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莫非是个渣受?[古代架空]——BY:橙子雨

作者:橙子雨  录入:02-24

  结果——
  “阿昭?”
  一阵幽冷香风扑面,低沉切齿的危险音色就在耳畔。
  “阿昭,你又想往哪跑?”
  嗷!不是,没跑!疼疼疼,凉凉凉!
  “事到如今,宴昭,你以为你的那些鬼把戏还有人信?”
  脸被冰凉的手搬过去。男人湖水色眼眸染着薄红,捏住他的脖子指尖再度收紧。
  “再演啊?怎么不继续演了?”他咬牙,“继续演,继续装啊?不是不认得我了么?”
  QvQ朕没装,也没演!
  “朕,”他此刻,身为一个明显混得狗都不如的垃圾皇帝,一声“朕”叫得无比心虚,眼神真诚而沉痛,“爱卿!朕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宴昭你找死!!!”
  “……”
  “……”
  “好,好,你赢了。”
  脖子上的手指冰凉,力道缓缓消失。
  岚王玄袖垂下,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长发凌乱散落,冰冷阴鸷的脸上全是心灰意冷的自嘲。
  “你赢了。阿昭你果然,呵……根本就没有心。”
  宴语凉:“………………”
  哎。哎,不是,等,等一下。那什么,大美人大美人,有话可以好好说的。
  你、你,就,也不至于哭啊?
  眼前男子侧过脸去,恶狠狠扬起一抹扭曲苦笑,死咬着牙表情极度阴鸷可怖。
  可宴语凉还是瞧见了他拼命隐忍,仍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静悄悄地滑到了那棱角分明的下颌上。
  宴语凉:“~~~”
  尽管吧,他是有点虚这个对他喊打喊杀的凶美人的。
  但又如同任何一个立场不坚定、容易为美色所惑的亘古昏君般,明知美人带刺有毒依旧是美人落泪他心碎。
  唉,就怎么说。
  寡人确实有疾,寡人着实好色。
  寡人怜香惜玉见不得美人黯然神伤!
  就在宴语凉甚至偷偷手指动了动,妄图斗胆去替美人逝下泪痕时,突觉胸口一滞、继而眼前沉沉一黑。
  “阿昭?”
  “呜……”一口黏腻腥甜的血水从口中涌出,宴语凉也是心里一沉,只道不好。
  喘不过来气了。
  只怕是他甫一醒来就各种被砍被掐又上蹿下跳,搞得伤口裂开了吧?
  完了完了。
  没劲了,后背也开始发冷,朕此番只怕……真要完犊子!
  耳边一片天旋地转的混乱。侍女的尖叫和哭嚎,人声脚步的纷乱复杂,灯影重重,冰凉的手紧紧地抱住他。
  弥留之际,宴语凉听得男人在耳边吼他、厉声威胁他,声音扭曲。
  带着涩哑一遍一遍,魔咒一样,“阿昭,阿昭……”
  ……
  沉沉的昏迷中,宴语凉做了个梦。
  梦回了些陈年旧事。
  那是多年以前。他还不是皇帝,还只是个闲人二皇子,开朗不羁又顽劣爱闹,常会偷偷溜去京城东市买民间的艳情小话本。
  在各种各样离奇的艳俗话本故事中,曾有一本令宴语凉印象尤为深刻——
  故事是这样的。
  话说某朝某代有个没用的狗皇帝收了个美貌男宠,却因太过迷恋男宠对其千依百顺纵得男宠狼子野心壮大势力,最后大权独揽只差改朝换代。
  然而,男宠并没兴趣换朝代。
  所以名义上狗皇帝还是狗皇帝,实则却早已沦为摄政权臣的提线傀儡与笼中雀,每日在龙床上被权臣男宠翻来覆去酱酱酿酿,酿完还啥都得听权臣的。
  堂堂一国之君以色侍人。
  猛虎落泪心有不甘,却又敢怒不敢言。
  偏生脑子还不太够用,每次稍有点私底下的小动作都会被权臣男宠一眼看穿,结局就只能换来更多次花样别出的酱酱酿酿的“惩罚”和索求无度,最后下不来床。
  故事的结局,自然是皇帝在男宠的淫威下平安性|福地生活了一辈子。
  搭配各种一言难尽的龙床春闺图,小话本完结。
  “……”
  宴语凉虽知这话本不过民间三流读书人的胡乱编纂,依然仍犹记当年自己合上话本时,心中对那狗皇帝充满了无限同情。
  惨啊,是真的惨。
  这话本里的傀儡狗皇帝,怎一个惨字了得。
  可那时他怎能想到,后来成了天子的自己人生中竟也会出现小话本中似曾相识的场景。
  一个没用的失忆狗皇帝,一位乖戾的大美人权臣。
  前车之鉴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何其忧伤!
  ……
  宴语凉悠悠转醒。
  眼皮千斤重睁不开,但已听得清周遭声音。
  岚王身上冰凉的幽兰熏香,浮荡在身边沁人心脾。
  另一侧则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与一阵草药香,老太医颤巍巍、絮絮叨的声音传过来:“陛下身体虚弱,还需静养,至少半月不可下床、不可动怒、不可动欲……”
  说完这些,老太医又嘱咐了好多药材使用和静养一类的事宜。
  左手手腕微微一疼。
  他被老太医拿银针扎了。
  扎就扎吧,哪怕是真龙天子,有病有灾时被扎个针也是家常便饭。
  可是这边手腕针针刺刺的也就罢了,另一边手腕却也没落着闲。
  有什么凉丝丝的温存的触感,一啄一啄的。一阵酥酥麻麻。
  竟是那岚王正握着他的右手,在细细亲吻、咬噬他的指尖。
  宴语凉:“………………”
  惨啊。
  老太医是真的惨。
  一个老人家垂垂老矣还要颤巍巍入宫诊脉本已是十分不易,却还要一边施针一边眼睁睁看摄政王旁若无人亵渎君上。这实在是,唉。
  片刻,又有脚步从外而至。
  似乎是那红衣太监,声音沉沉的悦耳:“主子,陛下昏睡已整整三日,您每日白天里忙着西南水患之事,晚上又通宵守着陛下,总是不吃不睡如此身子要吃不消的!”
  岚王置若罔闻。
  冰凉的长发和唇继续蹭着宴语凉的指尖。
  太监叹气,又道:“主子,您瞧您这,笔都握不稳了,太医的嘱咐拂陵来替您记吧!主子放心,拂陵保证一字一句仔细记好、绝不遗漏。”
  岚王:“不必。”
  太监无法,也有些急:“主子您又何必偏要如此自责?”
  “太医都说了,陛下此次吐血晕厥绝非是因为主子一时气急失了分寸的缘故,而分明是、是因陛下昏睡两月有余进食进水少,陛下他只是——只是饿晕的!”
  宴语凉:“???”
  宴语凉:“………………”
  行吧,不愧是朕。
  “吐出的血亦全是废血,能吐出来反倒是好事。主子,您就信一回太医说的吧,陛下已经没事,很快便会身体大好,反倒是您这几月一直病着,须多为自己的身子着想才是!”
  岚王:“吵。”
  “拂陵,你若闲着无事,去尚书阁把那些未批的折子给本王拿来。”
  拂陵:“主子您还要批折子?!您都几天未睡了?”
  岚王:“洛水水患百姓受灾,一切事宜急不容缓,快去拿吧。”
  红衣太监不情不愿,却拗不过他,长叹一声退下了。
  殿内便安静下来,只剩烛火噼啪轻响。
  不一会儿,那红衣拂陵回来了,他既劝不动岚王,也就只得在取折子时又差人做了夜宵来。
  滚烫的桂花汤圆,甜丝丝的香勾得躺着的宴语凉馋馋的。
  可听声音,岚王却一口未动。
  寝宫安静,只有岚王烛火下批阅奏折时蘸墨的声音。
  洛水水患……
  宴语凉躺在床上,闭目寻思着。
  这西南洛水冬汛确实麻烦。在他们大夏,随着总是年景几年就有一次。
  上一次大灾是三年前,再上一次是七年前。类似的汛情总是每三四年就来一次,上游深秋雨水一直下个不停,然后下游就遭灾遭难。
  每次冬汛,朝廷都要收到一大堆折子,忙得焦头烂额。
  实在是灾区面积广阔又多山川丘陵,路也难走,百姓也多。朝廷一套忙下来,开仓放粮、游说富户,动作要快,又要防止官员办事拖延、相互推诿、中饱私囊等等等。
  每次治水都耗费极大人力物力,事后提拔奖赏一批办事尽力的好官,整治一批贪官污吏,举国上下无异于扒了一层皮。又总是刚查完,新的一轮冬汛很快又来了。
  宴语凉一直都知道这事不能一直如此疲于奔命。
  说到底,洛水河底淤泥不清除,河道不拓宽,始终是治标不治本。
  然而想要治标治本,却又得花大价钱、寻到有能之人,可这几年朝廷国库虽有结余,北方大漠国又蠢蠢而动、南方各族亦不老实,更不要说广开航路的西洋之国频频来访……
  既要友好邦交,又要想法子震慑这些外邦,也需绞尽脑汁,也需一堆银子。
  唉。泱泱大国、内忧外患、诸事繁杂、实在是难。
  想要解决,得一件件慢慢来,非一日之功。
  “……”
  瞧瞧他这失忆失的,绝了。
  自己的事情忘光了,国家大事倒是记得到时比什么都清楚,一件都没忘!
  当然,也不止国家大事。
  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自己即位前曾是个闲散二皇子。
  甚至记得自己这二皇子是个庶出。
  ……这么想着,倒也不慌了。
  虽然失忆,所幸并非一切全盘遗忘。
  那既然梦中还能想起一些旧时,那说不定养好身体再过两年,就什么都又想起来了。
  到时候便能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昏庸才会沦落得被权臣欺压。
  以及,跟这权臣大美人岚王之间,又到底是怎么一个渊源。
  “……”
  不过吧。
  他与这岚王之间的关系,好像不用恢复记忆,也已经呼之欲出。
  毕竟,还能是什么关系?
  堂堂天子甫一醒来,便撞上一个绝色大权臣对他又掐又砍、极尽忤逆,红着双目厉声控诉他没有心。
  可在他两眼一黑昏倒以后,却又不眠不休守着他照顾他、偷亲他手指。
  都这样了,还能让一国之君怎么想?
  种种迹象搭配小话本权臣男宠与狗皇帝的故事蓝本,不能更一目了然。
  大概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那小话本里,从头到尾就只有狗皇嚷嚷着对权臣男宠喊打喊杀,而权臣男宠却始终好整以暇笑眯眯。
  毕竟话本里的男宠得的可全是实惠。
  成天春风得意、床上满意,就算被狗皇帝红着眼汪汪狂吠两声咬上两口,也全当情趣了。又怎会怨恨皇帝呢?
  他这边情况却明显复杂得多。
  岚王一边心疼他,一边红着眼想要砍死他掐死他。
  宴语凉:“……”
  所以说,他失忆前到到底得是个什么样让人牙痒痒的不同寻常狗皇帝,才能让一个那么好看又嚣张的大美人权臣爱他欲他生、恨他欲他死?
  屋内安静。
  忽然,一阵幽香倾轧。
  岚王俯下身,冰凉的发蹭着他的脸颊,声音低沉又危险:“阿昭,醒了?”
  “……”
  “装睡很好玩?”
  “……………………”
  不,并不好玩!宴语凉在被窝里瞬间僵直。
  岚王凉冰冰的手指伸过来,再度扼住了狗皇帝命运的咽喉。


第3章
  岚王的手指没有任何温度。
  太冰了,冰得挺尸装睡的宴语凉生生一个激灵,装睡技能彻底破功。
  锦裕帝:危!
  人为刀俎朕为鱼肉,求生无门还偏遇上个阎王爷般的主儿。
  硬着头皮地睁眼。却不成想,烛火幢幢,直直映入眼中的是一双熬得血红的眼睛。
  “……”
  宴语凉这次吐血昏厥后又睡了整整三日,而岚王在这整整三日中始终不眠不休地和衣照顾他。
  事实证明,哪怕人间绝色也禁不起这般折腾。
  岚王的模样已疲惫得不能看。
  不止眼下一片黑青如重病一般,脸色也惨白如鬼,就连那本来好看的薄唇也已彻底干裂开来。
  也怪不得那红衣太监总是着急火燎地一直劝他要多休息了,确实是有点太过憔悴。宴语凉正这么想着,那惨白如鬼的岚王却突然俯身下来。
  一阵普天盖地的幽香,宴语凉躺平僵直。
  “阿昭。”
  完了完了朕死了。
  “阿昭,”他问他,“身上可还有哪里难受?”
  宴语凉:“……呃,啊?”
  “可还有没有哪里不适,有否哪里痛。”
  宴语凉:“……”
  许是那双浅色的眸子里血丝过多,离那么近着实有点吓人。又许是岚王一边言语关心,一边凉冰冰的手还死死掐在他脖子上。
  宴语凉一时间实在难以适应那语调里突如其来的温缓。
  幽幽烛光下,岚王瞳色清浅,压抑着什么情绪。
  片刻后,冰凉的手默默离开了宴语凉的颈子,只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的温度。
  宴语凉:“……”
  呃,这人咋就突然发善心了、不掐他了?
  火焰幢幢。
  岚王略带疲倦的浅色眼里已不见几日前的凶戾癫狂。
  他兀自垂眸半晌,也不说话。
  半晌俯身,动作小心地抱着皇帝半坐起来,从旁边温鼎里拿出一碗仍热的稀甜粥,舀起一口吹了吹送他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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