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幼清松开了他,心中略有些尴尬,“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纪宣灵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角,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家皇叔这会儿已经卸货了。
“小崽子黏人,大约是睡醒发现我不在才哭的。”云幼清解释道。
黏人可不好,纪宣灵想,碍着他和皇叔亲热。
不过好歹也是自家的崽,他牵过云幼清的手,劈开指缝十指相扣,“带我一起去瞧瞧?”
他们在门外就听到了孩子洪亮的哭声,纪宣灵心道有力气哭得这么响,必定十分健康。
“好了团团,爹爹在这里,不哭了。”进门后,云幼清熟练抱起了孩子,平日瞧着模样冷淡,哄起孩子来却格外有耐心。
“为何叫他团团?”纪宣灵掀起襁褓的一角看了眼,又淡定地盖了回去,“是皇叔取的小名?”
“他刚生下来时看着小小的一团,就随口这样叫了。”云幼清顿住,不自在道,“你真打算让他叫……”
“纪慕云,这个名字不好吗?”纪宣灵说着,又不正经起来,“皇叔若想倒过来,我也是不介意的。”
云幼清想想还是算了,倒过来不好听也就罢了,真叫团团随他姓,右相恐怕会立刻跳起来。
他还是给自己省点心的好。
纪宣灵在云幼清房中换了衣服,看着儿子皱成一团的小脸,露出了嫌弃的目光,“长得真丑……”
刚被哄好的小崽子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躺在小床上一脸无辜地吐了个泡泡。
“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过段时日就好了。”同样毫无经验的云幼清也是前不久从林院判那里晓得的,“他才五天大……”
纪宣灵停下逗弄儿子的动作,皱起了眉头,“才五天怎么就往外跑?方才若不曾撞见我,皇叔打算去做什么?嗯?”
他声音低沉,处处透露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身子骨没你想得那么差,房里憋闷,出去透透气罢了。”云幼清恢复得很快,第三日几乎就行动自如了。
“疼吗?”
纪宣灵捧起他的脸,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着。
云幼清摇摇头,“不疼了……”
其实是疼的,疼得他那天晚上没忍住在心里把纪宣灵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如今人就在眼前,他却说不出任何重话。
“辛苦皇叔了……”纪宣灵将人揽进怀里,亲了亲眉心的位置。
云幼清不走心地挣扎了一下,说:“你别动手动脚的,团团还在呢。”
正说着,安静躺在自己小床上的纪慕云再次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
“先前才叫乳母喂过,兴许是……尿床了。”
“…”
两个人手忙脚乱,最后还是叫了人进来帮忙才把问题解决。
纪慕云没心没肺的再次睡着了,两个爹长舒一口气,愣是产生了一种共患难的错觉。
“西南那边,都定了吧?”儿子睡着后,云幼清也终于有功夫问一问陈锳的事了。
纪宣灵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说:“陈锳死了……”
守在林子外面的人最后回来禀报,说没了双腿的陈锳,连一天都没有撑过,就在那个陷阱旁被狼给咬死了。
云幼清低着头什么也没说,良久才道:“阿宣,陪我去一趟祠堂吧。”
“好……”
纪宣灵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只是还不曾像今日这般正式地祭拜过。
二人上了香,又一起磕头拜了三拜。按理说,纪宣灵九五至尊,本不必下跪,可云幼清并未阻止他。
今日行的不是君臣之礼。
“我们这样,像不像在拜天地?”纪宣灵转头冲他笑着说。
这上头除了高堂,还有云幼清的祖宗们,除了没有高朋满座以外,一切都很美好。
“像……”云幼清话一出口,便叫纪宣灵怔住了。
他没想到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纪宣灵无声吞咽了一下,喉咙发紧。
紧接着,他又迎来了云幼清主动的投怀送抱,“今晚团团不在。”
方才走之前,云幼清将纪慕云交给了乳母。没了碍事的小东西,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
“父亲母亲面前,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纪宣灵叫得无比顺口,嘴上这样说着,手里却把人又搂紧了几分。
云幼清闻言立刻便要从他怀里挣脱开来,被纪宣灵察觉,一把将其捞起来,像抱着个七八岁的孩子似的,托着人就往外走。
“你做什么?”云幼清被吓了一跳。
纪宣灵理所当然道:“拜完了天地,自然是该洞房了。”
云幼清老脸热得滚烫,不由庆幸从祠堂回去的这条路上一向没什么人。
这个姿势实在太羞耻了。
“快放我下来!”
纪宣灵脚步未停,疑惑道:“难道方才不是皇叔意会我这样的?”
“现在还是白天!”云幼清一阵羞恼。
“可我等不及了。”
纪宣灵说着,在他嘴角轻啄了一口,轻轻松松抱着他健步如飞,回房就把人扔到了床上。
云幼清忽然间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眼前这只兔崽子早在他未曾察觉之时就化身成了狼,此刻直勾勾盯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而他就是那个即将被吃的可怜人。
纪宣灵还算克制,只是将他禁锢在双臂和床榻之间,暂时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皇叔……”他耷拉着脑袋,目露乞求。
云幼清顷刻败下阵来。
他深知自己今日是躲不过了,自暴自弃道:“你……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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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云幼清身上的每一道伤疤, 似乎都与他有关。
多年征战落下的一身伤痕,还有为了生纪慕云,让林院判划下的那一刀。
看着触目惊心, 叫人心疼。
纪宣灵目光在他小腹长长的刀口上停留了许久, 指尖从上面拂过时, 瞬间激起一阵战栗。
“别碰了,痒。”云幼清不自在地拿开他的手,“总看这里做什么?也不好看……”
他声音渐弱, 随后清晰地听见了纪宣灵的笑声。
“好看,皇叔哪里都好看。”
花言巧语,还是那么熟练。
纪宣灵看着他一脸抗拒又不忍拒绝自己的模样,忍着笑凑过去耳语道:“今日不折腾你,换个方式, 保证让皇叔舒服。”
事实证明, 纪宣灵的保证信不得, 尤其是在床上说的话。
舒服是舒服, 却也比之前更加折腾人了。
云幼清眼尾泛红, 咬着牙问他,“你这都是那里学来的……”下流手段。
“梦里……”纪宣灵舔了舔下唇,扯了块干净帕子,一本正经的在那里擦手。
与此同时, 他还不忘作死问一问当事人的感受, “皇叔可还喜欢?”
云幼清一脚蹬出去,把万金之躯的陛下踹得向后倒去。纪宣灵假模假样捂着心口, 发出了一声惨叫。
日落后,云幼清把孩子接了回来,木制的小床就放在床头, 起身就能看到。而纪宣灵被冷落在一旁,幽怨地看着他和儿子其乐融融。
团团如今是这世上唯一和云幼清血脉相连的人,皇叔偏心些也是无可厚非的。
纪宣灵自我安慰着。
不过还好,云幼清没赶他走,并且默认了他在此留宿。纪宣灵耐着性子等团团睡着了,趁其不备,将人一把抱起放到床上,接着迅速扯过被褥,把自己和云幼清裹在了一起。
“我好想你啊皇叔。”纪宣灵埋头在他颈窝里,讨好般蹭了蹭,“在西南的每个晚上,我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便全是是你的身影,恨不得立刻起身,快马飞奔回来。”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对方的身上的温度,云幼清并非真的恼他,此刻听他诉诸思念,一副可怜模样,心底顿时一片柔软。
发现云幼清在回抱他之后,纪宣灵语气愈发委屈了。
“我一收到消息就快马加鞭回来见你,谁知皇叔只顾着团团,丝毫看不见我的存在。”他似真似假叹了一声,控诉他的行为,“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
云幼清下意识否认,“没有……”
二人都愣了一下。
“喜欢的,一直都喜欢。”沉默良久,云幼清发出喃喃自语般的声音,“我的阿宣那么好。”
怎么会不喜欢呢。
“皇叔……”纪宣灵抬起头来。
这句话,他原以为会等很久才能听到,毕竟云幼清一直以来都是个喜欢把话藏着的人。
正在感动之际,云幼清突然按住他的肩,用力一推,一阵天旋地转后,二人位置颠倒。
“阿宣奔波了数日,早些休息吧。”
说着,翻身躺到他身边,一拉被褥,闭上了眼。
纪宣灵:“…”
怎么回事?为什么皇叔也开始变得不老实了?
翌日一早,纪宣灵便独自回宫去了。
云幼清为了照顾团团不能回去,但他作为陛下,也不能一直将政务丢在右相身上。即便乐正均忠心可鉴,可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长时间这样折腾。
他花了几日重新接手一切,待所有事情步入正轨后,便迫不及待,大张旗鼓地到摄政王府接云幼清去了。
天公作美,当日晴空万里。
云幼清那时如何一点点将纪宣灵准备好的物件和人手带到王府的,今日就如何原封不动的带回去。
不同的是,多了纪慕云这个小团子。
小家伙无忧无虑,每天似乎有睡不完的觉,见着自家父皇之后,咿咿呀呀一阵,很快就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在纪宣灵怀里睡着了。
一起睡着的,还有坚持要自己照顾儿子,晚上不得不不断起夜查看的云幼清。
纪宣灵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着自家皇叔,正襟危坐,痛苦并快乐着。
陛下接回摄政王和小皇子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很快,他们又收到了纪宣灵要为小皇子举办满月宴的消息。
这是要在人前宣布这孩子身份的意思。
纵容所有人对此都已心知肚明,但说与不说,差别还是很大的。
心思活络些的人,已经开始猜想陛下立摄政王为后的可能性了。
只是这件事……果然还是无法想象。
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举办满月宴之前,已经退居宫外正式开始颐养天年的陈岁进宫求见了一次。
论起来,他于云幼清是有救命之恩的,还有纪慕云的出生,也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陛下,王爷,老奴叨扰了。”陈岁给并肩而立的二人行礼时,内心感慨颇多。
眼前这两个天下身份最尊贵的人,几乎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能走到今天,谁都不容易。
他曾为调换毒药的事胆战心惊过,也后悔过,并为此守口如瓶近十载。但见到纪慕云的那一刻,陈岁有了一种一切都值得的庆幸。
为自己当年的胆大包天而庆幸。
“阿翁不必多礼。”
纪宣灵知晓他的来意,所以是和云幼清抱着孩子出来见他的。
云幼清上前将团团递到陈岁手上,叫他受宠若惊。
“好好,真好。”陈岁感慨万千,扒开襁褓仔细看了看,“长得像王爷多一些。”
“真的吗?”纪宣灵一点也看不出来,只觉得和刚见到时一样,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小脸皱在一起,一点也不好看。
可是陈岁十分肯定,甚至清楚地说出了鼻子像他,眼睛像云幼清这样的话。
云幼清笑了笑说:“像谁都好……”
纪宣灵左看右看,什么也看不出来,最后放弃加入这个话题。
陈岁临走时拿出了一个长命锁,有些踌躇道:“陛下王爷定然不缺好东西,老奴没什么能拿的出手,大小是个心意,只望陛下还有王爷莫要嫌弃。”
云幼清十分自然接了过来,“阿翁的心意,我同陛下收下了。”
陈岁很是欢喜,小心翼翼的把孩子交还给二人后便离开了。
云幼清拿着长命锁,想起手里有根母亲曾替他去庙里求来的红绳,准备翻找出来,连同长命锁,一起挂在团团的脖子上。
不过他没告诉纪宣灵这是母亲替他求姻缘得来的。
团团和纪宣灵在一旁玩飞高高的游戏玩得甚是开心,云幼清找东西时瞥见了纪宣灵替他收起来的那几根干枯了的海棠花枝,忽然心生好奇。
“阿宣……”
“怎么了?”纪宣灵停下动作,将儿子稳稳搂住。
云幼清敲了敲那个长条盒子,“你送我这些,究竟有何意味?”
纪宣灵当日的说法,是这海棠与他极为相衬,如今回想起来,却总觉得还有些别的意思。
“我若说了,皇叔不许同我置气。”纪宣灵这话,相当于承认了自己另有深意。
云幼清淡淡抬眸,“说……”
他自认没那么小气。
纪宣灵抿了抿唇,招招手叫他附耳过来,将当年自己文华殿偷香的事说了出来。
“我见海棠吻你,心生艳羡,便也想化作那海棠,好窃得美人香,藏于春风里。”
他走过去单手勾住云幼清下巴,以身示范,“皇叔生辰那日,我真正想做的,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