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河知道,御林军就是皇帝的亲军,禁军更是皇帝的亲兵。
跟禁军动手,无异于直接跟皇帝对上,那是造反。
所以尽管平南王府在这里很有势力,却不敢真的干点什么,因为他们去求见九殿下,却没有一次见到这位的面,九殿下被烦的不行,直接就派了王旭去平南王府,只问了一句话:当年的水痘怎么样了?
然后平南王府就老实了。
平南王府当年是理亏啊,不过九殿下也抓住了平南王府的这个把柄,不然九殿下也不可能在平南水军大营里混的这么开。
平南王府不敢使坏,生怕让这位真正的天潢贵胄想起来点什么,或者又有什么把柄被人家捏在手里头。
不然这段时间,赵仁河也不会过得这么安稳。
“那他们、我家……这?”赵仁河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这些人在你家里,为的是你的安全,你家人的安全,放心吧,他们领着朝廷的俸禄,吃住在你家,军中也有一些补贴给你。”王旭直接就道:“而且他们吃的东西,跟你家里人吃的都不太一样。”
海边人都喜欢吃豆瓣酱炖海杂鱼这种菜,可北边来的人都爱吃红烧肉,牛羊肉更是喜欢。
吃不惯齁咸齁咸的咸鱼茄子煲。
还是大块大块的红烧肉好吃。
再炖上点子土豆,那就更美了。
“好吧。”赵仁河想了想,没有拒绝,反正这是家,他的一些东西,秘密的还是在新手村。
而且他写的东西,只有自己能看懂。
或者小伙伴们能看懂个七八分,全看懂是不可能的,赵仁河生怕自己忘了一样,一有空就在书房里使劲儿的记下来他所能想起的一切。
守孝也有守孝的好处,没人来打扰他。
而且分家了,自己当家做主日子就是过得舒坦。
既然要在家过年,海夫人当然高兴了,只是家里被保护了起来,海夫人有点害怕:“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没事的,只是例行保护,九殿下在咱们家过年,时不时地来看看您,总要为殿下的安全着想。”赵仁河一顿胡说八道,把海夫人忽悠晕了:“是吗?”
“是啊!”赵仁河点头。
海夫人半信半疑的去张罗过年的事情了。
这次没了高慧在,海夫人又是“长辈”,连屏风都不需要放了,都坐在一起吃的年夜饭。
而且赵仁河吃了点素菜,其他人都是吃的满嘴流油。
且在正月里,朝廷竟然来了八百里加急,皇帝在封笔前,特意给了海夫人敕封!
原来海夫人册封滕妾的任命早就收回了,赵希伊不是正四品官职,她这个滕妾也就随之没有了。
所以海夫人现在的身份是拿不出手的,幸好也不需要她出面做什么。
但是始终是个隐患。
现在不同了,她得到了朝廷单独的敕封!
曾经她是一个妾,连敕封都不可能,只能是“册封”,有册子证明她是滕妾,却没有“敕封卷轴”与她。
那是正室才有的待遇,当时她只有一个小册子,“册封”么,妾室没有那么多讲究,而且在义绝之后,也被收回去了。
可是现在,她有了敕封。
“朕惟干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雍和之用。咨尔海氏如花。柔嘉成性。淑慎持躬。毓生名阀。协辅中闺。温惠宅心。端良着德。备令仪之淑慎、彰厥有常,敕封为五品宜人,赐尔安信为号,特称太夫人,尔其祗勤夙夜、襄壸范而弥嗣徽音。衍庆家邦、佐妇职而永膺渥眷、钦哉。”
圣旨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骑士十一人,早就被请下去安顿了,宣读圣旨的是九殿下。
读完之后,海夫人激动地伸出了手,接了圣旨,王旭在一边指点她接圣旨的礼仪,如何跪拜之类的,最后接完了圣旨,扶起了海夫人,赵仁河还有点懵圈:“我娘这是,敕封了额?”
想的很不一样,给了那么多的钱财,还给娘一个敕封,皇帝挺大方啊?
“这是给你的奖励,好好收着吧,没给你官职,是因为你才是个举人,虽然解元听着不错,可你这没办法再上一步了,何况还在守妻孝,就没给你封个官,这些日后再说也来得及。”王旭道:“知道你孝母,给太夫人封个敕命的五品宜人,轻轻松松。”
这只是一个五品宜人的敕封加一个号,因为子孙的功绩而封夫人的,要前面加“太”字。
只是宜人不是夫人,但是有皇帝开口,特称准许,所以海夫人是五品宜人的品级,却可以自称“太夫人”,这是荣耀,天大的荣耀。
而且女眷那里能花朝廷多少钱?
无非是名声上好听一些,而且圣旨上也说了,海夫人是因为养育出了赵仁河这样一个优秀的为国为民的好儿子,才得以被敕封为五品宜人,而且还有封号,有了封号,就比正经的五品宜人高半级。
安这个字不错:《诗经·小雅·何人斯》:尔之安行,亦不遑舍。
信这个也不错,人无信不立,说的是海夫人的品性很好,这是赞美的封号,有了这个封号,海夫人在谁跟前都立得住了。
以前小妾的身份,也不再是海夫人的短板,反而是她,即便是当了妾,也对自己的孩子教导有方,做一个对朝廷有用的人。
这是赵仁河的想法。
海夫人都要乐疯了:“这圣旨要供在祠堂里,这可是要传给后代子孙的宝贝,宝贝啊!我也不枉,活了一辈子。”
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热泪:“我儿子,我儿子是天才,是神童,他们都不知道,不知道啊!哈哈哈……赵希伊,你错失了一个好儿子。”
九殿下李钊朝赵仁河看了几眼,小时候的印象很深刻,长大了也是如此,这人,很有趣。
王旭更开心一些:“安信太夫人开心了吧?这个年没白过,您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海夫人回去重新洗漱换了衣服,她换上的就是五品宜人的那一套行头了。
本朝沿袭了前朝的很多习惯和设定,这在当时是很方便的和快捷的一个办法。
根据前朝的设置,命妇一品,冠花钗九树、两博鬓、九钿。
穿绣有九对翟鸟的翟衣,素纱中单,黼纹领,用朱色縠镶袖口及衣襟边。蔽膝绣翟鸟两对。
玉带,佩绶,青色袜舄。
二品,冠花钗八树、两博鬓、八钿。穿绣八对翟鸟的翟衣,犀带,余同一品。
三品,冠花钗七树、两博鬓、七钿。衣绣翟鸟七对,金革带,余如二品。
四品,冠花钗六树、两博鬓、六钿。衣绣翟鸟六对,金革带,余如三品。
以下五品至七品每低一品,减花钗一树,减一钿,衣减绣翟鸟纹一对。腰带用乌角带。
自一品至五品衣随夫色用紫,六、七品衣随夫色用绯。
外面的大带如衣色。
后来又有所改变了两次,一直到最后,洪武二十六年的时候,才最后做了改动,主要是对对命妇官服作了一些更改,主要是简化了冠饰,如一品命妇冠为珠翟五,珠牡丹开头二,珠半开三,翠云二十四片,翠牡丹叶十八片,翠口圈一副,上带金宝钿花八支,金翟两支,口衔珠结两挂等等。
等到了大顺朝,虽然承袭了前朝的规制,但是在基础上又有所改变,那就是红色用的比较多了,尤其是大礼服,不管是多小的夫人,她们的衣服底色都是正红色,代表了正室的颜色。
海夫人梳了大妆出来,特髻上银镀金鸳鸯四只,口衔珠结。
正面的珠翠鸳鸯一对,小珠铺翠云喜花三朵,后鬓翠鸳鸯一对,银镀金云头连三钗一支,小珠帘梳一支,镀金银簪一对,小珠梳环一双。
霞帔上施绣云霞鸳鸯纹,镀金银钑花坠子。
褙子上施云霞鸳鸯纹。其余的竟然跟四品官员的衣服一样!
赵仁河突然想起了,赵希伊做到最高的官职,恰好是正四品!
感觉好神奇。
而海夫人现在的衣服,为镶边绣云霞鸳鸯纹长袄,横竖襕绣缠枝花纹长裙。
就连五品宜人的常服都很讲究。
常服的头冠上,小珠翠鸳鸯三对,镀金银鸳鸯两对,挑珠牌一面。
鬓边小珠翠花两朵,云头连三钗一支,梳一支,压鬓双头钗一对,镀金簪两支,银脚珠翠佛面环一双。
而且用的镯钏皆银镀金。
他娘看起来金光灿灿,银光闪闪。
比较像是一个珠宝展示台,但是古代这样的衣服,可是让女人们趋之若鹜。
家里下人们都来拜见“安信太夫人”,比过年的时候都要热闹。
就连王旭都凑热闹的一拱手:“见过安信太夫人。”
“你这孩子就是瞎客气。”海夫人笑的开心极了,她发现王公子比儿子更会说话。
王旭哄人的确有一手,这人八面玲珑的厉害,真正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跟他的主子,九殿下是两个极端。
也是,九殿下李钊这样的冰块身边,再不跟个能说会道的,非得把人憋死不可。
赵家竟然接了圣旨!
这件事情瞒不过平南王府。
当平南王府听说,海氏被敕封为“安信太夫人”的五品宜人之后,平南王沉默的在书房里独自待了一日,第二天找到老妻,即平南王妃:“老三他们回信了吗?”
“还没有,我是以年礼的名义送人带东西过去的,不知道路上是不是太远了,没走到地方?还是回来的迟了?”平南王妃苍老的脸庞上都是焦急的神色:“年后希文的事情,安排好了吗?九殿下就在这平南府的地面上,不会察觉到吧?”
236游学散心
236游学散心
“放心,不会有事情的,那一伙海盗就在那边猫着,等本王安排妥当,就让希文带人过去,剿灭海盗,大功一件。”平南王想了想:“赵家镇那边让他们看着点,不要欺负了小河。”
“他都不认我们了。”平南王妃是生气赵仁河母子俩翻脸不认人,平南王府都低头示好了,他们竟然无动于衷。
“是我们对不起人家母子俩,这一点,老三做得太过了,你说的分家,我想了想,分了吧,不过要一视同仁,我打算跟祖父学,等希文有了战功,就退位让他继承王位,我跟你去祖父养老的安乐居,安享晚年。”
“好啊,让小海成为世子。”平南王妃一下子就焦急了:“到时候,我们也含饴弄孙,嗯,跟祖父一样,还得看着下一代,再下一代成家立业,但是不能都住在王府里,容易生事端。”
还记得全家住在一起的时候,多闹心。
现在府里头就该分家,都分出去,就留下嫡支一脉,挺好。
“我们给二房多分点银钱好了,三房、四房跟五房,只分家产的十分之一,合起来也有十分之三了,二房独占十分之二,给大房一半的家产,剩余的只有嫡支和继承爵位才能拥有的东西,都不得算进来。”
平南王妃刚才想说什么,但是听到后来就闭上了嘴巴。
家产,可不是祖产。
平南王府里有一半的东西,是只能“王爵”才能拥有的,包括历代皇家的赏赐在内。
能“分”出去的无非是那么一点子家产而已,平南王妃不在乎,给小儿子多点自己的私房钱就行了呗。
而且分出去了,也不用再操心嫡长子会为难,不用担心嫡长媳主持中馈的时候,看儿子孙子们不顺眼……是其他房的儿子孙子。
平南王府这次很有眼力见儿,没有再派人来送什么贺礼。
反倒是赵仁河,接到了赵希伊跟马静送来的“断亲书”!
这是将自己跟平南王府的那点藕断丝连也给斩断了,因为三太太听说平南王府还给赵仁河送礼,她就不平衡了,然后发现,只是自家跟赵仁河断了,平南王说起来还是他的祖父呢。
这层亲戚没断开!
义绝书只是说,他们父母没有教养赵仁河的义务了,赵仁河也没有孝顺他们的义务。
还没断开这血脉亲情。
于是,大过年的,都没过正月十五,赵仁河就拿到了断亲书。
他非常痛快的签字之后,又去了平南县衙,大过年的断亲,县衙里干了一辈子的积年老吏都没见过这种事情。
赵仁河又不怕麻烦的去了一趟府衙,将此事敲定砖脚,免得他们后悔。
来办事的是马静派来的人,自然更是巴不得,俩人一拍即合,办事办的利索无比,那人也没打听别的,办完了事情立刻就启程回去报喜了,所以赵希伊他们错过了很多事情。
有了“三书”的保证,赵仁河可是大松了一口气。
放妾书,义绝书,断亲书。
他彻底跟平南王府没一点干系了。
以后平南王府再上门来叨扰,他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而且赵仁河留了个心眼儿,他让人将这些东西弄了六份。
一份自然是给带回去的,一份留在县衙备案,一份留在府衙备案。
一份他直接就让人送去了平南王府!
剩下一份他留着,最后一份,他送到了舅舅那里,请师爷爷帮忙收藏起来:“这是六份原件之一,放在我那里我都不敢保证能万无一失,放到您这里,我就放心了。”
“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孙应嘉特别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着嫌弃的要命,身体却很诚实的将东西收了起来。
赵仁河给舅舅家早就送来了年礼,他因为守着妻孝的关系,也不宜在这里多停留,所以很快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