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左丘安排人带陈柏他们去驿馆。
一般读书人游学,肯定是住不进驿馆的,但陈柏他们不同,全是大乾功勋后辈,住进去也正常。
左丘说道,“昭雪大学士,我还有任务在身,就不带你们去了,等交差后定约昭雪大学士一览我曲阜风情。”
左丘任务紧急,不可能停留怠慢。
陈柏点点头,“别忘了答应的好酒好菜,听说你们鲁国的菜式特别别致,倒要见识一番。”
左丘答道,“一定。”
然后说了两句,就带着人去完成他的任务了。
齐政也跟着离开了,齐政本就是左丘这次出使大乾的任务之一。
陈柏带着人,跟着左丘安排的人去驿馆,一路上围观的人还不少。
等看到陈柏带着的一群女学生时,更是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
“她们是随行的家眷吧”
“游学带着家眷也挺奇怪的。”
结果,商雎鸠几人探出脑袋,“不是家眷,她们是我们学院的学生,一起来游学的啦。”
兴奋得不得了,这就是到了他国的感受吗?啧啧,都围着他们看。
这些鲁国人果然不一样,看他们的穿着,连老百姓都十分的得体,啧啧,不像他们大乾,袖子一捞,膀子一露,跟匪徒一样。
周围的人:“……”
学院的学生女学生?来游学的女学生?
哗。
整个街道都哗然了起来。
“大乾怎么回事?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女学生。”
“我该不会听错了吧?大乾还让女子入学院不成?”
陈柏就知道会这样。
呜呼哀哉,世道如此。
不过,也不用陈柏担心了,因为街上的人又不小心看到了商雎鸠陈小布他们的异兽了。
愣是看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你们快看,他们马车上是什么?”
“好些是什么怪兽,但……怎么还在舔人的脸,你看那小孩用手挡都挡不住。”
“是真在舔脸啊,不是要吃人吧?”
陈小布笑得咯咯的,“哥,他们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还说我们的狗狗在吃人?”
陈柏也是好笑,但也理解,要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动物和人和睦地呆在一起,的确容易引起注意。
这一路上都是这样的声音,特别是到了驿馆,牵着狗下马车,更是看傻了一群人。
哈士奇的二,柯基的大屁股小短腿,古牧的毛茸茸,大麦町那一身的斑点,法斗的憨厚搞怪,他们以前哪里见过啊。
“该不会大乾的人,人人一只这样的怪兽吧?”
说怪兽有点不合适,因为看上去好像很友善,不凶不叫,还往人身上凑,看那小孩居然拿着肉干去逗,也不怕将手给咬断。
好半响,话题才转变,“走在最前面那个是大乾的昭雪大学士?听说骗了左丘半本《鲁公秘录》,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之能,后来又被左丘设下圈套框住,一来二去这才促成了交易。”
陈柏心道,没想到自己还是个名人?
左丘能购买到武器的确震惊了整个鲁国国都,消息经过那些鲁国使臣传遍了市井,所以陈柏在这曲阜还真算不得陌生人。
等进了驿馆,这才算安静了下来。
陈柏终于算松了一口气,这路上跟亡命之徒一样逃串,基本都在马车上度过,可不轻松,现在终于可以躺床上了。
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好好的洗一个热水澡了,快难受死他了。
在送水来之前,陈柏挨个看了看陈小布他们的房间,一群小家伙已经在床上开心得打滚了。
“呜呜呜,终于可以睡床了,我的小屁屁都起茧子了,头发都快成稻草了。”
陈柏呵了一声,谁说的在马车上特别好玩特别带劲来的?
自有仆人给他们将床铺好,将房间的东西摆设好,还有需要的话就需要购买了。
陈柏洗了澡,本来打算去关心一下那些女学生,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大师兄,得照顾一下。
结果,陈柏去的时候,一个个背着两把剑,正跟着乐埙出去逛街。
陈柏:“……”
这是要出去炸街啊。
陈柏也不可能不让人出门,让她们多带些人,吩咐了一声小心谨慎一些,有事情找左丘。
这家伙承了他的情,堂堂鲁国四大公子之一,摆平一些小麻烦应该是没问题的。
陈柏这才舒舒服服的回去休息,结果,陈小布甘辛几人已经在他房间玩得开心得不行。
“这就是鲁国啊。”
“哈哈,我们现在居然在鲁国国都。”
“不行,我要写一篇打油诗纪念一下。”
陈柏:“……”
自己是不是太宅了一点?
本来还觉得他在曲阜肯定要逗留一段时间,等休息好了再出去参观一下的。
陈柏一笑,有的是时间游玩。
整理了一下现有的东西,看了看还需要什么,吩咐人去买。
他是来游学的,按理要找个书院入驻或者拜访一些才学之士,但太麻烦了,他这大学士本来就是被册封的,也不在乎这些。
所以他准备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他准备打听打听哪里好玩,然后带着陈小布一群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小朋友到处游玩。
顺便等着和左丘约好的好酒好菜。
结果,左丘的好酒好菜没等着,倒是将鲁国皇宫的酒宴等来了。
帖子是直接送到驿馆的,理由是为他们接风。
陈柏愣了一下,他们不过是来游学,为何皇室还专门给他们办接风宴?
稍微一想,是因为鲁国现在准备和大乾交好?又或者是因为齐政的关系?还是当初自己在鲁国购买武器的时候出了力的原因?
想不通,当然这宴肯定得赴。
陈柏仔细看了看帖子,是让他带着所有游学的大乾学子前去。
所有……
陈柏不置可否,但应该不至于是鸿门宴,他就是来游学的读书人,又代表不了大乾,连使臣都算不上,针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离接风宴还有三日,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鲁国文教慎行,到时候说不得莫名其妙地就和人比上了。
陈柏不想比,那么就得让对方不敢比。
就来一场大乾文艺汇演吧,也给鲁国的人提神洗脑一番。
只是让陈柏没想到的是,在去接风宴之前,一个随行的侍卫突然找到了他,还交给他一等大王的密令。
陈柏打开密令一看,他大概知道大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非得排他来鲁国了。
第46章 修建第一座建筑
陈柏看着手上的密令, 上面盖了玺印,做不得假。
上面的内容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 不管鲁国提出任何要求,务必获得鲁国自西周时期继承的一枚岐山丹。
岐山丹, 传闻中鲁国国宝, 是西周时期遗留下来的,传闻有凤凰落于岐山, 方士取凤凰血练成此丹, 传闻,岐山丹能包治百病。
是真是假无人得知, 因为岐山丹只有一枚, 现在就在鲁国皇室之中, 也不曾有人吃过, 所以没有人能判断它的效力是不是如传说中一样。
陈柏的瞳孔都缩了起来,心里生出一股寒意。
大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求这枚能“包治百病”的丹药,为何?
而且还是在大冬天让他以游学之名远赴鲁国,怎么看都急切了一些。
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 大王很可能并非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体情况。
那么……御医之首孙怀仁冒着生命危险告诉太子蛟这个秘密, 大王真的不知道吗?
还是说根本就是大王故意为之?大王自己散播自己病危的消息,这不是……主动让大乾陷入混乱和争端之中?
这种一生都在权力的漩涡中争斗的人, 还真不是陈柏能看得懂的。
甚至陈柏在想, 大王是不是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太子蛟,又让太子蛟身边的孟还朝将消息透露给齐政, 这样一环扣一环来达到他未知的目的。
孟还朝的双重间谍身份, 大王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细思极恐。
陈柏赶紧哆嗦了一下身体, 这才将心中的寒意驱走。
或许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不过……
陈柏对这份密令却有些不喜,他虽然没有奢望在这个时代,上位者能顾及他的感受,问一句他是否愿意,但就这么让他远游游学,现在又这么突兀的給他下达如此艰难的任务,那岐山丹可是鲁国国宝,哪有说取就能取到的。
陈柏觉得自己就像别人手上的提线木偶,任人摆布,甚至不允许半点反抗,这种感觉让人实在有些窒息。
更何况,无论鲁国提出什么条件也答应?大王的意思是哪怕鲁国要城池也要答应,这言语中的深意他是懂的,对于大王来说,他觉得他的身体比城池更重要。
但问题就在这里,割城失地的罪责谁来承担这是密令,估计连传令的这个侍卫都不知道上面的内容,也就是说这锅注定他来背。
恐怕后世的史书能将自己永远地钉在耻辱柱上,让万世唾骂。
陈柏垂着眉,眉头皱得很深,但他又不得不执行这个命令,这岐山丹对大王如此重要,他都能想象他要是没能完成任务,回到大乾后会面临些什么。
陈柏心里压抑得喘不过气来,这该死的时代,能生生的将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在这样的大时代背景下,陈柏就像一颗浮萍,感觉是那么的无力。
至于大王为什么会派陈柏来执行这样的任务,他大概也猜到了一点,他促成了鲁国和大乾的武器买卖,对鲁国来说是有恩的,说得更重一点,要是没有他说服大乾将武器卖给鲁国,说不得此时的鲁国国都都是巴国的了。
鲁国重礼,所以陈柏提出条件的话,鲁国不可能视而不见,比派任何大乾的使臣来都有用。
陈柏心中苦笑,这是让他来鲁国携恩求报啊,强人所难,这也是陈柏不喜的一点。
陈柏心道,大王如此急切,恐怕身体已经不容乐观了,在大王心中,岐山丹或许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是救命的稻草,虽然陈柏觉得,古代方士炼的丹吃下去,十有八九会死得更快,但现在说什么大王肯定也不会信,更何况想说点什么也没机会不是。
叹了口气,本以为来鲁国度个假而已,却遇到这样进退两难的事情。
只有看能不能不用城池就换到岐山丹了,这样既完成了大王的任务,又不用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愁。
陈柏又看了一眼密令的最后一句,此事绝密,不得传于他人之口,包括皇子政。
陈柏嘴角都抽了一下,真是上位者一拍脑门,下面的人头发都能给愁白了。
将密令放在灯火上烧掉,陈柏深吸了一口气,乱世艰难,总会有办法生存下去的,现在他还是先带着他的学生去鲁国皇宫的接风宴吧,莫要错过了时间。
来接他们的正是左丘。
“这些时日稍微忙了一些,昭雪大学士不要见怪,今日之后时间就宽裕了,定带着昭雪大学士逛遍曲阜。”
陈柏一笑,“期待之极。”
妈蛋,他也不能白来鲁国,该玩的他还是要玩,回去之后的糟心事到时再说。
陈小布他们就跟在旁边,眼睛到处乱瞟,这是他们来鲁国后的第一次行程。
鲁国的皇宫有一种小桥流水之感,的确和大乾偏冷色的建筑十分不同,精致了不少。
陈柏他们也是被当成国宾对待的,每走一段距离,就有钟缶之声敲响,声音清脆悦耳,这是一种欢迎的礼节。
礼节做得严谨化一,丝毫不差。
挺有意思的国家。
陈小布他们都不好意思叽叽喳喳地谈论了,趁没人注意,才交头接耳说上一句,“鲁国人也忒讲究了一些。”
“可不是,我们大乾让内侍吼一嗓子就成,我们大乾的内侍都是大嗓门。”
“看鲁国那些内侍的小碎步,迈得跟柯基一样,真好看。”
鲁国内侍的确走出了一种奇特的韵味,这应该也是周礼中一种。
周礼之变态,哪怕在几千年后,陈柏都有所耳闻,听说坐卧立行,都有规定。
“哎呀,还有那些宫娥,她们是怎么做到行礼的时候,连角度都一模一样的?”
“不得了不得了,她们站一排,我都以为是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
一路上,这些小家伙看了不少热闹,这次游学他们应该也没有白来,所谓见识就是这么来的,多了见识以后思想才会更加的开放,而思想的高度决定了人所站的高度。
陈柏也好奇的看着,对他来说何尝不是新鲜到不行的东西。
等进了宴请的大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内侍不大不小的声音通报,“大乾昭雪大学士以及一众学子到……”
乐埙长公主和皇子宁因为并没有向鲁国通报身份,所以被归为了一众学子。
陈柏他们被左丘带到了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左丘作陪坐在一旁。
鲁国也是分餐制度,一人一个小矮座,盘膝而坐,这倒是和大乾差不多。
负责接风宴的是鲁国太子斑,温文尔雅的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如同玉一样。
“斑早听左丘提起大乾有位为百姓伸冤昭雪,有传说中过目不忘之能的昭雪大学士,斑早已心生向往,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陈柏都愣了一下,这人其实和太子蛟一样有一张时刻都微笑着脸,只是这人的笑看上去温和了不少,说出来的话也真诚了不少,跟能润人心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