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彦秋咳得面红耳赤,顺气后说道:“你少唬我。”他看了眼身后的魏泽,问道:“先前有人说你养巫鬼,是不是真的?”
魏泽听后顿时有些不高兴,语气也带着一丝轻蔑,道:“巫鬼?”
孔翔宇生怕这祖宗又说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赶忙打圆场道:“没有的事,我什么品性你还不知道吗?这真的是高人,不信你看。”
说着,他便去掐了把魏泽的脸,皮肤白皙有弹性。“如果真的是巫鬼没这么好的皮囊。”
魏泽:“……”
宗彦秋将信将疑,如今宁康巫鬼四起,又相传赵将军养巫鬼,也难怪他会这么想,
见这人暂时是稳住了,孔翔宇便重新用火折子照亮那金兽的断裂口。说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巫术,能把人骨放在金器里进贡?”
宗彦秋煞白着一张脸从魏泽身侧走开,赶忙对孔翔宇照的地方看了看,皱眉道:“怪了,这只金兽怎么先前没看到过?”
孔翔宇抬手摸了摸那光滑的斜切口,问道:“什么意思?”
宗彦秋叙述道:“这些金兽,乃是当年一个叫万祈国的小国进贡的。当时送来的金器有不少,不过大多都是些闻所未闻的猛兽雕像,大小不一,有的只有巴掌这么大。像面前这么大的金兽,印象中确实只有五座。”
他敲了敲这蛇身雕头的金兽继续说道:"因着这些猛兽长相怪异特殊,父皇觉得新奇有趣,就将它们当成了国宝放着。
我记得那五座金兽分别是长牙豹、巨骨象、凶齿鳄、百毒狼以及八角食人鲨。像面前这样的当时也有,只是最多也就巴掌大,断没有成巨像的地步。"
孔翔宇思索一阵,对一旁半天不做声的魏泽问道:“你刚才说原来如此,是知道些什么吗?”
魏泽指着那金兽身体里的白骨说道:“这白骨下有一块侍卫令,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皇宫里的侍卫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孔翔宇连忙往里头瞧了瞧,正如魏泽所说,那白骨底下确实还有一块侍卫令,只是如今那令牌有大半都被嵌在了金兽体内,拿是拿不出来了。
宗彦秋也看到了,说道:“确实是我们皇宫内的侍卫令,这么说,这具白骨其实是我们的人?难道闹巫鬼的,其实就在宁康内?”
“非也非也。”
“谁?”宗彦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又是吓得一僵。
金宝从孔翔宇的头上站起身,刚才那句正是他说的。他摇摆着自己的龙爪,解释道:“问题不是出在这具有侍卫令的白骨,而是这座金兽上。”
宗彦秋眯着眼睛细看,指着金宝嚷道:“这,这……这不是刚才那条鼻涕虫?”
金宝顿时气结,大骂道:“我虫你个头啊,瞪大你得眼珠子看清楚,我是龙!是龙!!”
孔翔宇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此情此景竟有那么一丝熟悉,只怪金宝这条龙长得实在太小,与传闻中的神龙实在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宗彦秋一脸质疑,不过也没再说什么。金宝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不要打断本河神说话,刚才说到哪儿了?”
孔翔宇出声提醒道:“问题出在金兽。”
“啊对,就是金兽。”
金宝说完就没了声,孔翔宇跟宗彦秋异口同声地问道:“然后呢?”
谁想金宝两手一摊后说道:“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
孔翔宇满脸黑线,他就知道会这样,每次说到重点金宝就没下文了。
魏泽嗤笑一声,双手环胸的靠着玉石墙面,补充道:“这金兽上的巫术与前几日发现的那些巫鬼不同。它本不会主动害人,原是下了用来防止一些对它起贪念的人。”
孔翔宇惊叹:“你知道?”
魏泽点头继续说道:“这金兽一旦吃了起贪念的活人,便像有了生命一样,会去吞噬一些与它身形差不多大的金器,然后越吃越大,直到没有吃得为止。”
宗彦秋听罢便去国库剩余的财宝里翻了翻,确认道:“确实,少最多的就是金器,一些玉石之类的倒是不少。”
魏泽道:“其实只要对它们不起贪念,这些东西也不会作恶。国库里缺失的东西并没有真的消失,只是成了金兽身体的一部分罢了。”
孔翔宇点点头,他大概是知道怎么回事了,不过这金兽如今被魏泽一刀劈死了,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作为。
他琢磨了一阵,问道:“你们说,那万祈国会不会就是巫术的源头?还是说这金兽是近几日才被下的巫术?”
宗彦秋看了一圈其余的几座金兽,说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即便如今这国库里的所有东西都有巫术,也并不代表就是万祈国下的。
宗彦秋忽然从脖子里掏出了一颗用红绳绑着的金鼠,大小只有拇指这般大,做工精细小巧。
他道:“这小金鼠当初也是万祈国进贡来的,父皇给我们兄弟几个一人赐了一个。从拿来到现在我一直戴着,若是也有巫术,那便能证明巫术确实来源于万祈国。”
孔翔宇挑了挑眉,正打算伸手拿过来看看,忽然被魏泽抢先拿了过去,还对他道:“你别碰。”
宗彦秋摸着被红绳磨疼的后脖颈,没好气地小声嘀咕,却没敢真的骂出声。
金宝也伸长了脖子冲那小金鼠看了看,不一会儿便说道:“确实是巫术,不过……好像不害人,倒像是个护主的。”
“护主?”孔翔宇也凑上去看了看,只可惜他肉眼凡胎半点没瞧出端倪,最多就是这小金鼠没有一般的金器那么亮。
魏泽捏着那金鼠在手指间把玩了一阵,重新交还给宗彦秋,说道:“是福巫,保平安的。”
孔翔宇笑道:“想不到巫术也分好坏。”
魏泽笑笑却没应他。
宗彦秋把金鼠重新戴好,说道:“好坏先不说,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确定,巫术就是来自万祈国。”
魏泽看了一圈国库,忽然道:“你们先出去,我善后。”
孔翔宇也没多想,招呼着众人出石室。竟然本质上金器没少那倒也不用太在意了,而且事情还有了突破,是件好事。
谁想他们刚出石室,就听那地底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金器碰撞声。不过片刻,那石室入口处飘出一阵白雾,偶尔还带着几道刀刃的反光。
白雾中魏泽镇定自若的踩着玉阶而上,微微抬手吹了吹手掌中凝聚的雾气。
孔翔宇突然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宗彦秋咳嗽一阵挥了挥,他急忙冲回石室里看了看。一声凄厉的声嘶力竭后,嚷道:“要死啊!全毁了!”
就听魏泽很是无所谓地说道:“以绝后患,防患于未然。”
宗彦秋气的话都说不出了,他冲着魏泽鼻子你了好半天也不敢真骂出来。孔翔宇搓了搓尴尬的手,劝道:“其实这样也好,至少以后有人起贪念也不会被吃了。”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儿怪,但至少国库以后也不会在闹怪事。
“好什么好!”宗彦秋气道:“这让我怎么交代!”
他拍着宗彦秋的肩膀安慰道:“很简单,打死不认!”
“……”
宗彦秋脸色铁青的回了寝殿,一路上对魏泽都满是怨念。而那位始作俑者却始终事不关己的模样,大有一副刚刚做了件大好事的嘴脸。甚至得空了还问他,自己做得怎么样。
孔翔宇抿着嘴,好半天才回道:“很好。”金器嘛,大不了融了做别的,总归是少不了的。
知道巫术的源头后查起来也方便多了,宗彦秋翻箱倒柜的摸出了不少宗卷,不过有关万祈国的记载却少之又少。
唯一记载的也只是当初万祈国进贡时的一张礼单,和寥寥几笔描述。只是这张礼单很特别,往上数了数,这万祈国迄今为止向宁康进贡财宝已有两百年之久。
不过倒不是每年都会进贡,而是每一次换新帝时才会送来。
万祈国属于一个独居的小国,虽是小国但国资却很丰盛,尤其是金器。而国风也与别的国家不同,几乎自成一派,就连皇帝的称呼也不一样。
在那里,皇帝被称为国主,他们崇拜天神有着极高的信仰。多年来一直都是守着自己的一方土地,从未侵略过他国也并未与别的国家有所联盟。
只是不知道那万祈国为什么独独对他们宁康这般友好。当初宁康得知万祈国国资丰饶便有意结为盟友,谁想那万祈国国主竟一口回绝,实在看不明白。
孔翔宇读完卷宗,一旁的魏泽却听得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宗彦秋思索一阵,说道:“我觉得,干脆去一次万祈国,去当地看看也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孔翔宇倒是无所谓,只是魏泽如今行动不便,若是白天赶路怕是容易出事。但魏泽是鬼这件事如今也不好与旁人多说,即便是他的好兄弟。毕竟宁康最近在闹巫鬼,说不定还会摊上一个太子包庇之类的罪名。
魏泽见他有些为难,便说道:“有白伞撑着就行。”
见他依然犹豫,又说道:“只要遮全了不碰着光就没事。”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戴面具就好。”
孔翔宇点点头,毕竟放魏泽一人在宁康他也不放心。于是自来熟地在太子殿里翻箱倒柜找面具。
记忆中他确实给宗彦秋送过一箱小玩意儿,还是当年年少时从民间搜罗来的。这小子老说宫里的东西不如民间的好玩,所以他便东拼西凑地搬来了不少。
好在这小子年长后倒也没丢,他从箱子里摸出一沓面具,花里胡哨的什么款式都有,只是大多都是些孩子喜欢的,让魏泽戴实在有些别扭。往下翻了翻,倒是翻出了张没上过色的白底面具。
眼看着魏泽戴上,此情此景竟让他心下一咯噔。
如今的魏泽一身黑色长袍斗篷,手上也戴着一双黑色手套,再加上这张没有脸谱的白底面具,竟让他想起了那个黑市的无脸面具鬼。
他赶忙摇摇头,心道那面具鬼在黑市数不胜数,同为鬼又怕光,遮挡后看起来相似也很正常。
几人整合了一下路上用的东西便连夜翻墙出宫,奈何宗彦秋如今身体大不如前,孔翔宇便叮嘱道:“你真没事?其实我自己去也是可以的。”
宗彦秋摆摆手嫌他啰嗦,跳下城墙后嫌弃道:“你当我是那弱不禁风的大姑娘吗。”
两人一番斗嘴,谁想到了宫门口竟碰上了大皇子。与其说是撞上,倒不如说更像是在等他们。
宗旭一身白色皇子服,身披白色暗纹披风,金丝蛟龙盘绣,玉石金边宫冠,双手附于身后。一身傲气高骨,不怒自威。身侧跟着两个低头不敢言的小太监,皆是太子殿里的宫人。
孔翔宇赶忙上前拱手一拜,宗彦秋尴尬了笑了阵,道:“大哥,这么巧。”
宗旭冷哼一声,厉鹰般的双眸审视着他俩。
孔翔宇不禁感叹,这大皇子的气度看起来确实要比宗彦秋更沉稳许多。若是来个不知道的,将两人放在一块儿做比较,换谁都会认为大皇子才更有太子风范。
早在他与宗彦秋还是孩童的时候,大皇子其实还没有像现在看起来这般不近人情。相反,甚至很多时候还会与他们一块瞎闹,对宗彦秋这个二弟更是到了宠溺的地步。
可随着年岁的增长,大皇子就变得越来越疏远。直到宗彦秋被立为太子之后,更是百般作妖算计,无所不用其极。
偏偏宗彦秋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就算被他这位大哥欺负出一身病也不愿多说一个不好。
宗旭眉头紧拧,看着宗彦秋那一身红衣便不舒服,训斥道:“太子殿下未免也太不注重自己身份了,整日衣衫不整不戴发冠,如今还夜半翻墙出走,简直丢尽皇家脸面。”
宗彦秋笑了一阵,忽然转身对魏泽道:“你先去外边儿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孔翔宇拱手一拜退至十几步远,这个距离他听不到二人说什么,依稀间也只能看到大皇子面色不善地训斥着宗彦秋。
宗彦秋搓着手低垂着头,比那受训的三岁小儿还憋屈。可即便如此,宗彦秋也依然保持着一张笑脸。
魏泽见他不痛快,便说道:“你若不喜欢,我可以将那人赶走。”
他摆摆手,说道:“他两的事不参合为妙,指不定你出手帮了还得被宗彦秋反骂几句,吃力不讨好。”
宗彦秋似乎被训斥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对大皇子说了些什么,只是依稀间好像给了什么东西后,大皇子便转身走了。
没走两步又折了回去,将身上的暗纹披风脱下,随手兜头罩在宗彦秋的身上。看似厌烦却又像是关怀。
等大皇子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宗彦秋才穿着披风屁颠屁颠的过来。见孔翔宇满脸的嫌弃,便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大哥其实挺好的。”
孔翔宇无奈地摇摇头,道:“对,给你下毒、栽赃、在你身边安插眼线。他大皇子对你确实挺好的。”
谁想宗彦秋这没心没肺地听完后竟还嗤嗤的乐了一阵,道:“那都是跟我闹着玩儿,你别多想。”
孔翔宇懒得继续说,反正每回说到他这个大哥,宗彦秋就宛如一个傻子。
几人赶路数日,终于到了卷宗上所描述的地方。
这所谓的万祈国,竟是建在一片四面环山的地方,要说打起来还真不一定动得了。虽是个小国,但因着物资丰饶,在金钱的实力上甚至比宁康还要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