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渐最听不得这种话,再想起刚才窘迫的事,微微红了脸,蹙眉道:“胡说什么。”
“你看他今晚反常的样子,他对别人可从来不是这样的。”白易潇道,“他看起来对你很感兴趣,下次再被他遇见,难保不会发生点什么。”
刚才就亲眼目睹栾云晔杀了一个妃子,而自己相貌平平还是五大三粗一个男子,再怎么假扮也不能与女子相比。后宫这么多真的美人他尚且不会珍惜,何况自己还是个假的?
林渐不以为然道:“听说他只对杀人感兴趣。”
“他是一直不近女色又脸盲,后宫那群嫔妃天天在他面前晃晃他却一个都不认得。”白易潇打量着林渐,道,“但若是有一位女子站在他面前,风姿绰约非寻常女子可比,倾国倾城美若天仙,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你说看不看的上?”
林渐狠狠看了白易潇一眼,垂眸低声道:“闭嘴。”
白易潇笑嘻嘻地捏了一下林渐绯红的脸颊,觉得这模样十分可爱,故意凑近他耳边,继续逗他道:“你脸红什么?你穿女装还挺好看,连我都想娶你了……嗷!!!”
林渐抬腿给了白易潇一脚,还好把握了力道,只是把人踹得撞到了背后的树上。
“林鸿渐……”白易潇三分痛凑上七分,故意对林渐龇牙咧嘴,笑嘻嘻地谴责道,“看着这么温柔又可爱的一个人,打人永远都这么凶残。”
林渐淡淡道:“好好说话。”
“好了,我不逗你了,怕了怕了。”白易潇小心翼翼地靠近林渐,低声道,“这宫里到处都是机关,你自己最好小心点,别在宫里乱跑了。”
“刚才进御书房之前看到那个被拖出去的李妃了吗?大表弟只要拍个桌子跺个脚,根本不用亲自动手,人就能被机关捅成筛子。我知道你厉害,但是小心点总没错。”
刚才一路观察,不难查看出栾云晔的宫中禁卫森严,何必还在皇宫里布置这么多机关?林渐问道:“他这么怕有人会害他?”
“毕竟是弑兄篡……呸呸呸,说漏嘴了。”白易潇连忙闭嘴,笑道,“不是不是,什么都没有。”
听到“篡”这一字,林渐的十指暗暗握紧了衣袖。
“我在宫里不宜久留,天色也不早了。”白易潇轻轻拍了拍林渐的肩膀,在林渐耳边轻声道,“你发现没,你给我倒水的时候,大表弟都差点撕了我。要是被大表弟发现我和你在这里单独说话,他非立刻剁碎我不可。”
林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刚才还真没注意这么多。连和宫女说个话都要杀人,栾云晔已经残暴到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了吗?
只听白易潇的声音在耳边道:“下次再来看你,自己保重。”
林渐抬起眸子,眼前早已不见白易潇的身影,唯有树林外的茫茫夜色,一轮孤月朦胧。
夜中的凉意侵袭肌肤,林渐拢了拢身上的玄色斗篷,独自走入夜色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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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渐回到住处,换好自己的衣服,将一身宫女装和栾云晔的斗篷都包起来藏好,正打算就寝,只听“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之前见过的那位太医端着一碗药走进来,笑眯眯地看着林渐:“你之前偷偷跑出去了,刚才过来没见到你。”
林渐心虚地笑了笑。
太医的目光下移,看到林渐按着小腹的手:“你是跑出去偷偷吃东西了吧。”
确实还有些腹痛,不自觉就用手捂着肚子了。林渐连忙把手放下,看着太医一脸乖巧问道:“您能不说出去吗?”
太医道:“那你得把我给你的药全喝了。”
“好。”林渐赶紧听话地接过太医手中的药碗,一口全闷了下去。
太医微笑道:“别急,还有很多。”
林渐刚喝下最后一口药,听到太医的话,捧着药碗的手一僵。
太医对门外招了招手,一群太监从门外轮流进了房间,每个手中都捧着药碗,放在桌上便转身离开。片刻之间,桌上就多了六七碗药。
林渐:“……”倒不如自尽算了。
“叫你再糟蹋身体,这次给你个小教训。”太医看这孩子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和自己手下的徒弟差不多大,就和教训自己晚辈一般苦口婆心道,“下官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好不容易才把你调养好些的。”
“你现在体虚,吃太多油盐酱醋糖这些调料,或是吃多了,都不能消化,就会伤了胃,所以饮食不能与普通人相同,万万是不能出去偷吃的。”
“你伤胃容易,养回来可是要三年五载的。你要是再这样,下官就会禀告陛下,请陛下好好看住你……”
“是,您教训的是。”林渐一边喝药,一边听太医喋喋不休地教育,一边欲哭无泪地答应,“我以后不敢了。”
栾云晔这人真是太令人捉摸不透,一面要太医把医治自己,一边又商议着要把自己千刀万剐凌迟车裂。
林渐心中十分疑惑,既然都决定要弄死自己了,为什么又要费这么大劲儿来医治自己呢?难道他是怕自己身体不够好承受不住千刀万剐死的太快?
那可真够阴狠残暴的。
第5章 后宫争宠 陛下昨晚临幸一宫女
商国皇宫,御花园
清晨,湖边垂杨如烟。半池湖水被垂柳映成碧绿,半池湖水被锦鲤染得鲜红。
杨柳掩映的湖畔水榭之下,时不时传出传出女人娇滴滴的议论声,时而伴随着几声嘤嘤啼哭。
“我让人问了御书房门口值夜的袁公公,他说那个宫女长得甚是标致,模样就和嫦娥下凡似的,从没在后宫里见过这么标致的宫女……”
“袁公公还说,她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连裙子都是用手提着的,身上还披着陛下的衣服,嘤……”嘤嘤哭诉声中里,清澈的湖水中倒影出一张哭花了妆女子的脸。
一名身穿粉色对襟襦裙的妃子靠在水边栏杆前,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陛下平日对我们理都不理,竟然临幸了一个无名的宫女……呜……”
“那个宫女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哪个房里的,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一名穿着蓝色宫装的妃子走上前问道,“陛下不是从来不允许后宫女子进御书房的吗?”
“陛下一定是一时兴起而已,下次肯定不会再让她侍寝的,哼!”一名穿着鹅黄衣裳的妃子坐在一旁,撅着小嘴,双手紧紧地捏着裙子,把真丝的绣花百迭裙捏得皱成一团。
“为什么进宫这么久,连一时兴起都轮不到我们?为什么偏偏是一个无名小宫女?!”粉衣妃子把方才擦泪的帕子狠狠扔在地上,撅起小嘴骂道,“我不甘心!”
“妹妹们,冷静,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蓝衣妃子上前拉住粉衣妃子的手,拉着她到黄衣妃子身边,三个一起并排坐下,示意另外二人凑近,神秘兮兮地低声道,“眼下我们连那个宫女是谁都还没有打听到,但是你们想一想啊……”
“哦?”黄衣妃子低声问道,“不知姐姐有何见解?”
“这些年胆敢进御书房的后宫嫔妃非死即残,远的不说,昨晚就连李妃都落得那么惨。而一个小小宫女竟然不光能毫发无损,还能得到宠幸?”蓝衣妃子道,“要我说,这个宫女本来就不是个善茬,有几分狐媚子的手段迷惑圣心,一定是早有准备想要飞上高枝做凤凰,陛下一时间真就给她迷住了……”
“我呸!”蓝衣妃子的话还没说完,粉衣妃子尖锐的嗓音立刻唾弃了一声,娇声娇气地骂道,“我们哪个不是为了圣上的宠爱拼尽全力豁出命去,凭什么就轮到她!不行?绝对不行!她算个什么东西!”
“正是这个理儿呢。”蓝衣妃子笑盈盈道,“陛下如果真被那宫女暂时迷惑,要给她名分,想来过不了几日就会册封她为嫔妃了……一个小小宫女竟然得到圣宠,后宫不把她给撕碎了才怪呢,还需要等到我们来动手?她可真真是自寻死路!”
“如果陛下只是一时兴起,连个名分都不给,那我们就更不必在意了,一个小宫女而已,凭她有几分手段得了一夜恩宠又如何。咱们查一查各房宫女——”蓝衣妃子挑了挑柳叶眉,“找到她,教一教她规矩。”
粉衣妃子破涕为笑,起身往向湖边,道:“姐姐说的正是,想来陛下也是不会给她什么名分的!我们立刻去各房里查查,找到那个贱.人,一定要给那个贱.人好看!”
湖边碎石小路上,一个提着食盒的小太监从柳树下路过,只听得亭中传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听不太清楚,也没留神听,埋头径直往前走。
“那个小太监,过来。”一个声音突然从水榭那边传来。
小太监抬起头。
“说的就是你。”水榭中,粉衣妃子盯着路边的小太监,道,“过来这里,我们有话问你。”
小太监连忙提着食盒走到水榭上。
“你这是给谁送饭呢?看你走的方向,那边只有蘅芜殿了,蘅芜殿里可是从来没有人住的。”粉衣妃子拉下脸来,狠声道,“说!是不是偷了东西打算去没人的地方偷吃?!”
“不是不是,奴婢冤枉!”小太监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奴婢不敢偷吃啊,这里面装的是早膳和汤药。奴婢是在太医局里,本来每天跟着张太医过去,今天张太医有事不去了,让奴婢一个人送过去。张太医还嘱咐奴婢路上不能耽误……”
“大胆的狗奴才,还敢拿什么张太医来压我们?”黄衣妃子道,“张太医算什么东西,他让你路上不能耽误,就连我们三位娘娘问你几句话都不成了吗?!”
“是是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太监吓得连连磕头,“三位娘娘饶命,饶命……”
“好啦二位妹妹,不要吓到他了,看把这孩子吓的。”蓝衣妃子把小太监从地上扶起来,温柔道,“你也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为难你的。你方才说要给蘅芜殿送药,我们入宫以来就没见过那里住过人,那里现在住了什么人了吗?”
“这……”小太监为难地抬头看看三位妃子,欲言又止。
“大胆奴才,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粉衣妃子呵斥道,“你说啊!”
“回……回三位娘娘。”小太监支支吾吾道,“蘅芜殿现在的确……关着一个人。”
蓝衣妃子柳眉一挑,道:“哦?是个什么人?为什么关着她?”
“这个事情,宫里的人,除了张太医,和我们几个跟着张太医送药的小奴才……其他人都不知道。”小太监小心翼翼地看了蓝衣妃子一眼,小声回答道,“奴才只知道,张太医说人是陛下从宫外面带回来的,这事情绝对不能对外说,要掉脑袋的。”
“呵。”粉衣妃子冷哼一声,酸溜溜道:“藏这么好,是生怕谁把她给吃了吗?陛下可真爱护她呢。”
蓝衣妃子问道:“你不是见过她吗?长什么样子,说了什么没有?”
小太监摇头道:“就连张太医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奴婢只跟进去看过几眼,长得真的好看,奴婢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他昏迷了好几天,好像是昨儿才醒来的,只和奴婢说过一句谢谢,别的也没说过什么话……”
“果然是她。昨儿才醒来的,就去勾引陛下,看来还真是个迫不及待的妖精呢!”蓝衣妃子和另外两位妃子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笑盈盈地拉起小太监的手,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金镯子放在小太监手中,“看你每日送药也辛苦了,不如在我们这里休息片刻,让我的侍女帮你代劳一下吧。”
“娘娘……”小太监吓得两腿发抖,双手战战兢兢地捧着金镯子,支支吾吾道,“这……”
“放心吧,只是帮你跑个腿,又不会发生什么的。”蓝衣妃子微笑道,“秋桐,你去帮他跑一趟,务必把他的东西好好送到蘅芜殿去,不要让他落个不是才好。”
“是。”一名身穿深蓝窄袖劲装的侍女走上前,一把从小太监手中夺过食盒。
这秋桐不同于一般娇弱宫女,一看就是近身保卫妃子的侍女,身形矫健身手不凡,一阵风似的从小太监手中夺走食盒,不费吹灰之力。
小太监缩在角落里不敢乱动,只是用眼睛打量着秋桐手里的食盒,暗暗抓紧自己的衣角瑟瑟发抖,却没有办法。
“秋桐。”蓝衣妃子在秋桐耳边轻声道,“先打探打探虚实,看看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来历,昨晚八成就是这个小贱.人勾引的陛下。若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就给她立点小小的规矩,嗯?”
秋桐应了声“是”,提着食盒快步下了水榭,转过花园,到了花园之后一条苍梧翠柏掩映的青石小路。
这条路与宫中别处不同,平时宫人都不往这边走,鸟转莺啼,叶落可闻,十分幽静。
小路尽头,几株青枫半掩着台阶,台阶上一座宫殿伫立,看似幽静荒凉的院落里,门前竟然布满带刀的侍卫,将宫殿守卫得比嫔妃的寝宫还森严三分。
门外的侍卫都格外警惕,不认识秋桐的脸,抬手就将人拦住。
秋桐被侍卫拦住去路,只得解释道:“奴婢是太医局派来送药的,今日他们都有事,所以让我来送。”
侍卫看了一眼秋桐手中的食盒,打开检查了一番,确认是太医局里送的药,又验了确保没有下毒,才把人放进去。
秋桐提着食盒推开门,只见殿內整洁空旷,甚至看不出半点有人居住的痕迹。
唯有透过床上层层叠叠的纱幔,似乎可以看见一个人面向床内侧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