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她该怎么办?那是姬昭啊,即便不能娶她,又怎能被如此折辱?
王曦眼中的茫然与失落、无措,即便是黑夜也遮不住。
时刻盯着平阳侯府的侍卫将此事告诉宗祯,宗祯没有多想,毕竟他从前也遇到过王曦夜里跑到姬昭家门口发呆。
经过那夜,他已彻底与上辈子告别,包括上辈子的姬昭。
这辈子,在他的昭昭来之前,他的确对不起原本的那个姬昭,若不是他强求姬昭做驸马,姬昭会与王曦幸福一生。
就像昭昭所说,他不想太苛刻这名可怜的女子。
毕竟他与昭昭还能拥有彼此,王曦再也不能拥有属于她的姬昭。
他心中叹气,对侍卫道:“随她去吧,也不用赶她。”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一波,大概三章吧
第156章 遇刺
事后追溯,那当真是格外平和而又平凡的一天。
姬昭还在山上住着,刘蕤也依旧住在他的院子里,宗祯在城里忙朝政的事,据说福宸公主与姬重锦有了些新情况,兴许明年过年就能吃上喜酒。
姬昭无事一身轻,即便想念宗祯,毕竟还要在刘蕤面前做戏,况且姬昭觉得不太安全,他不许宗祯再来山上。那太想太子殿下怎么办呢?他下山,宗祯出城,两人就在马车里相会。
别说,狭小的空间,紧张刺激而又甜蜜,还当真格外有约会感。
这天,王曦鼓起勇气,决定去山上的庄子找姬昭。
她已经想好,她要亲口向昭哥哥确定这件事是否为真,若是真的,她会去求父亲、祖父为此事出面,若是父亲、祖父不愿意帮忙,她就去金陵府衙敲登闻鼓!她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的丑态!
世上没有这个道理,昭哥哥不能任人侮辱!
当然,若这件事是假的,那自是最好。
这件事,她的贴身侍女与奶兄弟也都知道,除此之外,就没人知道,他们三人一同去山上。
坐在马车里,她还有点忐忑。
她不是性子很坚强的那类人,做这样的事,她是头一回,她甚至害怕主动问出口,会伤害到昭哥哥。可若是不问,事情万一是真的,才是真的害了昭哥哥吧!
她挺了挺胸膛,在马车中正襟危坐。
行到半路时,赶车的奶兄弟忽然停车,对她说:“姑娘!您看,那可是姬家三郎君的车!”
王曦赶紧掀开车帘子往外看,真的是姬昭的马车!
整个金陵城,这么华丽别致的马车,也只有这么一辆!
王曦立即催促奶兄弟把车赶到姬昭马车旁边,她扶着侍女的手下车,在一边守着的姬昭的侍从也认识她,见到她,走来行礼:“王姑娘!”
王曦问:“可是你们郎君也在?”
“我们郎君在赏景。”这些侍从都是从扬州来的,王曦与姬昭的那些事,他们都知。
王曦立即往里走:“我去找他说几句话!”
侍从伸手拦她:“不可啊王姑娘!太子殿下也在呢!”
王曦脑中一白,听说太子在,更要进去,她硬要往里闯,侍从也不敢硬拦,守在林子外的侍卫听到动静,过来一看,见是王曦王姑娘。
前几天,他们殿下还吩咐说对这位姑娘温和一些,侍卫想了想,便带她过去,走到一处停下,他道:“姑娘稍等一等,我进去禀报。”
“好……”王曦已是心急如焚。
侍卫进去禀报,王曦踮着脚使劲往里看。
实际此处就是一片林子,长了不少柿子树,已开始结果,她看了半天,除了柿子,什么也没看着,越看越急。
好在那位侍卫很快就出来,他道:“王姑娘这边请,我们殿下与三郎君请您进去呢。”
王曦赶紧进去。
她的手缩在袖子中,焦灼地不停握成拳头,松开,再握成拳头,再松开……
直到她看到姬昭,姬昭伸手撩开树叶,从几棵柿子树后绕出来,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是来山上找我的?”
“是,是!”王曦怔怔站在原地。
姬昭便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挠挠头,王曦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没看到太子。
姬昭只好没话找话说:“这里风景挺好,林子里还有小鹿呢。”
“哦……”
姬昭找不到话说,想了想,问她:“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王曦攥紧拳头,正要将那件事问出口,柿子树上忽地掉下颗柿子,恰好掉到姬昭头上。
“哎哟!”
柿子挺大一个,沉甸甸的,还挺疼,姬昭赶紧跳到一旁。
这个柿子半熟,砸到姬昭头上,已是半裂,又滚过他的额头才落地,姬昭伸手擦脸,王曦赶紧从袖中取出帕子,想要递给他,林子里已经迅速闪出另一道身影,王曦抬头看,是那个人!她曾经在姬昭家门口见过的人!他就是太子?!
他直直走到姬昭面前,着急问:“砸哪儿了?”
说着,他抽出张帕子,便去轻轻擦姬昭的脸,再问:“疼不疼?”
姬昭看到眼神直愣愣的王曦,心中尴尬,便有几分闪躲。
王曦想到那夜,那人说过的话,那些举动,再看眼前此人行为,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张字条上的话,是真的!
王曦满心绝望,再看那人手在昭哥哥脸上擦来擦去,贴得那么近,昭哥哥尴尬地不时瞄她,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王曦心都要裂了,她可以不和姬昭成亲。
可姬昭不该如此!
“咳咳咳——没事,我真的没事!”姬昭用力推开宗祯,宗祯回头看向王曦,不客气地问:“王姑娘可还有事?”
王曦讷讷道:“没,没有……”
“那就退下吧……”若不是王曦过来,姬昭也不至于站在这里被个柿子砸一脸。
姬昭朝王曦笑,王曦到底是又跟着侍卫离开,走了几步,她悄悄回头看,姬昭被太子给拢在怀里!姬昭发现她看过来,脸都红透了,还要去推宗祯,宗祯抱紧他不让动,伸手摸着他的脑袋,一寸寸地摸,就怕砸出包来。
王曦脑中一热,忽然就转身朝着他们俩冲过去。
王曦小小的个子,冲起来太快,侍卫与姬昭都没回过神,待她冲到跟前,宗祯正要回头看,谁也没想到的功夫里,王曦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她从宗祯背后用力刺进去,哭着大喊道:“你不配!”
她拔出匕首,侍卫冲过来,她哭着到底是又刺进去一刀。
浓烈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宗祯抱着姬昭晃了晃,双双软软倒在地,即便如此,他的双臂也是紧紧抱住姬昭,没叫姬昭磕到碰到。
姬昭滑到地上,看到绿色草地上的红色鲜血,他抖着手抱住宗祯,将脸埋在宗祯的颈间,绝望喊道:“来人!”
刘蕤已经从山庄离开,想到庄子里的热闹,他心中是万分得意。
他没有想到,这个宗谧倒还真有两把刷子!幸好他的腿被太子宗祯给弄废了,否则这样的人,岂能放心让他当傀儡?
叫他说,看那些御医惶恐的模样,这位太子恐怕是真不行了,也是,中了那样的毒之后,至今还没人能活下去呢。
刘蕤赶到庆旸公主的落脚处,提出带她去见一个人,庆旸公主戒备道:“见谁?”
“你跟我去便是,我又岂会害你?”
“我不见!”庆旸公主拒绝。
刘蕤开始还笑着劝她,见她屡劝不听,索性道:“我不妨告诉你!我知道,那个姬小六的确就是太子宗祯,你还做着嫁给他的美梦,我劝你早忘了这回事!宗祯,很快就要死了!”
“死了?!”
庆旸公主不可置信地反问。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刘蕤非常得意地把宗谧的事托盘而出:“那位王姑娘倒也是个痴心人,与你一样,你们女人啊,啧啧,一个情字真是不得了——她后来又去过一次那家铺子,今日刺杀宗祯的刀就是这么来的,上头是剧毒,宗祯必死无疑。”
“什么毒!”
刘蕤笑笑不说话,再道:“只可惜那位王姑娘命不好,你就不同,你是我妹妹,我让你做熙国的皇后。”
庆旸公主险些要崩溃,她用力道:“我不想做皇后!我只要嫁给宗祯!”
刘蕤却还在笑:“傻妹妹,他人都死了,你怎么嫁?往后熙国也尽在我们兄妹手中,这不好吗?”
庆旸公主不明白,这明明是她的兄长,还有她的母妃,他们是她的亲人,为何却又屡次在利用她?她只是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过完下半生,为何这么简单的愿望,也要毁在刘蕤手中?
刘蕤还妄图继续控制她,做皇后?
哈哈——
她心中惨笑,又是嫁给哪个傀儡皇帝吧,兴许又是个老头?
在母妃与兄长心目中,她到底算什么?
她抬脚就要往外走,刘蕤拉住她:“你要做什么?”
庆旸公主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我要去救宗祯,无非那么几种毒药,解药我都有。”
“你疯了?!”
庆旸公主不言不语,一味往冲,刘蕤拉住她,将她又拽了回来,怒斥:“你真的疯了!”
庆旸公主站在原地,低垂着眼不说话,听刘蕤训斥她,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她听腻了,自小母妃就告诉她,天大地大也不如哥哥当皇帝大。
当皇帝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当他的皇帝,她只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一次啊!
为什么?为什么?
“你可在听?!玩什么荷包!”刘蕤扯了扯她的手臂。
庆旸公主抬眼看他,双眼冷漠,她平静地看着对面的刘蕤,她的嫡亲兄长。
这次是她唯一的生路,无论如何,她也要抓住机会,她一定要走上这条路。
谁敢挡她,谁就得死。
“你给我老实待着,你——唔——”刘蕤不防,庆旸忽然拽下腰间的腰带,火速捆住刘蕤的脖颈,用力收紧。
“啪!”
刘蕤反手甩她一个耳光,想要叫人进来,他们兄妹二人在屋里说话,并未留人,显然刘蕤也未曾想到,他的妹妹竟会想要杀他,他身上连个兵器都没有。庆旸公主挨了这个耳光,咬紧牙关,手越收越紧,死死不放,哪怕刘蕤侧头用力咬她的手,咬出血来。
渐渐地,刘蕤的身子脱了力,庆旸公主不动声色,依旧死死收紧腰带。
直到,刘蕤脸色变得青紫,庆旸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庆旸公主手一松,瘫坐在地上,刘蕤已经死去。
望着嫡亲哥哥再也不会动的身体,庆旸公主片刻茫然之后,淡淡地笑了。
她抓住了她的那条路。
太子殿下遇刺,这等大事自是要瞒着外界,按理说,王曦的手劲有限,刺的时候也没刺到要害地方,顶多失血过多,本该没有生命危险。
坏就坏在,王曦的那把刀上,是有毒的。
王曦早被关起来,问清楚刀是哪里来的,立即去找到那家铺子的掌柜,掌柜早就收拾铺盖跑了,所有御医都在极力研制解药,却没有一个成功的,眼看着宗祯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姬昭初时哭得厉害,此时他已经不再哭。
他什么事也不管,眼睛没有合过,一直守在宗祯的床边。
宗祯这样,不好再往宫中挪,就在山上的庄子里。
仁宗皇帝偷偷从宫里出来,悲伤到极致,见到床边守着仿佛呆了的姬昭,心中更难过,他安慰姬昭:“好孩子,祯哥吉人有天象,他的母亲也会保佑他,他一定会好起来。”
姬昭不言不语,眼睛也几乎不眨。
仁宗叹气,转身就去问制药的事,倒也制出几种,只是根本没法根治,不过吊着命罢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姬昭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人迅速变得消瘦。
尘星劝他:“您不吃,也要倒下,到时殿下醒来,看到您这样,得多自责呢?”
福宸公主点头:“是啊,你好歹吃一些,就当是为哥哥吃。”
姬昭这才往肚子里塞了些吃的,每天也顶多吃一顿,尘星他们悄悄往吃食里放安神的药,就靠每天这一顿好歹让姬昭能合眼睡上片刻。
如今朝中相权早已不如从前,权力渐渐回到陛下手中,或者说是宗祯手中,毕竟如今大多数事情都是宗祯在做。
宗祯多日不出现,许多人心中都有些打鼓,各有猜测,只是不敢说出口。
直到有一日,有名女子走到宫门口,请求拜见陛下。
守门的门卫怀疑自己听错了,确认般问:“你说,你是?”
“我是凉国庆旸公主,有要事要告知你们陛下。”
门卫也不敢拖延,立即进去禀报,很快,庆旸公主便被带进延福殿。
仁宗皇帝望着座下女子,问道:“你可有物件证明身份?”
庆旸公主将凉国皇族特有的信物交予他看,仁宗皇帝看了看,没看出有什么不对,但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小娘子的话。
庆旸公主也不急,先道:“庆旸无需陛下立即相信我,我是听闻太子殿下身受剧毒,特地赶来,我有解药。”
仁宗皇帝正要问,为何他一个凉国公主会在金陵,不防她直接说了,他皱眉道:“你为何会得知此事?你又为何会有解药?”
“我还知道,太子殿下受刺,与郑王宗谧有关。”
仁宗坐直了,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庆旸公主福了福,朗声道:“庆旸不敢有所隐瞒,那毒药实际是来自我凉国,郑王宗谧之所以有这药,是从我兄长那里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