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话找话:“白公子,我……”
白隐突然站起来,周身灵力汇集于手掌,按在白鹤笼上,白鹤笼感应到灵力增长,方才如水的柔和白光一闪,肉眼可见的变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坚硬,自四角窜起四道白光,极速游走到白隐掌下炸开,白隐收回双手,掌心鲜血淋漓。
“白公子!”林彤冲过来查看他的伤势。
白隐面无表情回道:“无妨。”他不死心试了一下,果然出不去……他心急如焚,隐约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若是白山牵扯进世间纷争,那便是大乱之始。
如果阿焱有什么事,他定要白冉付出代价!
突然“咔”的一声,暗门被打开,一人大步走了进来,眉宇英挺身形高大,身着紫檀色将袍,腰间配着腾蛇。
“厉净竹。”白隐唤出他的名字。
“靖兴侯?!”林彤跟着雷焱与靖兴侯对战过多次,对这个敌国大将再熟悉不过。笼内所有将士都戒备起来。
厉净竹神色高傲冷漠地看着白鹤笼中的白隐,胸口起伏,他看见白隐就气不打一处来,嫉妒得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
“白隐。”他嘴角上扬,“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白隐毫不示弱回道:“侯爷要是来看我笑话的,那可以滚了。”
厉净竹嗤笑道:“呵,我看你笑话?对,没错,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你不是有本事吗,你能把人从我眼皮子底下带走,现在怎么跑不掉了?”
林彤大概猜到他在说什么,怒喝:“靖兴侯!上次劫走小将军的账还没跟你算!”
厉净竹:“就你们这群丧家犬还有脸说找我算账?自己看看,在我的地盘,我想杀了你们还不是一抬手的事?”
他看着白隐,沉默半晌说道:“白隐,你不在小将军身边呆着瞎跑什么!觉得自己能圈住他一辈子吗?总有一天,我要把他夺过来!”
林彤见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有点奇怪,毕竟两人只见过一面,被厉净竹这么一说突然就明白了,他娘的!白隐他也就忍了,谁让小将军喜欢人家呢,但厉净竹,那个秦阳国靖兴侯,他凭什么也敢觊觎小将军!
白隐刚看见厉净竹时还悲愤交加,但见他一直在言语挑衅,倒觉得奇怪:“厉净竹,你到底想说什么?”
厉净竹手压在腾蛇剑柄上,眼中冒火,强压住心中的酸涩:“真是便宜你了!把人带进来!”
两个秦阳将士押着一人进来,白色华服,白隐惊讶道:“四长老?”
四长老见到白隐脸都白了,怯懦道:“白……白隐……我、我错了!”
“究竟怎么回事?三长老呢?”若是三长老被带来也就罢了,他的白鹤笼,能被白冉使用,说明他们是一路的,但四长老说他错了是什么意思?
厉净竹哼道:“你们白山也不过如此……”
四长老怒道:“若不是前辈留下神兵腾蛇,就凭你也能制得住我?”
厉净竹指尖抚在腾蛇剑柄上,提起嘴角:“前国师的腾蛇即认了我,我便是他的主人,你又有什么理由质疑我?”
白隐急道:“三长老呢?”
厉净竹看向他:“你们三长老被这个人藏起来了,他偷了白鹤笼和三长老的灵力,跟国师联手……白隐,你是不是傻?这么明显的陷阱你也跳?小将军究竟看上你什么?脸吗?”他想起雷焱冲动急躁的样子,像山上的猴子一样,没忍住露出微笑,“不过他也没好到哪儿去……”
白隐没心思跟他吵,他被四长老所作所为震惊了:“四长老,你为何要这么做?”
厉净竹没空听他们同门之间的争斗,腾蛇指着四长老:“去,把白鹤笼解了。”
四长老受制于人,他刚在腾蛇下吃了亏,不敢轻举妄动,但嘴上还硬着:“侯爷,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国主,你私自让我把人放了,万一坏了国主的事,国主怪罪下来,你要怎么说?”
厉净竹笑道:“这事四长老不必担心,堂兄怪罪下来,我担着便是了,你只管担心自己的性命就好。”
腾蛇顶在四长老背上,推着他走下楼梯。
四长老手中掐诀,白鹤笼瞬间重归于牢房四角,化作白光被四长老收在手心中。
“你为什么要放我们?”白隐戒备地看着厉净竹。
厉净竹走到他身边,单手按在他肩上,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白隐,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不是放你,我是为了让你去救小将军……我被堂兄关了起来,前日才逃出来,你以为我想来吗?我恨不得杀了你!还会放你走?若是可以,我肯定要自己去救他,哼!真是便宜你了!”
林彤提着洛晴怒道:“厉净竹!你安的什么心?”
厉净竹瞥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对白隐说:“芙蓉山。其他人我不管,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白隐挥开他的手:“别太拿自己当回事,我与阿焱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突然一秦阳将士奔下来:“侯爷!国主的人追过来了!”
厉净竹瞪着白隐,白隐看了他一眼,对林彤说道:“我们走!”
第41章 救人
芙蓉山山不高,山势平缓,东连百嫁山脉,往西便进入秦阳境内,山顶鲜有植被,巨石嶙峋犹如朵朵石芙蓉。
天将亮,晨雾厚得化不开,弥漫整座山和山谷,积了一整夜的乌云压得极低,缓慢静默地禁锢着晨曦。
寒风咄咄逼人,将人都吹透了,秦阳军众人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严阵以待不敢懈怠。
亢目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林稍爬到二狗身边,二狗又困又累又惊又怕浑身冰凉昏睡过去,他弟弟饿了一天一夜,小嘴冻得发紫,微微张着,小猫一样呜咽。小依爹倒在墙边,半睁着眼死不瞑目。
林稍双手挣得破了皮,鲜红的肉摩擦在粗糙的麻绳上,鲜血染红了绳结,她丝毫没觉得疼,心痛难忍,只恨自己无能保护这些无辜百姓。
“二狗!二狗!”她小声叫道,思索着该如何保住这两个孩子的命,若是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两个孩子平安。
突然门被推开,两名黑甲将士端着水和饭菜走了进来。
一人将水和饭菜放下之后说:“走吧。”
另一人蹲下查看两个孩子的情况:“你看这俩都快不行了,你就放那儿他们怎么吃?”
“关我什么事?你也忒好心了。”
“他们死了,亢将军要是怪罪下来怎么办?”
“那你弄,我不管,我得睡回去,一会儿还不知怎么个情况呢。”
“操你大爷!得,你出去吧!我来!”
“行,回头得胜了兄弟请你吃花酒去!”
“滚滚滚!”
林稍全程没敢出声,心里激动万分,眼前这个黑袍黑甲、骂骂咧咧、相貌平平的秦阳将士……
屋里只剩他们,那人蹲下身轻声唤道:“小稍?”
林稍眼泪瞬间滚了下来,到底只是个十九岁的姑娘,满腹的委屈和无助都随着这声熟悉的“小稍”冲了出来,她不敢大声哭,深吸了几口气,忍住泪:“小将军……对不起……”
易了容的雷焱用匕首将绳子割开,笑着安慰道:“你这丫头,道什么歉啊,该我跟你道歉,我来晚了。”
林稍刚止住的眼泪又滚了出来。
“诶,你别哭啊……”雷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最怕别人哭,他有点手忙脚乱地把林稍扶起来,“咳!林稍!”
林稍下意识站直身体:“是!”
雷焱语气严肃道:“不许哭了!一会儿我带你们出去,你抱着孩子,别让孩子害怕,你只管带他们逃出去,咱们的人在芙蓉山往北三十里的林子里。”
林稍正色道:“属下遵命!”
雷焱站在门口往外看,外面的秦阳军整军待发,没人注意这边。他让林稍将银甲脱掉,黑袍不显眼,林稍在墙角拿回自己的洛影,将婴儿背在背上,披上披风。
二狗被唤醒,刚要哭就被林稍捂住嘴,他满眼的惊恐,呜呜个不停。
“二狗,二狗,你还记得稍姐姐吗?”林稍微笑着问。
二狗点点头。
“稍姐姐带你回去好不好?”
孩子眼睛亮了一下,平静了许多,点了点头。
林稍松开捂着他嘴的手继续说道:“一会儿你跟紧我,不能乱跑,不要哭也不要叫,能做到吗?”
生的希望让二狗瞬间摒弃了所有的痛苦和恐惧,他重重地点点头:“稍……姐姐,我听你的。”
雷焱笑着揉揉他的头发:“真乖,回去之后阿焱哥哥给你糖吃!”
是阿焱哥哥!二狗顿时不害怕了,那可是小将军,战无不胜的神宇国战神!
门外将士们列队巡逻,早就得了命令,全员戒备,非要将雷焱抓住不可。
本尊此刻轻轻推开门,林稍戴了头盔,二狗身上披了黑色披风,个子虽然不高,倒也不显眼。
雷焱来的路上就瞄上了马厩,只要骑上马,他断后,三人就能安全逃出去。
已过辰时,天还是灰蒙蒙的,乌云整朵整朵翻滚而来,云海内闪过一条金龙,随后响雷炸起,天空蓄积了一整夜的怒气倾刻间爆发出来,雨夹着雪泄愤似的砸向地面。
秦阳军被砸得措手不及,有些混乱,纷纷找地方避雨。
领头的校尉喊道:“别躲!小心他趁乱来!都给我继续戒备!”
雷焱趁着他们混乱躲雨之际,溜边朝马厩那边跑。
众人自顾不暇,没人往这三个普通将士身上看。
二狗虽然紧张,但踩着林稍的脚印紧跟在后面,也没出什么岔子。突然从军帐另一侧迎面过来一个六人小队,雷焱猛地停住,侧身往回退了两步,林稍也往后退,二狗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在林稍背上。
林稍回头看他,他捂着脑门和嘴,稳定了一下心神,朝林稍点点头,林稍微笑着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刚松了口气,林稍背上的婴儿抽泣了几下之后用尽力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谁?”
“谁在那儿?”
“跑了!他们逃了!”
“在哪儿?快追!”
瞬间所有秦阳军都往这边冲了过来。
雷焱一把抓住二狗的胳膊,把他背在背上,往马厩那边跑去。
人从四面八方奔来,雷焱召出谒归,干脆利落地砍在一名秦阳军胸前,转身对林稍说:“你们先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洛影出鞘,剑柄撞在一人腹部,她纵身抓住,回身刺入身后冲过来的秦阳军心口。
“你们先走,我断后!”
“小将军,他们的目标是你!”
雷焱又何尝不知,但眼下先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才让你走!你逃出去之后让咱们的人来,放心!这点人我撑得住!”他笑起来永远是意气风发恣意张扬,能给人安全感,让人全心信任。
林稍知道若是只有他们二人,这些人确实困不住他们,但还要保证两个孩子的安全。
“属下遵命!小将军务必小心!”她果断抱过二狗,踢翻一名敌军,翻身上马,枣红色的骏马扬蹄奋鬃飞奔出去,倾刻间便将秦阳军甩在后面。
“别追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所有人都停下来,闪电划破乌云落在远处地平线上,“亢将军有令,不能让雷焱逃走!都给我上!!”
雪雨交加,雪花夹杂着湿冷刺骨的雨水纷洒飘落,雷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发丝贴在脸上身上,他冷哼了一声,眼中不屑与杀意交织。
他手握谒归,四尺长的斩马刀专为战争而生,能连人带马砍翻在地,此刻在雨雪的侵染下闪着寒光。一时间所有人都停顿下来。
又有人喊道:“上啊!杀了他有赏!”
几百秦阳军同时冲了上来,与上次遭厉净竹围攻不同,那次仅是想耗他的体力,意在活捉,这次所有人都是以取他性命为目的,一个人两个人或许没有勇气直面神宇战神,但这么多人就不怕了,砍中一刀是一刀!
谒归刀锋擦过地面,掀起碎石,银光如弯月倒悬,所到之处鲜血迸溅,倒了一片,后面的人迟疑片刻踩着同伴的尸体紧接着冲了上去。
雷焱挡住右侧的进攻,左侧秦阳军见有空隙,心中暗喜,举长枪便刺,却锵锵几声被利刃削断了枪杆。
雨逐渐小了,漫天飞雪,盖住了地面的乌黑泥泞,雷焱靴上粘着血水,丝毫不在意地踏在泥水中,黑色衣袍上溅上了血污也看不出来,湿透了紧贴在身上。
他要调用灵力使用神兵,易容早已消失,露出真容,本就白皙的肌肤经霜雪洗礼更是白得透明,绝色的面容英气十足,一缕乌发贴在颊边,水滴从鼻尖唇边下颌滴落,整个人透出妖冶又强悍的美。
没人敢靠近,左手的屠戮削豆腐一样削掉数把枪杆,右手的谒归上血顺着刀刃流下,在地上形成一汪小血池。
他手持两把斩马刀往前走了一步,离得近的秦阳军则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
“都给我上!”
“上啊!”
“要上你上……”
一个校尉怒道:“亢将军的命令你们敢不听?违令者什么下场你们清楚!全都给我上!杀不了他就拖住他!”
雷焱刚才没有见到亢目就觉得奇怪,突闻校尉此言,心里一紧,难不成亢目去追小稍他们了?
不对,他的目标是我,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抓走小稍。
但他人没有在这里,还让人拖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