,但是午后一直晒着还是很热的。
在街上走了一段,不少人偷偷打量白净的林敬辞。谢渊的不愉都写在脸上,谁看就凶神恶煞的瞪回去。路过卖帽子的小摊时,他执拗的给林敬辞买了一个白纱遮面的斗笠。环绕一圈看了看,的确难以看清林敬辞的面容,这才满意了。
“这样我还逛什么?”林敬辞没好气道,“天仙也没遮成这样。”
“我不管,”谢渊耍赖,“夫人只许给我一个人看。”
林敬辞叹了口气,牵起谢渊的大手,十指相扣在一起,“那夫君牵着我走吧,遮这么严实,我什么也看不见。”
谢渊喜滋滋的拉着林敬辞,别说牵着他走,抱着背着也行。
两人一路行到京城中最大的茶馆一品阁,在二楼厅堂的角落处坐下了。谢渊和林敬辞穿的衣衫不是多华丽奢靡,算是中等偏上,之前回林府时叫初一置办的,这会两人坐在角落也并不引人注目。
“劳烦,一壶龙井,几份点心。”
小厮迅速记下,应道:“您稍等,马上来。”
谢渊道:“外面的龙井哪有宫里的好喝。”
林敬辞将碍事的斗笠取下放在一边,闻言道:“这里能听书,宫里能吗?”
谢渊撇撇嘴,心说回头就把说书的唱戏的都请到宫里去。但是说归说,唱归唱,谁敢偷看敬辞,朕就把他眼睛剜了……
“客官,您的茶。”小厮麻利的放下手中茶水点心,“您慢用,有事您唤我。”
“多谢。”林敬辞给了他几个铜板,“最近有什么趣事儿吗?”
小厮看着林敬辞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就是丞相家的千金要嫁给成王殿下了。”
谢渊脸色没那么舒坦了。
“这个也算新鲜事吗?满京城都传遍了。”林敬辞也不理谢渊,对小厮笑道:“那等下说书先生来了,请他说一说最近有趣儿的事吧。”
小厮应了,美滋滋的攥着赏钱下了楼。
谢渊幽幽的目光落在林敬辞的唇边,酸得很,“你为什么要对他笑?”
林敬辞端着茶水的手一顿,茶杯未近唇边又放下,对着谢渊凉凉道,“夫君不如去忙自己的事?”
谢渊立刻老实了许多,低头盯着那杯热茶,好像杯盖能开出花似的。
二楼慢慢上了人,周围吵闹许多。一楼被许多百姓围了起来,就等着说书先生来了。
不一会,一个白须老人从后面缓步走到矮台上去,在桌前坐下了。周围人多嘴道:“今日还说那僵尸害人的故事吗?”
周围有人推了那汉子一把,“说些别的不成吗?昨儿晚上我回去做了一晚上梦,全是僵尸!”
那汉子嘲笑他道:“你胆子真小!”
民间流传的最多的就是鬼怪志异,爱情故事和辛密野史。这个说书人之所以场场都人满为患,就是因为他说的野史都逻辑通顺,鬼怪之事说的有鼻子有眼,一传十十传百,话本子都从他这里编出去的。
白须老人捋了捋胡须,慢悠悠道:“我这故事,须得说完,断没有说了一半的道理。”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催促着:“那您快些说吧!这都是交了钱来的,可贵哩!”
周围哄笑一声。
白须老人一拍惊堂木,道:“且说这第十七回 ,那僵尸白日间为了掩人耳目,夜里生食牛羊肉,喝牛羊鲜血,这才能维系住白日正常的人形。若有一日未食,浑身上黑毛尽显!第二日只能告病,连门也不能迈出一步……”
谢渊:我老婆太好看了,为什么都盯着他看!朕要剜了……
林敬辞(抠抠耳朵):你说什么?你要干嘛?
谢渊:……没事。
(原本想交代一下陆相的,字数没控制好居然崩了……下章再说吧……)
第83章
说书老人一捋胡须,道:“这日新鲜牛羊肉没有供上,这僵尸白日里便无法出门,只好趁着夜色偷摸去了酒楼厨房,想要找一找有没有剩下的肉。因为他再不食到生肉,就要控制不住的发狂。”
“他双目赤红,手臂上的黑色长毛已经不受控制的长了出来……厨房已经没有剩下的生肉了,这时守夜的小厮正巧过来想找两个馒头垫垫肚子,正好与他撞了个正着!”老人一拍惊堂木,“这僵尸无法思考,面目狰狞的扑向那守夜小厮,狠狠咬住他的脖子,贪婪的吸吮鲜血……”
“哇……”周围人被这一段吓的倒抽一口凉气,不由得齐齐惊叹了一声。
谢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道:“朕觉得他说的一点也不好。”
林敬辞眼中带着笑意,瞥他一眼,“耐心听。”
那老人由他们小声议论着,还未开口继续说,从门口处跨进一衣着朴素的妇人,拨开人群挤了进来,四下看看上前揪住一汉子耳朵,骂道:“后厨要忙死了,你却躲在这偷闲?”
周围人大多都是熟识,有一人对着那妇人笑道:“听会书罢了,张嫂子不必动气。”
“是啊是啊,”又一人开口道,“嫂子如今也算是发了小财,听听书而已,花不了几个铜板。”
那妇人松开揪着汉子的手,道:“嗐,瞧你这说的,嫂子像是抠那几文钱的人吗?”
“一会儿张哥听完便去干活啦!”
汉子揉了揉疼痛的耳朵,“娘子你别生气,我这就干活去。”
周围善意的哄笑一声,七嘴八舌的劝道:“活儿啥时候也干不完,听完再去也不碍事。”
那妇人无奈一笑,道:“是真的忙。大家伙儿也知道,前些日子我家给洛神楼送生牛羊肉,不知为何到了夜间总是丢了几大块。我们送进去可是足斤足两的,这就是叫人给偷了去了!”
“偏生洛神楼看夜的几个哥儿都说没进贼,看着厨房夜里还是丢了,你说邪不邪门?”那妇人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的苦水全给倒了,“咱们小家小户的赚不了几个钱,哪能赔洛神楼呢?偏偏这肉啊,是相府定的!这没有办法,只能由着我们直接往相府送了。”
那妇人没好气瞪了一眼自家汉子,“相府拉运的车都来了,你还不回去切肉!耽搁了时辰,万一相爷怪罪,你有几个脑袋赔罪啊?”
说着照汉子胳膊上拧了一把。那汉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对不住,打断大家听书了。你们听吧,我先去干活了。”
临走时在门口处还高声对着邻里乡亲道:“你们听着,我明儿跟你们打听!”
二人匆匆走了。
邻里面面相觑,不知道谁先开口小声道:“怎么跟话本里说的一样?”
这一开口,周围人都议论起来,面色古怪,“确实。相府定肉是一直从洛神楼定的,可是图新鲜怎么不是早上运入府中去?”
“照我说就是你们想太多了,”另一人小声道,“那可是相爷,早上可是要上朝的,如何能将肉往府中运?”
另一人立刻驳道:“你这人真土!那运菜的肯定是后门,相爷上朝肯定是从大门走啊!”
“嘘!”另一个妇人神神秘秘道:“我那大儿子就在相府当差,前些日子下了差往家拿了不少剩肉呢!说是主子没吃完,剩下的叫他们分了。”
“难道真的跟本子里说的似的?”
“难不成真有僵尸……不会吧……”
“小伙子你还年轻!”一老者慢慢道:“这几年风调雨顺的你是不知道,以前大旱闹饥荒时,就是有高人去寻了旱魃来杀了,天神才下了雨的!”
“啊……”周围人抽了一口气,“真有僵尸啊……”
说书的白须老人慢吞吞道:“话本子可不是瞎写的。”
……
二楼的谢渊越听越好笑,摇了摇头道:“以讹传讹。”
林敬辞端正的坐着,闻言轻笑了一声,“要的就是以讹传讹。”
后面也不必听了,林敬辞掏出一粒银子放在桌上,对着谢渊道:“走吧,洛神楼我请夫君用膳。”
二人一先一后下了楼梯。林敬辞在谢渊身后,站在阶梯上顿了顿,抬眼看了老人一眼,那老人正好也抬起头来,跟林敬辞对视了一眼。
林敬辞善意的笑了一下,颔首示意。那老人略尊敬的微微敛了眉眼,低了下头。
林敬辞错开眼,云淡风轻的下了楼,经过小厮时往他托盘中放了几粒碎银,道:“故事说的极好,这是赏钱,劳驾代为转交。”
小厮之前得了几文赏钱,记得林敬辞,忙不迭笑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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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神楼包间已满,林敬辞与谢渊便在大厅角落处坐了。
谢渊收到周围人偷偷打量林敬辞的眼神,微微蹙起眉:“加钱让小二腾个包厢好了。”
林敬辞淡淡道:“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
谢渊暗自咬牙。
叫暗卫晚上去这些人门口挖坑偷砖!烦死了总盯着林敬辞。
眼睛不想要的话他不介意……
“夫君,”林敬辞软软道,“你想吃什么?”
谢渊心中泛起的燥郁被这一声“夫君”神奇的抹平了,柔柔道:“点你喜欢的,我都可以。”
两人在等上菜式时,周围许多人已经喝起酒划拳了,也有不停的吹牛的,一时间很是嘈杂。
林敬辞笑了笑,轻声道:“夫君仔细听。”
“听闻这几日洛神楼闹了贼!”
“我也听说了,偷肉贼!”
“我听说不是贼,专门偷吃生牛羊肉,还生喝鲜血!”
“什么呀!我跟你们说,是僵尸偷的!”
“哪有这种东西……”
谢渊眨了眨眼,“……这传的……”
林敬辞意味深长的笑笑:“用完晚膳我们就回宫吧,过几日在出宫——听书。”
语调慢悠悠的拉长,轻声道出的“听书”二字就变了味道。
谢渊原本没有将林敬辞先前说的传言放在心上,如今想来,陆相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栽在自己的口味爱好上。
实在有趣。
谢渊(咬牙):眼睛不想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更新时间改为下午18:00)真的不是想蹭一蹭晚上的人气(并不是)
第84章
林敬辞在宫中安安静静的盯了谢渊又喝了三天的药,王太医一日一请平安脉,在谢渊凉凉的目光中微微挺直了背脊,对着林敬辞道:“可以不必喝了。”
林敬辞斜了谢渊一眼,谢渊收回压迫性的目光,乖乖的坐在榻上。
林敬辞道:“这几日辛苦您了。”
又给初一瞧了背后的伤,已无大碍,初一亲自送了出去。
谢渊拉过林敬辞的手,“朕这几日都很乖,夫人可有奖励?”
林敬辞冷哼一声,“姝贵妃那里陛下也不曾去瞧过,二王子也未去看过一眼吧。”
“……”谢渊摸了摸鼻子,讨好道:“有人伺候着,朕不用操心。”
林敬辞不理他,道:“臣看桌案上是有奏章需要陛下批复的,陛下处理政务吧,臣自己去瞧瞧。”
谢渊苦着脸,十分幽怨。
林敬辞当没看见,径自走了。
说是要去瞧一瞧姝贵妃的王嗣,林敬辞是不想踏入姝贵妃云起殿一步的。只是叫初一走了一趟太医院,看了看姝贵妃的脉案,确认了王嗣安稳。
初一上了宫墙寻他。
林敬辞看着身后的重华殿不知道想什么,嘴角挂着清浅的笑。
林敬辞见初一回来了,打量他几眼,心中明了姝贵妃王嗣安然无恙,心往下放了放,道:“走吧,去月宸殿。”
初一抿嘴,道:“二王子这会子应该在校场。”
林敬辞点点头,“刚好路过御膳房,带些吃食去吧。”
御书房的人一看见林敬辞跟初一,条件反射的就拿各种补品。天气渐热,小孩子火气大,林敬辞就选了果子冰,篮子用棉垫塞了一圈,将果子冰放在中间,一时半会也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