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滑且懂是故”陆清接过话,显然两人在说庞老板“确实适合一个当门面的老板”
“这穆山倒是慧眼识人”沈然生对这个未曾见面的穆山的评价便是这般。
他手下的怀玉主管青楼负责收集种种情报,锦州这个地带交界之处,情报似海,只要稍加利用,天下之事皆可收纳于手中;书玉则是暗楼的掌管人,沈然生所需要的暗卫于人手都是出自那里;穆山则是掌握着他们经济的来源,整个城隍国即便饥荒两年,穆山所掌握的粮食也可救济,而游刃有余;浪雨在京城之内,作为一个赌坊的掌事人,负责收集京城内各个达官贵族的黑暗交易。
目前他见过了已有两人,怀玉八面玲珑,书玉沉稳谨慎,这剩下的两人素未谋面,也只能通过一些小细节来进行勘察了。
“两位”后门外走来一个素衣小厮,对着沈然生两人行礼“请望这边走”
两人跟上小厮,拐了十弯八巷,便看见一处隐蔽的小屋,小厮神色冷凝,观察一下周围之后,朝对面楼上的一个男子使了一个眼神,收到安全的信号之后,便才敢推开门。
里面漆黑一片,小厮推开门之后,低声说了句“两位公子就沿着这路直走,然后会有人接应两位的。”
沈然生嗯了一声,陆清则是致谢了一句,便沿路走了进去,两人刚刚踏进去,门便被关上了。
瞬间漆黑一片,当两人还没能适应过来的适合,一阵掌风往两人这里劈过来,陆清护住沈然生抢先一步接下一掌,随后四周又纷纷有人突袭过来,陆清斗个接下了,但是屋有漏雨之时,一个不留神,便又一人往陆清身后的沈然生攻击过去,陆清一个不觉察,叫了一声。
“公子”
沈然生没有回应他,只是抬手拂袖之间人便被震了出去,连带在攻击陆清的那几伙人,几人倒下后闷哼一声,看起来只是受了些皮肉之伤。
“公子,您没事吧”陆清几步回来,有些担心的看着沈然生。
沈然生没有回他话,只是皱起眉头,语气不悦“打斗之时,切不可分心。”
陆清没能在黑暗之中看到沈然生那不悦的神情,但是听到语气便知道对方心中不喜,立马认错,“陆清知晓了”
虽然说是这般说了,但是以后的事是说不准的,陆清没把内心旁白说出来。
沈然生听到他的话之后眉头松一些,这些人是伤不到他分毫的,只是他不喜对方在打斗之时还分心出来,这要是在关键时刻可是难以挽回的危险,所以他忍不住呵斥了对方。
此时,灯火明亮,适应了两秒之后,便看见一人站在前方,恭敬行礼。
“属下穆山,拜见主上。”说完后,这才沉声解释“方才多有得罪,望主上见谅。”
沈然生站如松柏,身形刚正,恢复淡漠的神情之上没有任何不悦,只是淡声的说“无事”
打量了一下这个所谓的穆山,只见其一身黑衣,身形健猛,粗犷的面容约有三十好几,着实很难想象是一位能够细心有方的财源管理之人。
这人是从未见过自己的人,如今初次前来,看来也是为了能够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能够去当上他们的统领之人。
毕竟沈然生在谷中待了多年从未露面,各个事情的分配也是书信往来之中安排下来的,更多人见过的也是与沈然生书信往来最多的怀玉而已,所以听令的也是怀玉吩咐下去的多,毕竟他们几个可是从不知晓沈然生这人的住址与联系方式。
穆山不后悔刚刚的试探,毕竟在今日早上自己收到从客栈传来的书信说来了两位锦州之人,但是都年约弱冠,很难想象是他们的主上。
他自己想象中的主上可是一个沉稳有力,睿智多谋的形象,绝不是一个半大的青年。这不能够怨穆山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怀玉在说的时候跟他们说的称呼都是主上,着实误导了他,让他以为是一名年纪已有四十好几的壮年。
但是在暗中的观察中也发现了眼前这个沉稳淡漠的青年很符合自己想象中的形象,除了年龄不一致罢了。
知道对方在打量自己,沈然生没有丝毫不自在,只是说“听怀玉说你找我有事?”
回过神来,穆山连忙说“是的,主上。”
然后想到沈然生还在站着,便借步一请的姿态说“请主上,先随属下寻一处好地方。”
“嗯”
一行人在穆山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一处静谧庭院之中,穿过了花园,进到了一处安静且装饰简答却又大方的正堂之内,只见梨木锻造的木桌之上布满了各种菜肴。
“主上请坐”穆山将沈然生安排到了最中间的位置上,然后解释“今日便知晓主上会前来,特意提前准备了一些特色,没能询问您喜欢什么,擅自主张,轻主上见谅。”
沈然生对于穆山的擅自主张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淡声的回了一句没事之后就坐下了,这是人家的好意,自己又岂会觉得对方多此一举呢。
其实不怨怀玉说的那般,沈然生真的是那种打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温柔,他不说,但不意味着别人不会察觉。即便经历了那些事,他依旧还是那般,看似毫不在意却又无时无刻都在关注着你。
陆清想着在他人面前自己就帮沈然生斟酒布菜就好了,刚想退后一步,站在沈然生的身后,就听到身前的人说,“坐下吧。”
陆清低眉,浅笑“是”
穆山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一片明净,没有多言,自己便退后一步坐在了沈然生的左手边下的位置上。
几人坐下后不久,便有后面的侍女帮忙倒酒,但是沈然生阻止了对方的好意,摆摆手示意不用了,陆清了然解释“你们不用伺候我们,我们自行安排就好”然后他就问沈然生倒了一小盏酒。
穆山看见之后就将沈然生身边的人给撤下去了。
“主上,方才穆山多有得罪,自罚一杯。”穆山出自江湖,不知如何与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主上交流,只能以江湖的方式来罚自己一番。
“无事”沈然生善解人心,自是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怀疑,也没有多在意对方的逾矩“你心思谨慎,自然不会轻易的相信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如若是我,也会像你一般。”
沈然生嚼咽下陆清为自己布好的菜,抬眸看向一旁的穆山。
沈然生目光漆黑,深邃如墨,被他这么一瞧的时候总感觉内心毫无秘密可言。穆山心中一动,忍不住爽朗大笑,啧啧称叹“主上真的是心境过人,属下那点小心思都被您发现了。”
称赞过后,穆山沉寂下来,神色僵凝,他想自己一个粗人,竟然这般以貌取人,断然很容易出事啊,但是也不怪他有这般心思,他虽然粗中有细,但是如若没有怀玉的安排,他自是干不出那么伟大的功业的,归根结底,是自己眼前之人所有的谋划啊,一张张网如同细丝般层层交叠,最终会发现所有的重点都牵拉在一个人的手上,这是一个怎样的才人,才会有这般眼光与谋略,最后让猎物在肉眼不可见之处早已被人不动声色之间包围在罗网之中。
“主上,此次邀您前来是有事告知的。”穆山在几人八分饱腹之间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
“你说。”沈然生神色不变,等着对方一一告知。
穆山先是饮了一杯酒,畅快了才能吐一口浊气出来,说“我们粮栈出了问题。”他目光看了一下外面,见到偶尔巡视的一些侍卫,又继续“在主上您出山的前些日子,我们不少兄弟无辜死去,死状惨烈,不知何人所为。”
“死相惨烈?”沈然生低声重复,似乎在斟酌里面有几分感觉。
“是的”穆山应和,似乎想起了那些不堪的场面,眉头一再紧蹙。“我们寻找了不少线索都没能发现是谁下此狠手。”
那些人是他们堂内的人,向来武力不低,鲜少出门,都是在内堂中办事,能在短短数日之内纷纷暴毙,事有蹊跷他派人去寻,也没能找出了眉目来,所以他在怀疑是否出了内鬼,但是又不可断然声张。
“所以你...”沈然生没有继续将话说完,但是眼神之间里面的清明显然是穆山所想要看到的。
“对,所以属下才邀您过来。”一是为了能够见到一面,二是为了引蛇出洞。
沈然生出山是没有什么人知道的,只有他们三个人暗中收到怀玉的消息,说他们的主上已然出山,准备开始筹备出击的时候,这才出现了一茬又一茬的事。
他们皆是对那人深痛恶疾,定是全力倾注也要那人感受到身败名裂,痛不欲生的滋味。
对于穆山怀疑他们当中出现了内鬼,沈然生毫无紧张之意,毕竟他们能打探在那人的内部之中,那么对方亦然可以,只是看谁掌握的筹卷更多而已。如今他已出世,那么那些恶虫也是时候开始剔除掉了,毕竟如今的地步,已然不需要让对方了解他们的进程了。
“我相信你”能够将人给揪出来,所以配合着你,就在这里等待时机。
沈然生的话让穆山心中一震,立马厉声回复“谢主上信任。”
当一名上位者,需要的不仅仅只是那运筹帷幄的睿智,还有那对他人的信任,这样才能够将人心紧紧拴住,成为自己壕下一笔大将。沈然生深谙这些,所以他向来采取的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方式。唯有如此,自己才能成就一番事业,达到自己的目的。
☆、第七章
只听风吹树桫,鸣虫弹唱,古幽方木,一片宁静。通亮烛火将屋内照的如似天明,红烛垂泪,香炉烟如云雾。
沈然生住的地方是穆山为其安排的一个僻静小院之中,他们的行囊也由客栈里的人手派送了过来。
陆清为其整理床榻,沈然生在一旁坐着,神情散漫浑然没有今日下午与穆山那般冷冽与威严。
透过冥冥香雾,看着陆清那修长的身影在烛光的照耀之下,明明灭灭,沈然生开口,“你可是不开心”
没有疑问,笃定般的说出对方的心情,果不其然,那背对他的身影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晃动了一下,不知是夜晚烛火的拂动导致的错觉,还是真的已经触碰到那人的心扉。
陆清回神,俊逸的面容不变,依旧如昔日般浅笑盈盈,温文如玉“公子多虑了,陆清怎么会不开心呢。”
即便对方神色没有变化,但是在那双清俊的双眸之中,掩盖很好的情绪还是被沈然生给捕捉到了。
“跟我说说,为何不开心”
今日虽然对方还是如同以往一般,但是在与穆山的谈话之中,他显然就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一再的变化,只是今日自己没有时间去问他罢了,如今到了夜晚是他们的时间,不问还能更待何时呢。
这下,陆清直接哑口无言了,他家公子向来敏锐,不管是他人的变化还是对自己的情绪波动,即便多年自己还是没法再这人面前能够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
见对方不说话,沈然生率然开口“因为我没有将出谷的实情告知于你”
看似是询问陆清的话,但是已经直接说出了陆清今日的烦恼之处,能让对方心情不好的事也就只有关于自己的事了,不是沈然生过于自负,而是陆清在跟他多年的相处之中已经形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思想,他很少考虑自己,唯有关乎沈然生的事才会让他一再失控。
被说中心事的陆清没有再说话,而是将手上的蚕丝被放下,步步的走向了沈然生。
他想他家公子,为何总是这般贴心,自己所思所考都被对方了解了去。他今日不开心确实是因为沈然生。
公子能跟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能够那般的密谋事情,但是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像是一个无用之人一样,这让他产生了危机感,他怕自己再公子面前成为一个无用之人,至此以后公子的身边便不再需要他,这让他感到一阵的惶恐。
在没有出竹悠谷之前他以为他们就是那般能够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过完一辈子,只有他们两个,但是出山之后他发现错了,他错的一塌糊涂,他家公子那般优秀,身边又岂会只有他一人。
“公子”走到了沈然生的身后,陆清将手放在沈然生的肩上,有些低吟着叫着他。
这是对方不安时的一个动作,沈然生早就了然于心“我没有告知于你,是因为你与他们不同。”
怎么会相同呢,这人陪伴自己多年,早就是自己割舍不掉的左膀右臂。但是沈然生不说,他知道当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对方早就得到了慰藉。
陆清内心一再撼动,这些日子以来,见过和接触到不少从未见过的人,让他本就很惶恐,见到公子与那些人的熟稔的打交道更让他不安,急需一个宣泄口来爆发自己的情绪,但是今晚沈然生的一句话就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打消的干干净净,似若未曾出现。
“公子,你怎么这般好呢”陆清笑的明亮,如似黑夜之上的弯月。
将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来,沈然生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黑夜,星河明亮,照满九州。
沈然生子夜双眸沉了许久,心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你看到的我终究不是真正的我......
晨光微曦,薄雾未散。
醒来不久的陆清便早已备好了水,送到了沈然生的屋子里去。
洗漱了一番,便有人将早点送到了沈然生的房中。
“两位公子,你们的早点。”侍女将东西放下之后就退到了一边,像是等着服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