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道:“可不是么,别说小孩子了,大人都不愿吃饭了!婶子给孩子多买点回去慢慢吃,来,我给您装点。”
看见这果子的确不错,林三娘笑意盈盈的把胳膊上挎着的篮子放在地面的板子上,伸手挑拣。
江元有些别扭的给赵恒让了个位置,待婶子挑好后,才挂起笑容对林三娘道:“婶子,这果子10文一斤,您买一斤,我再送个桃子给您。”
林三娘点点头,10文一斤,在芝兰镇上,算得上是很便宜了。
她挑了半斤李子和半斤枇杷,正好一斤整。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哥儿,又看了看江元身后的赵恒:“你和你哥哥还挺会做生意的。”
江元笑了笑没说话,他不想和陌生人解释他们的关系,没必要。
看见赵恒笑着对林三娘点点头,江元手脚麻利的把李子和枇杷给林三娘装起来,放到她的篮子里。
林三娘提起篮子挎在手臂上,江元便伸手捡了个红彤彤的桃子递给了林三娘。
妇人道了声:“这桃子可真好,过些天若孩子还想吃,你们还在卖的话,我就要再跑一趟了!”
江元道:“婶子喜欢就好,过些日子怕是不会再来了,待这段时日过去,山上的野果也差不多被走兽吃完了。”
林三娘走后,赵恒和江元又接待了几个客人。
没多长时间,果子就卖的差不多了。
江元的竹筐里只剩下零星的几个,摊子上也只剩下一些特别小的果子没有卖掉,江元准备收拾好摊子回家。
赵恒伸出手想帮他一起,没想到江元一下把他推到一边去了,江元还说:“你别捣乱。”
赵恒一脸懵的看着江元忙前忙后收拾摊子,江元汗水都从鬓角流到了脸颊,清秀的脸庞泛着红。
江元十六七岁,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赵恒也不跟小孩子置气,就由着他。
江元背着背篓,回头叫他:“走吧。”
赵恒答应了一声,起身跟着他。
快到村里的时候,两人碰见了同村的大婶儿,小开的阿母,张林氏。
她刚刚从外面回来,还没到村口就看见了江元。
张阿母是个很随和的人,此时迎面看见猎户家的小哥儿和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一同向村里走来,不免有些吃惊。
这元哥儿平时从不跟陌生的汉子交往,今日这是?
带着疑问,张阿母向江元打了声招呼:“元哥儿。”
见江元背上背着背篓,张阿母露出了然的神情,道:“你又去镇上卖山货啦?”
江元点点头道:“张婶儿,今日我在山上摘了好多果子,在镇上都卖差不多了,还剩了几个。”说着伸手就要在背篓里拿出来果子,要递给张婶子。
张婶子连忙摇手拒绝:“家里不差这口吃的,你拿着吧。”
江元从背篓里拿出两个红艳艳的软桃子,道:“我专门留了几个大果子,可好了,婶子你拿个尝尝吧!”
张婶子家里并不缺钱,她的几个儿子都是能干的,从她几个儿子长大能赚钱之后,张婶就没再去做过活了,她的儿子们也都愿意母亲在家歇息。
江元是她看着长大的,因此两人特别亲近。
张婶也没再推辞,伸手接过了桃子。
看赵恒在后面不多远的地方跟着,张婶拽住江元,低声问他:“元哥儿,跟在你旁边的那个年轻人是?”
江元眨眨眼,问的是赵恒吗?
“张婶,你放心,赵恒不是坏人,是刚来咱们村的流民,官府安排过来的。”
“流民?是前些日子溧阳城那边过来的?”她听过二儿子告诉她溧阳出了事,这时也能说出个事情头尾来。
江元不知道这些事情,他没出过芝兰镇,也没有人告诉他外面的事情,所以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是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从溧阳城那边来的。”
张婶没再纠结赵恒是不是溧阳城来的,眼睛在赵恒身上看了又看,转头对江元说:“你怎么会和他一块回来?按理说你们怎么也不会认识啊。”
江元看了一眼跟在后方毫不知情的赵恒,道:“路上碰到了,恰好之前见过,他不认识路,我便带他一路回来。”
说话间,几人就到了村口,张婶的家就在村口处没多远,便向江元说了声离开了。
赵恒不知道一个哥儿和一个婶子在悄悄讲什么,处于礼貌,他没有询问江元。
村子里正是闲着的时候,家家户户无聊的妇人小哥儿都在村口大杨树下坐着,一边麻利的打着毛衣,一边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唉,听说前些阵子溧阳城出了个地龙翻身,死了不少人,有的全家都被埋了进去,真是可怜。”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那溧阳城可不像以前那样繁华了,那好多老爷家的宅子都成了一堆破铜烂铁了!”
“要我说啊,宅子没命重要,据说有人跑出来之后,想起来自己的钱没拿出来,不舍得,又跑进去拿银票,结果被埋进去了,这,这可真是……唉。”
赵恒突然想起记忆中的废墟和尸横遍野,虽然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可如今他赵恒成了原主,记忆慢慢回笼,江元招呼他坐下,小声对他说:“阿爹做活的时候突然叫他可能伤到手,麻烦你多等一会了。”
赵恒不在意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反正回去了也没事可做,不如就在这里看看古代人的木工手艺。
第7章
没一会儿,赵恒看着江阿爹的木工活就入了迷,连江元来给他送水都不知道。
手腕翻转间,刻刀一笔笔刻在木头上,木屑纷纷飘落,江阿爹手中的小块木头渐渐成型,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
放下手中的物件,江阿爹才发现自家院子里还有个赵恒,连忙起身招呼着。
见江阿爹做完了手中的活,赵恒站起来向前两步,道:“江阿伯,今天来是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江阿爹用布巾擦了擦手,一边招呼赵恒坐下,一边说:“什么事情还烦你跑一趟?”
“我想做一个推车,过些日子想去镇上卖东西。”
“是吗,那敢情好!”
赵恒笑笑:“这不是来这请您帮我做一个嘛!”
“这怎么行,我都有三四年没做过这么大的活计了。”
赵恒伸出手比划一下,是一个不大的小车,有一人手臂张开那么长。
“只要这么大的就行了,江元说您之前做的活计可好了,十里八乡的排名号也是有头有脸的。”
江阿爹没有从江元口中听到过这种话,一时有些无措。
看着面前赵恒的笑脸,又想起江元的话,咬咬牙便接下了这活计,这些年手艺可能没有之前那般好,他多尽些心,总归也差不了的。
“好,好!这活计我接下了!”江阿爹有些激动,不仅是独生子的话,更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又有了用处,能够挣钱贴补家里,不再给儿子拖后腿了!
他的眼眶有些红,碍于在外人面前,江阿爹将自己激动的心情再次隐藏起来,问:“是个什么样的推车?”
赵恒给江阿爹形容了一下,推车要的是四四方方的,高度大概到赵恒腰部,推车的右边再加上一个可以用手推动的扶手,里面可以添块木板放杂物用。
怕自己形容的不够清晰,赵恒蹲在地上,用随手捡来的树枝在沙土上画了个简单的图形,推车内部的木板分成小块的话是可以折叠起来的。
听见他的要求,江阿爹愣了愣,惊叹道:“这样的法子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这样的推车竟还能折起来?”
赵恒点点头:“对,这样用不到推车的时候可以折起来放在一边,不占家里空余地方。但是这里面具体的零件还是得您好好研究一下。”
赵恒对这方面只是了解大概,并不是非常详细的知道每个零件,这种事情只能拜托身为木匠的江阿爹了。
“成,等再过几天我做好了让江元去叫你。”江阿爹笑着点点头,又道:“你若是急着用的话,我家后院有个很多年前的推车,一直闲置着没用过。”
赵恒道:“多谢了,只是这几天准备去镇上的北市卖些吃食,先少做一些去试试看,用不着车子,吃食等我做好了给您和婶子送过来点尝尝。”
说着要试试,其实赵恒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虽然才来这里两天,但是看了北市丙区的吃食摊子,他心里觉得自己的手艺是可以征服他们的。
既然他婉拒了,江阿爹也没放在心上,爽朗的笑笑,道:“好!那我可就等着你的新鲜吃食了!”
“今日带了一些银钱,不知定金要怎么付?”他出门的时候,特地带了银子。
虽说已经认识了这家人,但总归还是不太熟悉,不好拼着同住一村的情分赊账,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更别提只是同村。不管对方怎么讲,该给的是一定要给的。
他上辈子看多了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了,更加不愿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不用你的定金,前些日子我家元哥儿的药钱还没还给你,这订做小推车的钱就算是抵了草药钱了。”
订做小推车的钱要比几包草药昂贵的多,江阿爹这样说也是有一番思量的。
赵恒虽说害的他家元哥儿受了伤,可好歹没跑路,也付了药钱,中间相差的钱就算是谢他拿了银钱跑前跑后的忙了。
“这怎么行,该给的一定要给。”
赵恒是不肯这样的,虽说买药花了几百文,但事情是自己不小心挑起来的,本就是应当负责任的。
“不行不行,本来就是我的原因才会害
的江元受伤,给他买药是应该的,我怎么好意思占便宜。”
江阿爹叹了一声,随即笑了笑:“那好吧,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见江阿爹通意了,赵恒眉眼间都带着笑意:“自然是相信的。不知道定金要多少文?”
江阿爹道:“二百文即可,家中有些木材可能不太合适,还要去买些,这钱正好够用。”
说话间,赵恒从怀里掏出荷包,拿出银子正准备递给江阿爹,这时江阿母和江元从屋里走了出来。
江阿母看见赵恒正在院子里和江阿爹讲话,便没有多说话,转身回屋又倒了两碗糖水,端着递给了二人。
赵恒接过,向江阿母道了谢,几人又重新坐在凳子上。
喝了一口甜丝丝的糖水,缓解了一下夏天的燥热,赵恒继续说道:“那我给400文钱,其中二百文算作材料费用,剩下二百文是定金,成吗?”
江阿爹摆摆手,道:“不行不行,这四百文太多了,定做推车不用这么多的,四百文再添上一些就够买一个新的了!”
江阿母笑了笑:“这算什么大事啊,要我说,赵家小子就给二百五十文钱做定金就可。”
二百文算是材料费,五十文算是定金,不算多也不算少,正好是最合适的。
赵恒和江阿爹都同意了,赵恒便从荷包里拿出半两银子,递给了江阿爹。
半两银子相当于五百文铜钱,在芝兰镇上,两文钱可以买一个馒头,四文钱可以买一个素包子,五文可以买一个肉包子。
因此半两银子在芝兰镇上,只买吃食又紧着用也只能用上半个月左右,算不上富裕。
江阿爹接过,转手又给了江阿母,道:“快去屋里拿些零钱换给赵家小子。”
江阿母应了一声,起身回了屋子,去换零钱给赵恒了。不一会,江阿母从房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铜钱,哗啦啦的作响。
付了银子,这订做小推车的事情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临走时,江阿爹还嘱咐赵恒:“定做的东西过个三五天便能做好,到时我去叫你。”
赵恒答应过后就准备转身回家去。
还没等他走了两步,江元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赵恒!”
江元气喘吁吁的从后院里跑出来,手中好像攥着几个小布包,站定在赵恒面前。
“怎么了?”不仅是赵恒有些疑惑,江阿爹和江阿母也很奇怪。
“你不是说要开荒种地吗,你忘了?我说过要给你种子的。”江元有些不开心,这都能忘?土地是何等的大事!
赵恒哂笑着解释:“今天订到了小推车高兴坏了,就不小心忘记了嘛!”
“喏,种子。”江元没再和他计较,伸手递给了赵恒两个布包。
江元指着一个布包道:“这个是黄瓜,另一个是番茄。这些种子好养活不挑田,想来应是适合开荒用的。”
赵恒接过,打开布包看了看,全是粒大饱满的种子,出芽的几率应该是很大的。
向江元道:“多谢,回头这种子结了果子,我便做些好吃的送来让你尝尝。”
江元点点头,道:“我就不多送你了,待几日后阿爹做好活计,我再去叫你一声。”
阿爹讲话时他是听见了的,他心疼阿爹年纪大了,不忍心叫他再跑一趟。
江阿爹和江阿母成亲多年,人到了中年才有江元一个孩子,虽说是个哥儿,但从小没受到过什么委屈。
江元也是个懂事的孩子,长大撑起家后更是没有让阿爹阿母受过劳累。
赵恒向江元点点头,又两位长辈道别之后便回家了。
赵恒走后,江阿爹对江元道:“元儿,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要送种子给别人了?”
江元笑了笑,道:“今天去镇上时碰见了赵恒,问我哪里有卖种子的,我本来想说,但是想起来他说要在阿爹这做木工活,我就说送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