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古代架空]——BY:闻笛

作者:闻笛  录入:12-03

  他说,凡是步入这处山洞的人,没有一个生还。
  柳千不清楚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但他知道金娥正是被这个人谋害了性命,赤怜多半也已经惨遭毒手,他仰头凝着薛玉冠,凝着那张可怖又可憎的狰狞脸庞,几近绝望的心底再一次燃起熊熊的恨意。
  他突然跳起来,使劲浑身的力气扑倒薛玉冠的身上,将后者扑倒在地,而后狠狠地咬住对方的胳膊。
  薛玉冠的手指短暂松开,长刀从掌心滑脱,柳千瞧准这个机会,伸手要去抢夺。
  他的脚踝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整个人失了平衡,狼狈地倒在地上,摔了满脸泥浆。
  他虽故技重施,但薛玉冠毕竟不是赤怜,不会对他有一分一毫的怜惜。
  枯槁的五指如铁钳一般,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脚腕。
  他踢打着试图挣脱,然而,双手也被擒住,剪往背后。薛玉冠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彻底制服,他只觉得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提到半空,又狠狠地压向地面,后脑吃了一记重锤,脸颊撞在棺材外缘,几乎被压得变了形。而后,一股寒意擦着颈侧划过,锋利的长刀穿过他杂乱的头发,钉在棺木上,将腐朽的木料凿出一只孔洞。
  一阵眩晕过后,他强忍着疼痛睁开眼,却被触目惊心的视野吓破了胆。方才自己藏身的木棺,内侧竟盖着一层干枯的血迹,呈现乌黑的颜色,木料上烙着许多凌乱的抓痕,纵横交错,难以尽数,就连锁销也是被生生抓坏的,叫人实在无法想象木棺中的人曾经如何剧烈地挣扎过。
  究竟是什么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柳千不知道,也无暇去想,他浑身的力量都被卸去,四肢瘫软,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
  “敬酒不吃吃罚酒,简直愚蠢至极。”薛玉冠在他身后冷冷道。
  “你……杀了我吧……”他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回应。
  “那可不行。”薛玉冠讪笑一声,突然施力,将他的外衫从肩上扒了下来。
  “你做什么?!”柳千大惊失色,“你放开我——!”
  薛玉冠非但没有放开他,反倒俯身压向他,一股潮湿的吐息洒在他的背脊上,令他感到一阵恶寒,但这不过只是开始,从半片已经烂掉的嘴唇里,竟然伸出一条粘腻的舌头,肆无忌惮地贴上他稚嫩的脸颊。
  “滚开!”柳千用干哑的声音嘶喊道,“别动我!小心我杀了你!”
  可他的恫吓只换来更多的笑声,沉重的胸口紧紧压着他的背,将最后一丝新鲜空气挤出他的喉咙,使他几乎无法呼吸。
  “小家伙很有骨气嘛,快动手啊,我等着呢。”
  柳千咬紧牙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他多么想要变成一个大人,若是长大成人,他便不用永远逃跑,永远躲在别人的庇护中,他至少能够挣脱这一双龌龊的手,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
  然而,他的命运就像是悬在颈侧的刀,生与死早已脱离他的掌控。
  他的衣衫被扯到腰侧,露出细瘦的肩臂,一只发热的手掌在他的身上恣意游走,挑逗,他从未感到如此恶心,尚且稚嫩的皮肤被薛玉冠蓄意玩弄,沾上粘腻的唾液,烙下数不清的红痕,渐渐变得不属于自己。任由他如何咒骂,恫吓,对方却全然没有停手的意思,笑声反倒愈发愉悦,得寸进尺的手探向身下,抓住他的腿根,粗野地掰向两旁,用膝盖抵住腿间。
  全然陌生的焦灼感受混杂着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昏过去,他想要尖叫,但嘶哑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原来这就是人间极恶的模样。
  一直以来,柳红枫就是在和这样的人周旋抗争吗?
  他像是被抛进泥沼,独自下沉,沉入从未曾知晓的黑暗之中。曾几何时蜷缩在母亲怀抱中的幸福婴孩在此时此地被杀害,紧跟着是七岁时爬到树顶远眺节庆灯火的自己,还有十一岁那年彻夜把烛苦读的小神医……过去的他一点点死在薛玉冠手中,身上每一寸被触碰的肌肤就像是被漆黑的毒液粘附,污垢渗入髓骨,再也无法洗濯干净,再也回不到从前无知而剔透的模样。
  薛玉冠的手突然停在半途,加诸在身上的重量也随之退去。
  “你终于来了。”
  这句话并不是对柳千所说,而是向着身后更远处的黑暗。
  柳千使尽浑身的力气偏过头,望向那片苍茫的虚空,终于,他看到一个红衫的影子向自己走来,就像一团鲜艳的火,将凝滞的黑暗烧出一个大洞。
  尽管对外面发生的变故一无所知,但柳千还是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安。每一次,这团火总能照亮他的视野,将他拉出深不见底的泥沼。
  他终于体力不支,阖上双眼昏过去。
  柳红枫也来到了木棺面前,眼底尽是凶光:“薛玉冠,你这人畜不如的东西!”
  薛玉冠露出意外之色。
  他从未见过柳红枫表现出如此沛然的愤怒,即便当自己被折辱,被拷打时,这人也从未如此恼羞成怒过。
  风声一凛,柳红枫的剑已经递到他的眼前。
  又是青楼女人那一把破烂的短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阴魂不散!”他在怒吼中拔出长刀。
  柳红枫并没有作答,此时此刻,行动已是最好的答案。
  因为恶意虽然磅礴无际,斩除不尽,善意也并不脆弱,它并不是篱墙里的花朵,而是荒野上的草根,于业火中留存,于废墟中萌芽,历经百折而不毁,于绝望深处顽强地舒展,将生机带回人间。
  柳红枫的愤怒之源,便是他寄托在柳千的身上,无私的善意。
  像薛玉冠这样的人,终其一生也不会理解。
  但薛玉冠知道如何才能让柳红枫再一次陷入绝望。
  他冷笑着提起刀。
  刀锋刺向柳千的喉咙。
  *
  昏迷的孩童紧闭双眼,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无知无觉。
  柳红枫却已暴怒。
  他虽不怜惜自己的命,但却容不得身边的无辜之人再受到半点牵连,薛玉冠动手伤害柳千,实在比伤害他自己还要可憎得多。
  他的心被愤怒充斥,一时竟忘记自己的伤势还没有恢复。
  但剑势却不会说谎,他一剑刺出,招式却虚荡不稳,好似风卷残叶一般飘摇,被对方轻易避开。薛玉冠勾起嘴角,脸上的白骨随之牵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刺向柳千的刀锋一转,转向柳红枫的脖子。
  柳红枫大惊失色,在慌忙之中纵身闪避,还要分出力气将柳千捞在臂弯中,将那昏昏沉沉的小鬼护在自己身侧。
  他只要一动,浑身的伤口便再度割裂,好似许多野兽同时撕咬他的皮肉筋骨,令他痛不欲生。但比外伤更严重的是蛊蛾之毒,毒性尚未散尽,他便无法施展心法,强行凝神聚起,只换来一阵剧烈的干咳,咳出一口血。
  除了经验之外,此刻他的本事甚至连柳千都不如。
  薛玉冠显然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并不急着夺回柳千,只是将刀尖指向柳红枫,道:“你以为你护得了他吗?我杀了你,他照样是我的囊中之物。”
  话毕,手中的刀便挑出一条长弧,如新月一般满盈着,袭向柳红枫的脊背。
  柳红枫才将柳千安置下,半跪在地上,匆忙转身相迎,那一刀挑过腕底,将他手中的短剑挑飞。刀锋一抹,再次刺向他的面门。
  身后便是柳千,他已不能再躲。
  他也的确没有躲,反倒张开双手,像雌鸟似的,以身为盾,将非亲非故的小鬼护在背后。
  薛玉冠的笑意更加猖狂,手中的长刀变得更加锋利,无坚不摧,无所不能,许久的忍耐和屈辱终于烟消云散,他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将这个宿敌亲手诛杀,将这人的尊严和脸面踩进泥沼中,尽情践踏。
  有些人的命生来就是卑贱的,就像是草原上的羔羊,注定要成为豺狼的口中餐。而他是豺狼虎豹,他天生便要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将武林森严的规矩逐一打破,将侠义信善踩在脚底,狠狠嘲弄。
  然而,他的身后却有一条白影笼罩,凛冽的剑光在一瞬间灼伤他的双眼,冷铁逼近他残破的身躯,使他在一瞬间浑身战栗,几乎凭借本能躲向一旁。
  顷刻过后,剑锋从他闪开的地方穿过,割裂了凝滞如坚冰般的空气,也将他残留在时光中的影子撕成两片。
  “段长涯,你怎么会来这里!”他用颤抖的声音道。
  “来惩处你的罪孽。”段长涯答得深沉,口吻像是在压抑着愤怒。
  天极剑光滑流转,即便是在深深的洞窟之内,仍旧熠熠生辉,将万物衬托得黯然失色。
  薛玉冠突然俯下身,一把扯住柳红枫的衣领,好似扑向一团火似的,将红衣之人扯到自己面前,用长刀架住对方的喉咙。
  “你退开,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长涯,我没事,先保护小千……”柳红枫低声道。
  薛玉冠听在耳中,更是恼羞成怒,手上一紧,刀刃便像切割豆腐似的,在柳红枫的颈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被拘束凌虐的痛苦再一次席卷脑海,柳红枫的口中泄出一声呜咽,双膝不受控制地发软,若不是被薛玉冠牢牢制着,几乎要跪在地上。
  他虚弱的模样使施虐者笑得更加张狂:“哈哈,哈哈,原来你们也有今天。”
  “放开他!”段长涯的吼声在空旷寂寥的洞穴中回荡。
  “我若不放呢,你要杀了我吗?堂堂天极门少主,要在这里动用私刑?”
  “你以为我不敢吗?”
  薛玉冠的脸色渐渐生出变化,先是闪过一丝畏惧,但很快便被更深的疯狂所取代,他眯起眼睛,道:“你杀我又如何,反正我已活不了多久,但是我要柳红枫给我陪葬!”
  “你——!”段长涯的声音梗在喉咙里。
  薛玉冠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水面,水中惨绿色的荧光荡漾,像是通往地狱的鬼火,与十年前相比不曾改变分毫。
  十年间,他驰骋江湖,纵欲妄为,过得逍遥自在,享尽人间奢华富贵。而他的敌人却陷于噩梦,被后悔与彷徨淹没,在黑暗中苦苦求索。就算自己死了,他们的痛苦也不会结束。
  ——这就是你们偏要自恃清高,禁锢私欲,妄言侠义信善的代价。
  想到此处,他的脸上露出如醉如痴的笑容。
  “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
  刀锋一振,抹向柳红枫的脖子。
  喷涌的鲜血洒在柳红枫的胸口。
  但那并不是柳红枫的血。
  施加在柳红枫身上的力量突然撤去,后者在愕然之中转过头,恰好听到长刀锒铛坠地的声音。持刀的人踉跄着退了几步,脸上仍旧带着几分茫然。
  薛玉冠右边的手腕处空空如也,半截残臂掉在柳红枫的脚边,血从断口中喷薄涌出,指尖兀自勾动了几下,终于停住。
  薛玉冠暼向自己的手臂,随即瞪大眼睛,盯着段长涯:“你知不知道你是如何活下来,我救过你的命,这里就是你曾经——”
  话音未落,他的左臂也离开了身体。
  天极剑犹如银河奔流,长虹贯日,喷涌的鲜血如雨般劈头淋下,几度出生入死而不染纤尘的白衫,终于被肮脏的血染得一片鲜红。
  柳红枫在愕然中望着那沐着血雨的背影,他看到段长涯压抑已久的愤怒,耳畔再一次响起对方的话语。
  ——他们都该死,每个伤害你的人都该死。
  宛如莺歌楼的情形重演,但这一次,薛玉冠再也找不到第二扇逃出生天的窗口。
  在顷刻间失去双手的人疯狂舞动余下的半截残臂,看上去好像损坏的风车一般,不住嘶喊道:“疯子!怪物!早就该死的东西——”
  薛玉冠没有能够说完余下的话,因为他的舌头也离开了他的身体,掉在地上,好似一条蠕动的红虫。
  段长涯冷笑了一声。
  这样的声音从这样一张口中发出,使柳红枫感到极其怪异,在黯淡的荧光中,段长涯的脸上露出全然陌生的阴郁神情,他一把拉住薛玉冠的领子,在后者倒下之前,将血流不止的身躯抵在木棺上。
  长剑再次抬起。
  薛玉冠满脸涕泪,模糊的视野被一道光劈开,下一刻,一只脚也离开了他的脚踝。
  他陷在棺木的凹槽处,发出牲畜一般凄惨的哭号,拼命蹬动双腿,用头撞着脑后的凸木,然而,段长涯只是按住他的肩膀,而后抬起长剑,指向另一侧的脚踝。
  剑起剑落,脚踝过后,紧跟着是膝盖,半月骨被连根挖出,血水倒灌进棺材,汇成一片死海,粘稠的波浪随着他的挣扎激荡不止。
  腿脚,膝盖,手肘,肩膀……薛玉冠的身躯被一片一片卸下,变成一堆瘫软的烂肉,四散在棺木周遭,而段长涯仍旧没有停下动作,长剑削铁如泥,凡俗之躯又怎能够抵御,若不是触目惊心的血污,他看起来几乎像是在拆解一只木偶。
  惨叫声越来越细,后来只剩下抽噎,再后来连抽噎也停止了,全然看不出人样的躯壳倒在自己的血水中,关节根露出森然的白骨,垂垂而死。
  *
  柳红枫看得胆战心惊。
  一场近乎完美的杀戮表演就在咫尺之外上演,从薛玉冠的断肢中喷出的血沫甚至飞溅到他的脸上,带着余温和令人作呕的腥味,殷实真切,挥之不去。
  他没来由地想起一些往事,少年时他曾挤在人群里,看到朝廷钦犯被处以极刑,持刀的刽子手身穿鲜红的外袍,头顶还带着一顶同样鲜红的帽子,格外惹人注目。那时候他不曾深思个中缘由,如今却恍然大悟,因为刽子手是注定要沾血的,而白衣实在经不住血色的浸染,一旦沾上便永远洗刷不净,所以跪在地上的钦犯才身着白衣,人头落地后,衣衫也被脏血覆盖,仿佛是耻辱的罪证,永远印在世人眼底,永远遭到世人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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