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便受了魏泽一记满是邪气的眼神,活像是在说:“谁让你出声的。”
金宝赶紧闭嘴,眼神飘移着装作没看见。
孔翔宇这才赶紧松手,退开两步远,见石室里的几位都像见鬼一样地看着他。干咳一声,脸红道:“我刚才那是叙旧,你们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见那几人依旧一副遭雷劈的模样,赶忙端出了自己平日里的将军威严,问道:“刚才你们都看见了什么?”
小冒以及其余两位官兵忙摇头摆手着说道:“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几人这么懂事孔翔宇也就放心了,随后又转头看向满脸嫌弃的金宝,问道:“金大爷,您老刚才应该也没看见吧?”
金宝本想埋汰几句,可看魏泽搓着手指,吹了吹手心里的白雾。赶紧别过头说道:“刚才有那么一会儿,我瞎了。”
孔翔宇点点头,随后又换了副讨好的嘴脸,对魏泽道:“实在对不住,这外头来了不少被巫术控制的傀儡,我们也是被逼的。”
然而话一出口,他突然意识到,魏泽也是被巫术封在了这间石室里,不知道外头那些他能不能对付的了。
但显然这种事情他是多虑了。
魏泽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转头看了眼门外畏惧的傀儡。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逐渐布满黑气,嘴角微微勾起,邪气横生。
石室外的傀儡顿时变得躁动不安,有些甚至已经开始发出悲鸣尖啸。
魏泽的眉头轻促,说道:“找死。”
外头顿时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爆破声,那些原本让孔翔宇束手无策的傀儡,不过眨眼间被全数歼灭。威力之大,速度之快,石室里几个没见识过的凡人给彻底吓着了。
轰鸣声震耳欲聋,摘香楼的大厅算是彻底毁了。一阵白雾硝烟之后,大厅里只剩下一堆纸片残渣。
孔翔宇挥了挥空气里的尘土,待看清后不禁奇道:“居然是纸人!”
他随手拿起一张残破地查看,纸张很普通,与过年时家家户户门窗上贴着的窗花并无两样,只是被剪成了女子的模样。
难不成这摘香楼里的女子其实都是纸人?
孔翔宇急道:“遭了!小贾他们有危险!”
之前那位浑身是伤跟他们哭诉的女子,他让小贾以及其他几位兄弟将其安置,如果那女子也是个纸人,怕是要出大事!
忽然地面传来一阵震动,仅仅只是一瞬就把孔翔宇吓成了惊弓之鸟。他左右看了圈,之前魏泽闹出的动静太大,这摘香楼的几根顶梁柱都被炸出了裂痕,如今怕是要塌了。
他吩咐道:“大家快离开这里,摘香楼要塌了!”
金宝身形晃了晃,赶忙打了个响指捏出个火球,这回他的法力倒是给力了。甩手将火球抛向半空,火花炸裂将这黑漆漆的摘香楼照得通亮。
如此一来,出去的路一眼便能瞧见。孔翔宇忍不住的夸赞道:“厉害啊金宝!”
说罢便伸手抓住一脸淡定地魏泽,急匆匆的带着众人向外跑。那楼宇几乎是擦着最后一个跑出来的人,彻底的轰然倒塌。
见众人安好,孔翔宇便对他的下属吩咐道:“小冒,还有你们两个,去找找小贾和其他几个兄弟。”
小冒赶忙拱手一拜飞身走了。
见人一走,金宝才忍不住的感慨道:“你看看,就不能得罪镇宅童子,要不然房子都给你拆了。”
孔翔宇满头虚汗的看着魏泽,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在黑夜下显得如此的白净清透。他突然有点儿想笑,原来像魏泽这种大杀四方的鬼王,居然还有过给人当镇宅童子这种黑历史。
显然魏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孔翔宇看着他一个劲儿地在傻笑。
魏泽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陌生,反而变得柔和了不少。只是这个转变有些太快了,如今魏泽看他竟像是在看一个旧人,他险些以为刚才那一出是魏泽在耍他玩儿。
但很快魏泽问出了一句让他愣神的话。
魏泽道:“你叫什么名字?”
孔翔宇顿了片刻,差点就要把自己的名字脱口而出,可一想如今的身份,只好幽怨的回道:“赵恒,宁康国的将军。”
言闭,魏泽忽然抬手抚上他戴的银质面具,皱眉道:“你的脸?”
孔翔宇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猛地向后退了两步。见到魏泽他差点高兴得忘了,如今的赵恒顶着一张毁容的脸,就像个怪物一样难看。
他按着脸上的面具,突然生出了一股自卑。只是不知道这自卑感是他的,还是赵恒的。如果是赵恒的,那是不是意味着现下的赵恒也很在意魏泽的眼光呢?
孔翔宇觉得心里憋得慌,他真怕自己刚才的一番作为,无形中反倒是在给赵恒跟魏泽牵线搭桥。
他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这面具不能摘。”
魏泽倒也没在继续追问,而是忽然握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手掌说道:“你受伤了?”
经魏泽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刚才为了去除那些巫术符咒,他给自己的手上来了两刀,先前还不觉得的,如今静下来了才觉出疼。
特别是这么被魏泽看着,他更疼了,嘴里忍不住地嘶嘶抽气。魏泽将他的手抬起,低头往手掌吹着冷气,动作轻柔小心好像显得有些心疼。
孔翔宇的眼眶顿时有些酸涩,他竟有些想念魏泽叫他哥哥的样子了。一百年后的魏泽也似现在这般,把他小心地护在身侧。
心里涌入一股暖流,看着魏泽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柔和。他摇了摇头,赶忙把手抽回来,侧头避开魏泽的双眼。
他不能,不能让赵恒喜欢魏泽,更不能让魏泽也喜欢上赵恒。
这个魏泽也是奇怪,刚见到的陌生人,不过随口胡诌了几句成亲的骗话,难道还当真了?自己有没有成过亲,心里没点数吗!
忽然间,寂静无声的街道上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循声看去,正好看到小冒背着个人,火急火燎地疾步回来,喊道:“将军,出事了!是那些傀儡!”
孔翔宇皱眉道:“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小冒背着的正是护送那状告女子的小贾,此刻小贾身上到处是伤而且昏迷不醒。
小冒满头大汗,喘着大气说道:“我赶到的时候全被咬了,只能救下小贾!”
孔翔宇骂了句脏话,他当真是大意了,因为自己的疏忽害死了这么多兄弟!
先前的那阵呼救声忽然没了,转而变成了一种被鱼骨头卡住喉咙后,发出的那种难听的嘶鸣。
转头看去,只见小冒刚才回来的路上,冲出了大批的傀儡。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赵恒曾经的下属,以及一些摘香楼里枉死的女子。而如今一个个都姿态诡异,犹如蜘蛛一般在街道上疯狂攀爬。
金宝不停地打着响指,却不似先前那般能凝出火球,这回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直骂道:“能不能别老在关键时刻出岔子!”
孔翔宇头疼地看着这些曾经一起血战沙场的兄弟们,他拔出腰间宝剑,紧握着的指关节都有些泛白。
忽然魏泽揽臂将他护到身后,低沉的声音对他柔声道:“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
孔翔宇捏拳捶了捶心跳加快的胸口,心道:“姓赵的,唯有魏泽你不能心动。”
金宝简直感动得快哭了,道:“不愧是魏大人,实在是太可靠了!”
魏泽握着自己手腕转了两圈,发出一阵骨骼碰撞的声响。忽而转头看向边上倒塌的摘香楼,厉声道:“还不给我滚出来!”
作者有话说:所以,这位就是一百年前还没当上鬼王时候的魏泽啦!
你们给我刷了好多星星呀!?(?>?<?)?
第30章
如此这般放狠话的魏泽,孔翔宇还是第一次见,居然还觉得有点儿新奇。魏泽在他眼里,从来都是能动手就绝不多说废话的鬼。
先前向他们奔袭的傀儡停在几步远的地方,将他们彻底包围。显然因为对魏泽的忌惮,除了发出一些吓人的声音外也不敢有大作为。
随后,那倒塌的摘香楼废墟里忽然发出一阵躁动,一块断裂的墙面被猛地顶开,竟从底下冒出个面露狰狞的人?
之所以带着疑问,是因为那出来的东西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像蜘蛛一样长着八条腿。
孔翔宇奇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眯着眼睛细看,只见那蜘蛛的腿居然是用人的残肢缝起来的,许多缝合的地方还往外冒着黑血。那上半身是个女子的模样,头发散乱如同厉鬼。
而在那头纷乱的发丝下,竟露着一张摘香楼老板娘的面孔!孔翔宇不禁心里打了个寒颤,他想到先前这玩意儿还给他投怀送抱来着。
那老板娘突然仰头大笑,眼神幽怨地看着孔翔宇等人,她的脸上布满黑色的血丝。
厉声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连个人都对付不了。”
摘香楼自开张到如今已经过了七八个年头,谁能想到这巫术在如此早之前就已经埋伏在了宁康国。
孔翔宇气结道:“你们这些下巫术的,究竟要做什么!宁康自建国以来一直以礼相待,从未亏待过任何人,即便是他国的流民也是剖多照顾。为什么要对这些无辜的百姓痛下杀手!”
那变作怪物的老板娘一听,笑得更厉害了,她道:"赵将军久经沙场,怎么还问这么不过脑子的问题?有谁规定,你们对别人以礼相待,别人也非得对你们等礼相亢?难不成你们所谓的对别人好,就是盼着别人也能跟你们一样?那你们宁康未免也太天真了。
“两国之战,开疆扩土,死伤牺牲那都是必然,赵将军领兵打仗这么些年,怎么还问我这么笨的问题?”
这一番话讲得真是理直气壮,好像滥杀无辜在对方看来都是理所应当,宁康的以礼相待反倒成了一种讽刺。
孔翔宇顿时气得面红耳赤,他愤恨道:“即是如此,你们宣战就是,我们去战场上打个痛快,何苦杀害这些无辜百姓!”
谁想此话一出,对方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拍着肚子说道:“你是不是……额!”
声音戛然而止,那后半句要骂孔翔宇的话被生生的逼了回去。老板娘瞪大双眼缓缓地低下头,只见胸口处竟被利刃穿出了一个大洞。
她楼里镇着的东西被放出来时,她就知道自己完了,可也没想到会死得这么快,两方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开打!
“你……你们……”
魏泽的手指轻微浮动,指尖绕着几缕白雾,刚才的那柄利刃正是他下的手。魏泽评价道:“废话太多。”
金宝也忍不住帮腔道:“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重点,就知道泼妇骂街,你不死谁死。”
老板娘转而愤恨的看向孔翔宇,满脸狰狞地说道:“赵将军,你们宁康灭国不过是早晚的事!我们来日方长……”
孔翔宇内心的火被逼到了头顶,他几个箭步冲上前,对着那老板娘就是一通乱砍。直到那老板娘渐渐缩小变成了一只人形蜘蛛布偶的模样,那布偶肚子上还写着一个生字。
他很清楚,此刻的怒火来自身体的主人赵恒,因为他心中想的全是那些被他护着的惨死百姓,还有曾经一起血战沙场,愿意为他战死的兄弟们。
他一剑刺穿了那只娃娃,红色的棉絮掉了一地,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这仅仅只是对方给宁康的一个宣战。
老板娘一死,四周围着的那些傀儡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软倒在地,变成了一具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天边渐渐亮起了鱼肚白,连同脚下的废墟也变得逐渐清晰,然而在这一夜被带走的人,永远也看不到光明。
魏泽拧起眉头,忽然苍白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血丝。他抬手遮挡那一丝白光,手臂被照射的地方竟冒起了白烟,黑色的袖管烧起了一簇绿色的鬼火。
孔翔宇赶忙收回思绪跑到魏泽身侧,匆匆脱下自己的外衣兜头套在了魏泽的头上。
一百年前的魏泽居然怕光!做鬼的惧怕白天确实不假,只是从前魏泽也在白天与他同行过,他便下意识地以为魏泽与别的鬼不同。
孔翔宇急道:“我们赶紧回去!剩下的一会儿让人来处理。”
小冒跟金宝应了声,几人赶在天亮前火速赶回将军府。孔翔宇把魏泽拽进自己的屋子,疯了一般翻出自己的衣物,把屋子里能透光的地方全堵上。
做完这些又翻箱倒柜地拿出一件狐裘,这狐裘刚拿在手上他心里就咯噔一下凉了半截,但很快他就收了心思,用狐裘把魏泽彻底包了个严实。
屋子里黑漆漆的,安静得不像话,只能听到孔翔宇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魏泽看着他满脸焦急地模样,忽然嗤笑一声,说道:“我没事了。”
“怎么没事!”孔翔宇一着急语气也重了些,他抓住魏泽的手腕,将他被烧破洞的袖子往上卷了一半。
只见那白皙的手臂上浮着一层烧焦后的腐肉,要不是知道面前这人是个鬼早就死透了,就这么个伤绝对能让活人疼得晕过去。
那上面的烧伤深可见骨,而且周围焦黑的地方还在不断地向四周蔓延。
孔翔宇忍不住的心疼,皱着眉头去自己的刀架上摸了把匕首,随便用烈酒浇了一遍后对魏泽道:“这些腐肉得刮了,要不然可能会把你其他好的地方也都一并灼烧了。”
魏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