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万祈国拢共也就这么点大,人也就是这么些人。想要得到更多,自然得去别的地方找。
部分百姓商议一番后,便拿着钱财离开了。
这些钱财在万祈国时并未觉得有多么重要,毕竟是遍地的东西,人人皆有。可一到了外面,那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富裕程度完全已经达到了富甲一方的地步。
在其他国家,可以称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因为他们的钱财足够多,在那里成为了极有地位的人物。
人穷的时候就想着如何有钱,有钱的时候就想着如何有权。就好像印证了魏泽当初说的那句,人的欲望永远也无法满足。
那些在他国生活的万祈国人,日子过得如鱼得水,自然也就不会想着要回去。看看金子用的差不多了,就去万祈国来取,而后继续过着非凡的日子。
本来这种事偷偷地做也不会有人知道,偏偏这些人有钱之后就喜欢高调。
一来二去的,便成了有权之人眼中的鱼肉。万祈国的悲剧,也就是在这一刻开始的。
得知他国即将要大举来犯,那些在外头过活的富人急忙跑回去通知殿主。殿主懊恼之下也无可奈何,只好转而又去求天神。如若不然,万祈国定然会成为一片人间炼狱。
柏霄在天上听到祈愿,急得来回踱步。他要怎么救,又如何救?放眼天界众神,人人都觉得万般皆有定数,有谁会帮他逆天而行?
于是他便去仙山中找了一条灵蛇,通体碧绿极有灵性。他点化那条绿蛇,将其放到祈愿神殿里,希望灵蛇能替他护佑祈愿之人。
即便灵蛇神力不足,可好歹也能稍稍抵挡一阵。
可不想,人们很多时候都极其在意外表。有些东西,看到了便会喊打喊杀,就好比这条被点化的灵蛇。
当人们发现灵蛇出没后,惊慌之下便无情地挥刀将其斩杀。
柏霄掩埋了灵蛇的身躯,很是无奈,可他又该怪谁,他唯一责问的只有自己。
进犯万祈国的大军已经不远,万般无奈下,他只好又去找了魏泽。魏泽看着他,几度不曾言语,只道:“天命不可违,宿命不可乱。”
还将自己的生死长卷拿给他看,说道:“万祈国本不应该存在,是因为你的一念之仁才出现的。这些人早已超出了他们原本的命运,打乱了生死长卷。”
魏泽收起写有万祈国人姓名的长卷,而就在抬手的那一刻,柏霄忽然发现魏泽的手臂上多了许多的天罚裂痕。
他焦急地一把抓过魏泽的手,卷起袖管查看。这些裂痕好了又裂,裂了又好,反反复复不知多少道。
他握着那只满是伤痕的手,满心满眼的愧疚。原来他下福运保住的每一个凡人,都以另一种方式在惩罚着魏泽。
这些本该落在他身上的伤口,全数被魏泽挡下了。
魏泽抽回手,对他道:“到此为止吧柏霄,我知道你心之所向,可是你救不了的。”
柏霄看着魏泽的满身伤痕,忽然紧握住魏泽的手,将那一身的伤痕全数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魏泽要阻止,却根本拦不住。
柏霄道:“我知道怎么救了,福祸相抵。只要在我身上打下一道祸,便能给他们一份福,而你也不会在受伤。”
于是柏霄不用神力,转而用了这种歪门邪道的术法。他每给凡人一份福运,便在自己身上划上一道裂口。
他给万祈国降下了一道结界,想以此护住数万人的性命。不想天意终究还是天意,结界还是破了。
这一次的反噬比以往都要厉害,不仅万祈国成了人间地狱,就连他自己也成了一个修为尽失的废人。
烧杀抢夺、悲鸣哀泣。
一时间,万祈国苦不堪言。也是这个时候,享惯了安逸地国人才想起他们曾经的天神。他们日日来求,夜夜来拜。可是天神不灵了,天神再也不能护佑他们了。
人们将失去亲人的悲痛与怨恨全都怪到了天神的头上。他们认为,天神给了他们祸源却不想着护他们周全。
既然是神,既然给了他们一次次地福运,为什么这种时候又不愿给了呢?难道先前的甜头,都只是为了如今的悲剧?
他们带着这股怨恨,砸神殿,毁神像,认为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为天神。
柏霄一面生气人们的做法,一面又怜悯他们的遭遇。毕竟如今的这一切,说到底也都是因为他。
一个小小的万祈国被分成了两派,谁说都有理,谁都觉得自己是正义。有人要毁了天神,有人要保护天神。
与此同时,国人们还在不停地受到侵略与迫害。渐渐地,连另一边要护着天神的人也开始倒戈相向,因为他们也感受到了失去亲人的悲痛,感同身受。仇恨与埋怨不停地撕扯着人们的生活。
而另一边,魏泽的生死长卷彻底乱了,即便他在想帮着隐瞒,还是被众神知道了。他们认为,柏霄乱了凡人命数,也乱了天界秩序,要求将柏霄贬下凡间体会生死轮回。
魏泽与众神争辩,他道:“为何凡人宿命只有生死,不分好坏。即便生死有命,也该给予相应的祸福对等。凡人应当有因果报应,而不该仅仅只是寿命。”
可是众神回应他的还是那一句,生死有命,皆有定数。
这一句替凡人求的因果报应没有得到回应,却生生地应验在了柏霄的身上。万祈国是他的因,贬他神位便是他的果。
柏霄无奈,他感激魏泽,无比的感激。漫天众神,唯有魏泽懂他。可是贬神令以下,他注定是护不了这些可怜之人。
在被贬前夕,他进入万祈国殿主的梦中,也就是当初第一个被他救下的那个凡人。他将这祸福相抵的术法交给了殿主,又告诉他,他即将送给他一个子嗣,一个可以造福苍生解救万祈国百姓的子嗣。
他告诉殿主,这个孩子将赐名柏霄,与神同名。
柏霄贬神的前一日,魏泽收起了所有的生死长卷,他在玉石桌面上铺开一本蓝色封皮的薄子。簿子翻开第一页,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魏泽。
在这天界里,当神得有一个规定。他们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不能喜欢谁,不能被谁喜欢,不能有私心,不能有非分之想,否则就是有违天道。
如果说这是一种错,那他魏泽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
笔尖在簿子上书写得苍劲有力。他为自己写了凡人的宿命,他写了年纪写了身世。还在姻缘那里写下了一个他私自想了许久的名字,他窥视这个人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了。
玉笔停下,他将自己的人生写得完整。何时生,何时死;有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一本小小的蓝皮簿子,却记载得比生死长卷还要完整。宿命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名字和一串无情的年岁。
簿子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修长的手指顿住,他又重新翻开书页,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了一句“遇喜欢之人,坦白直言”。
终于到了柏霄被贬的那一日,众神高坐于九霄之上,柏霄一身白衣满身伤痕地站在贬神台的正中。
直到这一刻,柏霄的眼神依然坚定。他转过头,看向姗姗来迟的魏泽。同样的一身白衣神袍,在魏泽的身上却显得这般的不同。
他勾唇轻笑,有一件事他直到现在才想明白。他对魏泽的那种担忧与心动,在凡人之间,称之为喜欢。
他对魏泽道:“我肖想了一个神明,可我不敢告诉他。因为一旦说出来,那便是有违天道。”
言闭,周身红光大盛,在这漫天众神地注视下,柏霄神陨。
魏泽目眦欲裂,他满脸惊慌地冲上贬神台。在那红光大盛中,在柏霄消失的那一刻,他问他:“是谁?你肖想的神明是谁?”
然而红光中的柏霄只对他留下一抹微笑,便彻底地消失了……
梦境随着柏霄的神陨破灭,孔翔宇幽幽转醒,罩在脸上的话本子滑落一旁。他沉默一阵,而后打了个哈欠又将话本子拿起来翻了翻,与他梦里的故事天差地别。
忽然嗤笑一声道:“还真是个神话故事,看看也罢。”谁知道是真是假。
房门响了三声,魏泽端着一碗刚做好地面进来。
孔翔宇赶紧丢了手里的话本整理一番衣衫,而后拿过一旁的玉扇站在床前。
魏泽看到他,忽然身形一顿,皱着眉头好似心情不怎么好的模样,对他道:“穿成这样做什么,赶紧脱了。”
孔翔宇原想给他个惊喜,不想竟是得了这么个结果,他低垂着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喜欢?”
难道在魏泽心里,即便他是柏霄的转世,也不配穿用柏霄曾经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魏泽别过头,将面碗放到桌上,而后才说道:“是,不喜欢。”
这话说得直白,孔翔宇顿时胸口憋了一股气。魏泽从没对他这么说过话,他板着脸道:“你不是说我什么样你都喜欢?你是只喜欢柏霄吧?”
魏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柏霄穿就行,我穿就不行?”孔翔宇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争这个,明明那个嘴里的柏霄就是他自己。
魏泽见他生气,赶忙牵过他的手,软声道:“哥哥为什么非要这般争辩,柏霄是你,你便是柏霄……”
“我不是!”孔翔宇甩开魏泽的手,他道:“柏霄生性善良,舍己为人,我孔翔宇可没这么大善心!你说你喜欢柏霄,可我早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我了!”
说罢,他便拧着眉头要走。
魏泽一把钳制住他的手腕,反手将人抱了起来。
孔翔宇赌着一口气推搡着,偏偏越闹腾魏泽抱得越紧。
“放开!”
“不放。”魏泽实在有些看不明白,可是哥哥生气了他只好先道歉:“是我不好,哥哥别生我气,你一跟我生气我就心疼。”
说到心,孔翔宇就开始愧疚了。他推搡的手掌正好放在魏泽的胸口,那里冰冷平静,是他曾经造的孽。
孔翔宇低垂着头不动,他道:“我就是想让你多喜欢一点现在的我……”
魏泽乐了,他喜欢翔宇的这份心,从来就没有少过。“我喜欢啊,一直都喜欢。”
孔翔宇丧了气,他道:“才不是,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柏霄,并不是因为我。”
魏泽被他这番话说得越听越糊涂,辩驳道:“可你就是柏霄啊。”
孔翔宇一阵无言,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魏泽解释了,只好转而说道:“那为什么你不喜欢我穿这身衣服?我怎么就穿不得了?”
魏泽叹气,解释道:“这身衣服,总让我想起你满身是血的模样,不喜欢。”
孔翔宇顿了顿,原来竟是如此?他赶紧颠簸一阵从魏泽身上下来,哈哈笑道:“误会,误会!你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真是要死了,回想一下他刚才的反应,简直跟个吃醋的大姑娘一样!怎么一碰上魏泽,他就成这样了!顿时通红了一张男儿脸。
他摆摆手,看了眼桌上的面,赶忙扯开话题道:“哎呀,你做面了呀,我尝尝。”
屁股还没坐下就拿筷子先嗦了两大口,不想这面刚到嘴里他就脸色一僵。这回倒是不咸了,就是苦了一点,也不知道这小子放什么东西了?
魏泽见他吃了一半不吃了,便犹豫着问道:“不好吃吗?我给你放了点人参,宗彦秋说你得多补补身体,要不然在床上总是没多久就不……”
“咳咳……”孔翔宇终于绷不住了,一口面喷了大半。他涨红着脸急道:“打住!这种事情你跟我说就好了,跟他说什么!”
宗彦秋那小子,以为自己在女人堆里称霸王就真当自己是霸王,有本事让他跟魏泽试试!他能崩得住半个时辰,他孔翔宇的名字都能倒过来写!
当然这话他也就自己心里想想,说是不能说的,要不然魏泽翻起脸来他可接不住。
魏泽乐了,他搬过凳子在孔翔宇的身边坐下,而后贴着他的耳廓轻声道:“总不能每回都给哥哥下药吧?”
想当初他两不经人事那会儿,魏泽就干过这种缺德事。
孔翔宇红着耳尖,闷声不响地把整碗面都吃了。他是真的冤枉,想他年轻气盛身体康健,怎么可能不行!这种事情主要还是看跟谁,有本事把宗彦秋叫来跟他比比,还不知道谁比谁强。
吃完面,换了身衣服。见孔翔宇无事,魏泽便又埋头认真地写起了他的生死簿。孔翔宇看着魏泽手掌下的那本蓝色簿子,忽然就想到梦境里当神明的那个魏泽。
可能是因为看了话本子的缘故,才会梦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如今人醒了,梦里的许多场景他都快记不得了,只依稀记得当时难受的心情。
他站在魏泽的对面,两胳膊撑在桌案上,魏泽在认真地书写着百姓的生死。他不禁有些好奇,忽然问道:“你这生死簿的第一页写的是谁啊?”
魏泽顿了顿,头也没抬地回道:“不知道,生死簿除了我写以外,生死最初都是自己记录变化的。有时候就算是同一页,内容也会根据情况而变化。”
孔翔宇思索一阵,他当时翻的时候是直接从中间开始的,第一页他是真没看过。而且先前翻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魏泽的名字,他便以为做鬼差的没名字也正常。
可是碍于刚才的那个梦,他还真有点好奇。于是拨弄着魏泽的生死薄,道:“我看看,说不定第一页有你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