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血珠被帝鬼卷入口中,他不是没吃过妖,几千年前人与妖混战的时期,他不知吞掉了多少大妖,但这小狼的血却难得的勾起了他的食欲。
“你干什么!”宪禾把这只抓着他的手舔个没完的雪豹推开,脸有些红,他从不跟人亲近,还是只小奶狼时,别的兄弟姐妹都会跟卫犽撒娇,或者互相打闹,只有他吃完就跑到洞里一个人呆着。
他不习惯这样,温热的大舌头舔在他手心,他浑身上下都痒了起来,又酥又麻。
帝鬼化成人形,十三四岁的银发少年皱着眉嘟着嘴一脸不满地坐在地上:“我是在帮你疗伤!”
宪禾发现掌心的伤口已经基本上愈合了,他看着少年无邪的面孔略带歉意说道:“谢谢你帝鬼。”并用手揉了揉帝鬼的乱发。
帝鬼眯着眼睛抓住他的手,放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怎么也不明白这普普通通的小狼,血怎么会这么甜,难道是因为金瞳?
他有些可惜地舌尖舔舔嘴角心想,不知道这小狼吃下肚子会不会也这么甜?哎,不行,他现在代小白隐行山神之职,我要把他吃了,百嫁山就乱了,小白隐肯定要怪我的……再等等,等开春之后收起结界,我再吃也不迟。
宪禾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习惯了照顾弟弟妹妹,只把他当成一个顽皮淘气的小孩。
第二天清晨,宪禾趁着群妖入睡之际,扛着一头野牛要送去给卫犽,帝鬼跟屁虫似的跟着他出来。
两人刚出洞口,宪禾猛地发现融入体内的雪玉躁动不已,结界在晨光中晃动了几下,由西北角裂开了一个口子。
“宪禾!”卫犽神色慌张赶过来,身后跟着三只狼崽子。
“娘亲,出什么事了?”
卫犽将狼崽子赶到山洞里,惊讶地看了一眼雪豹,旋即急迫道:“翠九湖!翠九湖那边出事了!”
宪禾看着结界的缺口,无论翠九湖那边有什么事,当务之急都是将结界修补好,若是让妖逃下山去为祸人间,那整个百嫁山地界都要受到牵连。
“娘,我得先将结界修好!翠九湖那边的事一会儿再说!”
卫犽急了,吼道:“妖!湖里和附近的妖都疯了!”
第39章 要挟
雷焱在帐中坐立难安,大半夜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越来越焦急。
“来人!”
卢力走进来:“小将军!”
“派去边境的人有回信儿吗?”
“还没有。小将军,派去三拨人了,都没回来呢。”
雷焱站起来,在帐中踱步,卢力也不敢离开,站在门口待命。
“雁鸣城那边怎么样?”
“回小将军,李广山方才派人来报告,雁鸣城那边将士们都集结完毕了。”
雷焱总觉得不对,心突突地跳着,林稍生死未明,白隐和林彤没有消息……一切都是未知,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局面。
“报!”突然马蹄声急急停在帐外,他快步走出来:“有什么消息?”
一名神宇军银甲上都是血污,拉着缰绳跌下马,单膝跪地,不知哪里受了伤,血都干涸了,黑袍粘在身上。
卢力认出他是边境巡逻的将士。
将士呈上一物,雷焱一看便气血翻涌,抓住洛影的剑鞘,洛影是林稍的佩剑,和她哥一样,除了洗澡睡觉从不离身。
“小将军,方才、遇上一队秦阳军……”他喘着粗气,每说一句话都有血从口鼻喷出,卢力上前扶住他。
“别急,慢慢说!”
“稍姐!他们抓了稍姐!”
“你们在哪儿遇上的?”卢力问道。
“在、在白水往西,芙蓉山、山脚……”
“来人!备马!”雷焱坐不住了,他本就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他爹也这么说他,只适合做先锋,冲锋陷阵绝不手软,但若是让他隐忍埋伏,他就暴露出不足。等了一晚上没有消息,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消息,立马就要出发。
卢力三十多岁,是雷霆一手带出来的,为人沉稳,拉住雷焱:“小将军切不可冲动!”
雷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问那将士:“洛影为何会在你手里?”
“我们遇上一队秦阳军,为了救、救稍姐与他们打了起来,我们、三百人几乎全灭,他们留我一命,让我、带稍姐的佩剑回来……说小将军要是想让稍姐活命,就、就一个人去芙蓉山!”
卢力急道:“小将军您不能去!芙蓉山在边境上,这明摆着就是为了您设计的圈套!”
雷焱一拳砸在旁边一棵树上,树枝乱摇,乌云没有一丝消散的迹象,越积越厚,冰冷刺骨的寒风吹过,带来冰冻的泥土味,要变天了。
“先是设计调走了林彤,现在又想引我上钩,狡兔三窟,我看他们还能躲到哪里去!”
“小将军!您要救救稍姐啊!”将士抓着雷焱的袍角,“秦阳、带兵的是亢目!稍姐落在、落在他手里……凶多吉少……小将军!”他家中弟弟病重,是林稍塞给他钱让他给弟弟瞧病,林稍在他心中就是天女一样的存在,为了稍姐他可以豁出性命。
雷焱拍拍他的肩:“你先去疗伤,我去救她。”他语气淡淡的,但卢力心中一惊,他跟雷焱有几年了,对他很了解,小将军这是已经做了决定了。
但他不死心又劝道:“小将军,您去救小稍,雁鸣城怎么办?”
“我带一千人去,最多三个时辰就回来,雁鸣城大部都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我若不去,小稍她……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不去的话,他们还会派人来送信……”他没再说下去,再送信儿恐怕就不是胸甲、佩剑这些东西了。
小稍是个女孩,如花似玉的年纪,落在秦阳军手中,尤其是那个残暴狠毒的亢目手中,不去救她的话,即使她没死,被侮辱了,他也会一辈子活在悔恨里!
他下了决心:“卢力!”
“属下在!”
“秦阳边城和雁鸣城那边随时给我消息,想办法通知林彤,让他们回来……”
“是!”
林稍醒转时眼前一片黑暗,后脑和后颈都疼痛难忍,她慢慢找回意识,想起自己在山谷里被秦阳军偷袭了。
她动了一下身体,被五花大绑着扔在冰冷的地上。她转过身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屋子没有窗户,门关着,从门缝里露出一丝极淡的光亮。
她用脚踢在墙壁和地面上,借力往前挪动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
黑袍黑甲的秦阳军在外面奔跑列队,嘴里喊着:“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亢将军有令,活捉赏金十万两!打死赏金五万两!”
“列队!列队!”
“亢将军!”“亢将军!”“亢将军!!”
亢目脸上的血都洗掉了,伤口露着肉狰狞可怖,他仿佛不在意似的,手里端着碗,举过头顶:“兄弟们!跟着我!把雷焱那小子拿下!人人有功!回头找侯爷领赏去!”
林稍心惊,她早在被埋伏时就猜到了,她一个小小的四品副官不值得秦阳军大费周章地埋伏偷袭,秦阳军的目标肯定是要用自己钓小将军!
看来小将军是要来救自己了,她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原地自裁,现在成了诱饵和累赘,愧对小将军!
她挣扎了几下挣不开,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房间角落传来声音:“稍小姐……”
是小依爹,看样子也是刚刚醒过来,二狗和二狗弟弟在他旁边一动不动,不知道什么情况。
小依爹检查了一下二狗和弟弟的情况,发现两人还活着,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他俩都没事……稍小姐,怎么办啊?”他一个乡野村夫,最远就去过雁鸣城,娶了青梅竹马的姑娘,生了小依,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跟老婆孩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林稍安慰道:“没事,小依爹,不会有事的……”她其实心里也没底,“你过来,咱们试试能不能把绳子解开。”
小依爹趴在地上费劲地挪过去,两人背对背,林稍手指灵活,几下就给他把手上的绳结解开了。
小依爹挣了一下,上半身的绳子都松开,突然门响了,他赶紧躺下一滚,滚到二狗身边,十二岁半大小子长得憨厚壮实,给他挡住了一半。
门被人推开,亢目走了进来,根本看都没看小依爹这边,蹲在林稍旁边:“林副官醒了?怎么不叫在下一声呢?”
林稍瞪着他不说话。
“林副官这么看着我,可是对我有意思?”他摸摸下巴,“这么看林副官倒是个标致的美人,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成天打打杀杀的有意思吗?女人就得温柔贤惠。你要是软一点,跟我撒个娇,我说不定能求侯爷给你留条命,回头跟我回府里我好好疼你,天天颠鸾倒凤地不比在战场上舒服?”
林稍被他恶心地不轻,怒道:“呸!亢目!你瞧不起女人,你给我解开,我让你知道小看女人的下场!”
亢目奸笑:“给你解开?你当我傻啊?这样绑着多乖啊!”他手伸向林稍胸前,“随便我怎么摸你都躲不开!”
林稍眼中冒火,拼命挣扎着想躲开这只恶心的手。
“嘿!真软!比我家娘们儿的还大!不错!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该握剑,来,握着爷这根金刚杵看看硬不硬!”
说着他就要解裤子,林稍心中想着与其这样被他羞辱,不如咬舌自尽来得痛快,还不会给小将军添麻烦。
她刚下定决心,旁边一道人影冲了过来,小依爹用自己的身体撞在亢目身上,亢目没有预料,裤子褪到脚踝,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操你娘的!”他站起来揪起小依爹的领子,比小依爹高一个头的魁梧身躯犹如一堵墙一样,小依爹只觉得两股战战,刚才那股勇气早就没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突然身体一轻,他整个人被抓起来双脚凌空,咔的一声腰椎磕在膝盖上,随后被大力扔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夜色下的灰土墙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小依爹!!”林稍痛苦地大叫道。
“稍……小姐……活……”小依爹口中涌出鲜血,再不动弹。
二狗和弟弟被吵醒,哇哇大哭起来。
“真他娘的扫兴!”亢目把裤子提上,踹了一脚小依爹的尸体。
门口将士叫道:“亢将军,时候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来了!”亢目弯腰看着林稍。
“我要杀了你!”林稍满眼鲜红的恨意,嘴角咬出了血。
亢目轻蔑地笑笑:“哼,等我收拾了你们小将军,再回来收拾你!”
第40章 腾蛇
林彤手指碰了碰白鹤笼,光晕从他指尖如同涟漪般流转荡开。
他拔出洛晴,刀尖划过结界边缘,如同刺入了黏腻的沼泽中,剑身猛地变得极沉。他赶紧抽回洛晴,锋刃上、结界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没用的。”白隐站在一旁说道,“白鹤笼使用三长老的灵力催动,三长老将他借给师兄,那除了他们二人其他人解不开。”
白冉拢着袖子客客气气地说道:“师弟你就是这点好,聪明绝顶博学广识,什么术法神兵都能说得清清楚楚,但你要想在世间活下来,还得认得清形势,比如现在这种情况下,你最好就听我的话,跟我走,你现在没有了白山之力,是逃不出白鹤笼的。”
白隐怒道:“师兄,你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我的事情你一清二楚……”他知道大长老二长老不会将禁制之事告诉白冉,那就是一起下山的三长老和四长老了,如今自己被三长老的白鹤笼困住,看来是三长老告诉的白冉……只是三长老为何要这么做?无心之失还是故意为之?
他不敢过多猜忌长老,强行按下心中的疑惑不安:“师兄你总是说世间人心险恶,但我下山这么久,唯一让我觉得险恶的,是你!”
白冉看着他说道:“白隐,你我是同门师兄弟,我是不会害你的。哎,不过,你这么想我我也没办法,等我忙完,我再放你出来和你解释。”他说完转身便往楼上走。
“操!你给我回来!”林彤手按在结界上吼道,“疯子!放我们出去!”
白冉根本无视了他,暗道的门重重的关上,顿时漆黑一片。
“彤哥。”翟家寻在牢里叫道,他高烧起来,声音极度沙哑。
“老翟你还好吗?”林彤问道。
“老翟烧得厉害,哎!这边几个兄弟重伤都快不行了!”一名将士急道。
翟家寻手臂从小臂处被砍断,大臂上紧紧绑着布带止血,虽然能止血,但手肘以下的部分也基本上废了。
“我看看。”白隐手伸过去放在翟家寻额头上,将灵力注入。翟家寻只觉一股初雪般的清凉缓缓流淌过全身,最后聚集在断臂处,那里不再火烧火燎疼痛难忍。
白隐把其他将士挨个都治疗了,他收回灵力时猛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计较什么业障因果了,阿焱说的对,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人生家庭梦想,有人盼着他们回去,他们若是死了,阿焱也会伤心难过,他不能坐视不理。
刚过寅时,一整夜他心里都在担心雷焱,坐在一旁眉头紧锁不说话,林彤走过来:“白公子,我代将士们谢谢你!”
白隐没心情跟他客气,只淡淡地说了句:“不必客气。”
林彤坐在他身边,他以前觉得白隐虽然表面上和煦如春风,但实际上对除了小将军外的所有人都有距离,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犹如山巅雪一样的淡漠高冷,但今天从他提出要来帮自己救小稍起,到刚刚救治了这些将士,林彤觉得或许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