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古代架空]——BY:易蝣

作者:易蝣  录入:01-21

  姬札迷迷糊糊中猛地一惊,连忙从椅榻上站了起来,问道:“是公主找到了吗?”
  侍郎官作揖道:“启禀陛下,刚刚有军士来报,有人在锦云山山脚下的竹园里找到了公主,此时正在回来的路上。”
  “公主可有伤着吗?”
  “请陛下放心,公主洪福齐天,并未受到丝毫的伤害。”
  姬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椅榻上。
  侍郎官继续说道:“而且公主非但玉体无恙,还遇见了一位贵人。”
  “贵人?”
  “启禀陛下,昨夜正是南瞻国的慕曳白大殿下为公主找了一处安身之所,否则公主殿下保不齐就被那些盗匪给先寻了去呢!”
  “慕曳白?他不是在昊京吗?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回来的人说,曳白大殿下此次是奉了南瞻国王之命以南瞻使节的身份来咱们东胜国吊唁,因为从黎都来的南瞻国使团还未抵达,所以便先去了锦云观做了几天香客,听说还请了那观里的道士为怀瑾殿下打醮安魂。”
  “原来是这样。”姬札若有所思,过了半晌方才继续说道:“公主的车驾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最早今晚,最迟明日午后应该就能回来了,不过慕曳白大殿下并未一同跟来。”
  “为何?”
  “据说好像是因为担心会引起一些居心叵测之人的口舌是非,有损公主殿下的清誉。”
  “嗯,这般年纪就能考虑的如此周密细致,实在难得。如今正值三殿下的丧期,谢宴之礼就省了吧,等南瞻国使团来了洗云裳,你便替寡人为曳白殿下送去一对鱼龙玉璧聊表谢意。”
  “诺。”
  

  ☆、玉蝉知了1

  自从云舒歌那日献上大鲵珠从彩云宫出来后,因为担心再遭是非,便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官舍里哪也没去,直到无意间听见官舍里的一个仆役说起洗云裳西郊有一个水云村,乃是人间仙境。
  向来对高山流水情有独钟的云舒歌哪里还能坐得住,又想着若真的是流年不利,即便是人在屋里坐,也会祸从天上来,于是重新抖擞了精神,满血复活地走了出去。
  云舒歌从官舍借来一匹骏马,一路上马蹄轻扬,绿水青山,竹篱茅舍,路畔野花,直来到洗云裳近郊的一处小小村落——水云村。
  此处三面环山,衣云戴彩,林木葱茏,任意一家茅舍竹屋,无不是窗中远岫,舍后长松。
  果真是人间仙境。
  “马老弟,你就在此处好好地吃草闻香睡觉,乖乖地等我回来。”云舒歌将马儿系在一颗香椿树下,挑了一条最近的山间蹊径便要上山去。
  “山上的景致未必就比山下的好,小子为何要舍近求远呢?”
  云舒歌怔了一下,回头去看,原来是一个白胡子老头,那老头手里拿着一只青壶,背靠着一块大青石,坐在草地上。
  云舒歌来的时候正好被大青石挡去了视线,所以才没有发现。
  云舒歌道:“老爹是在和我说话吗?”
  只见那老头闭着眼睛,喝了一口青壶里的美酒,砸了砸嘴巴,然后便开始咿呀咿呀地哼唱起了小曲,脸上还微微泛着两抹红晕,就像是涂上去的一般,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说话。
  莫不是醉了?云舒歌干脆走了过去,这才看清那老头的白头发上竟然还插着几朵小黄花。
  云舒歌强忍着笑意,作揖又道:“老伯刚才是在和我说话吗?”
  老头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半眯着眼睛,“这是谁家的小子,去河里捞虾去,别误了我老头儿喝酒,快去快去。”
  云舒歌有些啼笑皆非,这老头果真是醉了,故意道:“老爹,彩云宫里的三殿下仙逝不久,朝廷可是下了一个月的禁酒令,您怎么还偷偷地喝起酒来了?”
  老头倒也不惊,依旧慢悠悠地说道:“你这小子是傻吗?我喝的可不是酒,是山泉水,山泉水。”说完,又砸了一口。
  云舒歌无语,那青壶里的酒香甚是浓烈,即便是他的那位正在香椿树下专心嚼草的马老弟估计也能闻得出来那青壶里装的是酒,而不是水。
  这老头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跟他云舒歌相比,还真是伯仲难分,不相上下。
  云舒歌也不想和他计较,转身便要继续上山,刚走了几步,六七个小童不知是从什么地方突然跑了过来,一路上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这些小童全都赤着双脚,卷着高高的裤腿,腿上裹满了厚厚的泥巴,红扑扑的小脸蛋就像是七八月里熟透了的小苹果。
  小童们看见云舒歌,一窝蜂地全拥了上来,手拉着手围成了一个圈,绕着云舒歌蹦蹦跳跳,口里“大哥哥大哥哥”地叫个不停。
  这几日,云舒歌的身边难得这么热闹,便任由着这群小童在自己的周围跑来跑去。
  突然,一个头顶扎着总角的小童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指着村子口的方向大声喊道:“又来了一个大哥哥!”
  云舒歌回头去看,只见一位衣袂飘飘的俊秀少年牵着一头玉骢马正朝着他们这边走来,竟然是慕曳白。
  云舒歌喜上眉梢,“几位小哥请开个门呗,让大哥哥出去一下,好不好?”
  围成一圈的几个小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哈哈大笑起来,这才又一窝蜂地全跑开了。
  云舒歌几个箭步迎了上去,粲然笑道:“曳白兄,你不是回昊京了吗?怎么也会来这里?”
  慕曳白道:“我在回去的途中接到父王的密令,父王让我以南瞻国使臣的身份来洗云裳参加姬怀瑾的葬礼,所以我并没有回昊京。”
  云舒歌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要等到回昊京才能再见到你。你能来真的是太好了,我还愁着一个人太无聊呢。”
  慕曳白道:“我刚才见你身边围着好些个小童,你们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
  云舒歌不以为然:“那怎么能一样。不过你既然没有回昊京,过去的几日你都去哪了?以你的速度至少应该比我早到两日,再加上昨日,整整三日,你为何没来找我?”
  慕曳白道:“我并没有直接来洗云裳,而是去了一处道观借宿了几日。”
  云舒歌不解道:“道观?”
  慕曳白道:“因为父王特地派了一个使团从黎都赶过来,所以我才先去了道观等候,与他们会合后才一同来的洗云裳。”
  云舒歌道:“果然还是这么无趣,把道观作为会合的地点,也就曳白兄你能想得出来。那你怎么又会来到水云村?”
  慕曳白道:“我去彩云宫祭奠完姬怀瑾的灵柩,便去了官舍,听那里的仆役说你来了此处,所以便过来看看。”
  云舒歌粲然道:“那你可是来对了地方,此处仿若仙境,便是站在这山脚下,也让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确实值得一览。”
  云舒歌将慕曳白带来的那匹玉骢马也牵到了系着他的马老弟的那颗香椿树下。
  两个正在旁边看马的小童跑了过来,其中一个一脸花痴地对着慕曳白道:“大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
  云舒歌颇为不服地指着自己道:“那这个大哥哥呢?”
  小童道:“也好看。”
  云舒歌道:“那我们俩谁更好看?”
  小童指着慕曳白道:“这个大哥哥更好看。”
  另一个则两手掐着腰,挺着肚子道:“不对,是先来的这个大哥哥更好看。”
  “是后来的大哥哥更好看。”
  “是先来的!”
  “是后来的!”
  ……
  “好了好了,两个大哥哥都好看,一般好看。”云舒歌一锤定音。
  “哎呦,这是谁怎么这么吵啊!把我老头子都给吵醒了。”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个倚在大青石后面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拾起放在地上的青壶,缓缓地站起了身。
  一个小童大喊道:“老鹰起床了,老鹰起床了,小鸡们快跑啊!”
  眨眼间,六七个的小童全都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着大叫着跑了个无影无踪。
  慕曳白作揖道:“晚辈无意冒犯,扰了老先生的清梦,实在抱歉。”
  云舒歌笑道:“老爹,您的山泉水莫不是全都喝完了吗?怎么还有工夫睡觉。”
  老头大笑道:“哈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机灵,老头子的水确实喝完了。小子可否去为我这个老头子再去取一壶来!”
  老头也不等云舒歌回答,直接就把青壶扔了过去。
  云舒歌一把接过青壶,飞快地在慕曳白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就是酒。”
  然后又转向老头道:“小子倒是乐意,只是这山中清泉甚多,不知老爹喜欢喝哪一处的?”
  老头指着小童们刚才跑去的方向道:“只需一直向前,村头第一家就是了。”
  云舒歌拿着酒壶在面前晃了晃,道:“曳白兄,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慕曳白点头应允。
  老头见云舒歌走远了,轻咳了两声,绕过青石,缓步来到慕曳白的面前,笑吟吟地道:“老头子前两日看见西南方向紫气环萦,还想着莫不是会有贵人来访。这不,仅这一天,便接连来了两位贵不可言的极贵之人。”
  慕曳白淡然道:“这世间富贵在先生眼里不过只是些过眼云烟,我们这些俗世之人能不被先生当作贴着金箔的鬼魅就已经很知足了,哪里还当得起一个‘贵’字。”
  老头哈哈大笑道:“老头子听说,天子狩猎,三面驱兽,网开一面。不知到了贵人这里,是否依旧啊?”
  慕曳白道:“老先生说笑了,晚辈既非天子,也无心狩猎。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逆天者诛之,顺天者又怎么会滥杀呢?”
  “哈哈哈,有贵人这句话,老头子就放心了,那壶山泉佳酿就送给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了!”老头说着便转身朝着一条山间蹊径里走去,边走边唱和道:“来时晨鸡初叫,去时昏鸦争噪,哪个不去红尘闹?路遥遥,水迢迢,今日少年明日老……”
  云舒歌沿着林间小道一直往前走,忽闻一阵酒香扑鼻,心想着酒馆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果然,刚转过一个弯,一间小竹屋赫然呈现在眼前,只是竹屋前并没有插着卖酒招客的酒旗。
  云舒歌也没多想,几个箭步跨了进去,见屋子里坐着一个正在吃花生米的中年男子,道:“这位大哥,麻烦您给我装一壶酒。”
  那男人头也不抬地瞅了一眼,爱搭不理道:“公子走错了,我这里可没有酒。”
  云舒歌吃了个闭门羹,心想着怎么又是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忽又恍然大悟,道:“那大哥这里可有山泉水吗?”
  男人一改刚才的死鱼脸,连忙站了起来,拍着手上的花生皮,满脸堆笑地说道:“有有有,公子可是来对地方了,我这里的山泉水保证公子喝了之后还想再喝。”
  云舒歌将青壶递了上去,“麻烦大哥把它装满。”
  男人伸手去接:“哟,这不是黄石公的水壶吗,怎么到了公子这?”
  云舒歌心想那个白胡子老头应该就是对方口中的黄石公,随口胡诌道:“不瞒大哥,我是黄老爹的远房侄孙,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来看望我这位世家长辈的,这不,刚一见面,就被使唤过来给他打水了。”
  “我说呢,原来是这样啊。”
  男人接过青壶,来到一个大酒坛前,大酒坛上贴着“山泉佳酿”四个大字,男人拿起旁边的一个竹子酒提,就要往青壶里装酒。
  云舒歌站在旁边看着:“大哥,这壶嘴这么小,您不需要放个漏斗在上面吗?”
  男人道:“我从五岁时就开始打水,到现在都打了三十多年的水了,别说是这么大的壶口,就是只有钱孔那么小,我也能一滴水也不让它洒出来。”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青壶里装了满满一壶酒,果真是一点也没浪费。
  云舒歌佩服道:“厉害!”
  醇厚的酒香四溢飘散,沁人心脾,便是云舒歌这样一个不怎么爱喝酒的人也禁不住有些发馋。
  云舒歌便要付钱,男人却摆扇子一般摆手道:“不要钱,不要钱,公子只管拿去便是了。”语气还颇为坚定。
  云舒歌不依,他买东西向来只会多付钱,可从来没有不给钱的道理。
  男人解释道:“公子不知,我家小儿曾经得过一场大病,小命差点就没了,幸亏遇上了黄半仙,只用了一副药贴就把我那个小儿子从鬼门关里拽了回来,而且一分钱也没收,我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黄半仙的恩情,这点山泉水又算得了什么。而且我可是向全村的人发过誓的,我老李家要给黄石公做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十辈子的水窖子。”
  云舒歌心想,自己这是遇到得道的高人了,见这酒家如此这般信誓旦旦,便也不再执意付钱。
  云舒歌打完了酒,拎着酒壶一路上步履如飞,回来时却见香椿树旁只剩下了慕曳白一个人,道:“曳白兄,那位老爹呢?”
  “走了。”
  “啊!走了?他的酒壶还在我这呢!”
  云舒歌把酒壶举得高高的,生怕慕曳白看不见。
  “老先生说这壶山泉佳酿就送给你了。”
  “果然是位得道的高人。”云舒歌赞叹道:“曳白兄,你可听说过黄石公吗?”
  “从未听说过,怎么了?”
  云舒歌颇为神秘地道:“我觉得这位老爹应该是个世外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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