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古代架空]——BY:闻笛

作者:闻笛  录入:12-03

  然而,章永才迈出几步,便感到后膝一热,像是突然被烧红的烙铁烙过似的,他大叫一声,捂着膝盖跪倒下去。
  另外两人大骇不已,当即停在原地,不敢继续向前。
  “谁准你们这些贱男人通行了?”赤怜冷笑道。
  章永转回头,眼中的愤恨还没来得及投出,便被霎地迫近的一道银光夺去了魂魄。
  赤怜手腕一扬,将手中的短剑掷出,隔着如此近的距离,不偏不倚地命中他的眉心,像一只钉子似的撕开骨肉,穿进他的脑壳。
  因着中毒的影响,赤怜的手劲大不如前,平日里能够轻易洞穿的颅骨,此刻却阻住了她的剑势。但这一击并不是结束,在所有人回过神之前,她便率先动了起来,施展轻功,健步如飞,转眼便来到章永面前。用双手反握剑柄,微微拔出少许,再一次深深向前插去。手腕的力量不足,
  一击不够,便补上第二击。手腕的力量不足,便将体重一并压上。她带着豁出性命的决心出手,势如破竹,章永甚至没来得及咒骂出声,脑壳便在剑下裂开了花,白色的脑浆混杂着鲜红的血,迸得四处都是,沾在赤怜单薄的衣衫上。他倒下的时候,两只眼珠几乎从眼眶中滑出,脑袋活像个碎裂的鸡蛋,已全然没了人样。
  残忍无情如薛玉冠,在咫尺外看到这般血腥的场面,也难免胆寒心惊。然而,赤怜一介女流之辈,却全然没有惧意,她折起左手的手肘,用内侧的衣料夹住短剑,快速抹了一把,将沾在脸上的血污抹去,而后轻轻一甩,甩出一道冷冽的银光,宛如半月当空。
  她的眼底也闪过一丝疯狂的光。目光扫过敌众,仿佛在寻找下一个目标。她手中的剑,身上的毒囊,都化作囚禁恶魔的笼子,在黑暗中瑟瑟作响。
  恶魔的爪牙呼之欲出。
  跟随章永的两个人被她吓得脸色土白,步步后退,已经躲在同伴背后。
  薛玉冠怒道:“躲什么躲,不过是个女人,你们几时变成这等没出息的废物了!”
  两人先后瑟缩,又战战兢兢地迎上前去。
  一时间他们竟分辨不清,自家的帮主和对面的疯婆娘,究竟哪个更可怕一些。
  这些年追随薛玉冠的人数目很多,有些年轻,有些年长,加入血衣帮的时限有早有晚,有的得了帮主重用,成为心腹,有的尚是跑堂的喽啰,默默无闻。不过血衣帮上下不论老少,都有一点共识,便是帮主喜好男色,讨厌女人。
  薛玉冠的心腹之中,有些知道他仇恨的由来。十余年前,薛家还是江湖中的小门派,尚有着扬名立万的野心,彼时薛玉冠尚且年轻,为了振兴家门,曾经屈尊降贵,花了数月的功夫,竭力讨好过一个名门嫡女,
  然而,那个女人却拒绝他的好意,另行与权宦之家订立婚约。薛玉冠得知消息,倍感受辱,将数月以来的谄媚殷勤在一夜间化作愤恨。他找来几个走投无路的浪人,用重金收买,命令他们将那女人绑至郊野荒屋,轮流奸污,玩弄淫辱整夜,直至官府前来寻人,才束手就擒。
  官府将几名浪人提审于公堂,降下数年牢狱之罪,然而几人得了大笔钱财作为报酬,并不觉得吃亏,甚至洋洋自得,毫无悔改之意。反倒是那可怜的女人不仅脏了身子,还怀下身孕,自然失去权宦的青睐,在自己家中也抬不起头来,被退婚后郁郁寡欢,失意徜徉了数月,终于带着未出世的孩子悬梁自尽。
  这次成功让薛玉冠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混沌的世道上,欺负弱者实在比成为强者要容易得多。
  英雄的剑向强者而舞,小人却只会对弱者挥刀。
  从那以后,江湖上少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多了一个臭名昭著的血衣帮。
  眼下,薛玉冠敛去怒容,再次将目光投向赤怜,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你是我收入帮中的唯一一个女人,你倒是说说,我何曾亏待过你?”
  他的确不曾亏待过赤怜,不仅如此,甚至将她视作亲信,委以重用,她在帮中的地位,甚至比死去的三琴师还要更高。这是他对女人唯一一次破格,正因为如此,赤怜的背叛也成了他心头解不开的疙瘩。
  然而,赤怜只是冷冷道:“追随你是这辈子做过最糊涂的事,我宁可杀了自己,也不会再与你为伍。”
  薛玉冠眯起眼睛,终于不再嬉笑,用同样冷酷的声音答道:“那我就成全你,上次没能送你上黄泉路,这次不会再失手了。”说着转向身后,命令道,“杀了这个叛徒。”
  *
  血衣帮将山洞入口团团围住,将血肉之躯砌成一面严实的墙,堵住背叛者的去路。
  这些人的武艺不如赤怜高强,但得益于人数众多,并不畏惧一战。寡不敌众,是自古以来交战的道理,况且赤怜此刻中了毒,内劲施展不出平日的三成,只要八方一齐出手,任她有三头六臂,也难以逃开这天罗地网的攻势。
  赤练也的确没有躲。
  刀剑从四面八方刺进她单薄的身体,在狭窄阴暗的山洞里,她俨然成了一架活靶。
  薛玉冠露出惊色,他虽有胜算,但却没有料到会以如此轻松的方式得手,这个一向高傲的女人竟毫无反抗,任人宰割,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血衣帮中尚在战意之中,一齐得手后,喜出望外,又不约而同地一齐收刀,活靶顿时变作筛子,千疮百孔,血流如注,颓然扑倒在地上。
  薛玉冠不禁眯起眼睛,望着血泊中扑倒的身影。这样的死法实在毫不悲壮,毫无尊严,倒像一个蹩脚的笑话。
  赤怜却并没有看薛玉冠,在临死之前,她的目光虚虚地投向远处,像是在寻找遥远的天涯海角。但目之所及却只有冰冷的岩石,因为挂着盐粒结晶而闪闪发亮,映在愈发模糊的视野中,生出无穷变化,像是星河流淌,又像是黎明破晓前海面上跳耀的波光。
  灼目的光芒之中,似有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凝着她,眼波潋潋,皱纹绵延,越过蹉跎的光阴,越过深重的罪孽,依旧守在盈盈一水间,笑魇不改。
  她曾发誓要使这个人幸福。
  然而,山盟海誓没有来得及兑现,终于成为一段空谈。
  但她知道这个人已经原谅她。
  只要得了这人的原谅,她的心便放空了,遗憾便消解了,就连憎恨与愤怒也在胸中平息,化为无形,此时此刻,就算全世界的声音一齐怒斥她,咒骂她,羞辱她,她也能够置若罔闻。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自己终究不过是个自私卑劣的人,一颗心浸在毒里,已经变成黑的,永远无法拥有金娥那般剔透洁净的温柔。
  她含着笑容倒下去。
  她与金娥不同,她的笑不是甜蜜的,包容的,而是凶狠的,恶毒的,像是一份精心包裹的饯别礼物,递给她的敌人。
  薛玉冠第一个收到她的馈赠。
  见多识广的血衣帮帮主突然大惊失色,露出前所未有的慌张神情。他先于其他人察觉到异样——从赤怜的残躯中涌出的鲜血,除了血腥之外,还泛着一股极不寻常的异香。
  他很快明白了异香的来由——这个毕生精于操纵毒蛊的女人,竟连自己的身体也用毒浸过。
  可惜他发现得太迟,在移开目光之前,他便看到了此生所见过的最为光怪陆离的景象。赤怜的尸体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绳吊引着似的,如同木偶一般剧烈抖了抖,摇摇晃晃地离开地面。
  空中当然没有吊线,秘密在于她压在身下的毒囊!
  薛玉冠曾经将这只毒囊从赤怜手中窃走,亲手触摸把玩,他以为其中至多不过藏了一些淬毒的锐器,饶是工艺巧夺天工,但若无人御使,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罢了。他全然没有想到,毒囊里所藏的不仅有死物,更有数不清的活物。
  活物当然不能够藏进如此狭窄的空间内,但是尚未成为活物之前的卵却可以。
  数不清的虫卵彼此挤抱成团,封进一只绝不会透气的小匣,小匣与外世全然隔绝,时间仿佛被冻入坚冰,不再流淌。倘若蜉蝣一生为一昼夜,它们在匣中沉睡的时光足有千百个轮回。
  而赤怜在死亡之前,终于将小匣的封闭解开。
  溶在她血中的馥香,成了唤醒虫卵的引子,无数的蛊蛾在同一时刻苏醒,争先恐后地摆脱束缚,振翅而飞。每一只都有着细腻优美的形貌,刚刚破茧后的翅膀尚且透明,在月光的浸润上,一点点蜕变作晶莹纯净的乳白色。
  无数至美的翅膀,将她的残躯从地上托起,轻轻地浮向半空。
  薛玉冠难掩诧色,血衣帮众更是震惊不已,他们围在周遭,被这些剔透的小生灵夺去了心魄,一时间怔怔地望着,纷纷陷入沉默。
  他们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越美丽的东西往往越危险。
  赤怜的尸体浮至半空,像是被人剪断了吊线似的,在一瞬间骤然失去凭依,重重地落回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摔将她的残躯摔得更加支离破碎,头发披散着,四肢扭曲着,膝肘腕处已经断裂,扭成常人绝无法摆出的奇异姿势。
  甩去负担的蛾群雀跃振奋,无数洁白的翅膀一齐扇动,化成滔滔巨浪,霎地卷向空中,又散作无数条白色锁链,前仆后继,以赤怜的尸身为中心,呈现如骨质一般苍白的色泽,往四面八方涌去,仿佛是从残躯之中延伸出的三头六臂。
  这是何等骇人的景象,令血衣帮闻风丧胆,在匆忙中散了阵型,各自拔刀剑应对,一时间尖叫声连连,溃不成军。
  “镇定,都给我镇定一点!”薛玉冠的呼声在一片哀鸣之中何其微弱。
  “烧!用烧的!”有人在慌张之中擎起了火折。
  倘若他仔细看过今日擂台上的一战,绝不会发出如此愚蠢的呼喊。
  火光微亮,沿着蛾群迅速蔓延,胀大,热浪翻腾着,火舌跳耀着,架起了通向黄泉路的第二盏桥。
  神明的造物被尘世的火焰焚烧,在绝望与愤怒中凋零,将延续生命的汁液变作招致死亡的剧毒。从火焰中腾起的异香加剧扩散,比方才浓郁百倍,填满了狭窄的洞口,使人几乎无法呼吸。
  异香被风卷入洞穴深处,唤醒了更多嗜血的生灵,争先恐后地从黑暗中涌出。
  蝙蝠。
  蝙蝠的体态比蛊蛾要庞大得多,面目也狰狞得多,稀疏的皮毛盖不住身体,灰褐色的肤上露出粗粝的鳞片,双眼闭得极小,嘴却张得极大,口器像刀尖一样锋利,只消片刻便能戳破人的皮肉。吸饮人的鲜血。
  谁也不知道这山洞有多深,蝙蝠群遮天蔽日,黑压压地罩住血衣帮众,有人试图转身逃跑,但没走到洞口便被飞翔的翅膀追上,脊背和肩膀被数不清的尖牙刺破,还没来得及拔剑,便在惨叫中扑倒在地。
  倒下的人比站立的人沦陷得更快,蝙蝠群挤在他们的身上来回蠕动,犹如跗骨之蛆,狰狞丑陋。
  这些曾经吸食了无数弱者鲜血的恶徒,终于被嗜血的生灵吸干了血,变成一具具枯槁的死尸。
  火焰渐渐熄灭,凄厉的惨叫声也渐渐落尽。
  死去的人甚至不知道,这蛊蛾之阵起源于南疆,有一个令人生畏的名字——“骸灭生”。
  由人的血肉为祭唤醒蛊蛾,再由蛊蛾奉上千秋万载的生命,共同铸造出一匹尸骸,继而吸引天地间所有嗜血的虫蚁鸟兽。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相连,汇成一条长长的锁链,将俗世的囚笼紧紧箍住,不许其中的凡夫俗子逃脱升天。
  蝙蝠群饮足了血,终于阑珊散去。
  月色之下,荒野竹林中的山洞口重归安静,安静得好似一座坟墓。
  一片死寂之中,竟有一个影子轻微蠕动。
  这人的鼻眼比方才还要歪斜,原本浓密的鬓发已经脱掉大半,面目比方才还要丑陋。
  这人的嗓子也哑了,昔日里冷峻细润的声音变得比沙石还要粗粝。
  然而,他竟用一双残掌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站在月色中,已然成为一个魔鬼。
  一个连连坟墓都关不住的,真正的魔鬼。
  *
  竹院外传来一阵马嘶声。
  段长涯在门边勒马,下意识地去搀扶马背上的人,然而,柳红枫却抢先一步,踩着马镫翻身跃下,像是在刻意躲避对方的帮助似的。
  只可惜一个简单的动作,对于此刻的柳红枫却是一次考验。段长涯在一旁看着,看到他落地时疼得呲牙咧嘴的模样,不由得摇头道:“你何必要自讨苦吃。”
  柳红枫正咬着牙根,听到如此不合时宜的冷言冷语,嘴角不由得抽动:“批评得有理,让段少爷见笑了。”
  他早该明白,这位段少爷的嘴巴一向不饶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直来直去,从不懂得察言观色之道,更不曾抒解过风情。
  他不再看段长涯的脸,因而也错过了对方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转过身,迅速往院门的方向迈去。
  段长涯立刻跟上他的脚步,用同样的步调走在咫尺之外,距离尚没有近到使他感到不适,但也绝不会让他远离一剑的范围之外,以便时时刻刻都能够出手相护。
  但段长涯没有机会出手,因为竹院中空无一人,笼罩在夜幕初降的寂静中。
  柳红枫的目光四处搜寻,扫过院门边的石碑上,瞧见“九天为正,纵览四极,周流万相”几个浑厚飞洒的刻迹,不禁露出诧色:“这间院子是段家的地界?”
  “是,”段长涯的脸上也带着困惑,“是天极门弟子清修之地,但近来不曾有人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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