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当滕妾也是有要求的,第一个就是出身清白,起码要是一位良家子。
因为滕妾是受到官方承认的,一旦扯上官方,起码三代起,都要查一遍。
所以才有一些贱籍之人,转为良籍,三代之后才能科举。
奴才一般连祖宗姓名都是没有的,怎么在户籍上填写三代?
今天在这家姓王,明天可能到了别家就跟着主家姓张了,怎么断定三代啊?而且写上去也不好,一写父亲谁谁谁,职业怎么填?
写“奴才”?“下人”?还是“常随”什么的?
朝中户籍制度管理严格,百姓轻易不能离开居住地超过一个府,也就是一个省的范围。
要想出省远行,你得有个好理由,无缘无故的衙门不会给你批路引子。
同样的,滕妾是朝廷承认的妾室,记录在册的女人,是无法随意处置的,更不可能每日,或者初一十五的给她来请安,除了不能穿红之外,跟正室夫人没什么两样。
生的孩子,那是半个嫡子。
“太太,这老爷升官是喜事啊。”董瑞家的看太太又不高兴了,刚才还写了信回娘家,说要请娘家嫂子们给相看一下,谁家有合适的姑娘?南边的女孩子,多少有点黑,少有白皙的皮肤。
而且南边的女孩儿个头矮啊,不如北方女孩儿个头高。
加上这是她的长媳,可不能随便定下,日后这女孩子就是她孙子的娘亲,她的长子嫡孙,需要继承他们三房的孩子。
没有一个出身高贵的嫡母,怎么可以呢。
“老爷是升官了,可他也有了一个滕妾的名额。”马静皱眉:“你说,他会不会……真的请封一个滕妾?”
“这个,看老爷自己了。”董瑞家的可不敢说这个,一旦说错了话,这个时候的三太太,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看他?”三太太抿唇:“恐怕会给那个打渔的请封,其他那三个都是贱货,没办法请封的,可是那个打渔的就不一样了,现在不止有儿子,还有个能耐的大哥。”
“是啊,那丘八还真是命大,每年靖海都有不少冤死的水鬼,怎么就他活着回来了?”董瑞家的现在是怎么恶毒怎么说,让三太太消消气才最重要:“再说了,一个荡寇将军,啧啧啧!以后带兵每年去海上剿灭海盗吧。”
说的有些琐碎,但是的确让马静心里舒服了很多:“不过是个正五品的荡寇将军而已,我父亲可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卿,我大哥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二哥是六品的顺天府推官,三哥可是七品的翰林院的翰林。”
提起娘家,她底气十足:“而且那是京都,可不是这穷乡僻壤,出门上个香,还在自己家的周围,西边一个平南庙,东边一个平南观。”
董瑞家的乐了:“这王府周围都是自己的人,可不是出门就是想去的地方,方便啊。”
可是把三太太给哄乐了。
但是三太太乐呵过了还是心里惦记这事儿。
而腊月十五,按照规矩,赵希伊宿在了秋院,晚上跟媳妇儿躺在床上,没干别的,就商量这个滕妾的事情了!
“我不同意!”三太太立刻就坐了起来:“你升官发财,就给我添堵啊?册立一个滕妾,以后我怎么见人?”
“这跟你见人不见人,有什么关系?”赵希伊也坐了起来:“何况,花娘现在不是一个普通的良妾了,她是一个正五品荡寇将军的亲妹妹,这身份,参加选秀都够格了,给我当良妾,你觉得这能行吗?”
“我不管,我不同意!”马静整个人都要炸毛了的架势:“她一个打渔的凭什么跟我平起平坐?”
“还没跟你平起平坐,你是正室,她是滕妾。”赵希伊皱眉:“何况,她兄长跟我一样的品级,我能拿他妹妹当普通的妾室对待吗?”
“我父亲还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卿呢!”马静不淡定了:“这个家里头,五个房头,你看看哪个房头有滕妾了?大哥没有,二哥没有,到你这里就有了?以后我在妯娌之间,还能抬起头来吗?”
“那我在外人面前怎么办?跟我同一品级的荡寇将军的亲妹妹,给我做良妾,还没个滕妾的身份?”赵仁河是坚持要给海姨娘请封滕妾。
三太太马静坚决不同意。
夫妻俩本来千疮百孔的关系,经过弥补后,本来都软化了很多,但现在又变得脆弱无比。
于是三更半夜的,夫妻俩又吵了起来,折腾的秋院里的人都没休息好。
第二天,此事传到了王妃娘娘的耳中。
结果就在小年的时候,王妃娘娘突然给海姨娘升职了,她亲口给海姨娘提了身份,从良妾,变成了贵妾!
唐宋时期,贵妾指的是妻的随嫁同族女子,这样的妾均称贵妾。
以其身世地位尊贵,故称一个“贵”字。
但是元明的时候,一般指的是贵族女子出身的妾室,这是承认海姨娘乃是“贵女”的身份了。
滕妾还是要册封的好,你们说呢?
147十二,皇后薨逝
147十二,皇后薨逝
别人都是“妻随夫贵”,海姨娘是“妹凭兄贵”了一把。
贵妾的规矩,是不用给三太太请安问好的,穿戴上,可以用的东西更多,只比三太太的吃穿用度减二等。
以后可以跟三太太称姐道妹。
不用叫“太太”这么具有“女主人”性质的称唿,而是可以喊她“姐姐”。
她还不能不接茬儿。
而且后院的两个妾室,跟海姨娘见面之后,是要行半礼的!
规矩上不能乱,这是贵妾,她们俩还是贱妾的身份。
甚至赵仁河可以喊海姨娘为“娘”,也可以会客了。
贵妾是可以有自己的交际圈的,虽然不至于跟那些正室夫人们谈天说地,但是可以见一见自己的娘家人。
以及自己的姐姐妹妹们,手帕交之类的,完全没问题。
除了一个正室的头衔之外,其他的也不差什么了。
“娘!”赵仁河终于可以当着外人的面,喊海姨娘为“娘”了,自己激动地满脸通红,海姨娘已经哭得不能见人。
成了贵妾之后,各房多少都送了一点礼物,聊表心意。
李奶娘也高兴:“日后这名份上终究是好听了一些,不然海将军那边该多没脸啊?”
“舅舅已经够没脸没皮的啦!”赵仁河笑着调侃道:“听说他现在有几个部下也得了儿子,想着跟他做儿女亲家,我那小表妹才多大啊?就被人给惦记上了,害得舅舅整日的发火,说自家闺女不养到十八岁,绝对不让出门子。”
据说小表妹长得很像舅母,舅舅爱屋及乌,对女儿上心得很,言说绝不会轻易许配出去,他未来的表妹夫可要惨了。
“如今当了贵妾了,我也能受到一些人的尊重,但是看三太太那样子,可是意难平。”海姨娘洗了把脸,首饰妥当了才出来,跟儿子和李奶娘坐在一起聊天:“且这后头还有两位姨娘,老爷书房里的喜兰姑娘,估计也要住过来了。”
“喜兰姑娘的肚子都大了,不住过来干什么呢?”李奶娘道:“太太想不到的事情,您要跟老爷提议一下,既然已经有了身孕,不管生下来的是男是女,都是老赵家的血脉,老爷的儿女,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小主子,总不能让亲生母亲,还做那端茶倒水,侍奉他人的大丫鬟吧?”
喜兰姑娘的肚子六个月了,可怜的她还是做大丫鬟的打扮,梳着丫鬟头,却挺着个大肚子,怎么看,怎么怪怪的。
不过这两个多月,大家都很忙,忙着升官,忙着应酬,各种忙碌下,也没人在意她一个丫鬟的事情。
“说的也是,那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前两个月还跟我遇到了,行礼道福,规矩上是一点都不出错的,长得又好,要是我啊,我也喜欢。”海姨娘想起喜兰姑娘就觉得美,那才叫美人,自己这样的不行了,年轻的那会儿倒是能一拼高下,现在自己人老珠黄,跟人没法儿比。
“那是她算计好了时间,跟你偶遇。”李奶娘毫不客气的道:“她怀了身孕,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了,三太太能放过她?她原本是三太太的人,三太太没点头说让她怀孕,她自己倒是偷偷地怀上了,头两个月不显,现在这肚子渐渐大了,遮掩不住了。”
再不找个靠山,喜兰可真的扛不住三太太的怒火。
这后院里头能帮她,且有能力帮她的也就海姨娘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海姨娘有点郁闷了。
不过下午,赵希伊身边的余婆子来了:“晚上老爷来这里看您。”
她是通知海姨娘,赵希伊要来看望她,实际上就是庆祝一下,因为余婆子还带来了一些东西。
成套的钗环,按照海姨娘身形制作的衣裙鞋袜,各个都精致非凡。
另有一些金锞子和银角子,以及一小箱的崭新铜钱,这是给海姨娘用来打赏下人的,毕竟她成了贵妾,受到了王妃娘娘的肯定,不少有头有脸的下人会凑过来恭喜一番,海姨娘也不能不给点赏钱,不然下人们该说嘴了。
其实海姨娘的赏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一些银角子和铜板而已,没有金子。
海姨娘收了东西,送了余婆子一个大荷包。
李奶娘亲自送她出门,送了好远才回来。
晚上,赵希伊果然来了,穿着簇新的长袍,看起来文质彬彬,尽管已年逾不惑,可气度好啊,成熟稳重,正是男人最完美的年纪。
赵仁河没来,两个姨娘也没出现,三太太更是没吭一声,这一晚是属于海姨娘的,赵希伊也觉得海姨娘不容易。
俩人端坐对饮了两杯水酒,满桌子的豪华菜肴,气氛好的不得了的时候,海姨娘就提了喜兰姑娘的事情:“不管如何,那也是您的女人,您的孩子,应该给个名分了。”
“花娘啊,还是你想的周到!”谁知道赵希伊竟然感动的莫名其妙。
“您这是怎么了?”海姨娘乐了:“一点小事您就这么高兴啊?”
“你不知道,我在太太跟前提过好几次了,可太太她不点头,我有什么办法?”赵希伊抿嘴:“这后院里头,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
“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海姨娘道:“都是姐妹,彼此和和睦睦过日子罢了。”
其实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但话不能说的不漂亮,赵希伊欢喜的跟什么似的,甚至在这里过了夜,第二天还给海姨娘这屋子里添了三五件摆设的好东西。
并且喜兰姑娘亲自来,给海姨娘磕了头,叫了一声“姐姐”,海姨娘等她磕完了头,亲自将她扶了起来:“你这月份大了,自己要当心,别动不动就走这么远的路,车马劳顿的很,等你搬过来了,安心待产,我跟你后院的两位姐姐都是过来人,有经验,不怕,啊!”
喜兰姑娘应是,她现在也高兴的很,因为来了后院,她就不用担心三太太派人灌她一碗坠胎药了。
恰好赵仁河来看海姨娘,等到喜兰姑娘走了,赵仁河一张嘴就道出了真相:“喜兰姑娘好像发福了不少啊?”
“哪个女人怀孕不发福?”海姨娘拍了拍儿子:“你怎么来了?”
“到您这里来凑顿饭。”赵仁河道:“两个武师父今天出门去孙大夫那里复诊,其他人我给放了一天假,出去玩一玩,乐一乐,我就找您来凑一顿饭,大根哥也跑去找他的几个玩伴。”
“这小子,怎么不跟着你!”李奶娘不高兴了,儿子怎么能离开三爷身边?
“不能老是跟着我,他也该有自己的交际圈。”
当天晚上,赵仁河在亲娘这里吃了一顿饭,发现饭菜都丰富了许多,加上小学堂也放了假,因为要到小年了,先生也要回去过年,一直到二月二龙抬头,开笔之后才会回来。
结果第二天,三太太的人来了,给两位姨娘搬家。
“搬家?”海姨娘皱眉:“谁说的?”
“回姨奶奶的话,太太说,姨奶奶身份在这里摆着,怎么能跟两个贱妾共居一院呢?势必要把人挪出去。”来人是董瑞家的,说话办事越来越滴水不漏了:“何况,喜兰姑娘也成了姨娘,因着不知道姓氏,故而称为兰姨娘。”
“搬去哪儿?”海姨娘追问:“这三个院子都住满了人。”
“搬去秋院后头的那个放置杂物的院子,已经清理出来了,那里有九间房子,一人三间,地方还宽敞。”董瑞家的行了半礼:“这就挪地方,不打扰姨奶奶的清净。”
她是太太的人,不用看一个贵妾的脸色行事,所以急匆匆的带齐人手去了后罩房。
海姨娘等她走了,才问李奶娘:“咋回事?太太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说是放置杂物的院子,其实就是下人房改的,以前是当堆放杂物的地儿。”李奶娘想了想:“说是三间屋子,那一个屋子都没咱们这里饭厅大,如何能住的宽敞?除了摆下一张床之外,就没多大地方了。”
海姨娘张大了嘴:“那么小?”
“而且那里地方偏僻,三老爷就算是想起来,去了那地方几次,觉得憋屈,也就不去了。”李奶娘抿嘴:“太太这一招挺好用的啊。”
的确是好用,这下子她把这个“姨娘联盟”给打碎了。
将一个贵妾放在寒露居,独居一院;又把其他的三个姨娘,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且住的地方,那叫一个憋屈啊!
说是收拾干净了,实际上就是随便打扫了一下,姨娘们搬进去之后,一股子霉味儿,还得自己收拾,三五天都没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