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陈柏说道,“若是你们家里同意,学院也不反对你们加入。”
引来一片娇呼声。
陈柏心中一叹,话是这么说,但他不能打破世俗礼教,她们家里又怎么可能,哪怕她们平时多受宠,恐怕都很难说服她们家人。
陈柏没想到的是,她们家里的确不敢,但有一个人敢,那深宫中的召圣太后本就是女子中的传奇,想法多有不同,不然当年她也不可能以一女子之身,单枪匹马守卫大乾二十年不被外敌侵犯。
若是由陈柏或者其他人来打破这女子不能进学院的不成文规矩,恐怕都要遭到无法想象的反噬,但召圣太后作为大乾的脊梁,本就是和这些约束女子行为的礼教相违背的存在,由她来打破就完全没有问题。
谁敢反对?反对的话就是在否定以前那个英勇上战场杀敌的召圣太后的存在,如果召圣太后都不存在了,他们大乾也早在那二十年里被灭国了。
可以说,在诸国之中,能打破这一世俗礼教而不被反噬的唯有大乾,因为大乾已经有了一个不在束缚之中的召圣太后,已经有了谁也无法否定的先例……
院中,正在帮着建围栏的齐政都不由得抬起了头看向陈柏,居然没有拒绝,女子入学院不知道会挑起多少人的神经。
陈柏的话甚至带上了一些鼓励,“若你们真入了学院,学院不会因为你们是女子就特别照顾,只会一视同仁,学院生活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轻松,其他学生要做的,你们也必须遵守和完成……”
一群女生:“……”
没有特殊照顾,一视同仁,看似在劝阻,可……
在别人看来最基本的东西,但对她们女子来说,却是奢望。
不知为何,陈柏说得越严厉,她们内心反而越震动越渴望。
一个没有差别对待,一个对她们女子也一视同仁的学院。
眼中充满了亮光,是最简单的希望和向往……
陈柏又说了两句,对陈柏来说再正常不过的言语,但对这群女生,却是那么的不一样。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都是她们以前都不敢想的奢望。
如果说她们刚开始来这里,只是被电影中的学院生活的美好所吸引,只是想活得像祝英台一样果断勇敢,那么现在,就是她们内心真正想要加入这样的学院,而不是其他人窜动或者被什么说服。
抬头看了看山脚只有几间学舍的学院,说实话对她们来说,这样的学院实在太小了一些,但现在它看上去就是不一样,和任何蓬荜生辉的学院都不一样。
一群女生互相看了一眼,她们来的路上也是十分忐忑的,甚至她们自己都为她们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她们也想象过当她们提出这样的要求时会被怎样无礼的拒绝。
她们一开始也只是想着,这是她们的任性而已。
……从未想过会像现在这般,甚至得到了一点鼓励。
就是因为从未想过这样的结果,所以才会让她们内心那点渴望变得更加坚定,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自己无法做的决定,需要有人来帮他们坚定信念。
陈柏知道她们的机会是渺茫的,也不知道给她们希望是好是坏。
因为……这世上愿意收女学生的学院,可能就只有他这里了。
一群女生已经表情坚定地准备回家说服她们家里人了,这时从院子里面跑出来好些学生。
“阿姐,等等……”
本都是三公九卿家的后辈,多少都是认识的。
“回去的路上可热了,请你们吃冻了的葡萄,冰冰凉凉的,特别好吃。”
现在山上的葡萄已经很少了,基本被卖光了,现在山上剩下的,都是卖相不怎么好的,不过没关系,还是十分的甜,被这些学生摘了冻在冰箱里面,每天吃得欢快得很。
“阿姐,请你吃雪糕,我们一天也只能吃一块,冻不了那么多,本来以前打算带回家给你们尝尝的,特别好吃,可是在路上就化掉了,实在浪费,嘻嘻,被我们自己吃掉了。”
一群女生手上多了一筐正在冒白雾的葡萄,现在天气炎热,从冰箱拿出来的时候,葡萄上的冷水珠蒸发成白雾。
还有手上一种名叫雪糕的东西,看上去里面似乎冻着剥好的葡萄。
眼睛直眨巴:“……”
葡萄她们吃过,但手上的怎么还冒白雾?
这雪糕……是冬天冰雪铸成的冰块吧?但现在这个大热天……
所以她们家弟弟在学院一天都能吃到这么舒爽的东西?
甚至忍不住这些弟弟的催促,剥开一颗葡萄放在了嘴里,冰冻的水果自然是另外一种滋味,特别是在这炎热的天气中。
更别说将雪糕放在嘴里,小口的咬上一口,简直舒服到了极点。
哪怕是陈柏,也觉得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中,吃上一口雪糕,是这世上最享受的事情了。
一群学生开始扭扭捏捏了起来,“阿姐,你们回去的时候帮忙摘一下路边的向日葵啊,实在太多了,我们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搬得回去。”
他们一人种了五百棵,当时也就500棵瓜子,似乎也没觉得怎么样,但现在成熟了,变成了五百个又大又重的花盘子,他们每天一手提一个回家,都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
现在向日葵的花瓣已经谢了,虽然遗憾,但能收获瓜子了。
“阿姐,我负责的那段路你也知道的,就摘我种的那些,回去之后将瓜子掰下来晒一晒,生瓜子也特别好吃。”
陈柏:“……”
这群学生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劳动力。
齐政也看了看他种的那些向日葵,他更愁,他比所有人都种得多,不过也没关系,他不是让这些学生随便上山摘那些剩下的葡萄吃了么,交换条件就是帮他收向日葵。
一群女生:“……”
难怪自家弟弟突然这么殷勤了,这是将她们当苦力使。
不过向日葵虽然花谢了,但花盘子也挺好看的,到时候采两个回去便是,再说还有瓜子可以吃,别看瓜子小,没事的时候吃着是真香。
揉了揉有些调皮的弟弟的脑袋,“在学院要好好学习。”
这才提着冰凉的葡萄,拿着雪糕回马车。
陈柏看着嘴角一抽,还好这些少女没有招摇过市,不然在古代啃雪糕的少女,看着也是挺奇怪的。
等人走后,陈柏对一群学生喊道,“还不快回去,一群机灵鬼。”
“嘻嘻,还不是老师说不许让下人帮忙收向日葵,她们是阿姐,不是仆人。”
陈柏:“……”
本意是让他们亲自参与劳动,没想到还是被他们钻了空子,不过没关系,向日葵一个就十分沉重,就凭刚才那些小女生,也帮着摘不了几个。
回到院子,陈柏看了一眼已经建得差不多的围栏,他们人多,不算费力。
剩下就是帮齐政收向日葵了,一个个提着篮子往地里面跑。
“皇子政,我们今天帮了你,你也得帮我们,回去的时候也给我们摘一摘向日葵。”
齐政答道,“不是请你们吃葡萄了。”
“葡萄都没以前大了,都是别人买剩下的。”
齐政看了一眼,“那你们还天天往山上跑,摘了一篮子又一篮子。”
“嘻嘻,老师说你扣,堂堂皇子,答应我们摘葡萄了,还天天用眼睛把我们瞪着。”
齐政:“……”
一个个学生在地里一蹦一蹦的,因为他们都没有向日葵高,得跳起来摘。
陈柏看了看天气,实在热,摘一会就回教室吹风扇吧,反正也不急在今天一天。
他自己在院子中将搬回来的向日葵晒起来,几只狗好奇地跑过来看了几眼,又躲回屋檐下歇凉去了。
陈柏嘀咕了一句,这院子也没一个能遮荫的。
不行,他得想办法种几颗能遮荫的树,不然上个体育课非得中暑。
于是等放学后,一群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齐政还也在教室里面玩电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玩得那么起劲,明明也就学会了一个扫雷,连个最简单的扑克都不会打。
等齐政出来的时候,就看得院子中躺着好几棵大树,上面长满了花苞。
然后鼻子中传来一股奇特的花香,不是那种呛人的花味,而是一股幽香,十分醉人。
陈柏脸上的表情十分肉疼,别看就这么几颗树,但都是上百年的大树了,花了他不少钱。
但闻着花香,看着原本空荡荡的院子,也算值得了。
一共五棵,是一年四季除了冬季都会开花的一种桂花品种,种得好,能够花期不断,相信等人们察觉这些“花开不败”的桂花树的神奇之后,又得引起不少人的惊呼。
现在的花苞还是白色的,等过一段时间又会变成淡黄色,不同时期有不同欣赏点。
一般来说,卖树的人不会留花苞的,因为需要大量的营养,树经过远距离的运输后,根部吸收的营养速度跟不上,花苞开不了花就会谢掉。
不过,现在这情况是陈柏故意要求的,因为他没有运输过程,一从地里挖出来就被他买到这里了,只要种得快,损伤能减少到最低。
陈柏看向齐政,“我买了几棵树,得马上让人种起来。”
齐政:“……”
又种树又孵蛋,学院倒是慢慢变得像模像样了起来,虽然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在学院孵蛋的。
不过,学院的确有很多其他地方都没有的东西,孵蛋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
等让人将树种下,已经快傍晚了,赶紧返回上京。
上京城依旧的热闹,只是有些功勋家的府上气氛就古怪了。
因为他们家的女子居然说出想要进学院读书这种不可思议的话。
自古以来都是男子才能进学院,女子呆在家里就成,哪怕像他们这样的功勋家族,有女子想要读书,实在娇宠的,也不过给请一个先生在家教点简单的也就行了。
“荒唐,莫要以为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不过是看了那《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壁上神图就心生叛逆,难道你们不清楚,连那山君都说,那不过是民间传说,当成话本看一看就成了,当不得真。”
“以前实在太骄纵你们了,经常带你们出门看看稀奇看看热闹,现在怎的这么不知足?看来以前是真的错了,才让你们生出这等心思,早知道也像其他家,在出嫁前都让你们乖乖的呆在阁楼就行。”
知足?
不过是像男子出门看个趣事就得知足了?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都是抽泣声。
她们哪怕出门,多半也都得呆在轿子中,掀开窗帘看一看而已,武勋家的小娘子可能情况稍微要好一些,还能跟着父兄后面走动走动。
骂得凶的,就更甚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说我们家没有家教?以前什么事情都由着你,唯独今天这事不成,女子哪有如此抛头露面的,以后哪个夫家肯要你。”
这话就捅了马蜂窝了,哭着应道,“怎……怎么就没有了,召圣太后当年上战场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阻止,你们怎么不说女子不能抛头露面?我们不过想进学院而已,又没想着提枪上战场,再说,怎么就没有夫家要了,召圣太后最后还嫁给了先王,那些在闺阁呆着的,人家先王还看不上。”
怼得人满脸涨红,“那能一样?召圣……召圣太后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女子。”
“……”
有一个召圣太后的名头压着,他们还真不好说出什么过分的话,除非嫌弃家里官运亨通得势不可挡了。
有召圣太后的存在,才有现在的大乾,没人敢说那个时候的召圣太后,作为女子做出那样的选择是错误的,至少大乾的人没人也没那脸敢说。
“反正,这等事情家里是不会同意的,你们就死了那个心吧,最近也安心在家里呆着。”
正好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婆家,莫要惹出什么事情才好。
可惜他们自己都说不出个理来,这些心中有了希望的女子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山君那个学院愿意收她们,剩下来的就只有靠她们自己了。
家里不同意,那么她们就想一个能让家里同意的办法。
于是……几乎是同一天,有本事进宫的女子都进宫了,都是去的召圣太后那里。
老太子坐在椅子上,看着一个个快哭晕了的大家闺秀,也是头痛得厉害,当年上战场杀敌都没这么头痛。
“好歹都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娘子,怎能哭成这样,让人看去了像什么话。”老太太半响才开口道,“还不站起来坐直了。”
“还不是家里不同意,让我们心里委屈,实在忍不住,眼泪就流出来了。”
“太后当年守卫我大乾的时候他们就夸得,为何轮到我们,他们就不肯让步一丁点。”
太后:“……”
哪里能和以前比,那时候的大乾实在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只有那么一个选择而已,对于她对于大乾,都没得选而已,她何尝不是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如果有得选,又何至于到了那种地步。
世人看到的只是她的英勇果断,又何曾知道当时她需要面对的,遭遇过的艰辛。
就是因为太过辛苦,老太太看着这些准备走上同一条道路的女子,心中才会不忍,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自己,她是在多少人异样的目光中才走到这里的啊。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又怎会轻易允许出现第二个召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