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气极却不敢跟刘湛硬碰硬只得梗着脖子道:“难道刘将军要违抗军令?”
刘湛作势要揍人,张小满嗷呜一声扑上来抱住刘湛的腿悲怆。
“将军请息怒!违抗军令是死罪啊!咱们人微言轻斗不过大将军,大将军到底是睿王亲娘舅,咱们算了吧!”
演技略浮夸。
副将见状却有了底气,重重一哼。“来人,把俘虏押过来带走。”
在副将看来刘湛的仕途已经到此为止了,被大将军打发到边陲去守荒山这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
处置刘湛还让周澶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在北军营的威望更高了。
众将都不敢表露出半点对他的不恭敬,毕竟这招实在阴损,要是周澶故技重施用在谁的身上,即便是徐牧远也难以脱身。
至于睿王的想法?如今还有谁会在乎睿王的想法?
刘湛率领部下沿路返回进入山阴县地界时忽然有所感的拉缰停下,他回望晋阳城方向仰天长笑。
“周澶啊周澶,我怎么能辜负你送我的这齐云将军名号。”刘湛哈哈大笑。“走!”
这一年是楚宣帝宏治九年,刘湛号齐云将军开启了真正统治岑州六县的篇章,同时远离了北疆权力中心。
经此打击睿王彻底退让,周澶成为了北疆的实际控制者。
第64章 新政
齐云山上天气渐凉。
野松岭内的建设进行得如火如荼,刘湛正式对野松岭内的新城命名为苍云镇。
此时建造中的苍云镇汇聚了岑州各地的能工巧匠,刘府已经有了雏形。
从搭好的框架可以看到,刘府共八进院落,由刘湛亲自绘的布局,格局正是刘湛上一世所熟知的四合院布局。
刘湛不想在房子上过分铺张浪费,刘府的建造要求就是简约,青砖为墙黑瓦为顶不多加坠饰,那些浮夸的雕梁画柱全部被他否决。
因此刘府建造得很快,才一个月便已经把墙基框架都搭好了,按这进度大雪封山前能完工。
“什么?你要跟我分开住?!”刘湛的大嗓门差点没把屋顶掀了。
与刘湛的激烈反应相比,宋凤林端坐在书桌前依旧不急不忙的批阅文书。
“我们父子二人总不能一直住在刘家,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宋凤林写字的动作不停。
刘湛啪的按住他笔下的信件。“怎么不合适!你是我媳妇你不跟我住跟谁住!”
“别胡说,男子之间如何能成亲。”宋凤林无奈抬头。
“只要你愿意我说能就能!”刘湛不容置疑道。
齐云将军当然有这个能力,宋凤林只能温言宽慰他。
“这也是我爹的意思,我们父子两人一直承蒙你们一家照顾,如今大事已定,也是时候离开了,说是离开,我也不过是住到隔壁罢了。”
“难道我想睡你还要翻墙进去?”刘湛脸色黑如锅底。
宋凤林差点呛到,这个问题倒真的是个问题。
刘湛像只被夺食的大狮子气汹汹的随时能炸起,旁的都好说,晚上不能抱着媳妇睡,这是万万说不通。
“还有一个原因。”宋凤林拉了拉刘湛示意他坐下说话。
书桌旁还有椅子刘湛不坐非要跟他挤在一起,浑身上下都写满不爽。
椅子就这么大已经坐一人哪能塞得下刘湛这大块头,宋凤林好气又好笑最终顺了刘湛的意坐在他大腿上。
“我娘来信希望能来北疆一家团聚,其实早在去年我娘就提过要来北疆,当时我跟爹都认为山上条件有限且冬季气候恶劣怕她和妹妹不适应。”
宋凤林眼中有着期盼。“如今迁下山去,我跟爹才松口答应。”
说起宋凤林的娘和妹妹,刘湛紧绷的表情才有了一丝松动,他知道宋凤林一直期盼能一家团聚。
其实早两年刘湛就提过派人去接,只是宋凤林考虑到刘家总归就这么大,一家老小这么多人,母亲和妹妹也不一定住得舒心,因此就婉拒了。
若是宋凤林的母亲和妹妹到北疆团聚,一家四口再住在刘家寄人篱下的确实不妥。
刘湛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但是要他跟宋凤林分居绝对不行。
“你们的房子建在哪里?”刘湛硬邦邦的问
宋凤林从书桌上的卷宗里抽出一份摊开,里面是苍云镇的布局图。
宋府就建在刘府的东侧,两家确实挨着,就在宋凤林想着怎么哄刘湛妥协时,刘湛拿起毛笔刷刷刷改了起来。
“你们家改到西侧,你这个院子要挨着我的院子。”刘湛霸道宣布。
宋凤林哭笑不得。“刘府西侧是大街,如何能改?”
刘湛目不斜视的盯着他。“那街不要了,改道!”
宋凤林又指着一处。“刘府外围有下人住的厢房。”
“西侧厢房取消改到后面。”刘湛立即道。
宋凤林知道刘湛打的什么主意,只要两人的院子挨着就能开个小门自由进出,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宋凤林也知道这已经是刘湛最大的让步了。
刘湛不容置疑。“我现在就让工匠改建,你们家的图纸也给我,我让下面的人督造。”
房子的问题算是定下来了,言归正传,两人继续分居前的话题。
“岑州六县想要发展起来,人口是个大问题。”宋凤林想要站起来奈何腰间铁臂纹丝不动。
刘湛把下巴搁在宋凤林的肩膀上听他细细的分析。
“自从燕军南下北疆年年征兵,军户家庭的壮劳力都上了战场,家中只有老弱妇孺,耕种军田已经不易,谈何发展富裕。”
齐云山上不缺地,只要有人就能开荒,第二年便能征上税,奈何人口不足。
“民富方能强国,同理,你治下的岑州六县也是如此。”宋凤林眼里有一丝忧愁。
刘湛放空的眼里深邃无波,他很庆幸自己没有留在晋阳跟周澶争斗,岑州六县表面看起来欣欣向荣,实则内里问题颇多。
“还有税赋的问题,这半年我翻阅了岑州各地记录在案的税赋情况,除了朝廷明征的税项之外,还有各地不同种类的苛捐杂税。”宋凤林蹙眉沉声道。
“这些额外的税赋多是地方豪强担任的浊官为一己之私巧立名目。”
这些巧立名目的税赋收入最终流向了豪强们的口袋。
苛捐杂税的存在已经是天下共识,历朝历代都默许的存在,刘湛和宋凤林如果要拿苛捐杂税开刀,恐怕又要树敌无数。
但刘湛没有犹豫多久便拿了主意。
“苛捐杂税要免,总不能我们累死累活的经营,那些人却跟在后面收割老百姓。”刘湛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我的治下不能任由这些蛀虫为非作歹,早晚都要动这些人,不如快刀斩乱麻,省得日后烦心。”
大楚的地方官吏有极大的权力,像刘湛身为齐云将军又兼岑州尉,这岑州六县便是他的藩镇,他在岑州六县就是这些人的天。
刘湛的管理无疑是强势且霸道的,对于豪强来说是噩梦,但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未来可见的光明。
税收一事定下来,宋凤林又提出下一个问题。
“从大牢里挑选流犯开荒此计可行,官帽峰上开辟的新村已经有了雏形,我前几日去看过,没有一户人家躲懒都愿意做事。”
刘湛搂紧了怀里的人。“这个好办,回头我四处打点,让别的州府不愿意接纳的流犯都可以发到我们这。”
“还不够,人口是长远之计。”宋凤林道。
刘湛几乎秒懂宋凤林的意思,军户家庭鳏夫寡妇众多,还有穷人家的小子娶不上媳妇的多不胜数。
宋凤林忧虑的是出生率的问题,生的少了人口自然就越来越少。
这个好办刘湛得意道:“明天我就颁布一条政令,本将军治下禁止单身,所有育龄男女限期婚配,不只是人连母猪母牛都要拉去配种,哪怕一只母鸡都要怀孕生蛋。”
宋凤林差点笑喷出来,忍了好久才没有失态。
“想笑就笑憋啥呢。”刘湛故意掐他腰上的痒痒肉,终于惹得宋凤林笑倒在他怀里。
刘湛话虽然说得粗俗却是十分简单有效的方法。
三天之后,岑州六县公布新政,一是取消地方巧立名目加收的苛捐杂税,二是婚配令。
新政一颁布立即在岑州六县引起了轩然大波。
要知道地方苛捐杂税的比重几乎跟朝廷征税一样,这一下子老百姓便少交了一半的税,马上就秋收了,在老百姓看来就像天上掉银子了一样不真实。
而新政在地方豪强既得利益者看来无异于晴天霹雳。
多少地方豪强小族就指望着这点收入维持家族的富贵,一时岑州六县各地暗流涌动。
让刘湛和宋凤林都意料之外的是,最先站起来反抗的人竟然是章台县县令柳如勤。
他写了一篇千字文章陈述苛捐杂税存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以及取消后会产生的严重后果,此文章一出立即得到各地豪强声援。
在刘湛的印象中柳如勤就是个书呆子。
他不像从前刘湛处置的县令那样不得人心,相反柳如勤在大楚百姓的标准里他算得上是好官,办案也相对公正,而且他在文人里还有些地位。
像柳如勤这样的人跳出来反对新政,刘湛便不能再跟从前那样粗暴对待,否则损害的也是刘湛的名声。
此事让宋凤林也颇觉头疼,他可以写一份文章正面驳斥柳如勤但那没有多大的意义。
因为大部分老百姓不识字,而文人士子多为豪强小族的子弟,他们也不会去看驳斥的文章更不会理会。
硬的不行,软的不行,那便只能来阴的,刘湛就不信他能没小辫子。
数日之后,章台县传出了柳如勤爱好画春宫图的流言,传言他书房里有一处暗室,里面珍藏了他多年的画作,全都是见不得光的春宫图和淫词秽曲。
当天流言就传到了柳如勤耳里,他当场整个人都懵了。
这个秘密只有他和几个侍妾知道,这么多年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怎么突然在这个关口传出这样的流言?
柳如勤不傻,他慌忙冲进书房打开暗室,却见暗室里的画全都空了!
柳如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啧啧,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刘湛津津有味的一边看一边嫌弃。
“古人诚不欺我啊,这些花式让老子也大开眼界,凤林你看这个,每种姿势还有注解,我去!这老家伙还男女通吃啊,看不出来,看不出来。”
刘湛派人去搜柳如勤书房的初衷只是想搜出些什么便于捏造的诗词,没想到竟有如此惊喜。
“不得不说柳如勤的画工确实上佳,你看这重点部位的细节,毛发根根分明。”刘湛摇头晃脑的品评。
“你要看就看说什么!”宋凤林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丹凤眼都气圆了,白皙的脸也染上了粉红。
刘湛皮痒道:“这不是你不看我只好讲解给你听嘛,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宋凤林咬牙一字一字道:“我,不,想,听!”
“好好,不说不说。”刘湛把画册扔回箱子里,讨好的挨过去问了个讨打的问题。
“凤林,你启蒙的时候是自己看书还是有人教你?”
宋凤林的脸上又添了两分霞色,他瞥开眼不看刘湛。
刘湛笑嘻嘻楼上他肩膀,忍住心里猫爪子在挠似的痒意,凑近了吻他鬓角。“让我猜猜看,你的启蒙老师就是我对不对?”
那眼中的嘚瑟藏都藏不住十分讨打。
宋凤林多少有些恼羞成怒了。“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宋氏家风严谨,满门下狱那时宋凤林十五岁还没定亲长辈又怎么会为他安排启蒙。
只是他早慧在书院念书时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些,不过刘湛说的也没错,宋凤林的启蒙老师确实是他。
刘湛知道他脸皮薄也不多逗他,免得把人逗急了晚上不让上炕。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宋凤林问。
刘湛有两个选择,一是以此威胁柳如勤要他再写一篇文章支持新政,二是把这些春宫散布出去让柳如勤身败名裂。
“这么好的佳品不跟大家分享多可惜?”刘湛痞笑。
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柳如勤?
当天柳如勤从章台县赶来求见,刘湛避而不见,柳如勤去求沛万善,沛万善只说了一句话让他好自为之便闭门送客。
沛万善一直跟刘记商行合作早就赚得盆满钵满,哪里会看得上苛捐杂税那点小利,柳如勤这般自寻死路,沛万善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替他求情。
又十日后,柳如勤的佳作通过刘记商行的复刻在岑州六县的各大青楼开始流通。
这些佳作每一幅都有柳如勤的印章和赋诗,为了不让柳如勤有狡辩的余地,刘湛命刘成放出部分真迹。
此事很快在岑州乃至整个北疆引起轩然大波。
百姓面上都在讨伐柳如勤斯文败类伪君子,私底下都抢疯了,更有人重金求真迹。
刘记商行聘请的代笔加班加点赶工,每一批复刻本出来都立即售罄。
而此时被刘湛革职查办的柳如勤已经收拾细软携家带口灰溜溜的离开北疆。
柳如勤倒台之后,刘湛顺便将章台县上下浊官全部革职。
再由刘学渊和宋宜均亲自考核在云中书院选了三名秀才前往章台县任浊官,至于县令的位置另外再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