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河迷迷煳煳被叫醒,李钊全程板着脸,却温柔的伺候他洗漱,又给他嘴里头塞了牛肉干,喂了半盏参茶,为的是提提神,又带去出恭放水的好一顿折腾,最后拉上王驾,赶往宫门处。
在车上差点又睡着了。
等到了宫门口下车了,他才有些清醒,一抬头,看到满天星子,宫门口御林军手上都提着照亮的宫灯,就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呀?就不能朝九晚五吗?”
以前的他,恨死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时间,作息规律的让他郁闷,所以他才选择了当一个自由职业者。
写手虽然赚的不多,但是足够生活就行了,偶尔有点奖金,可以当做意外之喜,家中老人健康,兄长家的孩子小魔王一样的活泼,这就够了。
为什么他千载难逢的穿越了,要起这么早?
“乖,一会儿就去养心殿里待着。”李钊知道,这个时候,成康帝一定会早早地派人来叫他们俩去养心殿的,那里有早膳,他们没吃早膳就来宫里头,就是要留着肚子,在成康帝这里蹭一顿饭。
果然,他们刚到地方,进入宫门之后,就有养心殿的总管太监亲自过来,带着几个掌灯的小太监,将俩人迎去了养心殿。
赵仁河别看对着李钊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但是到了养心殿他就活蹦乱跳了。
不仅将成康帝哄的眉开眼笑,还吃了个肚儿圆,嘻嘻哈哈的跟着天家父子俩去了大朝会。
大朝会还是老样子。
不过不是年终的大朝会,只是此次大朝会却少了很多人。
但是并不影响什么,就是大家有事情要说,可都憋着呢。
等到殿前太监喊了一嗓子“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之后,第一个站出来的就是战亲王,他现在是宗人令么!
而且这兵谏造反的是皇帝的两个儿子,说是国事吧,也能算家事,可是天家无小事,所以战亲王站出来开个头最好。
这也是提前通过气,商量好了的,所以战亲王一站出来,众人都绷紧了神经。
就连成康帝,都坐直了腰板儿。
425说话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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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亲王一开口,就是关于“双王叛乱”的事情。
但是他说的有些直白,一点都不委婉,听得别人直呲牙咧嘴。
偏偏没人敢说什么,都当自己失忆了,都当战亲王是个很委婉的人。
说完之后,战亲王退了回去。
他是亲王,昭亲王也是亲王,他们俩都在第一排就坐。
大朝会要开很长时间,站着是不可能的,都是坐着的,不然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大人们,可熬不住。
不仅有座位,还有热茶跟点心呢。
就是吃的人少,喝的人更少,怕上厕所啊!
不过每隔一段时间,成康帝也要去“出恭”的,那个时候大家就能出去解个手了。
只是刚开始,就谈起了这么沉重的话题,气氛不是很好。
肃穆之中,带着一些惶恐。
李钊一脸的面无表情,就算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任何表示,更没有拉帮结派,这是成康帝最满意他的地方。
现如今,成年的皇子就一个,李钊。
其次是少年人的十皇子,他才十六岁。
连续两个儿子起兵造反,成康帝也是很惊讶的,现在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人。
勐地看过去,赵仁河觉得,李钊老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只是李钊是真正的“淡漠”,成康帝这表情淡漠,实际上那眼神儿里多的是情绪。
赵仁河对朝中大臣认识的不多,仅限的那么几个也没什么交情,光知道人家是什么官儿,不知道人家叫什么,一个姓氏还需要旁人提醒,不然他就直接叫人官职了。
例如不认识的人,看官府是个侍郎,他就喊“侍郎大人”,不指名道姓,根本也不知道这是六部里,哪一部的侍郎。
他从来不记这些人。
也不打算跟他们有什么交情。
当然,这也是成康帝喜欢看到的结果,要是平南王八面玲珑的在京里头遍地至交,恐怕成康帝都要出手清理,叫他滚出京城去了。
就像是现在,一个侍郎身份的人,站出来就侃侃而谈:“两位郡王起兵谋反,罪不可恕!虽然身陨,但罪名必须公告天下,记入史书,以警示后人。另有那些附庸者不计其数,必须严惩不戴!”
这个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赵仁河偷偷的问李钊:“这是哪个侍郎啊?”
“刑部,左侍郎石墨,石彩青,这人别看一本正经,实际上花花肠子不少,给人定罪就爱重罚重判,以显示他的正值无情,私底下再有人给他送点礼,打点一二,才会有减刑的可能。”李钊对这个人早就有所了解:“当时他也想投入我的门下,我拒绝了。”
“拒绝的太对了,这人人品不好,不要!”赵仁河赶紧支持李钊:“那他现在这是要干什么?”
“哗众取宠而已。”李钊给了这位石墨大人四个字的评价,那就是“哗众取宠”。
可不是么。
人都死了,判刑什么的,有什么用呢?
无非是站在大义上,摆出凛然的态度而已。
果然,他倒是说的头头是道,还有不少老人家听得摇头晃脑,但是成康帝的脸色却越来越差了。
他说完了之后,又有几位大臣站起来,一个个都是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说的一个比一个严重,尤其是最后一位,还是本朝大公主的驸马,别看他跟大公主感情平淡无奇,可对权势却非常热衷,此次事件在他看来就是个机会啊!
他比任何人都要积极参与,并且还隐隐的有代表驸马们的势头。
这位驸马都尉一开口就是“双王兵谏,乃因贪念”开始,又说“荣诚二王,自幼心大,暴戾僭越,罪咎滋深、断难承祀”等等。
李钊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在这位驸马都尉终于将“夺一切封典,毁墓掘尸,戮鞭其体,以儆效尤”说出口之后,他就一拍桌子:“够了!”
一脸的冷硬表情,眼神犀利的看着石墨。
大驸马一噎:“昭王殿下有话要说吗?也是,昭王殿下乃是苦主,听闻昭王殿下被诚郡王押解到菜市口,差点就要跟荣郡王一起,共赴黄泉了。”
“就算是我死了,那也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李钊冷冷的看着他:“你们这些人,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我父皇只有我们兄弟四个了,现在又没了俩,就知道当个事后诸葛亮,有没有想过我父皇的感受?”
众人一阵沉默,说实话,真的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考虑过成康帝的感受。
“我父皇十个儿子,现在剩下本王与十弟,本王的嫡亲兄长,堂堂的东宫太子爷,不明不白的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本王的二皇兄,春郡王,被人诱惑,放浪形骸,结果呢?皇贵妃与他母子俱亡!三皇兄敏郡王……。”李钊将前头的“皇兄们”点了个遍。
众人这才惊觉,好像皇家受到了诅咒一般。
不管是春郡王的自我放荡,还是敏郡王的自作聪明,不管是宁郡王的算无遗策,还是庆郡王的雄厚财力,他们好像都有望成为储君,但是偏偏营造的景象,就像是海边的沙雕,一个浪头打下来,就什么都没了!
一个个都倒了霉,本来大行皇后塑造出来的多子多福的现象,就像是随着大行皇后的逝去,而成了泡影。
十个皇子,就留下来俩!
李钊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连成康帝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诅咒了啊?
十几个儿子,除却失踪的和夭折的,就没有一个成材的!
“先帝那会儿,尚且子嗣艰难,到了我父皇这一代,我母后贤良淑德,为我父皇开枝散叶,并且管理后宫有方,才有了十个皇子!现在我母后不在了,我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们口口声声说叛逆,谁体谅过我父皇的心,是不是已经千疮百孔?”李钊冷冷的说话,没有一点情绪起伏,但是却让人感受到那股愤怒和哀伤:“难道你们要我父皇也如同先帝那样,最后只有寥寥几个子嗣,还都不得安生?我父皇这辈子,连个帮衬他的兄弟都没有,为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还不都是因为你们!”李钊突然大声,吓了很多心怀鬼胎的人一大跳:“没人怂恿他们,他们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吗?我的兄弟们都是被你们给害了,此事不能就此罢休,必须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对我皇室虎视眈眈?到底是谁?暗中操控了这一切!”
他说的正义凛然,但是别人听得背后直冒凉气。
不仔细想,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皇子们纷纷倒台,其实真正的起因,看似五花八门,归根结底却都一样。
成康帝也有些怔忪:“难道朕真的是天不佑我?”
“到底是天不保佑我大顺朝,还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追查到底,就什么都清楚了。”李钊坚持追查到底。
那边大驸马冷汗都下来了!
他因为是“大姐夫”的关系,对几位舅兄都挺不错的,虽然自己的亲舅子春郡王不成气候,但是当年也是对他有所照顾,尤其是当年的皇贵妃,因为成为继后是不可能了,春郡王也不可能成为储君,他就在亲丈母娘的示意下,跟其他几个大舅子交好,大公主按照子女排名,是成康帝的第十个孩子,跟九皇子差不多大,不过,她往下的二公主、三公主她们都是差不多同一年降生,只有差在月份或者日子上。
墙头草的代表,就是这位大驸马。
但是他的这些交情没有白费,在皇贵妃之后,虽然有所牵连,但是大公主并没有受到什么波及,毕竟出嫁女么,都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不过他们家的确是根很多皇子都有所牵扯,如今家里又决定送他的表妹入宫,目标是十皇子。
他的这个表妹是个孤女,父母双亡,父系那边也没什么人了,就在家里他祖母跟前长大,算是个淑女,虽然父母双亡,但是身家清白,父亲是个小官,算是官宦后代,可以入宫。
做正妃是不可能了,那是奢求,做侧妃也不可能,庶妃现在看起来也不能了。
做个侍妾还是可以的,反正侍妾没有定额。
而且贤妃娘娘那边已经有人开始为他的那位表妹说话了。
他今日这么说,也是为了表忠心,另外就是将所有的过错,扣在死人的身上。
这样的话,起码他们是安全了。
可是要成康帝细细追查的话,谁都跑不了。
前天他们连夜商议,昨天推出来不少替死鬼,断臂求生的心,你理解一下。
现在还有人揪着不放,且昭王殿下他是受害者之一啊!
他说这些话看似非常哀伤,但是细细品味,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想要他命的人,不止是荣郡王跟诚郡王这俩二百五。
这是要追查到底的意思啊!
其实说实话,他们还真是对昭王殿下有点含煳呢!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像他们所熟悉和了解的皇子那样,不爱风月,不爱美女,不爱钱财,不爱佳肴。
却有着最正统的身份,最恰当的名份。
可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要是这样一位皇子当了皇帝,他们可真的就麻爪了。
再说了,他们已经结盟,成了党羽,不保十皇子是不行的,起码,十皇子那边许诺下的荣华富贵,还是可以期待一番。
昭王殿下能许诺什么呢?
他就是许诺了,也不是给自己等人,没看平南王如何帮他的吗?那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了。
如今小汤山行宫那边的别院卖的钱,都入了昭亲王府,谁不知道那就是给昭亲王府敛财呢。
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朝臣都是这么想的,赵仁河冷眼旁观,心里却暗暗的记下了所看到的一切。
“唉!”成康帝却在这寂静的时刻,叹了口气。
突然,多年不上朝,上朝也当自己是壁草的温侯爷,哭了!
“呜呜呜……!”
大臣们吓坏了,一脸惊讶地看着温侯爷。
话说这位国舅爷,可是个老狐狸,能跟万岁爷顶着干,还能屹立不倒的也就这一个了。
他哭了两声,就用手帕擦了一下眼睛,结果眼泪哗哗的。
成康帝看了过去,一脸的哀戚表情:“大舅哥……你?”
“行了,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怪你了,皇上也是人,皇上也有心,你们也不想想,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温侯爷换了条手帕擦眼泪,第一条手帕,被他很自然的揣进了自己的袖兜里:“钊儿啊,你说得对,好好安慰你父皇一些吧,唉!”
成康帝脸色更凄凉了:“大舅哥……唉!”
家里备好酒精,记得消毒哦!
426赏赐什么的
426赏赐什么的
两声叹息,叹的让一些老臣恍惚,他们想到了当年。
别看现在万岁爷跟国舅爷不对付,见面基本上就是吵架,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打架。
但是当年可不是这样的,当年的万岁爷还是太子殿下呢,国舅爷就总是帮着他,俩人在朝上跟一群老狐狸扯皮,自己手下也有不少人,而先帝也很赞同这样的安排,有那么两位不安分的皇子搅局,也能给太子殿下当磨刀石。
那个时候,外有这位国舅爷,内有太子妃,太子殿下的储位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