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辰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冰块放到推车上。
两个人合作,自然搬得快,况且巫乐天的力气大啊,不过半刻,冰块便全部搬完了,两人看着冰窖里堆满的冰块,云天辰有一丝疑惑,这么多冰块堵满了冰窖,还如何放食物进来?难道是何盛故意……
【你不入地狱,推你入地狱】
正想到此处,欲拉着阿呜立刻离开,却听见身后门砰的一声重重的合上了,顿时一惊。
“果然,是何盛那家伙。”云天辰沉着脸,紧捏着拳头。
巫乐天一双眸子很是冰冷,就如那泛着寒光的冰块,沉声道“我听到三个人的脚步声,天辰,你退后。”
云天辰退后几步,可冰窖中没有一丝光线,而且冰窖的门很厚重,密封性很强,一点光线都无法透进来,他发现在此处呼吸很是艰难,就算是没有冻死,在这里待久了也得被闷死。
刚走出冰窖的何盛三人,一脸得意之色,何盛冷笑道“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从冰窖中出来,估计明天就成了一具尸体了吧……”
“大哥,会不会查到咱们头上?毕竟他是将军府的三公子啊……”一旁的下属担忧道。
何盛瞪了一眼此人,开口道“那个人跟我说,只要云天辰死,其他的他会安排好,绝不会拖累我们。”况且,他早就想好好收拾云天辰了,现在有人给他善后,他当然乐意。
何盛走路的样子又是嚣张不少,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冰窖下的巨大的轰隆声,就像什么东西破门而出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出了冰窖?!!”何盛转过身,一脸惊异,有些慌张了起来。
“大,大哥,这个云天辰武功这么厉害……”一旁的下属紧张的结巴道。
还没等几人回过神,冰窖入口突然一闪而出一个人影,速度之快,猛然将几人掀翻在地,巫乐天停下身,缓步走向几人,何盛等人不住的往后退,眼中满是惊恐,看这人的身影也不像是云天辰,到底是何人,如此恐怖的劲力,刚才就是此人破开冰窖的门。
云天辰也从冰窖里出来了,随手从一旁的农用工具堆里拿了一把镰刀,走到何盛跟前蹲下,用镰刀勾了勾何盛的衣领,看着何盛有些惊恐的眼神,冷声道“看来你很想让我死啊,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难道只是想逞一时之快……”
何盛咽了咽口水,看了看一旁站在的巫乐天,也不敢动,开口道“云天辰,注意你的身份,可别越矩了!”
云天辰冷笑一声道“对啊,何屯长,属下失礼了。”
“那你还不赶紧带着此人离开,我可既往不咎!”
何盛的摸样依旧那般奸恶狡猾,想用着身份压人,可他身前的可是将军府的三公子啊。
云天辰自然觉得可笑,看何盛的样子胆怯到不敢动弹了,可嘴上还说着愚蠢的话,他将镰刀放在何盛的脖子旁,轻轻动一下都会割破皮肤。
“何盛,我一再忍你,不是因为我怕你,你也知道我是如何来到离天关的,我自然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可若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压他人,我也只能替□□道了。”云天辰沉声道。
何盛看着云天辰那面无表情的脸,以及那双透着寒意的眸子,他不敢相信云天辰能下得去手,开口道“你不敢杀我。”
云天辰笑了笑,道“就你的小命,有陶禁罩着,我照样可以收走,你可别忘了我的身份,想杀你,还用不着我动手。”
何盛紧蹙眉头,慌乱道“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看来你也不笨嘛,滚吧。”云天辰站起身来道。
何盛立马爬起身来,带着两个下属离开了冰窖处,巫乐天看着三人的背影,眸中依然透着杀意,沉声道“我可以杀了他。”
云天辰微笑道“暂时留着他的命吧。”
巫乐天转过身,猛地将云天辰拥入怀中,低头将额头贴着云天辰的额头,轻轻蹭了几下道“天辰,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接着又拉起云天辰的右手,看着纱布上又浸出了血,蹙眉道“伤害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云天辰没想到阿呜会这么大的怒气,轻拍了拍巫乐天的背,微笑道“阿呜放心,我不是好好的吗。”
巫乐天听后又是将他紧紧的拥在怀里,眼底竟有一丝害怕,那丝害怕,是害怕怀中的人又离他而去,接着在云天辰耳边念着“当年的煎熬,我不想再受一次。”
云天辰怔了怔,他又何尝不是,如若今日没有阿呜在他身旁,估计他真的会死在冰窖里。
“你们在这里干嘛?”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一听便知是薛珍,薛珍手中提着个提灯,朝着二人走去。
两人拥抱的身影分开,云天辰咧嘴笑着打了个招呼道“嘿嘿,晚上好啊薛大厨。”
“云天辰……你们二人怎会在此处?”薛珍疑惑道。
云天辰双手一摊道“我被安排来此处搬冰块进冰窖,巫兄是来帮我的,不过,冰窖的门坏掉了,真是不好意思。”
薛珍眸子微凝,扫了一眼两人,他今日便见何盛主动说要帮忙搬冰块,没想到是让云天辰独自前来,开口道“我知道了,我会找人修理。”
“咕~”
这个声音,是从云天辰的肚子里传出的,云天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接着又是一连串肚子的狂叫声,令他异常尴尬,他是没吃晚饭就来此处了。
正准备离开的薛珍转过头看了一眼云天辰,开口道“跟我来。”
伙房内,薛珍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炒饭端到云天辰面前道“只有这些了,够吗?”
云天辰看着金黄金黄香喷喷的炒饭,咽了咽口水道“够了,多谢薛大厨。”
巫乐天就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云天辰大口大口的吃饭,眸子那般温柔。
薛珍伸手整理一番眼罩,看向一旁的巫乐天道“巫乐天,你也饿了吗?”
巫乐天摇了摇头道“我不饿,多谢。”
薛珍坐在两人对面,看到云天辰受伤的右手,蹙眉道“你的伤如何?”
云天辰嘴里吃着饭含糊道“多谢关心,好的差不多了。”
“嗯。”薛珍点了点头,起身收拾伙房中的东西。
云天辰看了一眼薛珍的背影,薛珍给他的第一感觉是处事不惊,临危不乱,且永远那副淡然的模样,而且他之前在小天狼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丝对薛珍的忌惮,看来这个薛珍也不是那般简单,一个伙房的厨子,能将军中小天狼和神射手请来帮忙,必定有深藏不露的本事。
“你要吃一口吗阿呜,薛大厨的炒饭简直香气四溢。”云天辰夸奖道。
“不用,天辰饿了,多吃点。”巫乐天摇头道。
饭后,两人与薛珍辞别后,离开了伙房,上了一处屋顶,躺在房顶看星星。
云天辰手枕着头,侧头看着躺在身旁的巫乐天,问道“阿呜在想什么?”
巫乐天坐起身来,看向洬州放向,开口道“赫连一族,与皇上来说,非除不可吗?”
云天辰听到此话,些许讶然,原来一直阿呜心中都清楚发生的这一切都代表着什么,可他直至如今才将此话说出口。
“赫连一族让皇上忌惮,不过阿呜放心,你一定会没事。”云天辰深吸一口气,不自觉的拽紧了拳头。
“可姐姐和父亲,还有阿烁,他们呢……”巫乐天眉眼低垂道。
云天辰没有再说话,神色复杂,现在,还没有听到赫连一族要与皇军开战的消息,恐怕还在僵持之中,可若是真的开战,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保护好阿呜。
“若真的开战,你会回去吗?”云天辰轻声问道,他等着巫乐天的回话,因为这句话很重要。
巫乐天良久未语,抬头看了一眼星空,沉声道“会……”
听到这个字,云天辰那双紧拽的拳头又紧了紧,右手掌的鲜血顺着纱布滴在瓦片上,此刻的疼痛让他异常清醒,轻叹了一口气将拳头松开,转头看着巫乐天,露出个苦涩的笑“既然如此,我尊重阿呜的决定。”
巫乐天嗅到了血腥味,微蹙眉头,看着云天辰那张笑脸,透着苦涩,他怎会看不出来,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表达。
“唔……”
云天辰正在出神之时,感受到两片温柔的唇正小心翼翼的吻着自己,眼前的阿呜,温柔的眼神中还带有一丝歉意。
为什么要有歉意,阿呜,要说道歉,也应该是我道歉,毕竟这句话是我问的。
手中有权势的人,一道令下,可以悄无声息的灭了一个族群,甚至无人敢忤逆提及,活在这世上,有人光芒万丈,就有人锈迹斑斑,就算你不入地狱,还是会有人要在背后推你一把。
想起韩权以前与他饮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权力,如果真的那么重要,那他何不去谋取自己的权力,为了他想要保护的一切。
次日鸡鸣三声,云天辰惊醒过来,却发现他床边坐着一个人,正是医师杜长秋,正给他换手上浸满血的纱布。
“杜兄,你怎么来了?”云天辰问道。
杜长秋微笑道“你醒了,巫乐天来找过我,说你手上的伤又加重了,不过你放心,你的伤无大碍,只是不要再用这只手干粗活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手就废了。”
“原来如此,多谢杜兄。”云天辰点头道。
包扎好后,杜长秋告辞离开,云天辰也起身前去操练场训练,见到一脸担忧的不寒和佟安,不寒立即上前问道“我听说昨日公子被何盛叫走了,何盛可有对公子不利?”
云天辰微笑道“不寒放心,他想杀我,可不容易。”
“杀……杀你……云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佟安小声的问道。
云天辰眸子转向一旁守着新兵训练的何盛,何盛自然看见了,立刻收回视线,当作无事发生。
【这世间传说,几分真与假】
何盛的眼神中明显多了一丝畏惧,不敢与云天辰对视。
云天辰收回视线,左手拿起戟,挥动一下道“一会儿与你们细说。”
训练完后,云天辰将昨晚发生在冰窖的事讲给了不寒和佟安听,不寒听后很是气愤,可他家公子让他不让轻举妄动,他自然遵命。
“不寒兄,你就别气了,伙房有我大哥以前的好友,我待会儿去伙房拿几根红薯来烤,嘿嘿……我烤给你吃。”佟安见不寒一脸阴沉,便说着安慰的话。
云天辰笑了笑道“佟安烤的红薯我也吃过,火候正合适,吃起来也香,不寒可要多吃点。”
不寒这才脸色缓和了些道“多谢,公子,何盛留在在军中,就是个祸患,不如……”
云天辰笑道“不寒不必担心,他没那个本事取我性命,这个祸患迟早会自食其果。”
与往日不同,午后天空的太阳终于让众人感受到一丝温暖,离天关的春日很是短暂,有半月温暖的阳光都算是上天的馈赠。
云天辰终于不用穿着项月给他做的护膝,而他发现他的鞋已经坏掉了,脚趾头都露了出来,还好有项月给他做的一双鞋,他才能不用光着脚,前段时间衣服破了,还是佟安这小子帮忙补的,缝的是真的好,看不出来是穿破过的。
想起以往在寒阳的锦衣玉食,如今来到离天关军中才知道何为寻常布衣粗茶淡饭,他也渐渐适应了如今的生活。
小天狼也如约带他去了一趟红白县城中,城中还是那副景象,他见到县城内街边的乞丐又增多了,而且还有很多逃难而来的人,妇孺和老弱病残。
小天狼告诉他,这些人全都是几天前从北部边界逃难来的百姓,县主有安排人施粥,这些人倒也不至于饿死,不过,北部边界一时消停而已,不知道何时又会起战乱,有几天安生日子对这些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红白县不可能接受太多战乱中逃难而来的人,怕又像五年前那般闹瘟疫,这种东西是比战争还要可怕的,如若控制得当,倒死不了多少人,若是控制不住,就会如那蝗虫过境般,寸草不生,满地枯骨。
现在的红白县城的景象,云天辰在难民聚集地站了半晌,没有心情继续闲逛,小天狼带他去了一家叫做‘安生小饭馆’的地方,买了几个热乎乎的卷饼,走时,饭馆老板还专门叫住云天辰,给了他一篮子干肉和水果,说是慰问官兵,他一再推辞,可老板还是坚持送给他,他也只好收着。
可转过身,他就送去给了那些难民,小天狼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见云天辰脸上神情,与他当年见到涌入城中难民的那副摸样如出一辙。
“卷饼好吃吗?”云天辰蹲在一个小孩身前,微笑的问道。
小孩小脸脏兮兮的,还有些许蜡黄,嘴里还在嚼东西,重重的点头道“好吃,多谢大哥哥!”
云天辰摸了摸小孩的头,问道“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小孩身旁的老妇一脸皱纹,叹息一口气回答道“唉,我和孩儿是从北部边界的小镇逃过来的,我记得当时……很多手拿刀剑的人冲进了小镇,烧杀抢掠,我和孩儿命大,藏在米缸里躲过一劫。”
说道此处,老妇抹了抹眼角的泪,又继续道“可是我儿死在了那群人的刀下,本是那么平静的一个镇子,怎么一瞬间就没了……更不知何时黑白无常就来敲门,我死了倒无所谓,只念孩儿能够安好。”
云天辰听后,良久才道“放心,战乱一定会平息,你和孩儿一定能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