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方便出面,年礼都是赵瘸子挨家挨户送去的,加上九皇子李钊就在他们家,旁人也不能去,去了光是检查就要过三关,年礼更是被翻的乱七八糟,生怕有人对李钊不利。
而且赵仁河还在妻孝当中,众人又要隐瞒势力,故而只是送了普通的年礼,看着花团锦簇,没有过“死门子”。
就是没有不跟人来往的意思。
李钊其实也就在这里过了十五,才离开赵家,但是留下来人,保护赵家,但是赵仁河觉得,好像是保护他那小侄子,他儿子似的。
不过这样一来,赵氏一族再也不敢上门来骚扰他们家了。
在开春之后,播种之前,何大根跑来了:“我都准备好了,咱们可以去游学了,虽然只在附近走一走,但也比在家里闷着强。”
“行,我也该打点一下行装。”赵仁河道:“你看我们带谁出门合适?”
“就我,你,还有两位武师父。”何大根道:“两位武师父也想出门走一走,他们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张三跟李四这一对儿,本来伤痕累累,甚至都影响到了他们的寿元,本来想着回来就等死的,后来被海福龙介绍给了自己的侄子,在平南王府开始就在调理身体,后来赵仁河出来之后,也没断了给他们调养,加上孙应嘉后来给配了药丸子,这些年调养下来,彻底的好了。
寿元无碍,身体好了,俩人对徒弟们就更好了,加上赵仁河要出门走走,觉得是要去散散心,这才申请要同行,在附近转一转。
其实是有自己的想法。
在平南府城里,一座清净的二进小院里,李四正在打点行装:“三爷也是够倒霉的,亲事亲事不舒心,媳妇儿娶进来,生个孩子还难产,最后还死了,是得出去散散心,这也太憋屈了,大过年的不说年礼,来了个断亲书,要我,我也得憋屈。”
“我们不是跟彼此的家里都断亲了吗?还提这个做什么。”张三看他将东西打理成包袱:“别带太多的东西,我们骑马呢。”
他们都是军伍出身,出门不爱坐车,都是骑马的,其实他们更喜欢乘船。
“带多点吧,方便路上用,其实也没几件衣服。”李四又把药丸子装了个小盒子:“再说了,三爷肯定坐车走,到时候放他车上去。”
他们在聊天,赵仁河也在跟何大根聊天,何大根在朝他吐苦水,老娘的逼婚,让何大根非常苦恼:“我娘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要我赶紧成亲,可我也没有相中的姑娘家。”
因为赵仁河的不幸,其他人都成亲了,现在只有几个是单着的,其中就有何大根。
别人都是没爹没娘,没人催。
何况自己也没有心上人,随着眼界的开阔,他的想法也更多一些,想跟兄弟们一样,找个合适自己的女子成亲。
看看宋大千,如今跟喜枫的日子过得特别美好。
再有刘大柱,也跟喜丹在一起,喜丹的肚子都大了,立秋就该生了。
其他的人也都各有归属,他因为有个母亲在,怕婆媳关系不好相处,倒是没有女孩子跟他看对眼儿。
在外人眼里,无父无母不是好事儿,可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却是择偶的条件之一。
且他们都是跟自己人能说得上话,要是娶了或者嫁了外人,那规矩就跟世间一样,还有什么趣儿?
后宅里,更是如此。
海夫人自从名正言顺的成为了五品宜人之后,阖府都喊“太夫人”喊得响亮,这日子过得越发的舒坦了,如今正抱着孩子逗乐。
孩子已经七个多月,正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像是在学着说话那般。
小小的孩儿,穿着一身宝蓝底菖蒲纹的小衣裳,因为天气热所以露出了小手跟小脚丫儿,白白嫩嫩的样子,四肢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我大孙子真可爱。”海夫人忍不住亲了孩子一口,笑着道:“将来大了,肯定是个帅小伙子!”
小孩子越来越可爱,别说海夫人,就是赵仁河这个大老爷们儿都喜欢的不得了。
时不时来看看的李奶娘更是如此,对自己儿子考科举的事情都不关心了,反而关心起了儿子的婚事:“也不知道要找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这段时间一直在给他相看,就是不同意,看不上,还要张罗着出门去游学。”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都是内宅妇人,不如外面爷们儿有眼光,他们总得自己愿意才行,你看看小河,要不是被太太摆了一道,至于有了儿子就没了媳妇儿吗?我说太太怎么那么好心?合着这女孩子身子骨儿不成,一命呜唿了,可怜丢下我孙儿……唉,都是命。”海夫人提起这个就很怨念。
三太太全家都去了西北,连带着儿子跟儿媳妇,就留下俩小妾在王府里,占着三房的院落,当个看家望门的,比狗都不如。
“那也不能总是单着啊。”李奶娘貌似很着急的样子:“要不,夫人给看看?有认识的合适的女孩子。”
一旦到了她们这个年纪,关心的就不是什么美颜打扮的了,而是孩子们的婚事。
无奈的是,何大根一直是拒绝的,被李奶娘逼急了,连出门游学的招数都想出来了,虽然走的不远,可的确是躲出家门去了。
“你啊,太着急了,我家要不是因为赵希伊跟马静的关系,我能让我儿子这么早娶媳妇儿吗?”海夫人现在已经能直唿赵希伊跟马静的名字了:“何况他才十九岁,不到及冠的年龄,都是个武举人了,一身武艺,我儿子可不及他这个奶兄弟,不过兄弟俩,一文一武,多好,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海夫人现在抱着大孙子,又有尊荣,心境平和的很,而且眼光也越来越看的长远了。
她多少号知道儿子那一圈小势力,一个个都是出色的孩子,日后的成就,肯定低不了,有人成亲,却都是在那个小圈子里找的另一半,何大根这个有点麻烦,因为李奶娘。
在没有摸清李奶娘底细之前,估计没有那个小圈子里的姑娘会嫁给何大根。
这话李奶娘听了,心里着急可脸上却不宜再显露出来情绪,只能忍下了这股子焦急,改为看孩子。
六七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学会坐着了,只要他坐在那里,就笑呵呵的看着所有人,赵仁河每次看到,都觉得幸福的不得了。
管他是谁的儿子,现在这就是老子的儿子!
可爱的小奶娃娃谁不喜欢?哪怕是睡觉的时候,赵仁河看着都觉得好,小家伙儿的吃穿用度很奢侈,但是没办法,他亲叔叔就在跟前看着呢。
光是珍珠爽身粉,就十斤八斤的送,用的配方据说是宫廷里的秘制。
九殿下李钊每个月都要来看看,只是这个月没来,说是出门办差去了,回来再看孩子。
赵仁河趁机收拾东西也出门去走一走,散散心。
“我也不走远,就在附近走动走动。”赵仁河逗弄着小奶娃娃,又跟亲娘与奶娘道:“散散心而已,大根哥跟我一起。”
“那你们俩早去早回。”知道儿子郁闷,海夫人没有反对,李奶娘就更没有理由反对了。
只是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啊!”
237山清水秀一路游
237山清水秀一路游
赵仁河他们准备的其实也算充分。
一辆赵仁河乘坐的舒服的小马车,这是赵仁河亲自督促人打造的,这年头没有什么减震弹簧,他只能尽量让马车舒服一些,车轮子用的木料都是软木料,虽然不抗磨,但是出门之后,也起到了一点减震的效果,起码不用哐哐哐的震得慌。
其次就是马车里铺了薄被凉席等等,他上去坐着也好,趴着也罢,或者躺着都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
第二辆马车上则是拉着一些日用品,甚至包括被褥在内,因为这个时代的客栈,可不怎么讲究。
有的被褥都不洗的,盖在身上不说有没有臭虫跳蚤的,就是一股子汗泥味儿,也受不了啊?
所以他们六个人,拿了六套整齐的被褥,甚至还有二十条床单跟被罩,可以更换的那种。
枕头也都拿了。
虽然说轻车简从,可起行的时候,还是有六个人。
赵仁河是坐车的,加上给他赶车的车夫,是赵瘸子的另一个弟弟,叫赵二愣子。
他们兄弟三个人都很有特点,赵老蔫儿是那种蔫了吧唧的人,但是人家别看不吭声,却是茶壶煮饺子,肚子里有数。
赵二愣子是赵瘸子的二弟,长得膀大腰圆,干起活来非常给力,会赶马车,伺候马匹,还会放牛牧羊,是个全能型的人才。
有人指点,干活下力气没问题,特别听话。
没人指点就该放松自己,然后就愣头愣脑的出事情。
选他当车夫跟着出游,是因为赵瘸子觉得二弟起码比三弟有力气,头脑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
加上二弟妹有了身子,不宜夫妻老在一起,家里有弟妹照顾,府中婆子好多,不缺人打理,让他跟车出去,一个是他赶车挺好,第二就是当三爷的肉盾,遇到什么事情,起码能挡一挡。
第三就是赵瘸子觉得自家人可信一些。
除此之外,就是何大根,这家伙一副少侠的打扮:一身玄色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轻薄柔软的布料,一看就价值不菲,绝非普通人能穿的料子,且衣袂仿佛能够无风自动,给他增了几分飘逸和洒脱。
配上他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眸子里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偶尔闪过锐利如鹰般的眼神,配在一张端正刚强、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令人联想起热带草原上扑向猎物的虎豹豺狼,充满了潜藏的危险性。
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全身上下都很懒散,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吊儿郎当的笑容。
见到他这样,张三跟李四小声道:“当年谁能想得到,这群孩子有这样的境遇?”
一个个不是文举人,就是武举人。
如今郑月已经成为了平南水军大营里的一位文书,当年赵希伊一进入平南水军大营,不也是当的文书么?
要不是郑月说,清账要一点一点来,恐怕他早就当上了总书记官了。
“是三爷人好,当年我们又何曾想过这些?”李四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你我,没有个后……。”
“你要找女人生孩子?”张三的脸,哌嗒一下子就撩了下来。
“说什么呢?”李四脸一红:“你这个狗脾气可改一改吧,这样不好,我要是想要孩子,还跟你混啊?我是想说,我们也养个孩子吧,看有没有办法去育婴堂抱养?”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张三有些不理解了,以前可没有听他说过,想抱养孩子的事儿。
“这不是,看了好几次小少爷,就……就想了。”李四小声的道:“小少爷多好啊。”
张三顿时哭笑不得:“你当养孩子容易啊?”
光看到小少爷好了,你看到小少爷作的时候了吗?
光看看小少爷身边那阵容,就该知道,养好一个孩子多不容易?
何况他们俩大老爷们儿,怎么养孩子啊?
他们家的小院子,现在还是雇佣隔壁的婶子和大娘来帮忙打理收拾,平时他们并不着家,更多的时候是在黄浦私塾那里,跟着孙老先生读书,顺便教导一群小娃娃练武而已。
要是他们回家住几日,赵仁河他们这帮在府城里有家的就会派人去打扫卫生,清洗衣服之类的,将军府,也就是海福龙家,就会有将军夫人派来送饭的婆子,生怕他们饿着肚子。
要是有个孩子,他们可怎么照顾呢?请人?还得是可靠的人。
吃穿用度不说,长大了要读书吧,考科举要查父辈吧?他们俩都是爹?
“我就是想一想。”李四被打击到了。
“不怕,我们有这么多徒弟,还不够操心的吗?听刘大柱那小子说,将来生孩子也要拜我们做师爷爷呢,到时候,一群小崽子在你屁股后头追着要抱抱,要饭饭的,忙不死你。”他可是知道,当年跟着他们俩一起练武的小子们,没有一个简单的,姑娘们也不简单,一个个别看都是嫁了人,可谁家的媳妇儿都没闲着,他们集体搞出来的一些小生意,也是越做越大,还卖秘方给外人,忽悠的人家一次性买断配方,攒了几十万两的银子,也不知道三爷都从哪儿搞来的配方,惹得那些商家都捧着银子找上门,说日后再有什么秘方,第一个通知他们,他们多多的给高价。
有了钱,就好办多了。
加上赵仁河是个受到皇帝关注的“方外高人”,皇赏都给了两回了,海夫人都敕封为五品宜人了。
以后且有着好日子过呢。
那些孩子们自有自己的打算,他们只管给带孩子就行了。
还怕没有孩子带吗?
到时候,就怕带不过来啊!
这么一说,李四心里好多了,自己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养孩子可就要对孩子负责,他现在想一想,自己俩人还真不合适。
那么小的孩子养起来费劲,又要小心翼翼的;大一些的孩子,又怕孩子反感俩人的关系,想一想,他还真是觉得,不如就养徒弟们的孩子好了。
有开明的父母,才有更开放的孩子。
“聊什么呢?”何大根已经上了马:“两位师父,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