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菠萝炖蛋

作者:菠萝炖蛋  录入:12-08

  一双雀眼中没有恐惧,也没有迷茫,显然不是对自己将要面临的结局一无所知。福南音因为昨夜的发热未愈,此时脸色仍有些病态的苍白,却也难以掩盖住他身上平和从容的气质,分明洞悉一切,又半分也不着急。
  ——与传闻中那个阴险毒辣的形象不一样。
  这是圣人看到福南音时的第一个念头。
  不仅如此。
  他竟因为福南音而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二十年前便被皇室秘密处死的人。虽然隔了太久,可那双大而明的雀眼又与故人如此相似,一瞬便将圣人那老旧的记忆勾了出来。
  可惜,福南音是漠北人。
  这种意外和惆怅只存在了须臾。
  圣人收回目光,直截了当地问:“昨夜质子府与城门都未设防,你怎么不逃?”
  临淄王的计划圣人不可能不知道。福南音甚至已然猜到了若是昨夜他当真与那几个接应的人离开长安,不用半个时辰,埋伏在城外的禁卫便会将他与尧光抓回来,甚至就地格杀,而漠北……自然也会因为他的逃跑而再次陷入灭国存亡的战火之中。
  想到后面,他有些讽刺地笑了笑,
  “臣是漠北送来中原议和的质子,身后是一国安泰黎民太平;若是逃了,漠北必亡,臣便是千秋万世的罪人。”
  虽是如此说着,福南音语气中却带了几分不在意。
  圣人垂着头,听到这儿的时候手指敲了敲桌面,下了论断,
  “你察觉出了临淄王的意图。”
  因为知道逃不掉,所以静观其变,却也在同时猜到了他今日会来质子府。
  是李皎布局的时候小瞧了福南音的心思。
  不光是李皎,就连他也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如此年轻的漠北政客,居然能在被囚异国、没有半分势力和帮助的情况下,抽丝剥茧,看穿人心。
  圣人冷冷地笑了一声,“朕那个孩子,比不上你。”
  他话中说的是李皎,可福南音却忽然抬起头,眼中似乎带了什么情绪——他心中想的,却是李裴。
  “可你与太子,没得比较。”
  圣人的声音原本并没有什么起伏,可在提到李裴的时候却忽然冷下去几分。
  福南音便是在坊间叫太子喜欢了两年的那个小术士。东园茶会上的详细经过前几日已经摆在了圣人的龙案上,他越看,心越沉。
  杜相的儿子联合朝臣之女竟斗胆意图对太子下情毒,而那药最后却下到了福南音身上。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荒唐!
  这福南音可是个男子!李裴是疯了不成?
  彼时圣人拿着那份密件,气得手都抖了,半晌才将堵在心头的那口气顺了下来。
  而如今他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青年,心中又忽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福南音,你注定是千秋万世的罪人。”
  这句话听上去很重,福南音心中一沉。可他在来时早就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圣人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在他脑中仔细转了一圈,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不可能永远待在质子府。
  中原不会放弃攻克漠北。
  而眼前的皇帝,已经等不及了。
  “既然国师什么都猜到了,朕这里有两条路给你选。”果然,圣人很快便又开了口,看着福南音的眼神中又带了几分施舍的戏谑,“一条,你认下通敌的罪名,朕不杀你。”
  顿了顿,又道:“另一条,你现在可以回漠北。”
  抬头间,福南音看清了这位漠北皇帝眼中的深意,他心中一紧,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
  怪不得会说他注定是漠北的罪人。
  看似是给了他两条路,实则没有半分区别——同样都是背叛漠北,要么便永远被囚禁在异国的牢狱之中,永不见天日;要么回到漠北,他这个叛国之人即便不是死在漠北朝廷的刀下,最终也会死在中原军的铁蹄之下。
  如此狠辣诛心的算计,当真不愧是中原的圣人,李裴的父亲。
  “您知道降臣与太子是故交。”福南音忽然站起来,可惜他的身体此时过于虚弱,从跪坐的姿势改成站立后,眼前忽然一黑。他忍着晕眩和无力,倔强地抬着头,平视这位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君王。
  圣人没想到他会有这副反应,冷冷地审视着他,不置可否。
  “想必您也知道太子殿下心悦臣,不惜做出不少荒唐之事。”
  圣人眯起眼,落在福南音身上的目光忽然带了几分危险的杀意。却仍旧没有打断他的话。
  “您更是已经算到了,以臣的性格,在听到这两条路后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选第二条。圣人不仅是想要臣的命,还想……”
  福南音笑着,可带了些哑意的声音竟忽然颤抖起来,“叫太子对臣彻底死心。”
  让李裴看着,那个背叛离开过一次的人,这一次再次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多么不值得原谅……
  圣人的面色沉了下去。
  许久,他道:“国师通透,朕的确不想让太子再对你抱任何心思……”
  “臣也喜欢他。”
  福南音低哑的话音忽然响起,头一次叫圣人怔了怔,竟忘了说完后面的话。
  后者皱着眉,似乎没听懂福南音说了什么——此时此刻,那位来自漠北的质子正在对他这个一国之君说什么荒唐之言。
  “我爱李裴,就如他对我的感情一般。所以我不会离开,更不会让他有机会对我死心。”
  那张虚弱苍白的脸上坦露的是一种怪异的坚持,这一刻圣人再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位故人。
  他觉得很荒谬。
  半晌,圣人的手指再次扣了扣桌面,似乎没有耐心再想了,反而直接给这件事定音。
  “所以国师的意思是,想选第一条路?”
  福南音望着上首之人,目光灼灼。
  “不,臣选第三条。”


第35章
  圣人仪驾摆到质子府的消息在短短半个时辰内便传到了长安各处,与之相应的,还有昨夜丑时那令人寻味的几件蹊跷之事。
  安化门的守城禁卫被换了一批,连看守质子府的宋将军及其他金吾卫也被圣人遣回了大明宫,仿佛是要清理什么证据——关于漠北国师的证据。
  直到一个时辰后圣人的御辇回到大明宫,却并没有新的禁卫收到看守质子府的命令,那座关闭了两个月的大门就这样随意地敞开着,像在昭示着什么……
  圣人终于决心要动漠北国师了吗?
  这件事几乎毫无悬念,太子当初收下福南音为质给漠北的短暂和平,终究也会因福南音之故而再次被打破。
  开疆拓土的祖训并不会被任何一段儿女情长所阻拦。
  但朝野上下等了很久,质子府内安静异常,连一卷圣旨也没有下。
  安化门的事,左金吾卫那边找到三具尸体,一早上的时间已经查到了些眉目,那位负责此案的上将军正要向圣人回话,走到立政殿外,却被冯内侍拦下了。
  一切都透着几分诡秘。
  “大家,临淄王派去的人……”
  圣人头没抬,声音中带了几分疲倦,“压下去,叫左金吾卫不必再查了。”
  冯内侍一愣,“……是。”
  方才圣人与漠北国师的谈话,旁人一无所知,但其态度的前后变化又太过明显。虽然冯内侍不知道正厅里发生了什么,却能猜到龙椅上这位多年来算无遗漏的帝王,在那个敌国的降臣质子面前失了算。
  临淄王布的局,本是为了引福南音上钩;逃出长安,他与漠北都是死路一条。
  即便福南音不上钩,结果也并没有任何改变。可是圣人却要将此事压下去……
  “那漠北国师,大家是打算杀还是留?”
  冯内侍从前一向将分寸掌握的很好,从不好奇也不多嘴,可今日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斗胆将话问了出来。
  圣人难得并未在意,他缓缓将目光抬起来,落到龙案一角那份被他看了无数遍的密报上。
  杀还是留?
  他想起质子府上福南音虚弱苍白脸上那双自信的眸子,透出一股刺眼的胸有成竹。从未有人敢与他如此谈条件,他想不明白,福南音哪来那样的胆子和底气。
  “福南音那样的人……”圣人的声音忽然响起,“若是能收为己用,杀了实在可惜。”
  福南音早就是降臣,可从未有人想过要招安——那是在漠北一人之下的狠角色,众人下意识便觉得,漠北一日不灭,他又怎么可能易主?
  冯内侍面上也带了几分惊诧。
  “圣人信他?”
  毕竟那可是漠北王的心腹之臣,又如何肯替中原卖命?
  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下,圣人原本紧蹙的眉心渐渐松开。他忽然想起了福南音最后同他说的那句话。
  “说来可笑,臣虽长在漠北,身上流的却是汉人的血。圣人说‘非吾族类’,倒是同漠北王心中想的如出一辙。”
  福南音是汉人。
  又与那人如此相似。
  这真是巧合吗?
  圣人手指敲了敲桌沿——他今日似乎在质子府染上了这一习惯,对着那个叫他意外迭出的青年,圣人往日对朝臣的震慑也失了效用。
  “可不可信,很快就能知道了。”
  门外的上将军已经离开,但很快又传来几声喧哗。守门的内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通禀,
  “圣人,临淄王正候在殿外,说是要来请罪。”
  ……
  福南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正厅走出来的,圣人离开后,质子府忽然空荡了很多。
  彼时他与圣人的“博弈”仿佛耗尽了心力,此后脑中一片混沌,竟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宋将军已经走了,府外也没有金吾卫把守,甚至连此前对他动了心思想要监视他的朝臣,也在几个时辰之内将送来的仆人堂而皇之地收了回去。
  福南音很想笑,可惜他没什么力气,最后只是无奈地勾了勾唇。
  或许在很多人眼中,他已经是个毫无用处的“死人”了。
  可惜这么多年来,不论是在漠北还是中原,他最喜欢的把戏偏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昨夜下了很久的冷雨,都说一场春雨一场暖,可福南音仍感觉到迎面刺骨的冷意。他的病还没好,吹不得风。
  正午的光有些刺眼,刚从昏暗屋中出来的人一时有些不适应,拿手挡了挡眼,却忽然感到一件厚重的袍子在身上压了下来,貂绒的帽子遮着头,也挡住了阳光。
  他侧头,望见了一脸担忧的尧光。
  “外面说圣人要处置主人。”
  即便福南音临走前交代了尧光要待在屋中,他却难得没有从命。在听到宋将军传话时那古怪语气时,他头一次不迟钝地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府中厨娘和花匠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圣人对质子动了杀心,待在这里已经没用了……
  即便尧光心底信任福南音可以化险为夷,却仍是坐不住了。
  而后便看见了安然无恙走出正厅的人。
  “您没事吧?”
  听到身边人的问话,恍恍惚惚的福南音才终于回过神,长长松了口气。
  “没事,”他嘴边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不像是要说出下面一句话时该有的平静表情。
  “不过是要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漠北了。”
  尧光扶着他的手猛地一紧,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中原皇帝肯放国师回去?”
  称呼都变了。这两个字似乎对很多漠北之人都是一个心中的印记,或恐惧,或提防,或厌恶,或……感恩。尧光便是后者,他受了福南音的恩惠,与其他所有的暗卫一样。
  福南音看出了尧光两眼露出的喜色,可他却忽然觉得有几分遗憾。
  与他不一样的是,漠北对于尧光来说才是真正的故国,是家乡。可他接下来要做的却是与之信仰背道而驰的。
  “尧光,”福南音嘴角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忽然有些郑重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若是漠北亡了,你当如何?”
  尧光愣住了。几个月前中原军攻入漠北,鲸吞蚕食其城池的时候他便想过,漠北要亡。青年骨子里带了些血性,下意识便道:
  “自当屠尽来犯之兵。”
  福南音甚至没有意外,点了点头,又问,
  “那若叫漠北亡国的人是我呢?”
  对面的人有些艰难地抬头,对上福南音那双十分平静且认真的眼神,张了张口。
  他的主人从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尧光心中十分清楚,他甚至在看到福南音从正厅中出来的时候便猜到了几分。他的直觉还从未如此敏锐过。
  “您与中原皇帝谈的条件……是这个吗?”
  福南音没有否认,只是道:“你虽是我的暗卫,但我不会强迫你跟着我。出了长安之后,你便走吧。”
  他一时没有等到尧光的回答,只是感觉到那股扶着自己的力道一松。
  福南音有些惋惜地扬了扬眉峰,正要走,便听“扑通“一声闷响。
  “尧光受过主人大恩,不走。”
  跪在地上的人声音中带了几分倔强和决绝。福南音担心他想不清楚,正要说话,尧光又抢先了一步。
  “上刀山下火海,尧光陪着主人;做不忠不义之事,尧光也陪着主
  人。漠北亡了,只要主人还在,尧光就不会离开。”
  福南音心中一钝,此时才真真正正意外了,还有几分难得的动容。他抿着唇,伸手拍了拍尧光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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