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中的要事几年来一直由廖真掌控着,每位臣子呈上来的奏折不见得都能被皇上看见,但势必会经过廖真的眼。到后来那段时期薛胤甚至连奏折都不看了,审查批示的工作基本上全部由廖真来代劳。
所以,廖真对这个国家的现状比任何人都要了如指掌,奏折不过看了一遍,他脑子里就回想起了所有与之关联的事。
比如永平知府,奏折一看完廖真马上想起了这个叫张如海的知府是何出身,是何背景,靠何人上位等等等等。而且张如海背后这个人,无论如何此时也动不得!
“贪污案不着急,你还是先关心关心开平卫的事吧,再耽误下去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了!”
廖真心说哪有那么简单,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皇上连这件事都不记得了吗?这开平卫正是由张如海管辖的!”
唐龙一顿惊讶,“开平卫和永平是一个地方?”
“是,也不是。”
“你说话能别绕弯子吗?明知道朕失忆了。”
“皇上恕罪!开平卫只是归永平府管辖的一个郡。”廖真接着道:“其实这两道奏折说的是同一件事,所以才会同时呈上来。正是因为开平卫的水患才牵出了张如海贪赃枉法的事,只不过下拨赈灾粮款是户部的事,而查办贪污案件是刑部的事,所以才会各由两部分别呈上来。”
唐龙心说幸亏没自作聪明,否则可要闹大笑话了。“哦,这么说朕就明白了,那你说这两件事该怎么处理合适,朕觉得首要的还是灾情的问题,贪官倒是不急吧,先关牢里,回头找机会杀了不就行了。”
廖真暗自摇了摇头,心说:皇上失忆的是不是太彻底了,连智商都没了吗,做事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无奈,只能语重心长的解释道:“皇上,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你解释解释。”
廖真想了想干脆招呼玄风拿来国图,整张铺在地面上,一点一点耐心的解释给这个“天真”的皇上听,“皇上请看,这里就是永平府......”
若大的地图摆在面前,唐龙此时才知道自己的地盘到底有多大。虽然在图上看并没有什么概念,但是与周边的几个小国相比,这薛家王朝真可谓是大国了。
而且这个国家并不是内陆国家,以永平府延伸而下的海岸线竟然很长。
先开始还没看出什么,可看着看着,唐龙突然发现这地图上的海岸线走势竟然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八章
因为那条海岸线并不完整,唐龙先开始还有些不敢肯定,他是根据一些周边的地名而做出的判断,比如说山海卫。
这个山海卫会不会就是后来的山海关,再仔细一看,边境上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一条线果然与长城的走势相同。也就是说这版图竟然与千年后的地图完全吻合。
换句话说,唐龙终于肯定自己还在地球上,不过就是历史的某段时空发生了奇妙的错乱而已。
以长城为界往南,这薛家的王朝竟然足足占据了冀鲁苏浙直至青川云贵等等,足足近二十个省份的地盘,比秦始皇的江山还要辽阔一些。
虽然比不上后来的唐宋元明清,但周边的小国似乎无力无与之抗衡,至少短时间内可保薛家的江山是稳固的。
永平府城就在山海卫附近,也就是千年后的河北省内,属于边境城市。巧合的是,那里曾是唐龙的家乡,生他养他的地方,熟悉的很。
此次发生水患的开平卫只是归属永平府的一个郡,不过坏就坏在那里的人口十分密集,属农耕重地。
廖真解释道,永平府是个十分富饶的地方,资源丰富,张如海上任十年来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实属罪大恶极!
若不是此次的水患,怕是这颗毒瘤还不会被人发现,真应了那句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数年前开平卫曾遭遇过一次百年不遇的水灾,几乎冲垮的半座城,当时朝廷也曾下拨赈灾粮款,可是张如海却中饱私囊,弃数万百姓生死于不顾,饿死灾民无数致使尸横遍野,那真是,人相食,城郭皆空,白骨蔽野,怎一个惨字了得!
狠毒的张如海怕灾民流窜至皇城揭发他的罪行,以城内瘟疫横行为由,命守军紧锁城门不放任何人出城,整整三个月,再开城门时,“暴民”已经都死了!好好的开平卫几乎变成了一座“鬼城”!
按照规矩,赈灾之后朝廷会下派巡案大人替皇上体察民情。这位巡案一般都会采用微服私访的方式前去当地,以免当地官员欺上瞒下,谎报实情。
可这个消息不知被谁走漏给了张如海,得知有朝廷巡视的官员到了开平卫,张如海很是惊慌,便想出一计,命人将周边其他地区的百姓全部赶到开平卫,再加上一些乔装改扮的守军参杂其中,如此就制造了开平卫人头传动,街市繁华的假象,一时应付了朝廷派下去的官员。
而这件事的真相和无数的亡魂也就彻底隐埋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几年之后的今天,刚刚恢复了元气的开平卫突然又遭遇了一场大水。这场大水虽然远不及几年前的那种规模,但是所造成的伤害却比那次的还要大。
因为几年前那场大水之后,朝廷曾拨下另外一笔银两,在开平卫周边修建了一座可抗百年洪涝的堤坝。没想到仅仅是一场山洪竟然就将这百年的堤坝彻底冲毁。
正是因为这件事从而牵出了张如海中饱私囊贪污的疑案,查案的官员顺藤摸瓜的又牵扯出了几年前的大案。至此张如海的罪行被昭告于天下!
开平卫的水患就发生宫里出事的那几天,因为当时皇上驾崩和新帝登基这两件大事摆在眼前,所以这道八百里加急的奏折被暂时压了下去。
能拿主意的大臣全在永圣宫门外跪着呢,下面的官员也只好启用应急预案对付开平的水患,一边将疑似的案情交由刑部审查。也好在如此,张如海这次才没有及时的得到风声,并很快的被抓捕归案。
等皇上一惊一乍的死而复生之后,众人又开完了针对于廖真的审判大会之后,文武官员恢复职责各部恢复正常运作之后,这道紧急的奏折已经整整被压了数日之久,直到前天唐龙才知道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而那时刑部对张如海的调查已经到了瓶颈,也就是说不敢继续查下去了,因为这背后牵扯到的人恐怕不是好惹的。没办法,刑部只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直接丢给皇上,所以在唐龙看完开平卫的八百里加急的奏折之后马上就接到了刑部呈上来的奏折,两件事正好赶在了一起。
用廖真的话说,张如海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竟然还在那个位置上稳稳的坐到了现在,这就说明他这个人的背景很深,朝中一定有靠山。
唐龙早已听的咬牙切齿,把龙书案拍的咚咚作响,“靠山!哼!朕就不信他能一手遮天,既然这件案子这么大,索性就一查到底,牵出多少杀多少!”
廖真却道:“皇上,奴才觉得,这么做怕是不妥!”
唐龙心直口快的来了一句,“难道你也有份?”
廖真一愣,随即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皇上,奴才虽然只位居三品,但是您给奴才的权势已经远超一品大员,一个个小小的知府又如何能买通的了我呢?”
“呦呵,你说话倒是够直接的,很有自知之明!”唐龙冷哼一声,“那朕就更不明白了,既然朕原来那么看重你,你为何还要弑君呢?”
这话更直接,直接的让廖真跪在了地上,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一二,却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二人本就已经挑开了,现在再辩解还有什么用!“奴才......有罪!”
“行了,朕没有问你罪的意思,不过是想不通而已。起来吧,正事要紧。”廖真脸色有些发白,起了身,表情明显叫刚才拘谨了一些。唐龙又道:“听你刚才的意思,你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
廖真犹豫了下回道:“回皇上,奴才并不知道。”
“你连是谁都不知道就说不妥?”
“奴才的意思是,这背后的人可以查,但要处置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来说去就是不能杀了?”唐龙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些人的做法,明知道有个蛀虫在那,为什么不□□痛快,“朕实在是搞不懂,不就是杀一个该杀的人吗,为什么非得这么优柔寡断?你不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吗?”
“还有一句话,水清则无鱼!”廖真语重心长的道:“皇上,每朝每代都有忠臣和奸臣,贪官永远是杀不尽的!其实,只要懂得驾驽之术,那些贪官还是很有用处的。何况现在朝中的局势刚刚稳定,此时实在不易再牵出什么大案而搞得人心惶惶。”
廖真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唐龙知道自己是个门外汉,有些事远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这里面的水太深,在不懂的情况下还是虚心受教的好。何况这朝中的形式也的确如他所说,刚刚稳定,若是再起什么波澜说不定又会牵扯出多少麻烦的事。
可想归想,唐龙心里还是呕着口气,想自己都身为一国之君了竟然还要忍气吞声,放由那些十恶不赦的人逍遥法外,自己这个皇上当的也真够窝囊的。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这个死太监不就是一个大奸臣吗,自己不照样没杀他。
唐龙瞥了他一眼,心道:也对,有些人只要善加利用还是很有用处的,只要自己心里清楚谁是奸谁是忠就行了。当皇上的学问果然很深。“那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依奴才的意思,张如海可交由内廷司秘审一次,得到口供之后马上问斩。至于他背后的人,皇上只要知道是谁就行了,待他日后再犯下过错一并严惩也不迟。”
“交给你审?”唐龙露出很怀疑的表情,“朕可以相信你吗?万一张如海背后的人真的是你,那朕不是给了你杀人灭口的机会?”
廖真哑然失笑,拱手道:“皇上若是信不过可亲自监审!”
看他的表情好像还真不怕自己去监审,的确,一个小小知府哪有能耐买通皇上的枕边人。“好吧,朕就信你一次!”
“奴才定不负皇上期望!”
“下一件事,开平卫的水患要如何处理?”
“其实朝廷并不需要下拨银两。”
“那不是要把人活活饿死!你个死太监,你安的什么心?”唐龙一听就不干了,心说果然太监都没好东西,弃百姓生死于不顾,心肠大大的坏了!
廖真被他骂的一愣,心里不知怎么的,不生气反倒觉得这样的皇上很有趣,连忙解释道,“这赈灾的银两直接从张如海被查抄的家产中挪用就成了,这样不但省去了运送银两所需耗费的时间,还可以安抚民心,皇上以为如何?”
唐龙一听,心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啊,要是从户部现拨银子不但耗时而且耗力,送到灾民手中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万一半道再被人劫了岂不更麻烦。这死太监果然聪明!
当即拍板,“就按你说的,马上去办!”
“奴才遵旨!”
“哦,对了,还有张如海的事,你审他的时候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一但有了结果要马上派人告诉朕!”
听了这话,廖真暗笑,脸上却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道:“请恕奴才直言,如今这宫内耳目众多,若是经由第三人手奴才担心会走漏风声。”
唐龙一想也是,这宫里实在是不安全,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那你就直接来告诉朕。”
皇上,这可是您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那可就怨不得奴才了!“可这永圣宫......奴才实在不敢擅自踏进!”
唐龙心说,怎么感觉好像掉进自己挖的坑里了?再看廖真面无表情眼神却暗含算计的样子,唐龙更坚信自己被他摆了一道。可此时还能怎么办,这个人太用得着了。“除了军国大事,其他时间你不许进来,还有,以后随时和朕保持五步以上的距离,这两条若是犯了任何一条,朕就把你拉出去再阉一次!”
“奴才领旨谢恩!”话音未落,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廖真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条件反射的抬手一擒,那凶器在距他太阳穴不过两寸的地方生生的停住了!
大殿里就两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在暗算他。侧目一看,这凶器正是皇上刚才打球用的那根棒槌。从挥过来的力度上看,可不像是玩笑,这一下要是真砸在脑袋上,定会头破血流!廖真慢慢的把视线盯在他的脸上,微微笑道:“皇上,这是何意?”
☆、第九章
“试试你的武功!”一击不成,唐龙很是不甘心,不过倒是印证了一个残酷的现实,若是和他单挑自己绝无胜算!“没事了,你下去吧!”
廖真原本并未太过注意皇上一直拿在手里的那个东西,只道是谁进贡的新巧玩意,却没想到皇上竟然当做凶器来用,而且袭击的还是自己。
回到内廷司,玄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身后,把皇上这几日的行踪完完整整的禀报给了廖真,包括那根棒槌!
玄雨道:“皇上说那东西叫棒球棍,打球用的,皇上还说打棒球是,是智慧与竞技的完美结合,经常锻炼对身体素质会有很大的提高,尤其是什么,什么反应能力,而且还可以锻炼胆量,促进肌肉增长,增强抵抗力,训练二头肌,还有,还有......太多了,奴才没记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