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古代架空]——BY:闻笛

作者:闻笛  录入:12-03

  张独眼挥了挥手,转身要走。
  不必再顾虑人质的安危后,东风堂众立刻奋起直追。然而,想登上高翘的船头,难度宛若顶着风暴登山,待他们终于接近目标时,囚徒们早已离开原地,在张独眼的带领下,纵身跃起,驱策轻功,踏着绳索,如过桥一般荡至对面的甲板。
  头船成了他们的新领地,重获自由的囚徒们回过头,将方才借助夺船的绳索逐一斩断。而后聚拢在仙门旁,齐力扳起船头往外推。
  次船的船尖原本楔进头船侧部,被众人一推,相嵌的部分重新错开,次船轰隆一声落回水面,激起千层浪。
  东风堂弟子站在浪头一侧,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侧的甲板缓缓飘开,飘出他们所能触及的距离之外。
  只听宋云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罢了,回来吧,不要追了。”
  头船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被官差强行分成两批的武林人,此刻又聚拢在同一条船上。其中不乏昔日的同僚,兄弟,亲族。可是,双方却并未享受重聚的喜悦。与之相反,重聚后的武林人乱作一团。
  欢呼庆贺的声音都来自夺船的一方。本来乘在头船上的乘客都吓破了胆,因为福船的载荷有限,方才已经装得满满当当,满转眼间又迎来几十名不速之客,船身进一步下沉,庞大的身躯带着刚刚扯裂的伤痕,往大海深处陷去。
  管事的脸已经白得像纸,他望着夺船的队伍,惊呼道:“一艘船装不了这么多人!你们快回去!回去!”
  入侵者却哈哈笑道:“老头,你别傻了,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
  管事顾不得理会对方的傲慢态度,急道:“如此下去,船会沉的!”
  对方却答道:“放心吧,你尽管掌帆便是。我们不走,自然会有人走。”
  “什么?”
  像是为了用行动来回答问题似的,张独眼突然转过身,一把抓住最近处的武林人,冷不丁抗在肩上。
  他所站的位置靠近甲板边缘,而他身后的栏杆已经在方才的撞击中损毁大半,他用力一甩,一扔,竟将肩上的人扔出船外。
  眼看那人扑通一声坠入海面。周围传出一阵惊呼:“你疯了吗?”
  张独眼转向人群,眯起眼睛,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我清醒得很,这厮方才举证过老子,老子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说罢,他又转向左右手边的同伴,振臂高呼道,“你们呢?你们被谁冤枉过,被谁出卖过,你们可都记得清楚吗?”
  “清楚!当然清楚!”
  夺船的队伍在他的鼓舞下暴起如雷。呼喝着冲向自己的仇家。
  “疯了,都疯了……”管事怔怔注视着哄乱的人群。
  原本走上歧路的人们,如今又重聚在怒涛中,查证时结下的仇怨,此刻变本加厉地爆发出来。昔日的情谊荡然无存,曾经越是亲近的手足同袍,如今厮杀得愈是激烈。落败的人们接二连三被丢入大海,殒命于波浪中。
  西岭寨众也打作一团。被抛弃的六名干事,如今摇身变作仇敌,气势汹汹地发起攻势,要将乘上头船的人置于死地。
  武林人并不怕死,只怕死得冤屈,死得轻浮,死得不足为惜。
  死于同伴之手,实在是最丑陋的一种死法。
  齐祥并不想死,他在乱战中抓住齐顺的胳膊,一面逃窜,一面抱怨道:“都怪你要扔了长枪,如今我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齐顺却摇头道:“扔与不扔又有什么关系。我绝不会用西岭枪来伤害西岭寨人。”
  齐祥跺着脚:“唉,你是真的傻啊!人家可是等着要你的命呢!”
  眼看着张独眼的目光向自己投来,齐祥终于松开齐顺的胳膊,一个人飞快躲进船帆的阴影中。
  他在寻找通往船舱的门,然而,躲进船舱的人们早就将入口封死了,彻底切断了最后一条逃命的路。
  茫茫海上,他所能栖身立足的,便只有眼前这片方寸的天地。
  然而,这片天地早已黑白颠倒,善恶倒错。
  齐顺还留在原地没有跑。
  他望着张独眼那一只独眼中锐利冷酷的目光,默默地想,这便是因果报应了,那柄看不见的钢刀,终于要砍到自己的头上。
  “独眼哥……”他听见自己的嗓子发出低哑的声音。
  “对不住了,你去死吧。”
  张独眼留下这句话,将齐顺推下了水鱼西犊家。
  海水浮起一片鲜红色。
  *
  在头船艰难挣扎的时候,次船却从容地浮在风浪中。
  船上一下子少了几十人,重量自然也减少了许多,变得更加容易操纵。饶是海面上怒涛汹涌,水雾翻腾,船身反倒比方才更平稳了,将帆半收在杆头,轻盈地乘于波心,起伏飘荡。
  天上竟落起雨来,本该是黄昏时分,但夕阳却被厚厚的云层彻底遮蔽,海面上黑得好似夜晚。堆叠成团的乌云背后,传出轰隆隆的雷声。
  宋云归却眺着远处,感慨道:“真是个好天气。”
  他身边的李捕头露出诧色:“宋堂主该不会在说笑吧,这般阴邪的风雨,怎能叫做好天气?眼下船行不便,眼看天色又要黑了,我委实犯愁该如何夺回头船,阻止那些狂徒继续作孽。”
  宋云归的神色仍是一片悠然:“我想李大人是多虑了,用不着追,也用不着出手,头船早晚会沉入海中的。”
  李青露出惊诧之色:“倘若如此,我们更应该即刻追上去。”
  宋云归却摇摇头,道:“李大人,还请允许我冒昧一言,官府苦于武林争斗,也有很久了吧。知府老爷派您来探查瀛洲岛的状况,也不过是公事公办,他老人家并不会将武林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况且眼前的恶果,完全是由于武林人尔虞我诈,冤冤相报,就算全军覆没,也是自作自受,算不得李捕头的疏忽。”
  李青沉着脸,望向宋云归,问道:“宋堂主的意思是要我坐视不理喽?”
  宋云归的脸上浮起笑意:“这茫茫风雨里,他们一个都不会剩下,不必担心留有后患。况且那群乌合之众,就算活下来也成不了大事,真正对大人有益的同伴,都已经被我揽入麾下,此刻都在这艘船上。”
  李青眯起眼睛,打量着宋云归身边的精锐之师。因着身份之便,从前他便常常受到知府委派,处理与武林相关的案子。眼前的人群中,不乏有他所熟悉的老面孔。只是,这些面孔过往或从属于天极门,或效力于铸剑庄,然而,天极门在短短几日内覆灭,铸剑庄也宣告退出江湖,此时此刻,他们都成了宋云归的心腹。
  宋云归凭借一己之力,便将东风堂送上武林之巅,这般运筹帷幄,笼络人心的本事,委实令人望而生畏。
  哪怕宋云归在他面前毕恭毕敬,他也绝不敢小觑对方的城府。
  在他暗中忖度的功夫,对面传来一阵喧嚣,东风堂的队伍从后方分开,为来者让出一条路。
  来人竟是平南世子南宫忧。
  南宫忧身体孱弱,到了海上,更是难以适应颠簸的航程,所以一直呆在船舱里休息。
  眼下他虽然露面,但脸色依然苍白如纸,脚步虚浮,显然并未从萎靡中恢复,只是强打着精神来到甲板上。
  雨水在风中横飞,就算有人为他擎着伞,纷乱的雨点还是打湿了他的衣裳。
  世子身份尊贵,李青不敢怠慢,即刻上前迎道:“殿下,颠簸还要持续一阵子,你还是回船里休息吧。”
  南宫忧摆了摆手,敷衍地答了一句:“无妨。”而后便来到宋云归面前,径直凝着后者的眼睛,板着脸道:“你方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宋云归并未辩驳,反倒转向一旁,指挥属下为南宫忧披上狐裘,才不紧不慢道:“船上的事由我和李大人处置,殿下就不用操心了吧。”
  南宫忧凝着宋云归,神情说不出地复杂,他不顾对方的阻拦,接着问道:“倘若头船不沉呢?夺船的队伍为了活命,势必会将同伴赶下船,一番厮杀过后,最后活下来的一定是穷凶极恶之人,坐视这些人逃走,才是真的后患无穷。”
  宋云归道:“殿下多虑了,头船是一定会沉没的,就算现在把所有人都扔下去,只剩一艘空船,也一定会沉下水去。”
  南宫忧神色一凛:“你怎么知道?”
  宋云归耸耸肩膀,道:“殿下若是不信,不如我们驶到近处看一看。”
  船夫得了令,将风帆调整,往头船的方向靠去。
  晦色之中,渐渐浮现,果不其然,已经慢慢下沉。往一个方向歪斜。
  不只是南宫忧,就连李青也露出困惑之色:“敢问宋堂主何以料到这番情形?”
  宋云归答道:“说来也简单,因为在头船出海之前,便有人在船上做了手脚。将船底的仓板凿开缝隙,将桐油铲去,替换成软泥,经过方才那般激烈的冲撞,船底的缝隙势必会裂开,导致海水倒灌,而福船内部的船舱又是彼此相隔的。待到甲板上的人发现船底漏水,恐怕已经来不及修缮了。”
  李青更是困惑:“这两艘福船是由戍守海疆的陈将军亲自调派,你怎么会动得了它?”
  宋云归面含笑意,问道:“李大人可还记得,这位陈将军出身何处?”
  李青不禁一怔:“戍海的船队去年在抗倭役中受损严重,由平南王出了一大笔钱来修缮,后来,一部分舰船便交由平南王推举的陈将军管辖。”
  宋云归点头道:“不错,陈将军出身南疆,是平南王麾下的爱将,而我与世子交好,也是平南王的朋友。”
  李青眉头紧锁,问道:“你们究竟有什么打算?”
  宋云归道:“其实李大人心里已经有数了吧?当初在朝中,你之所以出言不逊,顶撞要臣,便是为了揭发平南王谋逆的企图,不料平南王协助戍军平定外濮侵略,凯旋而归,讨得先皇欢心。于是先皇便发难于你,将你贬黜到弹丸之地,与我们这些不入流的江湖人打交道。想必你对这昏庸无度、是非不分的朝廷,已经失望透顶了吧?”
  “莫非你们真的打算谋反?”
  “平南王卧薪尝胆,悉心筹备,花费了数十年的心血,我们不过是略尽微薄之力,帮助他扫清一些障碍罢了。”
  面对这番出乎意料的宣言,李青失了冷静,高声道:“宋堂主,谋逆可是砍头抄家诛九族的大罪!”
  宋云归只是微微点头,道:“这世上的规矩,便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倘若我输了,就算要掉脑袋,我也无话可说。不过这一次,我的确有赢的把握。”
  话毕,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金缎锦囊,将包在其中的一枚印鉴拿了出来。
  李青面带疑色,接过印鉴仔细辨认一番,才道:“这是天极门掌门段启昌的私印?”
  宋云归点头道:“不错。李大人此刻一定在怀疑,区区一个武林人的私印,何以动摇天下大势。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剑拔弩张只会打草惊蛇,反倒是一根不起眼稻草,能够成为四两拨千斤的法宝。”
  李青迎上宋云归的视线,在那双眼底看到笃实充沛的信念。
  他所带来的官兵,方才遭到囚徒一番顽抗,早已失了斗志,溃不成军,反倒是宋云归的队伍仍旧精神抖擞,势在必得。
  他终于点头道:“我愿与宋堂主一同谋事。”
  宋云归露出笑容,向他伸出手:“平南王素来求贤若渴,惜才如命。李大人往后再不必担心遭到冷落了。”
  李青点点头,但随即露出疑色,问道:“我只怕那段启昌的儿子还活着,会坏了大事。”
  “放心吧,昨晚他已经死在火海里,除非借尸还魂,否则便再也无力回天了。”
  *
  次船载着宋云归一行人,渐渐向头船靠近。
  天色已经黑了,风雨却没有缓和的趋势,海面犹如一片漆黑的洞穴,肆虐的波浪拧成漩涡,仿佛要将世间万物卷入其中。
  除却风声雨声之外,黑暗中还夹杂着阵阵厮杀声。
  头船上的乘客还在竭力挣扎,宛如困兽倦鸟,于绝望的境遇中互相撕咬,争得头破血流,不死不休。
  听着他们发出的不堪声响,宋云归忍不住扬起嘴角。
  李青也将目光投向远处,隐约看到几个人扒着船沿,仿佛在翘首期盼什么似的,拼命挥舞双臂。他们的身影浮在数丈开外的甲板上,随着海浪激荡不止。
  李青转向宋云归,道:“那船上似乎有人在向你招手。”
  宋云归连看也没有看一眼,便答道:“是我按插的人手。”
  李青挑起眉毛看着他:“莫非夺船的主意也是你教唆的?”
  宋云归点头道:“不错,李大人可听过西岭寨的名号?”
  李青道:“自然听过,西岭寨中集结了一群自发戍边的义士,本来在武林中小有名气,只可惜因着一部分人与外濮勾结,犯下通敌叛国之罪,从此身败名裂。”
  宋云归道:“你说的那一部分人,正是我按插的人手。我要他们夺下头船,尽可能将异己除尽,而后,我便会将他们夺下的舰船并入陈将军的船队,助他们东山再起,大展宏图。”
  李青怔了一下,点头道:“原来如此,任谁也不能拒绝如此丰厚的诱惑。”
  宋云归微微笑道:“自然不能。”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那艘船底已被你动过手脚。”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
  说完这句话,宋云归竟将手杖松开,随意丢到脚边,而后迈着稳健的步伐踱到船舷处,扶着栏杆眺去,仿佛在欣赏那艘庞然大物堕入穷途末路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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