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嘛,陈柏从马车上抱出那把左丘送他的焚心琴,说道,“啧啧,还不是左丘随便在路边买的琴么?我看着的确普通了点,要不我劈了当柴烧?”
让你当初骗人,本以为以后都没机会见面了,现在这不是见着了。
左丘嘴角一抽,这昭雪大学士还真是个记仇的,说道,“跟上了,我们安排了接应的人,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陈柏心道,跟肯定是要跟的,他这不是拿捏得正有趣么。
正准备说上一句,突然旁边的陈小布指向左丘背后一人,“哥,你看,那不是……”
陈柏看了过去,左丘背后有一身材硕长的人,带着面具。
但带面具的人没有陈柏那么会伪装,熟悉的人还是能认出来的。
这不是齐政吗?他怎么会在左丘的队伍中,而且看上去也要去鲁国的样子。
突然太多的疑点汇聚在一起,陈柏也有点理不清。
看来得找个机会问问齐政了。
他们现在是联盟关系,哪怕没有山君在中间周旋,他也能直接问的。
陈柏没了调戏左丘的性质,队伍继续上路。
现在的队伍就足够长了,除了陈柏他们一辆一辆的马车,还跟了不少的护卫和仆人,现在又多了左丘他们,浩浩荡荡的好不热闹。
甘辛他们一个两个非得和陈柏的马车并着走,笑嘻嘻地掀开帘子和陈柏说话。
“柏哥儿,看见我们背着的包裹了吗?里面全是肉干,喂狗狗的。”
狗狗正在马车里,抱得跟个暖炉一样。
陈柏还没说话,陈小布脑袋就伸了出去,冻得小鼻子都红了,“我包裹里面也全是给我的大麦町准备的肉干,哈哈,我们都想到一块去了。”
后面商雎鸠伸出个脑袋,“甘辛你走快点,我要和柏哥儿说话。”
一路倒也热闹。
前面的左丘脸上却皱了一下,看向旁边的面具人齐政,“那马车里面可是公子甘十三?”
齐政点了点头。
左丘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什么。
甘辛在上谷城战役中,出神入化的探子能力,早已经传到了鲁国,传得沸沸扬扬,没有人愿意这样一个探子头子跑到自己国家去的。
而甘辛还在气呼呼地和商雎鸠抢位置,他要和柏哥儿的马车并着走,哪有一定成了别人眼中钉的意实,听说他的画像现在都传到各国金殿上了。
车马行了不知道多久,车内的陈小布看了一路外面的风景,怎么劝也不听,都快冻成狗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出远门,难免兴奋了些。
陈柏只得给他加了大氅披着,心道,等一会就知道坐这么久马车的厉害了。
结果,他是低估了陈小布的兴奋劲了。
直到天快黑了,部队开始扎营,陈小布还能和甘辛他们兴奋的说个不停。
陈柏心道,这怕是打鸡血了。
左丘走了过来,“我们那边生了篝火,天气冷,过去一起烤烤火吧,那边帐篷也快搭好了。”
其实陈柏他们自己也带了帐篷的,古时候的路不像现代,很多时候前后不着店,只得露宿,再加上他们这么多人,也不可能住店。
左丘他们帮着搭了帐篷,他也不侨情。
下了马车,带上人向篝火的位置走去,正好他也要去问问齐政怎么在左丘的队伍里面。
齐政正坐在篝火旁。
一群学生围了过去,然后互相看了一眼。
这不是皇子政么?
但他们也懂,既然皇子政戴了面具,又在鲁国使臣的队伍中,肯定是不想让人认出来。
嘻嘻哈哈的围着烤火,但毕竟是孩子,时不时还好奇地看一眼齐政。
陈柏就坐在了齐政旁边,将大氅取下来放在大腿上,听着周围的声音,闻着传来的食物的味道,应该是左丘在让人弄饭了。
陈柏这才若有若无的问了一声,“为何?”
现在不是和太子蛟争斗的关键时候么?怎么会离开上京。
齐政答道,“大王下的旨,让我去鲁国,鲁国现在抵御住了巴国的入侵,但还是有一部分巴国军队留在了鲁国境内,四处移动,让人摸不着头脑,鲁国有意和我大乾交好,所以左丘提出要求,希望大乾能帮助鲁国驱逐巴国军队,大王看我上次在上谷城打败巴国军队,所以派我去鲁国……”
陈柏眉头一皱,居然是……借将。
这的确是两个国家友好的一种表现。
但大乾和鲁国私底下联合也就罢了,如果表现在明面上来,恐怕会引起诸国的惊慌,从而做出很多对大乾不利的事情都有可能。
所以齐政才戴了面具?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就像他们能一眼看出这人是齐政一样。
一但消息走漏,恐怕就要面临各种问题了。
大王肯定知道这样的后果,但还是派齐政去了。
陈柏垂着眉,问了一句,“真就只是这个原因?”
齐政:“……”
是啊,如果只是作为大乾表示对鲁国的友好派他去也没什么,就怕……大王故意支开他,让他离开上京。
大王,想干什么?
这时,陈小布端了一个盘子过来,“哥,这是他们烤的肉,我让他们割的最好的部位,哥,我还从来没有露营过,是不是特别好玩。”
陈柏:“……”
将腿上的大氅给陈小布披上,无论大王想干什么,他在这个时代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第45章 在鲁国搞文艺汇演
夜深露重, 但营地中却欢乐得很。
几只狗都穿上了御寒的衣服,撒着欢的讨吃的。
对这些学生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远游夜宿, 兴奋得根本睡不着。
围着篝火, 吃着平时恐怕都难以下咽的烤肉,远游的条件其实都十分艰苦, 比如烤肉,也只是简单的撒了些调料,这还是刚离开上京,等再过一段时间, 要是没有补充物资的地方, 就得啃跟树皮一样的干肉了。
但这些对这些学生来说根本不是个事,他们还处于激动之中。
“我觉得这里的天空比上京的都要大。”
“等我游学回来,以前的小朋友肯定能羡慕死。”
“听说鲁国文教气氛在诸国之中是最浓的, 礼仪也是继承的周礼, 也不知道和我大乾有何不同?”
都是学生幼稚而又充满幻想的话, 是对异国的期望和好奇。
或许这就是少年独有的无忧无虑吧, 真好, 天真了些,但不用有任何烦恼, 甚至都不用担心他们这一去会遇到什么困难。
陈柏却不一样, 看了一眼围在一个火堆旁边的几个女学生,这才出上京,很多人就在用异样的眼睛看着她们, 更别说到了鲁国, 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了。
鲁国重礼守礼, 也就是说, 他们是最不能容忍打破规矩的一群人。
前路如何陈柏也不知道,但听着旁边的学生幼稚的谈着对鲁国之行的期望和好奇,似乎心中的担心也少了一些。
也是,就当成出国旅游吧,想这么多干什么,担心也改变不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不是。
想通了这一点,陈柏也愉快的吃着陈小布端过来的烤肉了,时不时还和这些小家伙聊上两句。
夜风习习,篝火摇曳。
等吃过东西,就是休息了。
陈柏钻进了帐篷中,帐篷只能遮挡一些寒风而已,帐篷内有能裹在身上的被子。
陈小布也钻了进来,将自己裹成了一条毛毛虫,笑嘻嘻的将脑袋露出帐篷外,也不怕冷风吹进来,对着旁边的帐篷中,也将脑袋露出来的商家兄弟聊了起来。
陈柏一笑,说了一句,“别玩久了。”
陈小布小脑袋直点,但明显没听进去。
陈柏看了一眼裹得严严实实的陈小布,也不管他,没有冷着就行,自己也拿了一条厚厚的被子裹在身上,这才感觉暖和了起来。
出门在外的艰辛算是第一次感觉到了,可惜不好用手机买东西,不然买点暖和的饮料喝了再睡,应该更舒服的。
陈小布不睡,陈柏也不敢就这么睡过去,等陈小布这个小呆瓜冻得脸红红的将脑袋缩回帐篷后,陈柏才将帐篷拉上。
“哥,我觉得露宿真好玩。”
陈柏呵了一声,“这一路基本都得露宿,到时候你在说好玩吧。”
陈小布疑惑的抓了抓脑袋,“本来就好玩呀。”
陈柏也没解释,说道,“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左丘押送武器,肯定不可能有任何逗留,会以最快的时间赶回鲁国,所以可以想象明天得起来得多早。
陈小布“哦”了一声,但眼睛亮晶晶的,看来是没这么快睡着。
“哥,等我游学回来,我也要当大学士,走在街上,别人都会给我行礼。”
陈柏一边听一边闭上了眼睛,小孩子的想法有时候的确天马行空,要是靠游学就能当上大学士的话,大学士就不值钱了,说了一句,“那你在上京文院可得好好学习。”
陈小布小眉毛都皱了起来,“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去上京文院上课,每次上课我都打瞌睡,先生就只会摇头晃脑的一直讲一直讲,一讲一天。”
上京文院的课的确枯燥了些,但所有先生都这样,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陈柏答道,“那你就得靠做出点功劳让朝廷封赏了,想成为大学士就这两种途径。”
陈小布脑袋都耷拉了下来,哪有那么容易,像他哥昭雪大学士,还是用命替百姓伸冤,差点小命都没了,加上上京大病的时候,给病人打针,救了无数人,才得到大王封赏的大学士。
他觉得后面这种办法比前面的还难。
愁,小小年纪,愁眉苦脸。
陈柏不睁眼,就知道这机灵鬼什么表情,说道,“你以后要真想当大学士,你哥倒也是有办法的。”
陈小布眼睛都亮了,“真的?”
脑门上的妹妹头都快扬起来了。
温馨的一问一答,陈柏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终于知道养娃的幸苦了,陈小布都这么大了还能让人操碎了心,更别说小一些的更难带了。
第二日,天都还没有亮,陈柏就被人叫醒了,队伍要出发了。
陈柏看了一眼时间,才3点。
陈小布更起不来,眼睛都睁不开。
整个过程,眼睛都是闭着的被陈柏牵着走,陈柏一笑,估计换个人牵,都能将人拐走了都反应不过来。
要了些热水,洗了洗脸,就上了马车。
陈小布像提线木偶一样,在马车上又睡着了,或许根本就没有醒过。
陈柏让人看着点陈小布,又去清点了一下其他学生,这才出发。
早饭是一个饼,简单到了极致。
夜路十分的不好走,只有最前面点了火把照着路,后面基本都是抹黑跟着。
陈柏真想将陈小布喊醒看看,夜宿和远游好不好玩,想了想,还是算了,让他守住心中的快乐吧。
等陈小布醒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陈小布开始有些惊慌,估计都不知道怎么在马车里了,看到旁边的陈柏才镇定下来。
然后整个队伍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陈柏摇了摇头,这样也好,一直心情欢快的去鲁国。
这样走了大概一个星期,齐政过来说了一声,“马上就要离开大乾境内了,后面的路恐怕不会太平静,跟着队伍千万别掉队。”
陈柏点了点头,这一路上,他也在欣赏风景人文,颇有所得,难怪古人一直强调,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特别是在消息传递得不够灵通的背景下,这句话实在太对了。
越远离上京,百姓就越贫穷,无论是从建筑穿着这些都能看得出来。
上京就像大乾的文化和经济中心。
连陈柏那些学生都有些惊讶,他们原本以为,整个大乾就是上京的样子,没想到……
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原本以为是乞丐来着。
这就是阶级,这些上京的小公子,他们所处的阶级和环境,让他们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人。
陈柏也算明白了齐政为什么宁可置身于众人面前,冒着被当成出头鸟的风险,也要得到土豆的推广权了。
也算明白,大王明明不喜齐政,但在民意起来后,又不得不让齐政负责推广土豆了。
因为土豆对大乾百姓来说,和命一样重要,容不得出现半点争执和问题,没有人敢在上面耍花招。
陈小布啃着饼,原本他不想吃的,但看着这些平民,他觉得他要是不吃就实在太矫情了,别人都没得吃不是。
陈柏的表情不置可否,这一路走来,他看到的是大乾真正的民生情况。
齐政居然骑着马在马车旁问了一句,“有何感受?”
陈柏:“……”
他领略了上京的热闹繁华,熟悉了街上小贩热情的吆喝,东市西市的人山人海,茶楼中听话本的悠闲恰意。
现在又看到了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一路百姓。
说实话,脑子里面挺突兀的。
竟然给他一种粉饰太平的感觉。
陈柏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或许他现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大乾吧。
齐政没什么感情地说了一句,“诸国纷乱,烽火连天,人人都说大乾民风彪悍,家家户户的壮丁随时都可以成为战场上最优秀的士兵,所以兵力最强,无人敢侵犯。”
“但又有什么人知道,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信了,大乾所谓的兵力,不过徒有其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