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陈杂

作者:陈杂  录入:12-07

  闻灼倾身凑近些许,直直地盯着赵巽,“从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再小的琐事奇趣你都会写信告知我,那些信笺纸条我可全部用樟木箱保存着了。”
  “你住嘴!“赵巽瞪圆眼睛,面上神色带着些不甚明显的羞恼,“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提从前的事。”
  “好嘛,不让提那就不提了。”
  赵巽梗着脖子偏过头去,又不说话了。
  尴尬地沉默了一阵,闻灼看向他紧绷的侧脸,颇无奈地叹气,“这会儿没有旁人,也非得对我这样冷淡、言行举止都要划清界线不可么?何必呢,你又不是真的讨厌我。”
  “我只是……”赵巽抿嘴,到底还是没说下去,他耷拉着眼皮,小声道,“你不明白。”
  其实闻灼哪里会不明白,这两年里赵巽对自己有意疏远冷淡的真正原因,并非如皇帝所猜想的离京之藩后两人相处时间变少了,也绝不是因为产生了什么厌恶嫌隙,究其根源却在于皇帝和赵巽这兄弟两个之间。不明白赵巽心情想法的人不是闻灼,而是皇帝。闻灼旁观者清,看得通透却不好直接言明,何况他知晓赵巽并不希望他掺和进去,这天家兄弟俩之间的事,也只能由他们自个儿去解决。然而不管心里再怎么明白,被赵巽这样冷淡对待,听着他口不对心的言语,还是在并没有旁人的情况下,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遑论闻灼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这会儿着实被赵巽惹得有些不痛快。
  “算了,随你怎么想。”闻灼仿佛耐性耗尽,声音里有失望和疲惫,“与残党会面之事,希望王爷务必计划周全,小心为上。明日我会在客栈等着,可还有其他吩咐,或是需要我作何准备?”
  “……并无其他事情,”赵巽叩了叩手边那只木盒,“这个给你,明日穿戴上即可。”
  “知道了。”闻灼点头,再不多问,闭眼靠在那儿。
  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气氛莫名凝重,赵巽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小心地用眼角余光瞟向那边,看着闻灼抿直的唇角和拧起的眉头,他迟疑地问道:“你生气了?”
  “怎么,王爷连这也不许么?”闻灼反问,声音冷淡。《$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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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4 章

  赵巽方才的凛然气势一下子就消失了,他不擅长哄人,每每惹得闻灼生气了,便只有老实道歉,这回也不例外。
  他既然主动道了歉,闻灼心里那点不痛快也就消减了些。闻灼摊开手掌伸过去,“帕子还我。”
  赵巽把帕子叠成齐整的四方块,放到闻灼的掌心里。
  闻灼眯眼看着他,“还要摆出那副划清界线、与我不合的样子么?”
  赵巽摇头,“在南都确实不必如此。”
  “你的意思是,只在南都这些日子肯好好与我相处,待办完事回京,仍旧还是那副样子。”
  赵巽的表情有些心虚,显然是被说中了,他小声地道:“解决残党这事你要参与进来,便需随我一起行动,当然得表现的亲密和谐……”这一番话也不知是解释给闻灼听,还是要说服他自己。
  闻灼眉头直跳,憋不住赌气道:“你与其这样折腾,不如直接同我割袍断义,一了百了,也省的大家都不痛快。”
  “我舍不得。这么些年,我就只有你这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同你绝交,那便与自断双腕无异。”赵巽低着头,眼睫轻微地颤动,像被撬开一点缝隙的坚硬蚌壳,终于缓缓往外吐露他的心声,“我们明明是一样的年纪,都是皇兄的亲人,皇兄对你却那样信任倚重,筹军需,管粮草,开河运,大事小情皆可放心交代你去做,而我,就只能是个待在封地赋闲旁观的亲王……”
  赵巽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模样委屈又苦恼地接着道,“我嫉妒你,嫉妒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怀着此种心情,我无法一如既往地与你亲近来往,却也舍不得因此就彻底与你两相陌路。是以成了今时这般,大家都不痛快。你告诉我,若换作是你,会如何做?”
  “在我面前扮什么可怜像呢,你与陛下兄弟两个城门失火,哪有跑来问我这个池鱼怎么办的道理。”闻灼不轻不重地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况且论起与兄长相处这事儿,我并不比你高明多少。”
  赵巽皱眉,不甚明白地看着闻灼。
  “有因才有果,你嫉妒我无非是因为觉得陛下不信任倚重你。亲兄弟之间本就不该有什么隔阂,去当面说个清楚,总好过在心里无谓地苦恼。这话是别人告诉我的,对你也同样适用。”
  赵巽沉默片刻,神情看上去放松不少,整个人不再是紧绷着的,想来已懂了这番话里的意思。他眨了眨眼,忽然问道:“你身边那位使横刀的高手说的?”
  闻灼笑而不语。
  “嚯,还真让我给说中了。”赵巽探头挨过去,语气略带兴奋,“听伍宿说,你与那位住在同一间客房。你从来不与别人共用卧房,怎的那位就成例外了。”
  “半刻钟前还板着脸让我闭嘴,这会儿却又殷切地打听起我身边的人了,你变脸的速度倒是比五月的天还快。”闻灼用胳膊肘把他顶推开,嫌弃地道,“少来调侃我。”
  “那褚副将可怎么办,你之前不是对他……”赵巽被闻灼一瞥,顿时识趣地止住话头,“好了,我闭嘴。”
  马车又停在那个巷口,提灯撑伞的那人正在不远处等着。赵巽下了车,不忘转头叮嘱:“明日在客栈等我,记着把木盒里的东西穿戴好。”
  闻灼把披风抛到他怀里,“是什么?”
  赵巽没回答,笑着后退两步,招手示意伍宿驾车。
  待回到八方客栈,从后院偏门悄悄进去,正遇上秦纠从厨房出来。
  秦纠右手端着药盅,左手提个装满了零嘴小食的竹篮,嘴里还嚼着什么,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含糊地道:“怎的去了这么久。”
  “雨夜路上难行,马车走的慢。”闻灼伸手接过药盅,“这阵子见你都恹恹地吃不下饭,今儿胃口竟这样好了。”
  “前两日我还总感觉脚下摇摆晃动,似乎仍在船上,晕了那么久,总算是缓过劲儿了。”
  “如此,那回程时便不走水路了。”
  秦纠满意地点点头,“你把药拿上去,放凉了再让严大哥喝,顺带着给他按按腰背,今日我加重了施针的力度,他腰背处这会儿必然僵硬胀痛,行动不便。”
  闻灼挑眉,“你不去帮忙?”
  “我就不打扰你们独处了,”秦纠指了指厨房,“听阿符说夜里客栈会熬制药膳,有好些新奇的药材,我想去看看。”
  客栈顶楼,房门虚掩着,闻灼侧身走进屋内,便见严恪披着外衣、两手撑着床榻,正是个尝试翻身的模样。严恪瞧见他进来,脊背顿时更加僵直,默默松开费劲撑着的手,趴卧在榻上,扯来被褥蒙住自己的头。
  闻灼放下药盅木盒,过去坐在床沿,忍着笑意问道:“动不了?”
  “嗯。”严恪的声音很是沉闷。
  闻灼伸手按揉严恪的腰背,“我该早些回来的。”
  “与赵小王爷谈的可还顺利?”
  “他同意我参与此事,只是神神秘秘地不肯告知具体谋划,又说他与残党约好明日会面,让我同他一起去。”
  “明日……”严恪掀开被褥,声音更加郁闷,“秦大夫说还需施针,我这个样子,无法随你去了。”
  “养伤要紧,我这边无需太担心。他的心思手段了得,必然已谋划得当,何况还有皇城司精锐随行护卫。”闻灼温言宽慰着,手探到严恪的侧腰处。
  “嘶。”严恪腰背轻颤,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闻灼紧张地收回手,“疼得厉害?”
  严恪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痒。”
  “……”闻灼用被角覆住他的侧腰,更使劲地按上去,“这样如何?”
  “能忍得住。”
  闻灼却没忍住,终于轻笑出声。
  待严恪腰背的僵直胀痛缓解了些,汤药也已经完全变凉,闻灼把药端来让他喝完,又继续按揉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时辰已晚,闻灼也顾不上那个被搁在一旁的木盒,匆匆收拾好就吹灯睡下了。
  隔日晨起洗漱完,闻灼随手打开盒盖,仔细一看里面的东西,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昨夜赵巽为何会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木盒里摆了一件衣摆处绣满流云飞鹤的碧青色宽袖长袍,上面挂着小指粗细的玉葫芦、鱼形锦囊等古怪玩意儿的腰带,一双云纹歧头方履,铜制的罗盘及巴掌大的司南,缠绕着香桂枝叶的发冠,和半张面具。似道非道,更像是给人占卜堪舆的相师所用的东西。
  其他的都还好办,唯独那发冠着实让闻灼犯难,月桂枝叶勾缠着发髻,几缕碎发支棱起来。他伸手抚了抚,显然没什么用处,反倒缠地更乱了。
  因秦纠嘱咐这段时日不得运气练刀,严恪早起后无事可做,便一直坐在桌边,支着头看闻灼摆弄穿戴木盒里的东西。此时见他被那只发冠难住,严恪起身走过去,小心地帮他解开发髻,却也无法妥帖地把发冠弄好。
  闻灼苦笑,“看来只能找甫让帮忙了。”
  秦纠的叔父常年在道观清修,不时下山回到京城家中也是作居士打扮,秦纠自小见惯了自家叔父的穿戴作派,自然知晓该如何做。
  闻灼提着木盒去到隔壁房间,秦纠虽不明白他好端端地为何要打扮成这副模样,可仍是好脾气地重新给闻灼梳理发髻,很快就把发冠戴上去,看那司南的方位不甚准确,又开始动手调整。
  闻灼拨弄着腰带上挂着的那些小玩意儿,忽然对秦纠说道:“待会儿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还是夜里才回来?”
  “唔,早则明日,若事情不顺利则要再晚几日。”
  秦纠放下了手里的司南,追问道:“楼下那些皇城司的人也都跟去?”
  闻灼点头。
  秦纠当即立眉瞪眼,他蹭地站起身,像只被揪了胡须的猫,惊讶又恼火,“闻既明!你存心的是么?!”
  莫名被吼,闻灼一头雾水。
  秦纠焦躁地来回踱步,最后在闻灼面前站定,“好歹留下一个人,哪个都成……”总之他不乐意同严恪单独待着。
  这次轮到闻灼惊讶了,“为何?你与严大哥之间有什么过节不成。”
  “旬月之前我甚至与他素未谋面,自然不会有过节。我会来这里给他治伤,全然是为了你和师父。”秦纠咬牙,直截了当地道,“我不熟悉他,也无意与他变得熟悉,别让我俩独处。”
  闻灼试探地问,“因为你嫉妒他?”
  秦纠沉默,手叉着腰转过身去。
  “你嫉妒他。”闻灼换了笃定的语气。
  秦纠嘴硬地低声说道:“我只是无法理解,算不上嫉妒。”
  闻灼很是无奈,自己这两位好友怎的像约好了似的一起心怀“嫉妒”,昨夜是赵巽,今日又是秦纠。闻灼叹气:“好吧,哪里让你无法理解了?”
  所幸秦纠性子耿直,心里藏不住事,很坦率地回答:“他是个十年前离京后就再未露面的人,离开的时间甚至比待在你们身边的时间更长,师父不常在我面前提起他,却始终都格外介意当年未能收他为徒这事。如今他一回来,不仅师父对当年那些事愈发挂怀,连你也突然地转了心性,说喜欢他、要同他共度一生。”
  “情爱之事本就不是旁人可以感同身受的,我没指望你能明白。至于剩下那件事,却是你想错了。表舅——也就是你的师父,这些年来的确一直挂念着严大哥,然而对当年没能收严大哥为徒的事,他并未耿耿于怀。所以,你也无需再为此事心烦,”闻灼认真地道,“甫让,你是一位极出色的医者,表舅他对你只会感到欣慰骄傲,绝不会后悔收你做他唯一的徒弟。”
  “作为医者我医术高超,这我很清楚,”秦纠回头看向闻灼,“可师父心里究竟作何感想,你说了不算,我得自己确认。”
  “你倒是够坦诚,”闻灼轻笑,“那你肯试着与严大哥好好相处了么?”
  秦纠皱着眉思索片刻,果断地道:“暂时不能。”
  “……”《$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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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5 章

  秦纠既然不情愿,闻灼便也不做勉强,顺着他的意思留下一人在客栈守卫。
  闻灼回屋又待了好一会儿,才等来伍宿敲门。皇城司随行的那队人收到指令,已分头在暗中潜行护卫。闻灼背上装着罗盘司南的背囊,随伍宿下楼,一路行至后院偏门,竟没被客栈里的任何人碰见,想必是伍宿早已打点妥当。
  停在那儿的马车却又与昨夜那辆不同,车辕更高些、车厢也更宽敞些,闻灼刚走近前,门帘从里面一下被拉开,显出一个锦袍玉官的身影。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快上来。”赵巽探出头,伸手拉住闻灼的胳膊,使力牵他坐进了车里。赵巽这话虽是在催促,面上却没有半点不耐烦,见他果然听话地扮成了相师的模样,朗声笑道,“不错,我仓促搜罗来的这些东西,穿戴在你身上竟很合适。”
  宽摆大袖的青碧长袍裹在白色中衣外面,半紧不松地坠在腰间的腰带,身后背着的布囊袋子,衬得闻灼那张白净清俊的脸更富书卷气,而腰带上挂着的那些古怪小玩意儿和缠绕发冠的香桂枝叶,又让他有别于寻常书生,一双弯月眼微挑、带着点探究意味地看人,若再把那半张黑白面具带上,更添了几分神秘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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