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翔宇倒也想知道,这魏泽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一个戴着面具还毁容的赵恒,竟也能让他一见钟情?
还是说魏泽本性就是个花花肠子,谁说与他成过亲他便与谁这般好,那他孔翔宇所遇到的魏泽是不是也如此。
金宝本也就是句玩笑话,说过便如同放屁。他拿起手里的卷宗说道:“我去你书房翻了半天,好在也不是一无所获,想不到这巫术居然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出现过了。”
孔翔宇收回心思,他皱着眉头接过卷宗查看,那上头记载的其实也不算特别详细。只说在距今的两百年前,宁康国曾有一人以自身的三魂六魄当器皿,下过一个骇人的巫术。
因着年份差距太久,卷宗上面记载得也不是很全。有关这个下巫术之人的名字、来历甚至男女都一概不知。
只道这巫术下了之后,宁康国内便开始怪事连连。先是那常年安定的山中湖泊崩了堤,水淹了好些人家,死伤无数,将原本只到脚踝的浅溪变作了支流分叉的长河。
而后安定了不过十日,便隔三差五地有人去往那长河里自缢,宛如中邪了一般。因着自缢跳河的人实在太多,后人怕这长河沾的怨气太重,故而为这长河取了个吉利的名字,金宝河。
孔翔宇收起卷宗拧了拧眉心,对金宝这位河神正主说道:“你这金宝河怨气确实大,若是加上文昌县自缢的那些,少说也历经了三百年的怨气。”
金宝挑着眉道:“你想说什么。”
孔翔宇直言道:“三百年的怨气,居然还能化出你这么个河神也是个奇迹。”
金宝切了一声,说道:“想夸我厉害就直说,本河神这就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孔翔宇抽了抽嘴角,心道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两人一搭一唱地说了半天,却不知那屏风后换衣服的魏泽变了脸色。魏泽透过屏风看着身影模糊的孔翔宇,邪气横生的脸上显露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心绪。
沉默了半晌,忽然出声道:“赵恒,你今年几岁?”
孔翔宇一愣,魏泽这么认真地叫赵恒名字倒是头一回,险些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他顿了顿,虽觉得奇怪,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十八,怎么了?”
说罢,魏泽的脸色更难看了,好半天才说道:“没什么,随便问问。”见孔翔宇满脸的茫然,又问道:“离过年还有多久,两个月?”
魏泽这两个问题问得实在没头没尾,孔翔宇也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只能点点头,道:“是啊,是快过年了。”
金宝想了一阵,忽然回问道:“魏大人,关于宁康国的这些巫术,你怎么看?”
孔翔宇不禁暗赞,这金宝平日里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脑子倒还是挺管用,他怎么就没想到问问魏泽呢。
这魏泽不也是被巫术镇压在了摘香楼底下,说不定还真知道些什么。
然而魏泽却摇摇头道:“不知道。”
孔翔宇叹了口气:“也是,给你贴巫术符咒的时候你都已经死了,不知道才正常。”
他又翻开手里的卷宗看了几遍,问道:“你们说,这个拿自己三魂六魄做器皿的人,会不会就是传闻中的巫师祖?”
假设这人就是巫师祖,而且曾经出现在宁康国,那为什么宁康中关于巫术的记载会这么少,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金宝两个手一摊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孔翔宇把卷宗放到桌上,他开始有些叹息魏泽把摘香楼老板娘给杀了,要是在留那么一会儿,说不定就能知道一些有用的线索。比方说,是谁把魏泽镇在底下,又是谁让他们来宁康作乱等等。
不过这也就是他自己想想,真要留下来那巫鬼老板娘也未必会说。
入了夜,他给魏泽另外准备了一间不透光的屋子,可魏泽偏不乐意非要与他挤在一张床上,以至于他不得不跟着搬到了那间不透光的屋子里。
魏泽几乎是沾床就睡,想来这几百年被镇在底下都没睡过好觉吧。不过孔翔宇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他脑子里想的事情太多,即便哈欠连天也无法入梦,干脆侧过身支着头看魏泽。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孔翔宇才能肆无忌惮地表露着喜欢。百年前的魏泽与他印象中的魏泽相差很多,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得要心动。
他不清楚这种心动究竟是他的还是赵恒的,印象中的赵恒并不是个断袖,可因着将军的身份倒也没对哪个女的动过心。即便是有些在意的暮雪,也只是如同妹妹一般看待。
孔翔宇轻轻地摘下面具,他俯身在魏泽的薄唇上碰了碰,这个吻轻柔小心,稍纵即逝。抬头时,火热的唇瓣上还带着一丝凉意。
他将面具重新戴好,翻个身闭眼睡了。
过了几日,皇宫里便有人来传,说是太子要见他,商谈有关巫鬼一事。孔翔宇搓了搓手,自从到了这儿,他还是第一次见活着时候的宗彦秋。
金宝一听见的是宗大人,非嚷着要跟去看看。不过因着皇宫大内闲杂人等不能进,所以只能让金宝化作原身藏在孔翔宇的衣服里。
至于魏泽,白天这厉鬼也出不来,只能委屈一下暂且把他关在屋子里了。
这宁康国本就繁荣昌盛,皇宫建设的也极为富丽,即便是脚下的石砖用的也是大块完整的玉石,更不用说别的那些华美装饰品了。随便挖下一块都够百姓用上好几年的了。
孔翔宇很难想象,像宗彦秋这样的鬼武,生前竟也有过这么一段鼎盛时期。
他被一路带到了宗彦秋的书房,或者应该说如今宁康国太子的书房。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红衣长袍,即便当了太子也不怎么穿那华丽的太子服。许是见他的关系,就连头发也没好好打理,散乱随意地披在身后。
他还记得成为鬼武后的宗彦秋,脸色苍白带着阴森的鬼气。不想活着的宗彦秋竟也是这般模样。
金宝藏身于孔翔宇的发顶,欣赏了一番后忍不住评判道:“原来宗大人活着的时候就肾虚啊。”
孔翔宇满脸黑线,对金宝小声道:“别胡说。”
也难怪金宝会这么认为,现下的宗彦秋确实一副气虚体弱的模样,就连唇色都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这若是换成从前,他铁定会跟金宝一样认为,甚至还会跟着调侃两句,但自打有了赵恒的记忆后就有所不同了。印象中的宗彦秋虽没个正经,可身体却还是很康健的,要不然也不会与他一起双剑合并,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了。
宗彦秋见孔翔宇推门进来,放下手中笔墨扯了个笑脸说道:“呦,一个多月不见,赵将军看起来越发威武了。”他从案桌后站起身,走到孔翔宇身前,对着那张银质面具左右看了看,夸赞道:“做得还真是精致,别说,你这模样看起来反而更招女孩子喜欢,我都快心动了。”
孔翔宇拧着眉,并没有被这人的胡言乱语逗乐,而是一脸严肃地问道:“你怎么回事,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按照赵恒的记忆,他与宗彦秋这个拜把子兄弟感情深厚,要是得知他被岩浆烫的躺了一个多月,怕是早就巴巴地来看他了。
宗彦秋笑道:“什么大病初愈,我这最多就是女人玩多了,多吃点人参补药就行。”
金宝藏在暗处,忍不住地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嫌弃道:“迟早被女人玩死。”
从桌案走到孔翔宇面前不过短短几步路,竟让这位在战场上血战英勇的太子殿下累得喘起了大气。嘴里虽说着不正经的话,笑的高兴,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孔翔宇一把握住宗彦秋的手腕,那只曾经能轻松握重兵器的手,现下竟软弱无力地耷拉着。
宗彦秋扯了扯,竟没能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孔翔宇不禁质问道:“到底怎么了?”
见宗彦秋摆出一副还要胡扯的嘴脸,便转头对站在角落半天不做声的小太监道:“你说,太子究竟怎么了,身体弱成这样,我可不信什么玩女人的说辞。”
说实话,在记忆中,宗彦秋玩归玩却不会真的去做那些出格的事。或者换句话说,宗彦秋与他一样,都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那小太监被质问了一句,立马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嘴里支支吾吾地不敢出声。
宗彦秋指着那跪着的太监,一副玩笑的模样说道:“他能知道个屁啊,我真没事。”
然而孔翔宇却不吃他这套,没好气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自打你当上了这个破太子,没有一天是安生的。你说,是不是大皇子,能让你这么忍着瞒着不愿说的,除了你那位好大哥也没人了。”说罢他甩手松开宗彦秋的手。
说来也怪,明明受苦的不是他,却莫名地生出一股无名火,想来定是赵恒的缘故。
自从到了赵恒的身体里,他孔翔宇的命就不像是自己的,做什么想什么仿佛都带着赵恒的影子。可硬说他就是赵恒,很多时候又觉得是他自己。
金宝虽知道面前的赵恒就是孔翔宇,可他还是忍不住地问道:“翔宇,你没事儿吧?”
孔翔宇定了定心神,他觉得自己已经有点越来越控制不住赵恒的心性了。
魏泽曾与他说过,宗彦秋当年是被他父亲一杯毒酒给赐死的,可自从有了赵恒的记忆后他才知道,面前的这位皇子一直都受着他父亲的偏爱。也许,那杯毒酒本不是他父亲给的。
宗彦秋搓了搓被捏红的手腕,面露尴尬,连忙岔开话题道:“我真没事,身体好得不得了,要不然你给我叫几个美人儿来,我连着三晚都行。”
金宝忍不住的一龙爪拍在龙脸上,心道这宗彦秋还真是活着死了都一副德行。
孔翔宇无奈地摇摇头,懒得继续贫嘴,从怀里拿出之前没来得及递交的巫鬼娃娃,道:"你先看看这两个,这东西我之前让小贾给你送过一个,但之后碰上的显然杀气更重一些。
“早前发现的巫鬼虽浪费粮食却还不至于致命,之后的这两个却一直以女子性命为目标,而且手段极其残忍。”
宗彦秋站了一会儿有些累,不得不重新坐回之前的地方,他拿起两个巫鬼娃娃查看,一改先前的不正经,道:“你的事我听说了,先前小贾送来时我便去查了有关巫术的线索,只可惜毫无所获。”
他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不过,最近皇宫里也出了一件怪事。那间许多重兵把守的国库,竟连续几晚都遭到了盗窃。”
“国库失窃?”孔翔宇忍不住惊叹道。
宁康国的皇宫可以说是个铁器都难以打穿的地方,何况还是个重兵把守的国库?
他问道:“怎么失窃的?会不会是内贼?”
宗彦秋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是内贼,或者我换个方式说,那些财宝,即便是当着你的面也会自己消失。”
作者有话说:QAQ大家给我多留言哦~(期待脸!)
PS:宗大人总算出来了,不容易啊!
第34章
吃粮草,杀女人,夺财宝,这些事件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要宁康灭国,可这也正是孔翔宇觉得奇怪的地方。
以宁康如今的实力,若只是这些小东西根本起不了太大的风浪,想必对方也很清楚这一点。
会做这些下作的小动作,无非就是怕自己实战力量还不足以与宁康抗衡。可若是如此,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暴露行踪?而且暴露得还如此明显,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似的。
孔翔宇头疼的搓了搓太阳穴。
他现在有两个假设,其一,这些破事儿其实都是内贼,只是做成了他国进犯的模样来迷惑人;其二,对方有十足地把握灭国,这些小动作不过只是示威,根本不在意他们看不看得出来。
宗彦秋看着孔翔宇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忽然嗤笑一声道:“你还是老样子,一想事就喜欢在屋子里来回走。”
孔翔宇被说得一愣,先前暮雪还说他性子变了,这会儿却又有人说他没变。他不禁心中惊颤,真怕有朝一日自己真的会变成赵恒,若是如此,他还能回去吗?
他甩了这股可怕的心思,转而问道:“国库内财宝消失的事,你是听闻还是亲眼所见?除了消失外可有人出事?”
宗彦秋摇头道:“没有,我没有亲眼所见,所有的事情都是父皇与我说的。”
孔翔宇想了一阵,道:“你平时好奇心不是挺重的吗?这么奇怪的事你居然也没亲自去看看?”
宗彦秋笑道:“我倒是想看,可也得有国库的钥匙不是。”
“也是。”宗彦秋虽贵为太子,不过国库的钥匙一直都在皇帝手里。何况国库失窃不算小事,而且还得藏着掖着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他不禁看了眼侯在角落里的小太监,心道这宗彦秋对身边的人还真是信任。
书房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来的是个侍卫,听声音似乎还挺着急。那侍卫道:“太子殿下,赵将军的侍从来报,说是有人带着大批打手去了将军府邸,扬言说是要抓巫鬼。”
孔翔宇急忙打开书房的门,皱眉道:“谁这么大胆子?”
“小得不知。”
去他的府里抓巫鬼?他府里哪来的巫鬼,莫不是!孔翔宇赶忙对书房里的宗彦秋道:“我先回去一趟,国库的事我晚上再来找你!”
宗彦秋根本来不及阻止,掐着孔翔宇的背影急道:“晚上你怎么进来啊?”
孔翔宇边跑边喊道:“老规矩!”
小冒等在宫门外急得直跺脚,见将军火急火燎地出来了,赶忙递过马匹的缰绳说道:“将军您刚走慕姑娘就带人来了,本以为也不是什么大事,嘴上嚷着要抓巫鬼,可谁曾想慕姑娘竟是来拆黑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