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翔宇赶紧翻身上马,小冒也赶忙跟上。他脸色铁青的问道:“是慕小姐说我府里有巫鬼,还是那些她带来的人怂恿着说有巫鬼?”
小冒急道:“是慕姑娘,一口咬定了巫鬼在将军府,而且直奔将军屋子旁的黑房,好像笃定了巫鬼就在黑屋里。”
孔翔宇急得又狠抽了几下马鞭,飞速中脸上竟染上了一丝冰凉,冷风呼啸下竟还夹杂着片片雪花。
这黑房他是私下让人建了给魏泽的,这虽不是什么大事,可知道的也只有将军府里的人。先不说是谁诬陷的有巫鬼,单说暮雪带人直奔黑房也足以说明,他的身边确实有内鬼。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虽是阴云密布,可终究还是白天。他府里的侍卫全是好手,阻拦那些闲杂人等倒没什么问题,可一定不会有人去阻止将军的未婚妻。
魏泽!可千万别在他赶到之前碰着白光!
到了府邸门口便听到里头打砸的声响,孔翔宇一拍马背,几乎是踏着墙檐飞身去了后院。
院中人满为患,几乎都是幕府的下人,这些人没什么武力,三两下就被府里的侍卫给扣下了,只是那暮雪带来的女眷却没人敢碰。
黑屋里用来遮挡白光的黑布全被扯下丢在了院子里,不时地还能看到暮雪指挥着几个丫鬟扔屋里的东西。
孔翔宇目眦欲裂,他一把抓过暮雪的手,那青葱般细软的手上,正抓着他给魏泽穿的狐裘。
厉声道:“统统给我住手!打砸将军府,谁给你们的胆!一个个都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赵恒是个将军,这般凶狠的模样以往也就只会在战场上,如今对着一干女眷几乎是当场就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离他最近的暮雪被吓得浑身一颤,眼眶里顿时蓄满了水雾。他抬手抓过暮雪手里的狐裘,几步冲进黑雾里查探。
那些原本挡光的窗户如今全被扯开了黑布,白光穿过窗格将屋子里照得透亮,几乎没有一个角落是能躲鬼的。
“魏泽!”他翻腾着屋里的衣柜木箱,却始终没看到半个鬼影,心中焦急万分,手指都跟着有些发颤。
不会的,印象中的魏泽一直是个极为强大的厉鬼,他不仅仅是厉鬼还是未来鬼蜮的鬼王,区区白光怎么能对付的了他!
孔翔宇翻开最后一个衣箱,依旧是空的,他愤起一脚将那箱子踢翻在地。他沉默一阵,鼻子竟开始有些泛酸。
他的魏泽,不会就这么消失的。如今的一切不过是百年前已经发生过的事,他只是被意外带来这里查看真相罢了,不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有所改变,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如今的一切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这个年代好像真的因为他的出现而生出了许多变化。比方说魏泽,又比方说暮雪。
他看着掉在地上的狐裘,眼眶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
金宝从他的头发里探出半个龙头,龙嘴张合半天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暮雪颤巍巍地从门外进来,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长到这么大,赵恒还是第一次凶她,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赵恒,就如同疯魔了一样。
她委屈地咬住红唇,最终还是坚定的出声道:“赵恒哥哥,你一定是被人下了巫术了,这黑屋留不得,那东西会要了你的命的。”
孔翔宇收了收心神,转身看着一脸委屈的暮雪,强压着心中怒火,问道:“是谁告诉你我这里有巫鬼?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府上有黑屋?”
像暮雪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每日心里想得最多也就是怎么样赵恒才能喜欢她,她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定是受了谁的挑唆。
暮雪搓捏着自己的手指,憋了半天不敢吭声。
孔翔宇顿时没了耐心,厉声道:“还不说!是要我把你带来的人统统打一顿吗!”
暮雪吓得一颤,红着眼眶小声道:“是……是哥哥你府里的人。”
“谁?”孔翔宇眉头为皱,果然是内贼,而且还是个与巫鬼有关的内贼。
暮雪摇摇头,眼泪也跟着下来了。她哽咽着说道:“那人一身黑衣戴着个面具。我不知道是谁,只是那人手里拿着哥哥府上的侍卫令,所以我才……”
“什么面具,怎么样的黑衣,说清楚!”孔翔宇强压着怒火,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见暮雪支支吾吾哭得泣不成声,他又指着暮雪身边的贴身丫鬟质问道:“你来说,说不出来一律按私闯将军府来定罪。”
那丫鬟吓得当场跪在了地上,连忙说道:“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就连手上都戴着黑色的手套,半点儿也瞧不见别的。脸上戴着白色面具,没有五官也没有看路地眼孔。”
金宝惊叹道:“无脸面具鬼?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孔翔宇顿时脸色煞白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当初那位要吞噬他的黑影,那个长着他二哥一样眉眼的黑影。
“怎么会……”那黑影难道不是赵恒?竟是在百年前就已经存在了?还是说,那黑影同他与金宝一样,也被玉扇的红光卷到了这个时代?
他不禁浑身都失了气力,忽然对一干众人摆摆手,道:“小冒,你同小贾二人将这些人都轰出去,以后莫要再踏入将军府半步。”
小冒顿了片刻,问道:“那慕姑娘……”
他收回手,无力道:“一样。”
慕雪哭着上前抓住他的手,哽咽道:“赵恒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只是被人下了巫术分不清是非,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不能赶我走!”
见小冒要上前拉她,不禁大声道:“我不走,放开我!哥哥你这是鬼迷了心窍,你可是我们宁康的将军,若是连你也中了巫术,我们宁康国的百姓还如何能平安。”
小冒招来门外的小贾,两人合力才把暮雪给拖了出去,连同院子里带来的一干众人。
没了人的院子顿时安静了许多,外边儿的雪越下越大,带着冷冽呼啸的寒气冻得他浑身发颤。
他捡起地上的狐裘披在身上,上头还留有魏泽独有的清香。很难想象,一个早上还与你同塌而眠的人,此刻竟就这么消失了。
孔翔宇颓丧地走到院落里,任由这漫天白雪落在他身上。这世间每一个对他好的人,最终都会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他以为魏泽会有所不同,可终究还是将他给弄丢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送的海星!?(?>?<?)?
第35章
大雪不知下了多久,他虽穿着狐裘可身体却在不断地失温。有人替他撑伞挡住了那些白雪,他通红着鼻子,无奈道:“不用管我,我就想这么站一会儿。”
那人没有出声,却就这么安静地陪他站着。
孔翔宇烦躁的骂道:“我让你走听不懂吗?”
伞面依旧替他撑着,他恼怒的转过身,满脸的悲痛撞进了那双深邃的眼瞳里。白皙苍白的俊脸,眼角带着一丝邪气的微红,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斗篷长至地面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
就连撑伞的手上也带着一副能遮挡白光的黑色手套。
孔翔宇倒吸一口凉气,他连忙抬手抚上那人冰冷的脸,哽咽道:“你没事?我不是在做梦吧?”
魏泽手执一把白色油纸伞,抬手抚上他的手背,温声道:“你怎么哭了?是因为我吗?”
孔翔宇揉捏着魏泽的脸,转而又在那白皙的颈项间掐了一把,确信眼前这鬼是真的。抬手便往自己头顶上拍了一巴掌,把金宝拍得一激灵,说道:“金宝,你快看看,这是真的吗?”
金宝气结的翻了个白眼,他刚才看到的时候就想提醒了,可偏偏魏泽不让他说,他只能闭嘴了。
魏泽伸手抱住孔翔宇的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他们胸膛贴着胸膛,在孔翔宇毫无防备之下,魏泽低头吻住了他那张略微冰冷的唇。
孔翔宇瞪大双眼,愣怔片刻后赶忙抬手推拒着,然而魏泽抱着他的手却更紧了,甚至比刚才更为用力地吻着他。
唇齿交融不休,魏泽在他的红唇上研磨一阵,垂着眉眼,微微分开。在于他一指之隔处,温声道:“嘴张开,我要亲你。”
孔翔宇呼吸急促,那原本就被冻红的脸颊此刻却开始一阵阵地发烫,薄唇微启还未来得及多说一个字,又再一次被魏泽封住了口舌。
这一次,魏泽吻得更为强势,几乎攻城略地的席卷着。红舌交缠,白齿轻触,每一次进攻都让他窒息。
他用鼻息急促的呼吸着,双手撑在魏泽的胸口,那原本该有心跳的地方静如死水。他强行拉回一丝理智推拒,总算是将二人纠缠的唇瓣给拉开了些。
魏泽握着白伞的手指微微松开,任由那油纸伞落在地上。五指轻柔地抚上他的后脑,稍稍用力,便让他溃不成军。
魏泽咬着他,吻着他,强势不容抗拒。孔翔宇心中慌乱,那推拒着魏泽的手赶忙转而去抓人身后的兜帽。如此一来,倒像是他在主动抱着魏泽。
红唇辗转吸吮,把孔翔宇的最后一丝理智也给亲没了。眼角不禁染上一层水汽,他有多想魏泽,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白雪纷飞,绵延不绝,相隔百年也依旧不减那份喜欢。
两人分开时,孔翔宇还有点儿没回过味儿来。说好的在这个时代与魏泽没有瓜葛,可不知不觉间竟还是发展成了这般模样。
他低垂着头喘气,那被研磨撕咬的唇瓣还有些微肿。魏泽抱着他,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抱住了魏泽,两人沉默半天谁也没先开口。
那藏在他头发里看了半天恩爱的金宝实在憋不住了,满脸嫌弃的出声道:“二位还真是不避嫌呐!”
孔翔宇连忙收回手从魏泽的怀里出来,一把抓起头上的金宝塞进袖子里。对魏泽没好气道:“我是要娶妻生子的,你可别在做这种事了。”
魏泽顿时变了脸色,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白伞,说道:“赵恒,你到底什么意思?”
孔翔宇被这一声赵恒给叫回了魂,他险些就要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于是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要提醒你,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感情。”
“是吗。”魏泽捏着白伞的手指紧了紧,脸色不善却也没再有下文。
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最终还是魏泽先泄了气,他道:“抱歉,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罢便撑着伞要走,孔翔宇心中不忍,连忙出声道:“大白天的你要去哪儿?”
魏泽顿了顿,背着他道:“你赵将军有自己的日子,我去哪儿与你何干?”
见魏泽要走,孔翔宇便着急,几步追上前抓着魏泽的黑袍,道:“不准走!除了我这儿你哪儿也不能去。”
魏泽转过身看着他,嗤笑一声,道:“赵将军究竟是什么意思?对我无意却又要我留下?”
孔翔宇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更好,在这里他绝对不能喜欢上魏泽,可那抓着魏泽黑袍的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
魏泽见他又是一阵沉默,心中懊恼,欲要走时孔翔宇才急道:“你让我适应一下行吗?总不能指望我一下子就从喜欢女人变成喜欢男人吧?”
魏泽顿了顿,问道:“那要多久?”
孔翔宇喉结滑动,犹豫了半天才出声道:“……三个月。”
可谁想魏泽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却说道:“最多一个月,到时候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做的。”
孔翔宇浑身一僵,这究竟是怎么了,百年后的魏泽即便在怎么样都会为他忍着,只要他不同意魏泽就不会强迫。可一旦对上了赵恒,似乎就乱了套。如今他要魏泽留在身边,就只能点头。一个月就一个月,能拖着也好。
金宝呆在袖子里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也别一个月了,干脆洞房得了。”
孔翔宇抬手往袖子上拍了一巴掌,对魏泽道:“别理他。”
他把黑屋里被扯下的布重新折腾好,一些被打砸损毁的东西也全换成了新的,等折腾完这些正好天黑。
为了以防万一,这一次他无论去哪儿都带上魏泽,真恨不得将这鬼搓小了塞自己衣兜里才安心。
皇宫有皇宫的规矩,过了戌时便会闭城门,即便是赵恒也不能在进入。孔翔宇熟门熟路的摸到皇宫高墙的一侧,那隐蔽的角落里常年放着一只破损的石狮子。
说起来这石狮子当年还是赵恒与宗彦秋练武时打破的,后来石狮子被换到了这儿搁着,反倒成了他偷摸进宫的踏脚石。
孔翔宇脚尖轻点翻身进了皇宫大院,落地时正好与光明正大走进来的魏泽打了个照面。
要说这时候就显出当鬼的好处了,活人瞧不见。
他来不及感叹,带着魏泽飞身跑去了宗彦秋寝宫的屋顶。他与宗彦秋曾定下过暗号,只要在屋顶上敲三下,宗彦秋便会把屋子里的人叫出去,然后他在翻身下去。
然而正当他抬手要敲时,便听那照顾宗彦秋的小太监心痛道:“太子您又咳血了,都说那毒没解干净您不可如此操劳,可您偏不听。”
孔翔宇赶忙轻手轻脚地翻开瓦片查看,只见宗彦秋依旧穿着那一身红衣,伏在案桌前猛烈地咳嗽着,面前的宗卷上染着几点殷红。
宗彦秋无力的挥挥手,说道:“没事的,反正无论如何也不会要我死。”
小太监不禁有些生气,一边擦拭着桌上的血迹一边埋怨道:“大皇子也真是的,好歹都是陛下的子嗣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