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明月上西楼

作者:明月上西楼  录入:12-23

  说罢才想起来太子方才已被贬了,后知后觉地请罪,“臣妾失言。”
  皇上沉着脸,扶了扶腰封,转身一言不发地上朝去了。
  因为冯氏病逝,皇上到底还是没有将孟翊关进静心苑,但是废太子的旨意却依旧下来了。大大小小列了孟翊十二桩过错,废黜孟翊的太子之位,贬为庸王,赐封地黔州,并且命孟翊不日迁居封地,无召不得回京。
  孟翊对这些已经浑然不在意了,冯氏去世后,他整个人比冯家出事时更加颓废,常常枯坐在那里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七月十五,正是酷暑难耐的时候,孟翊动身前往封地黔州。
  随行没有多少人,除了太子妃和侍妾,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再就只有几名侍卫。堂堂皇子离京,竟然只有三辆马车,也没见什么人来送行。
  孟翊靠在马车上,手里把玩着冯氏生前最喜欢的一支朱钗,太子妃在一旁抹泪,还时不时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孟翊晃着手里的朱钗,开口道:“有什么好看的,这种地方你若留恋,自己留下来便是。”
  太子妃忙放下帘子,拿着帕子抹泪,伸手过去握住孟翊的手,含泪道:“妾身跟着爷,爷去哪儿,妾身就去哪儿。”
  一行人一直走到看不清楚行踪,马车的车帘子都再没有掀开过。
  孟言站在城门上,目送着孟翊离开,自始至终没有下去说一句话。
  太子被废后,朝堂上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那些拥护正统储君的老顽固一下子没了指望,环视一圈,周围不是淳王一派便是诚王一派,他们一时融不进去也不愿融进去,还抱着一线希望上折子替孟翊求情。
  皇上全都置之不理,后来被闹得烦了,当众斥责了一名老臣子,这才让大家都死了心,知道庸王是翻不了身了。
  于是朝堂沉寂了几日后,又开始冒出劝谏皇上立储的声音。
  有的说淳王殿下战功赫赫又是长子,立储讲究立嫡立长,淳王殿下当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也有人说诚王殿下学识渊博理政有方,储君应选能者居之。
  一时间两个声音在朝堂上吵得沸沸扬扬,皇上的头都快被吵炸了,迟迟没有下决定。
  孟言端坐在凌烟阁的书房,刚刚送走了两位幕僚,此时只剩下他和虞清。孟言手里捏着一个青瓷小酒杯,凝神沉思,虞清在一旁道:“怀仁先生说的没错,朝堂上的声音你不必去管,就算你有心压下那些拥立你的呼声又有什么用,情势摆在这里,你越避嫌反而越是惹得皇上怀疑你。”
  “幸好秦衡没有说话,他在父皇心中一直是持身公正的。”孟言也有些不安,呼声太高有时候并非好事。
  “秦大人玲珑心思,自有考量,你只需要好好办好自己的差事,其他的顺其自然。”
  孟言点点头,余光瞥见屋外似乎有人影晃动,他微微蹙眉,扬声道:“谁在外面?”
  外头立刻响起常石的声音,“殿下,是奴才,有事要给公子回禀。”
  虞清看孟言一眼,心知避不过,便道:“进来回话。”
  常石推门而入,跪在两人面前,道:“回禀殿下、公子,奴才派出去的暗卫回来报告说,庸王一行人行至途中,果然遭遇了袭击,刺客黑衣蒙面,身手极好,认不出是哪里的人,暗卫护住了庸王,并且重伤了刺客,想来他们应当不会再来。”
  虞清点点头,对常石道:“让他们继续跟著庸王,一直护送到黔州,不可出什么差错。”
  常石下去后,孟言转头看向虞清,眼中似有疑惑也有探究。虞清直视着他,道:“我找人暗中保护著庸王,这事没提前和你商量,是我不好。”
  孟言拉过他的手,“我并未怪你,我一开始也有想过要不要护住他的性命,可是后来想想,我们斗成这样,早已撕破了脸,何必再去自讨没趣,何况在崎城的时候,他和冯明德确实是对我起了杀心。”
  虞清轻叹一声,缓缓道:“无论如何,那是你的亲弟弟。”
  孟言在崎城的时候昏迷在城墙外,所以并没有听见孟翊说的那句“他终究是我大哥”,虞清却实实实在在听在了耳朵里,他对这个昔日的太子殿下看法一直颇为复杂,他蛮横无礼、凡事都要冒尖出头,可是仔细观察下来,又会发现他骨子里的骄傲和良善。
  若他不是嫡子,没有被封为太子,大概也能安安稳稳做一个闲散王爷。
  孟言感受着虞清手心的温度,将他的手拢在手中,朝他笑笑,“真不知道受了这么多伤害,你怎么心肠还这么软。”
  虞清笑笑没有说话,若现在是他独自一人走在报仇的狭窄道路上,他大概会是个冷面阎罗,不管不顾只为了报仇。可是如今他身边有了孟言,他不想让彼此背负那么多的孽债,孟言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双手沾上了无辜人鲜血的皇帝,做起来只会惶恐多疑。
  暗中护送孟翊一事孟言就这样默许了,他不是赶尽杀绝的人,既然虞清有心要护住孟翊的性命,他便由他去,毕竟以孟翊的能力,想要卷土重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就让他留在黔州做个自在王爷吧。
  夏末,朝堂两拨势力依旧剑拔弩张,孟言和孟承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其实内心都在琢磨着怎么拉下对方,暗潮汹涌的博弈比夏天太阳底下的热浪还要紧张。
  很快到了蓉妃的忌日,去年蓉妃忌日时孟言还在从崎城回来的路上,没有好好给她上一炷香。今年他特意跟皇上告了假,用一天的时间来祭奠蓉妃,淳王府后花园左侧有个小佛堂是孟言专门为蓉妃修建的。
  孟言还拉着虞清进去磕了个头,虞清起初有些惴惴不安,听到孟言对着蓉妃灵位说的那些真心话,心里头也颇为触动。他跪在蒲团上,点上一炷香,缓缓开口道:“蓉妃娘娘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孟言。”
  孟言在袖子下面牵住他的手指,捏了捏,道:“最遗憾的是没能让母妃见你一面。”
  虞清低头道:“蓉妃娘娘若是见到我并不一定会高兴。”
  “你是我的心上人,又生的这么好看,母妃一定会很高兴的。”
  虞清听着孟言当着蓉妃的面说话口无遮拦,轻轻瞪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又给蓉妃上了一炷香,便告辞离开了,他总要给母子俩留些时间单独相处一会。
  孟言从小佛堂出来时已是月上中天,后花园里只亮着几盏微弱的灯光,孟言沿着来时路慢慢往前院走,转过一个假山,看到前方不远处闪着微弱的火光,似乎还有人在喃喃低语。
  孟言悄无声息走过去,原来是有人躲在假山后头烧纸,他出声喝道:“什么人?”
  烧纸的人被这一声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就去扑火,借着闪烁的火光,孟言认出了那人是忍冬,他微微吃惊道:“这么晚你不回去伺候虞清,在这里给谁烧纸钱?”
  忍冬扑灭了火,站起身请安,脸上惊魂未定,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一点没有平日的稳重,“殿下恕罪,奴婢这就回去。”
  说着就要走,孟言叫住她,沉声问,“你在给谁烧纸?”
  忍冬后背猛地耸起,战战兢兢转过身来,犹豫半晌,才开口道:“回殿下的话,奴婢在……在祭奠蓉妃娘娘。”
  孟言神色缓和,“祭奠我母妃去小佛堂上香就是,何必在这里躲躲藏藏。”
  “奴婢……不敢去。”忍冬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孟言。
  孟言狐疑道:“我母妃性子温和,从不苛待下人,你为何不敢去。”
  忍冬身子晃了晃,却不说话,孟言心中浮起一丝疑虑,走近她,将她整个人压制在自己的身影下,语气已带上了质问,“为何不敢去!”
  忍冬噗通一声跪在孟言面前,抖如筛糠,不停地磕了三四个响头,才哭着道:“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孟言已经有些不耐烦。
  忍冬哭了一阵,抹着泪说:“奴婢真的不知道香炉里的东西会伤害娘娘的身子,当初……当初魏太医其实一早就察觉了香炉被人动了手脚,但是他只说那东西是损伤婴儿的,奴婢便以为于母体无碍。奴婢……奴婢将此事汇报给公子后,公子……公子让奴婢先不要声张,奴婢便没有声张,想着皇上那样利用伤害公子,确实不配再有孩子……谁曾想……谁曾想蓉妃娘娘竟因此离世。两年来奴婢夜夜睡不安稳,更不敢到娘娘灵前祭奠……都是奴婢的错……”
  “胡说八道!”孟言脸色阴沉下来,直直看着忍冬,“虞清怎么会要你们隐瞒不报,你再满口胡诌,不管你是谁的人,本王照样可以杀了你。”
  忍冬又一个头嗑在地上,“不关公子的事,公子只是恨极了皇上,他本意没有要伤害蓉妃娘娘,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闭嘴!”孟言眼神阴冷,喝止忍冬。
  忽而一阵夜风吹过,夏末秋初的夜晚,风中夹杂着荷花池的潮气,吹在孟言脸上,忽觉一阵寒意,他握了握拳,心道虞清绝不是这样的人。
  居高临下审视着忍冬,沉声问:“是谁教你这样说的。”
  “奴婢不敢欺瞒殿下,实在是这件事日日悬在奴婢心中寝食难安,殿下若不信,可以去问魏太医,奴婢只求殿下不要怪罪公子,他实在是无心之失。”
  忍冬的话一遍遍回响在孟言的脑中,他一点也不愿相信忍冬,可是一想到虞清对皇上的恨意,心中又觉得害怕。一个人若是恨到了极致,是会不顾一切的,更何况当时他和虞清,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孟言紧握双拳,看着抽泣不已的忍冬和她身边散了一地的纸钱,回想着蓉妃离世前后的情形,她的胎确实一直是魏太医在照料的。
  想到此处,孟言扬声唤来小满,让他去把魏太医带到王府来,小满领命欲走的时候,孟言嘱咐了一句,“悄悄带来,别让虞清察觉。”
  “是。”小满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作者有话说:
  骂谁都好,无论如何,别骂作者,作者很脆弱QAQ


第59章 争执
  孟言在望江楼寻了个角落的雅间见魏太医。
  魏太医年岁已高,一把胡须留的比之前还要长,见到孟言,颤颤巍巍就要跪下身请安。
  孟言没有和他废话,直接问了当初蓉妃的手炉被人动手脚这件事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魏太医摸着胡子,眯着眼睛回想了老半天,才说是一早就知道了的,之后他的说辞和忍冬差不多,也说是受了虞清的命令所以隐瞒不报的。
  孟言手边的茶杯都要被他给捏碎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虞清会做这样的事,可是忍冬和魏太医,一个是伺候了虞清十几年的心腹,一个是跟虞将军出生入死的老军医,他们难道真的会一起背叛虞清吗。
  孟言打发了魏太医,一个人在望江楼坐到太阳落山,远处烧着霞光的云彩层层叠叠,在天空中展开一幅精美的画卷,落日的余晖从窗户洒下,照亮房间的一小块区域。孟言坐在背光处,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瓷茶杯,心里将蓉妃怀孕前后所有的事情都捋了一遍。
  一直到天色黑透,他才起身往王府走去。
  早已过了晚膳时间,虞清却还未用膳,在凌烟阁的书房等他。见孟言回来,吩咐玉芙摆膳,放下手中的书,对孟言道:“我还以为你要在外头用了膳回来。”
  孟言抬头看虞清一眼,眼神眨了眨,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接过婢女呈上来的毛巾净手,垂着眼眸说:“我回来晚了你可以自己先吃,何必饿着肚子等我。”
  他心中始终不愿相信忍冬和魏太医所言,即便有那么一点捕风捉影的疑虑,也兀自按下,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他不想再提了,虞清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
  可是虞清敏锐地察觉到了孟言情绪的反常,站起身走到餐桌旁问道:“出什么事了?”
  孟言忽而想起昨夜见过忍冬后心中太过震惊,竟将她忘在脑后了,于是问虞清,“忍冬去哪儿?”
  虞清道:“一大早出去帮我买东西了,还没回来,是不是她犯什么事了?”
  孟言笑着摇头,“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说着就要坐下来吃饭,可越是这样,虞清心中越是疑惑,他轻轻皱眉道:“她平日是有些不乐意看着我和你在一块,若是哪里冲撞了你,你该罚只管罚,只是她到底从小跟在我身边,你别当着其他婢女的面让她失了体面。”
  听着虞清为忍冬说的这番话,孟言心中五味杂陈,这样好的主仆关系,忍冬当真会胡言乱语编排虞清吗。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算不得亲近,孟言很想问一句,是不是会为了报复皇上而弃他的孩子和无辜的蓉妃于不顾。
  疑问的话在喉咙口转了一圈,又被孟言生生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虞清看出了孟言的纠结,放下筷子直视着他,似乎不将事情说清楚,这顿饭便吃不下去。
  孟言犹豫半晌,小心翼翼拉过虞清的手,放在手中揉着,开口道:“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但是我只是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你要答应我,不能生气。”
  虞清听他这么说,也正色起来,点点头,“你问。”
  “是这样,昨日是我母妃的忌日,晚上在后花园遇到了忍冬正在给我母妃烧纸,从她口中,我听到一件事。”孟言说着,看一眼虞清,“她说,我母妃当初的手炉被人动手脚这件事,其实你一早就知道,但是为了报复父皇让他痛失幼子,所以将这件事瞒了下来……我其实不相信的,可是她说的煞有介事,今日我特意去见了魏太医,他也这样说,我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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