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武将的一品大帅。
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为什么要当文官呢?
国朝承平日久,现在军功不好捞了,而且不管怎么样,在军中总归不如在文官系统里干活安全,稳定,又有油水可以捞。
战利品这东西虽然有,但是官员的三节两寿、冰敬碳敬也不少。
再说,他上头压着个二房嫡出的兄长,他能有什么出息?有出息的都得是二房的机会,跟他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反正在郑月的用心下,走了的赵希伊,那名声在平南水军大营里,顶风能臭十里地去。
“你这么办事,合适吗?”夏月如今管理着后勤,而且他一来,就立刻盘点了东西,并且单独建立了账册,原来的账册子,他都封了起来。
等到九殿下来了,他是第一个交出账册子的人。
特别麻利!
海福龙为此还奖励了夏月一百两银子,说他办事利索,这么一来,整个大营都知道,海福龙这么多年都在大营里“独善其身”,结果九殿下一来他就靠上去了。
“你们都傻了吗?”海福龙指着另外三位中郎将:“九殿下那是凤子龙孙,是皇上的嫡出亲儿子啊,他来了我还硬着脖子顶着干,那是要干啥?造反啊?还是兵变?”
说的另外三位中郎将脸上都没好色儿了。
“你们也想清楚了,徐家是个什么能耐人家?看看现在,上头一纸调令下来,他们家还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要不是娶了个平南王府的闺女,如今在平南城,八成也是个任人宰割的局面,再说了,就算如此,他们家往年那些仇家,如今不也渐渐地使坏报仇了吗?前些日子我还看到,徐将军、哦,现在该叫徐老爷了,出门去买个什么东西来着?还让一个不满二十岁的纨绔子弟给截了胡,你们说说,以前谁敢这么干?现在可倒好,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上前来踩一脚了,偏偏徐老爷还不能吭声,因为出事的那个庶子,是他的种!”
所以徐老爷在家的地位,是一落千丈啊。
嫡长子都不待见他了,要不是他坚持送那个庶子去捞军功,家里至于一败涂地吗?
家里的嫡系说好了要给嫡长子继承的,结果却派了一万嫡系人马,去跟着庶子耀武扬威,要不是为了这一万嫡系精锐,他至于去支援庶弟,更甚者,二十万大军深陷其中,惨白而归?
“九殿下来了,那是代表皇上的态度,他老人家要是觉得平南水军大营不安稳了,会派自己嫡亲的儿子来善后吗?来了不赶快抓紧机会,还等九殿下抄家下大狱啊?”海福龙很不客气的对这帮执迷不悟的人吼道:“日后别让老子去接济你们全家!”
他平时不发火,或者说,不真的发火。
现在看来是真发火了,还是大火的那种。
于是,但凡是海福龙这一系,或者说是跟海福龙要好的那些人,都瞬间臣服在了九皇子的脚下。
至于没有臣服的,九皇子自然心里有数。
这次清查账目,就是个信号,九殿下恐怕要动手了。
夏月是怕郑月背地里搞得这一手,没什么太大的用处,还暴露了自己的手段,万一被人警惕了就不好了。
他们一向是偷偷地玩儿,还不到曝光的时候。
“不怕,九皇子查了账册子,你当赵希伊是个清白的吗?他是交割明白了,可他的账册子当时你收的时候,直接封存了,一切都是从零建起来的数据,原来的呢?你这人我可知道,赵希伊走的着急,你可没少给人下套子,现在也到了勒紧套子收网的时候了。”郑月喝了一口军中粗粝的茶叶水:“他就算是离开了平南水军大营,但前些年还不是他在负责采购?别忘了,他之前,那也是平南王府二房的在管,他们哥俩儿,一个都跑不了。”
“还是你聪明啊!”夏月老实的坐在那里将算盘放在一边,他的算盘是特制的,赵仁河为了给夏月装门面,特意让人打造了一个金算盘,沉,是沉了很多,但是那算盘一拿出来,谁敢说,夏先生会贪污?贪污下来的那点钱,还不够夏先生手里头的金算盘上,那两颗黄金算盘珠子值钱。
夏月的确是一来就准备好了,他这般动作,别人只当他是怕接手上一任的烂摊子,实际上,他这是给上一任,也就是迫不及待的离开的赵希伊,留下了隐患。
“我还不知道你?”郑月笑了:“那么多人,就你是个盘账高手,你也喜欢这些东西,不过啊,你更重要的是,想给三爷出口气。”
“你别说我,你不也是要帮三爷一把吗?”夏月也笑了:“看看我这一身,穿的跟土财主似的,我给他们放饷银的时候,就坐在那里,扒拉着金算盘,我这头上的金冠都有二斤重,亏得三爷从他那一堆东西里,挑的最贵的给我扣脑袋上了,那帮人都说,他们一年的军饷,都不如我这身行头一半贵,这么长时间了,别人说我贪污,楞是没人信!”
“一开始我们都还不知道,三爷为什么非得把你包装成了这样子,现在知道了,你一伸手,好么,手指头上带了八个戒指,就这个赤金镶嵌碧玺的戒指,就够海将军麾下一个月的粮饷了。”郑月指着他手上那俗礼俗气的八个戒指:“还有旁边这个镶嵌着一对金珍珠的,金珍珠这东西,我就看太夫人戴过一次,好像是个什么朱钗上头的,就一个金珍珠,记得当时听喜枫说,三太太羡慕得不得了。”
而如今夏月的手上却是一对金珍珠镶嵌在一起的一个戒指,这东西非上面赏赐而不可得。
战利品里头有这东西,谁都是跟上头换钱,也没见有谁敢明目张胆的戴出来,可是他敢!
因为他有三爷那边的关系。
离开了平南王府,他们将再无掣肘,还不放手给三爷出口恶气啊?
“听说平南王府分家了,真的假的啊?”夏月也有八卦的时候:“三房那边还不气炸了肺啊?”
“气炸了肺也没用,没听人说么,人家连嫡子都分出去了,他们家一个庶出,还想赖在府里头不出门啊?”郑月一收手里头的扇子:“等到出去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查到了他在哪儿上任吗?”夏月一看郑月的样子,就知道他早有预谋。
“打听到了,原来是在西北的一个边陲小县,先前说是盛产宝马良驹,结果我派人去问过了,什么宝马良驹啊?他们那里的府城盛产宝马良驹,那里的的县,盛产宝马良驹……的草料!穷的嘎嘎响不说,还民风彪悍,那里的人有不少混血后代,半耕半农,不服管教的多了去了,而且马匪、沙盗络绎不绝,附近势力错综复杂。”
“不能吧?”夏月一愣:“那可是、那可是承恩公府给的差事!”
“三太太忽悠了人家,承恩公府有苦说不出,自然,连带着,也要报复回去。”郑月冷笑一声:“万般算计,最后全都落了空!”
可不是“万般算计都落了空”么。
赵仁河就算是没有出门的意思,但是外面的风言风语也都传进了他的宅子里,抱着儿子,扶着他站起来,赵仁河觉得很幸福,小家伙儿三翻六坐九来爬已经会爬的很利索了。
但是站起来就不行了,小腿儿软哒哒,必须扶着东西,才能一使劲儿,站起来。
可能是还很小的关系,才十个月多点,不到十一个月呢,现在还不太敢迈步。
必须得有爹爹在跟前,才敢迈动一下小短腿儿。
他扶着儿子站起来,小奶娃娃站在他大腿上,一蹦一蹦的那叫一个可爱,流着哈喇子也可爱。
海夫人看着他们爷俩儿玩,自己在一边打扇子,顺便跟儿子聊聊天:“眼看着这孩子就要周岁了,这抓周大办么?”
“不大办,也不能悄无声息,只给相熟的人家下帖子,来热闹一下,不要摆流水席了。”赵仁河道:“我亲自写帖子给九殿下,他应该能来。”
其实是肯定能来,他跟田公公聊过之后,就知道,九殿下能来这里,八成是对着这个小奶娃娃,二成是因为平南水军大营。
或者说,是对着高慧来的,只可惜,高慧一心寻死,生了孩子就更是解脱了一般。
虽然去世不到一年,但是赵仁河的心里,印象只停留在他初次见到高慧的时候,那样的深刻。
至于病逝的时候,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已经有点模煳了。
到底是不曾真心爱过,或者用心喜欢过的,他对高慧的记忆,很少,尽管名义上,他们是夫妻。
甚至还有了个儿子。
赵仁河能想起儿子刚出生的时候的样子,却不太记得高慧在家里的时候的样子。
“他来,是不是动静太大了?”海夫人趁着屋里没人,小声的跟儿子道:“九殿下怎么对咱家这么照顾?”
别以为她在家里头万事不管,只安享尊贵,九殿下是什么身份她知道,当年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就能压得平南王府满府上下抬不起头,虽然平南王府也欺他年幼无知,可人家也拿了平南王府送上的昂贵赔礼。
现在他们离了王府,九殿下不去平南王府,却来他们这个被踢出门的娘俩儿,就算儿子再如何帮忙,也没必要这么给自家面子吧?朝廷赏了,九殿下也送了一些礼物,尤其是孙子,洗三、满月都到场了。
给的面子太足,让她有些不安心。
246平南王府要分家!
246平南王府要分家!
“放心吧娘,没事的,你儿子我啊,能耐着呢。”赵仁河心说,他看的不是自己,看的是自己扶着的这个小奶娃娃。
小家伙儿噗噗的吐出来两个口水泡泡,小短腿儿踩在赵仁河的大腿上,一蹦一蹦的很是活泼。
笑呵呵的小奶娃娃,谁不喜欢呢?
祖孙三代,一家三口都老实的在家待着,偶尔何大根会告诉他们一些关于平南王府的事情。
第一次过来告诉他们,三房老爷太太回来了。
第二次过来告诉他们:要分家啦!
第三次……赵仁河示意何大根不要说了:“我已经看到了,他们来了宗祠。”
平南王驾到,那排场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跟赵仁河已经没关系了。
要不是为了守孝,他早就搬家了。
何况孩子小,搬家也怕孩子折腾。
等孩子身子骨儿硬一硬的,不怕折腾了,就搬家离开此地。
起码也得三岁之后,能长途跋涉了,才可以扛得住搬迁之苦。
“赵宅”的位置也很特殊,就在边上,加上宅子占地大,又有人把守站岗,颇有一点离群索居的意思。
加上现在赵仁河跟赵氏一族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了,所以大家对这里也颇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
反正平南王府也跟他们家没关系了。
九殿下给他们家撑腰,这里的人更是对李钊“敬而远之”了。
那冰块似的态度,没人敢凑上来,自讨没趣。
所以,尽管平南王大张旗鼓的回来祭祖兼分家,赵仁河也没有出现。
但是在赵氏宗祠那里,却是有一处热闹上演。
分家已经成了事实,三个庶子一个嫡子反对也没用,平南王赵安积威甚重,且拿三房做例子,搞得二房跟四房与五房,对三房是恨之入骨:要不是他们先分了家,王爷能想到分家上头去?
“我们分家是我们三房自己的事情!”三太太如今炸毛炸的厉害:“谁也管不着,王爷要分家,却是给世子铺路,给大房让地方呢!”
她想将战火燃到大房去。
世子妃娘娘可不是其他人,直接就开了口:“是,给我们家世子爷铺路,王爷以年过半百,高寿一甲子以上,眼看着,就人生七十古来稀了,能有几年的清福可以享?好不容易有了个出息的解元孙子,还被人给坑了,三弟妹,你说呢?”
“我坑他什么了?高门大户的千金,要不是我儿子娶妻早,能轮到他?”三太太到现在都还执迷不悟:“就是我的出身,都没有我那儿媳妇高。”
“可拉倒吧!”二太太一甩手里头的帕子,眼神不善,语气尖酸又刻薄:“谁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你那儿媳妇要真是个好的,能一生孩子就死掉吗?还不是身体不好,你肯让你儿子当鳏夫啊?可怜堂堂解元郎,一年不到就丧妻,要不是大夫妙手回春,恐怕孩子也剩不下。”
这是海夫人那边说的,说当时请了名医,其实“名医”是哪个,没人会在意,更不会有人知道,名医是枫丹白露她们一群妇人。
只要知道,高慧身体不好,怀孕的时候就一直在内宅养胎,很少见外人,可以说,基本上不见。
孩子保下了,大人却受不了,最后撒手人寰。
平南王府的人都认为这是女方身体不好,可能是皇太子失踪导致的,这么大的事情,整个朝廷都动荡了起来,京都被翻得底朝天,也没找到。
一个深闺女子,能不受打击吗?
本来是要当太子妃,当皇后,当太后的,结果现在什么都没了!
嫁给一个庶子,估计这口气也顺不过来,最后就想不开,身体垮了,人也完蛋了。
就这,还说是为了庶子好?
说出来,不怕笑掉人大牙。
“三嫂就是能耐人,我们可比不了,我家那几个庶女,将来我可得好好看看婆家,总不能让她们没了着落,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四房的太太也不是善茬儿,她是知道的,三嫂这个嫡母当的非常失败,为了给三房筹措钱财,竟然将两个庶女,都嫁给了商贾人家,要的聘金简直是狮子大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