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甲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竹下寺中一老翁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录入:02-24

  “你!”那老丈吃了满嘴灰,恨恨地将那馒头吐出来,“好,好好,回头我便让你知晓这太平镇到底是谁的天下!”
  说罢,他便涨红了脸,快走告状去了。
  孙熊转头看看围观诸人,轻声道:“这馒头谁想要?”
  众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有一看着就很怯懦,方才也是一味附和的老汉率先对他做了个揖,“对不住。”
  转头也对着耿玉赔礼,随即讨好地看向孙熊伸手。
  孙熊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馒头放到他手上,温润一笑,“你贵姓?”
  “免贵姓刘,我叫刘炎。”
  看来太平镇多以刘姓为主了,死者刘火,耿玉的负心汉,还有眼前这刘炎……
  孙熊记在心头,刚准备找这个刘炎好好谈谈,外头就有人寻他,“张院丞叫你过去。”
  孙熊精神一振,懒懒散散地胡乱分了几个馒头,便跟着那人去了。
  张院丞年岁不大,浑圆脸盘,看着颇慈眉善目,“你就是孙大?”
  此时的孙熊已再不见原先的盛气凌人,反而满脸谄媚,“见过院丞。”
  “你可知我为何要你来?”张院丞板着脸。
  孙熊点头哈腰:“大人你听我解释,小的方才也只是一时气愤,加上那些老东西不识抬举,所以……”
  “不识抬举?你好大的官威啊,可惜你不知道,别说你了,就算是我也不是个官,充其量是个朝廷的小吏。谁让你颐指气使耍威风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国亦如是。朝廷设养济院,是要好生供养这些老人,哪里是让你作践的?”
  孙熊满脸苦相地听着,实则暗暗打量张院丞,想起从前某次与贺熙华闲谈时提及的相人之术,两相比对,忽而觉得茅塞顿开。
  “是小的猪油蒙了心,先前故意刁难他们,是想克扣馒头,带回去侍奉老母,请大人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了小的这次吧!”
  张院丞老神在在地听着,见他俨然快要跪下,才不咸不淡道:“你既知罪便好,今日便不罚你了,你日后定要将功补过。”
  “是。”孙熊垂着头,看着张院丞那副缎面的鞋。
  “下去吧,你刚来不久,若有什么不懂的,便让张三先带带你。”
  张三,不就是乱葬岗抬尸首的那个么?
  孙熊心内狂喜,待二人告退走出门,便对那张三低声下气道:“还请老哥哥多多提携。”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贯铜钱,讨好地塞到张三手上。
  张三掂了掂,见他算还上道,便满意笑笑,“在咱们这,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我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就行,明白了?”
  “多谢老哥哥。”孙熊见四周无人,便问道,“这些老不死的,无亲无故的,就是偷偷拿些他们的饭菜,应当也无甚干系吧?还有方才那人,当真是院丞的亲戚?那为何会沦落至此?”
  “你也别被他唬住,不过是七弯八拐的亲戚,拿着院丞的面子作威作福,院丞也烦的不行,日后该怎样便怎样就好。”张三自以为卖了个好,将那铜钱揣在兜里,大摇大摆地走了。
  孙熊清清冷冷地笑了笑,转身回去,见老人们已经散去,三三两两地饮茶谈天,他并未急于去找刘炎,反而背着手如同示威一般在先前交恶那几人面前晃了一圈,才去后院砍柴。
  他鲜少做这些粗活,哪怕是在县衙做杂役,也多是做些文书的差使,这几日硬生生将两只手均磨出了水泡。最令人无法忍受的,还不是这些笨重活计,而是伺候老人的吃喝拉撒,养济院里有数个老人已经不能自理,时不时将屎尿拉在床上,孙熊初来乍到,换洗床褥这般、谁也不愿做的腌臜事自然落到他的头上。
  就是孙熊平生见过最卑贱之人,也从未做过如此肮脏之事,每当在此污秽之境,忍受着臭气熏天,他总在想自己到底是如何沦落到此地不。可每当他想拂袖走人时,一想起临行时贺熙华那满含期盼与信任的眼神,他总是又硬生生忍下来。只想着幸好自己这般狼狈之态,并未让贺熙华看见。
  就如同此刻,他正麻木而又马虎地清洗着马六麻子尿湿的床褥,鼻孔中塞着蘸了药油的麻布,方觉得思绪清爽些。
  就在他晾晒被褥时,忽而听得耳后有风声,他下意识地想躲闪,最终还是忍住了,任由那东西轻轻砸在自己的背上。
  他故作惊诧地回头张望,非常“意外”地发觉视线所及,并无一人。转身就见一张薄薄的纸团,他将那纸团打开,上面的字迹生硬犹如初学,“今夜子时,村头树。”
  头和树中间有一字,左边是个木字,右边约莫过于复杂,那人涂抹了两遍也未完全写出,孙熊联想起村中地形,连蒙带猜觉得多半便是那棵老槐树了。
  孙熊将那字条收好,净了净手去劈柴了。
  当夜,孙熊悄悄溜出养济院,隐遁在一窄巷之中,暗中窥探槐树那般的动静。快至子时,果见一黑影不知从何处闪出来,鬼鬼祟祟地到那槐树下,左顾右盼。
  孙熊小心翼翼地挪过去,离那人只有十余米远时,只见那人忽而转过了头。
  “竟然是你?”


第15章 第六章:深入虎穴
  丰神如玉,清瘦恬淡,眉如远山,眸如秋水,不是贺熙华又是谁?
  “受苦了。”贺熙华先上下打量孙熊,见他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你来之后,我找了此地的里长,也安插了一个内应进去。”
  略一思索,孙熊挑眉,“难道是周俭昌?”
  因战事致残之人,朝廷也不会弃之不顾,周俭昌多半是领过临淮县的什么差事,从而有机会和贺熙华结识。
  “孙大郎冰雪聪明。”贺熙华笑笑,“从前他在临淮做过城门官,我看他做的很是不错,便想让他在衙门里领个差事,还未来得及安排,正巧你机敏,发现其间不对,我便让他来了。”
  孙熊心里微微一暖,恍若寒冬腊月饮了一杯热茶,“怎么还劳烦县太爷亲自走一趟?”
  贺熙华苦笑,“你走后我又查了查卷宗,又调出账簿看了看,我发觉一件极其可怕之事。”
  “这些年朝廷发放的款项,太平镇前些年基本都差不离。可这四五年来,也就是承明五年至今,差额却年年递增。”
  “这是何意?”孙熊不算很通庶务,从来只知户部工部那些动辄数万两的大账,对一县一村的小账一窍不通。
  “自开国来,朝廷便有定例,若有鳏寡孤独者入养济院,国库一次拨给每个年过花甲的老者十两银子,之后一切开销便由养济院承担,过五年,到老者六十五岁时,州县再拨五两,之后便按一年一两的例,由州县拨出。”
  孙熊悚然而惊,“你的意思是,州县之后的拨给太平镇的款项少了?”
  他过于惊愕,乃至于都未用敬语,贺熙华并不介意,反而有几分熨帖,“没错,我初步估算了一下,最起码这五年少了数百人。”
  “一人十两,数百人也便有数千两……”
  须知在玄启朝,一户农家只需三四两银子便可度过一年,国库最穷时,曾有过不到千万两的惨况。
  孙熊只觉心头火起,几成燎原之势,“朝廷拨款是为敬老尊老爱老护老,想不到这些银两竟成了他们的催命符!对上是为不忠,对下是为不仁,简直丧心病狂!”
  他固然心疼朝廷的银两,可更心疼那些短短相处数日,一无所知却极有可能送死的老人,哪怕是最蛮横张狂之人,都不该以此种方式被十两银子买断了性命。
  “当务之急,一是要防止他们再动手害人,二便是要尽快找到证据,”贺熙华冷静道,“老百姓有句土语,虽然粗俗,我觉得却颇有道理,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否则一切均是猜测,就是到了堂上,我也无法给他们定罪。”
  “如今我还未取信他们,暂时还不敢将这等把柄交到我手上,”孙熊蹙眉,“也不知他们下一回是什么时候动手,抓个现行也难。我看此事,还得先从人证突破。”
  “实在不行,派人指认埋尸之处,最坏不过验尸。至于凶嫌是谁,凶嫌背后又是谁,就只能靠证供了。”贺熙华走近两步,压低声音,“这些人丧心病狂,你深入虎穴,务必保重。若有变故,你即刻逃走,不必顾虑。”
  “省得。”孙熊深吸一口气,“大人万金之躯不宜在此久留,我尽快。”
  贺熙华伸手擒住他手腕,深深看他,“还是那句话,小心为上。你日后是要成大事的人,切不可为一时意气……”
  孙熊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自逃亡以来风声鹤唳,别说是有人触碰,就是有人靠近自己两米之内都会下意识寻找兵器,却不料在临淮县短短数月,竟已完全丧失了防备之心。
  “孙兄?”贺熙华的手忽然松开,原先的温热被夏夜凉风吹散,将孙熊从思绪中拉回。
  孙熊笑笑,“我虽也不算什么有用之躯,可却也不愿殒命于这些宵小之手,大人且放心。学生告辞了。”
  他说罢转身,身影消失在浓重雾色之中。
  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养济院,孙熊不禁开始犯了难,如今想要拿个现行简直难于登天,那么就得找人证或是找物证。自己不过是个初来乍到的杂役,并不能轻易取信于张院丞等人,自然无法前去机密之处搜查。
  唯有人证了。既然他们要贪墨的是朝廷那十两银子,对他们而言,上上之选便是让老人们在一年之内不露痕迹地溘然长逝。孙熊猛然想起,仿佛厢房便是按照入住先后定的,这么一来,不同年的老者们就无太多机会熟稔,自然也不会留意前些日子曾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某人,忽而某日再未出现。
  所以这个人证,最好来的时日较久,心思也较为缜密,此刻已然起了疑心……
  孙熊转天送饭时,先去找了周俭昌,塞给他一张小字条,上书“自保为要,伺机离去”,周俭昌看也未看他,将那字条叠好,塞进左边那条空空荡荡的袖中。
  孙熊突然发觉周俭昌眉目俊朗,年轻时怕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儿郎,再看看那空荡袍袖,忽然心中堵得厉害说不出的悲凉,“你后悔过参军么?”
  周俭昌没料到他会主动问他,再看看他眼中怜悯,不由讥讽一笑,“朝廷征兵,去与不去,由得我么?不过你信不信,哪怕我就是两条胳膊全扔在朔州,我也不会是个废人。”
  孙熊一方面为他气概打动,另一方面又担心他因意气逞强,反而打草惊蛇,送了性命,便低声道:“我有件极危险之事,要请你为我去办。”
  周俭昌立刻来了精神,也跟着将声音放到极低,“秀才你吩咐便是了。”
  “我还未中呢,你就和他们一样,叫我孙大郎吧。”孙熊略一思索,“帮我打听打听,哪些人来的时间最长最久。尤其是那些超过一年的,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记下,我有大用。”
  “是。”周俭昌似乎觉得太轻易了,又听孙熊道,“帮我特别盯住一个人。”
  “哦?”
  孙熊诡异一笑,“耿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案子结束 史上第一个中秀才的皇帝可能就诞生了233333333


第16章 第七章:各怀心思
  既决定将此事查清,孙熊便不再有任何退缩。
  当天夜里,他穿上一袭黑衣短打,趁着夜色走向先前去过的张院丞的书斋。书斋上着锁,在孙熊的意料之中。
  孙熊隔窗望去,书架上杂乱无章地放着一些书册,八宝格里零零散散地放着几个古董。他目光缓缓从那些花瓶、屏风上移过,最终定定地顿在角落里一个布满灰尘的香炉。
  竟然在此穷乡僻壤看见达官显贵家中方有的宣德炉,这张院丞若是没有猫腻,就是在溪边浣衣的老婆婆都未必会信。
  孙熊抿了抿唇,张院丞绝不可能会蠢到将账簿之类的机密物件放在书斋里,何况那账簿恐怕早已被动过手脚,就算找到也无济于事。
  然而账簿无用,做账簿的人却是会说话会画供的……
  第二日,周俭昌便带回一个令孙熊喜出望外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说,”孙熊的手指轻叩桌面,“这耿玉原先的夫君便曾做过养济院的账房?那人姓刘?”
  “不错,”周俭昌做事颇为机警,与孙熊竟是意外地投契,“我也顺便打听了,那姓刘的仿佛一直在养济院中,但这些人也都才来一两年,根本不知他是谁。对了,大家都是这一两年来的,唯有耿玉,已经来了有四五年了。”
  孙熊蹙眉,“按理说太平镇不大,又都姓刘,互相之间也都熟识。为何这村里突然死了数百号人,却未有人生疑?总不能这般的村落,当真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吧?”
  周俭昌苦笑,“秀才有所不知,这些鳏寡孤独既是走投无路到了养济院,就算他们仍有七弯八拐的亲戚,恐怕也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兴许听闻他们的死讯,反而还觉得松了一口气,这些人再不会出现给他们添麻烦哩。”
  “世态炎凉。”孙熊叹了声,“这个耿玉多半有些问题,你且再去细细打探,看那姓刘的是死是活。”
  周俭昌精神百倍,他平身最恨旁人因他缺了只胳膊便另眼相待,如贺熙华和孙熊这般愿意交托事情给他做,最令他欢喜。
  孙熊前后踱步,“对了,你若是得空,先将此事告知贺大人,命他派人盯着耿玉,切不可让他逃了。若是有个万一,最起码是个呈堂证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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