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古代架空]——BY:萧寒城

作者:萧寒城  录入:02-19

竹生听得入神,林荆璞便听得外头有匹快马跟了上来。
“二爷,伍老,急报!急报——”
那匹马跑得过急,一停下便倒地累死了。
一士兵便从马上摔了下来,也凭着最后的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跪在了伍修贤面前,林荆璞闻声,也立即掀帘而出。
“发生什么事了?”
那士兵口干舌燥,带着惨痛的哭腔:“毛将军率领我?们赶至雁南关,的确是见到了太子妃与小皇孙,可不想、不想有人事先在雁南关埋伏了大批火门枪,我?们的八百将士……全军覆没了!”




081# 旧诗 “此生是我误了你。”

伍修贤尚站得稳, 唯有脊背佝偻了半分。
他大半辈子?打过无数胜仗,也?有不?少败绩,可不论胜败,每次都会有人战死。
战时阵亡八百将士不算多, 但这八百人每一个都是伍修贤一手调|教?出的精兵良将, 就算是启朝大军突袭围剿, 他们也必定能护住太子妃与皇嗣,杀出重围。
可是雁南关为何会出现火门枪?
这无疑全盘打乱了伍修贤的?计划。
一随侍军官忙道:“伍老, 还记得当日燕鸿运往莱海的?火门枪全被贺兰钧的人所截, 贺兰军因此一口吃成了个胖子?,该不会是他!”
“不?大可能,”林荆璞皱眉说:“贺兰钧若想要对大殷不利, 大可十年前就投靠归顺北境王,无须等到今日。何况天|行关与雁南关之间隔了徂徕山脉,他要事先得知消息,再翻山越岭埋伏截杀, 太难了。”
伍修贤也?认可他的?说法。
林荆璞神?思一动。
他忽然想到,或许燕鸿当初就未曾把吴其用制造所有火门枪都运往莱海,而是为身后之事预备了一手。燕鸿死时不得瞑目,他生前?最急切的?遗憾是什么?
无非是不能替魏绎除掉自己。
柳佑也?要杀自己, 他是为了皇嗣。这样一来,燕鸿、柳佑、皇嗣,原本毫无干系的?三方,便被一条隐秘的?蛛丝所联结在了一起。
燕鸿也早就知道大殷皇嗣的存在,这便是他提拔柳佑的?筹码!
林荆璞手背上的?骨节凸显, 他手心冒了丝汗,却面无神?情地将千端万绪都压了下去。
“裕才呢?”伍修贤又沉声问。
士兵摇头, 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林荆璞冷声:“太子妃与皇嗣可有消息?”
“属下埋伏在驿馆外面,并未亲眼看到太子?妃与皇嗣……不知其生死啊!”那士兵的眼泪彻底绷不住了,埋头嚎啕大哭。
林荆璞与伍修贤都先沉默了。
抛开沉痛不?管,他们已被逼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死隅。
副将与八百将士在雁南关阵亡,太子妃与皇嗣又生死未卜,他们若不闻不问继续返回三郡,于理法不?容,于情也?不?合。
若是别的皇子?或宗室子也?就罢了,可偏偏那是林鸣璋的?遗腹子。
大殷朝晚年世家纵横,内政混乱,百姓们苦不堪言,但亡国八年而人心不?散,有多半是因为贤太子林鸣璋。
林鸣璋一出生既被封为皇太子,他五岁便能切磋诗文,十岁入军营骑马射箭,十六岁同将军们出征平乱,二十岁论政百篇提出变法,布施仁政,办官学、改科举、削田税,意在权衡世家与寒士的关系,使得朝野内外大为轰动。
而他又是个德行高洁、宽厚仁爱的储君,民间乡里四处流传着关于溢美他的?歌谣与故事,连他与太子?妃的?姻缘都被写进了话本,搬到了戏台上传唱歌颂。
旧朝官员又有多少人曾是太子?的?麾下,伍修贤、曹问青这样的重臣皆是因受他的?赏识推举,才能打破五大世家在朝中垄断的局面。
林鸣璋的?确是个千年难遇的?帝王之材。他什么都好,只可惜英年早逝,空留下了一身美名与未竟的?事业,从而成为了世?人心中不可替代的?圣人。
林荆璞再勤勉刻苦,也?自知做不?到如皇兄那般尽如人意,只能同众人一样瞻仰他生前?的?光辉。
这一年来,南边旧臣们因林荆璞与魏绎的私情,对他们的君主猜忌诟病,他们无不?渴望着另一个“林鸣璋”的?出世。所以那个孩子一旦为世?人所知晓,自然就能顺应人心,继承他父亲的?美誉。
这个皇嗣举足轻重,便是死,也?决不能因林荆璞与伍修贤的?过失而死!
他这才想明白,魏绎当日为何要对宁家上下斩草除根。可他到头来又有些想不通了,魏绎又为何要帮自己清除后患?
而眼下,伍修贤已无路可选。
“火门枪只能在开阔平摊之处击打,雁南关往东三十里有一处峡谷,臣自会会多加小心。”
伍修贤已当机立断,握住林荆璞的?肩,又调转马头厉声一呵:“速速抽调二十人随我西行,其余人马原地扎营,保护二爷与夫人!”
他只要二十人杀入敌阵,足矣。
林荆璞听言一愣,忙劝阻道:“亚父,西行之路必然凶险,不?如我们仔细商议过后,再做决断!”
“来不及了,”伍修贤已利索地翻身上马,看了眼那辆马车,说:“阿璞,等?接回皇嗣与太子妃,我便与你们来汇合。到时以你之名将他们母子?迎回旧朝,如此便可保你在三郡稳坐帝位。”
林荆璞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可这帝位,本就是皇兄临危之时传给我的?,若是要禅让……”
“阿璞!”
伍修贤呵止了他荒唐的?想法,又肃声说道:“你要明白,储君只需顺应讨好民心与帝意,远比皇帝要好当。阿璋是有帝王之相,德才兼备,可当今天下不?是清平盛世?,他若还在世,处在你的?位置与处境上,也?未必就能做得比你更出色!大殷这些年若没有你,亚父一人也早撑不?到现在。你是个好皇帝,阿璞。”
林荆璞眼梢微动,鼻头忍不?住泛上了阵酸意:“……既是如此,亚父更不该单独前往!”
伍修贤只是失笑。
谢裳裳在马车上都听见了。
她方才也?为之一恸,听伍修贤要走,这才沉不?住气,下车急声道:“雁南关是个凄寒之地,素日根本没有兵家把守。那封信既是太子?妃亲笔所写,我们也已第一时间出兵去救,为何会这么巧就中了埋伏?”
伍修贤及时勒住了缰绳,望向?谢裳裳眉心一深,欲言又止。
“这一年多来阿璞就在邺京,满京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她又怎会不?知。她要是想回三郡,大可想办法与阿璞与曹将军联系,可她忍而不?发,定是顾虑到阿璞会为了这风雨飘摇的?大殷帝位,悄无声息地要了她和皇孙的?性命!由此可见,她应也?是很看重这个本该属于她丈夫、她儿子的?帝位。自古以来为了争夺那张龙椅,弑杀君父、戕害兄弟的?事还少见吗?伍修贤,太子妃分明是想让你扶持他儿子做大殷的?皇帝,可她只见到了毛裕才,心中不满,为了再度引你去雁南关接应,做出这样的事来也未尝不?可能!”
伍修贤目色稍深,不?明意味地说:“太子妃是名门闺秀,有贤淑之名,断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她曾依傍在高位之侧,目睹过权势;她也上过战场,尝过杀戮的快感。人心易变,阿璞在我们身边遭遇了这么多,尚且与八年前?不?同,你又怎敢保证仇恨不会使她面目全非?伍修贤,怕只怕你有去无回!”
谢裳裳说着,又蓦的沉肩敛色,将话锋一转,道:“我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只是觉得不?值,不?如早些送阿璞回三郡去。”
伍修贤嘴角却悄然松动了,又说:“正是为了大殷,为了阿璞,这一趟我必得亲去。”
谢裳裳蹙眉,也?不?打算给伍修贤留情面,直言不?爽:“伍修贤,世?人都变了,唯独你没有变。你还是那个一丝不?苟的?大殷忠臣,事事都要以维护皇家体面为先!”
她话里有别的埋怨。
二十多年前谢裳裳女扮男装从韦州渡到邺京,也?想考取一番功名,有所作为。
她当时诗名已著,笔下的?诗篇不?似那些闺阁诗只写风花雪月、哀哀怨怨,而是写民生,骂权贵,文辞阔达爽利。一首抨击皇家后宫用度奢靡的《挽歌行》天下传唱,乃至传入了内宫,被呈到了殷帝的?面前。
殷帝读过后勃然大怒,便命伍修贤私下去处置这不?知深浅的?诗人。
伍修贤却没有要她性命,而是动了心,一时意气,强娶了她。
伍修贤虽精通兵法政论,可骨子?里还是个粗鄙文人。他不?懂她诗中那番自由自在的天地,成不?了她的知己,也?注定无法成为她的?心上人。
碍于殷帝,伍修贤只好将她困养在了别院,一晃十几年间,她成堆的?诗稿没有一张能从那间院落里飘出去。
谢裳裳未尝不?是恨透了他。伍修贤也?一直都忽略了,诗人最看重的?不?是命,而是气节。
“裳儿,此生是我误了你。”
伍修贤从不与她争吵,心头只觉得惋惜歉疚。他又握紧了缰绳,嘱咐身边的?军官:“你们务必护好夫人,若我五日内没有赶回,你们便先回三郡,不?必等?我。”
谢裳裳见拦不住伍修贤,隐隐紧攥着细拳,将因争执声而被吓哭了的?竹生扑倒了她怀中。
林荆璞见势,也?要上马:“那柳佑是个奸猾之人,他们又有火门枪,不?好对付,我随亚父同去!”
伍修贤还是不肯让林荆璞一同涉险。
“阿璞,他执意要去送死,便让他去!”
谢裳裳命左右随侍将林荆璞拉回,“我说的道理他心中都明白,可他伍修贤就是要做坦坦荡荡忠心不?二的?烈士,既如此,我们何不?成全了他的?名节!”
伍修贤面上仍是没有半点愠色,凝望着谢裳裳,朝她拱手一拜:“夫人珍重,等?我回来。”
马蹄声已渐行渐远了。
谢裳裳下意识地往前?了两步,已什么都看不?见了。她蹲下身子,抱着竹生隐隐啜泣的身子,轻声抚慰。
她没有哭,可眼眶已经红了。
年华壮志皆已逝去,谢裳裳诗中的主人公早已不?再青春踌躇,也?从不盼望燕侣莺俦的光景。可她也?没有料到,那误她一生的?男人到底还是留在了她心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迟~晚上应还有一更~




082# 阿玉 这俨然是天下大变之势。

火盆的黑影在风中乱舞, 林荆璞辗转难眠。
已过三更天,林荆璞披上了那件金色短绒的大氅,独步出了营帐,穿入路旁的密林, 见到了沈悬。
曹问青放心不下, 让沈悬在暗中跟了他们一路保护, 本想等到了三郡一带再让他折返回禀。
沈悬牵来了两匹马,将其中一只的缰绳递到了林荆璞手中。
林荆璞扶着上了马, 便见到谢裳裳站在那树影底下。
周遭的月色都散了, 林荆璞忙放下缰绳一拜:“这么晚了,夫人为何还不歇下?”
“竹生白天哭闹过一阵,夜里便入睡得晚, 反正我也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谢裳裳没有质问他为何会在此,走近了几步,抬手抚摸那马的鬃毛。
良久,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阿璞,去劝你亚父回来吧。人心不古,无论你们怎么做,都无法令所有人都满意。”
林荆璞蹙起清秀的眉, 沉吟不语。
谢裳裳无力地放下手:“或许他们说的对,我生平只会写写诗,谋不定大局,更不懂权术之道。可先平平安安地回到三郡过完年,其他的, 我们再想办法一起应对不好么?”
“夫人,亚父纵然知道那是龙潭虎穴, 也必得深入,不光是出于大殷局势的考虑,”林荆璞叹息一顿,又说:“亚父虽寄予我厚望,希望由我挑起复国大任,可他没法真对皇兄的子嗣置若罔闻,毕竟皇兄生前也是喊他一声‘亚父’的。夫人,其实他一直是个重情?之人。”
谢裳裳抿唇不语,林中的黑雾散开,皎洁月光映出她的衣香鬓影,周围却忽陷入了一片寂静。
林荆璞又朝她一拜:“时局不稳,我必得去帮亚父一把?。”
“也罢,”谢裳裳看了眼他旁边的沈悬,不安道:“可是你如今身单力薄,又如何去帮他?”
林荆璞:“柳佑与太子妃若要扶持小皇孙称帝,不可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亚父一人。否则若是亚父宁死不屈,他们岂不是全盘皆输。”
“阿璞,你的意思是,他们还另外找了别的援兵?”谢裳裳一时心思飞转:“莫非是,三吴?”
“夫人猜得不错。亡国之后,我们的小朝廷之所以能扎根于三郡而立,是得力于吴祝、吴涯、吴渠三兄弟肯顺殷反启,慷慨解囊,这八年来旧臣们用的议政殿都曾是三郡办公用的府衙,所住的都是吴家兄弟名下的宅邸,三吴兄弟虽没有把?持内政,可一直都是林殷之党的中流砥柱。柳佑是个行事谨慎的人,他若真敢用火门枪炸我们的八百精锐,就不怕亚父得知实情?后反目?所以他势必会事先与三吴取得联系,增派援兵,以保万事无虞。”
林荆璞说着,便将一封密函递给了谢裳裳:“不出我所料,吴渠今早已带着三千兵马沿着离江而下了。”
谢裳裳看过之后,气得腕上的玉镯隐隐发抖:“前有狼后有虎,莫非连三吴也要?临阵倒戈么!”
要?是连三吴兄弟都出动,这俨然是天下大变之势。
“也不一定是倒戈。柳佑手里握有皇嗣,便是最大的筹码。可是吴渠此行并没有打?草惊蛇,三千兵都是以操练水军之名暗中出动的,他们这是要见风使舵,却不肯放过任何可以捞好处的机会。若是此趟大殷之主更易,他们可借机向新主表忠心,若没有更易,他们还可以铲除奸佞为由,矜功自伐,进一步握住朝中权势。”
林荆璞说得云淡风气,胸中似已打?定了主意,浅笑平和说:“夫人,所以我打?算先往离江而行,劝说吴渠领兵一同前往雁南关,助亚父接回皇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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