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灵异录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路人甲乙丙丁

作者:路人甲乙丙丁  录入:03-24

  哎——
  宁四痛心疾首地望着宁桓,他压着声同身侧的宁喜小声道:“你说说,小少爷他好端端地怎得喜欢上了男人?”他的视线落在了屋内宁桓拧巴着小脸上,不知想起了什么,忽地叹了一口气,“这喜欢也就算了,也不上心事,老爷与夫人都是专情之人,也不知这是随了谁。”
  “随表老爷,外甥随舅舅。”宁喜下意识地回道。在管家的质询眼神下,宁喜这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他连忙低声谄笑道,“我……我也是听少爷讲的。”
  “不学好!”宁四小声呵斥了一声,“少爷懂什么,他还不是听我说的!”
  “是是是。”宁喜连忙附和道。他低着脑袋,可心底仍觉得诧异万分。他可记得,方才说完这事时,宁管家还吹胡子瞪眼地扬言要打死那“男狐狸精”,怎得如今态度竟转得如此快?
  宁喜心情复杂地望了眼屋内,犹豫了片刻后,决心还是替那锦衣卫大人说上几句好话。宁喜长叹了一口气:“肃大人也是个可怜人,从小失了父母,少爷、少爷他这么做实在不妥……”
  宁四闻言心中一怔,毕竟宁管家这些年也是被老爷千叮咛万嘱咐着,没少没收了宁桓的那些话本子,“失了父母、孤苦伶仃”,他一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作孽哦!”
  屋外的木槿花掩住了身后来人的影子:“作什么孽?”宁四回过头,惊愕地望着身后之人,脸色的表情兀地变了变,他磕磕绊绊地道,“老、老爷,您怎么在这里?”
  宁桓自暴自弃地坐在肃冼身侧,上半身大剌剌地瘫在了床中,他用鼻尖蹭了蹭被衾,嘀咕着问道:“上回咱们去的那座皇宫别院,圣上是打算如何处置了?”
  “自然是烧了。”肃冼回道。
  “烧了呀——”宁桓盯着顶上的红木雕花床帏,心道,或许那些氤氲在白雾皑皑中的回忆早已随着二人故事的结束而散去了。
  肃冼睨了眼宁桓:“你不会以为皇上知晓了一切之后还会留下那间别院吧?”
  “我又没疯。”宁桓不满地回道,他忽地望向身侧的肃冼,问道,“那烧了就行了,你怎在宫中忙活了这么些天?”
  “有人报官说城外乱坟岗中多了不少女子的尸身,同知大人怕有妖邪作祟所以特派我去看看。”
  “乱坟岗?”宁桓这些日子倒确实听说了此事,不过京城内近日来并无有报官家中女眷失踪,就也未此事放在心上,“那……那可真是妖邪作祟?”
  肃冼摇了摇头:“世间哪有这么多妖邪在。”他套上了最后一只长靴,起身理了理衣袖间的褶皱。一身黑衣劲装,腕带紧绑,绣着红纹的腰带紧束着腰身,衬得整个人宽肩窄腰。他顺下了束着脑后马尾红色发绳,似是漫不经心地扔给宁桓,“帮我扎上。”他说道。
  在宁桓一脸的诧异中,肃冼在他身侧坐了下。“可是我不会呀。”宁桓半跪起身,“我可都是丫鬟们早上帮我束好的,不要我喊她们进来?”
  肃冼的发丝散落在腰侧,他微微仰起了头,凸起的喉结显得愈发明显,他整个人几乎半靠在宁桓的怀中,黑曜石般的眼眸似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他望着身后宁桓微微有些张皇失措的脸:“不要。”他启唇说道,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他半阖上眼眸,整个人放松地倒在宁桓身上,乖顺地宛如一只被顺了毛的猫,轻摇着蓬松的长尾时不时催促着身后人,快点。
  宁桓红着脸,绞着发绳犹豫了半晌后,轻轻拢起了他脑后的发丝。他做地极为不熟练,柔顺的发丝在他的手中总是东一簇西一簇的滑落。
  宁桓抿着嘴,却做得极为专注,连手心都冒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你别动,你看又掉下来了!”宁桓小声地埋怨道。
  肃冼望着宁桓一脸纠结的神色,忽地轻笑出了声,他接过宁桓手中的发绳,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宁公子如此,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得了门。”肃冼嘴里咬着发绳,熟练地拢起了脑后散落的那几缕发丝,束紧了发带。
  “我都说了,我弄不好,你还让我来。”宁桓哼哼唧唧地回道,偷偷摸摸在肃冼身后拽了拽他高高束起的长马尾。
  宁宅的午后静悄悄的,宁桓微微诧异了一番,也没来得及细想,便与肃冼一同踏出了宁府大门的门槛。路上,正巧遇上了围拢在一起看热闹的一群人。繁华的京城酒楼林立,街上不乏从各地来的卖艺之人。宁桓喜欢热闹,见有一群人围在哪儿,便也跟着凑了上前。
  宁桓挤到了前排,只见人群聚拢的中心竖着一块木头牌子,上用黑漆写着“美人蛇”三个大字,几个八尺高的壮汉正守在一个长方形的铁箱子边上。
  “美人蛇?”宁桓好奇地瞪大了一双眸,莫不是条和人长地一般的蛇?见宁桓满心满眼只剩下了眼前的这条“美人蛇”,肃冼只得无奈地撇了撇嘴,“你不听那新来的说书先生说书了?”肃冼没好气地问道。
  宁桓的双眸正盯着那铁箱子一眨不眨,闻言头也未回地道:“不急不急,现离天黑还早着呢,说书先生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再说了,今儿不行,那明儿再去!”
  肃冼抽了抽嘴角,不知方才火急火燎要去听书的人是谁。不过宁桓如此说道,肃冼也只能作罢。
  什么美女蛇,肃冼约莫着只是一个噱头罢了,说不准出来的只是一个花纹像人脸的怪蛇,他盯着那木牌上的“美女蛇”三字,哼哼了一声,心中阴暗地思忖道。
  一声锣鼓声响起后,一老头走到了人群正中:“这是老头儿我从西域重金买来的人首蛇身美女蛇,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围观人一片喝彩,宁桓兴奋地拽了拽肃冼的袖子:“人首蛇身,世上真有美女蛇这种东西?”
  肃冼蹙了蹙眉:“哪来的美女蛇,装神弄鬼罢了。”
  几个壮汉散开,露出了他们身后的那个褪了色的黑漆铁箱。铁箱的侧边用一条手指粗细的铁锁链子牢牢地锁上,一条半寸长的缝隙用于给里面的活物出气,四四方方的诡异摸样看上去像是一具铁棺。
  这时,老头走了过去开了铁箱。
  透过那道半寸长的缝隙,宁桓望见了铁箱后的那张面孔。她披散的长发下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整个人就像是挂在一具人骷髅上的干瘪人皮。她的眼睛似乎被剜去了,那双黑洞洞的眼框下留有两道殷红的血痕,她没有瞳仁,可那一瞬宁桓却感受到了那道阴恻恻的视线,绕过鼎沸的人声与喧嚣的街市直直地望向了自己。
  身侧的肃冼“啧”了一声,宁桓忽地晃过了神,方才那道阴冷的目光消失了。眼前,那老头儿不知何时已将铁箱盖子打开了,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飘散在了空气中。老头儿用木棍挑了挑铁箱,只见铁箱中缓缓爬出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她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脸,上半身衣衫褴褛,下半身却裹着一张劣质的蛇皮,模仿着蛇类爬行的动作,行为却更像是一只蠕动的巨虫。
  那摸样分明就是人扮作的,哪来的什么人身蛇尾的美女蛇。只是周围有那一群壮汉在,四下里也无人敢提出异议,到有不少人称奇,扔出了不少赏钱。
  宁桓蹙了蹙眉,紧抿着唇望向肃冼。
  “青天白日下竟敢在京城中装神弄鬼,也真是好大的胆子。”肃冼今日未着官服,摸样看上去不过是个少年,不过清冷的嗓音倒是带着几分威压,引得周边的人声都止了下。
  老头儿显然有些不高兴了,他看向人群中的肃冼道:“你……你小子凭什么说我装神弄鬼?”
  肃冼冷笑了一声,回道:“怎得套了身蛇皮就作美女蛇?”
  那老头儿脸色一变,上前就要拽住肃冼的领子:“我看你小子是来坏场子的!”肃冼一闪身,老头儿直接扑了一个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羞恼地一挥手,周围的几个大汉都围了上来。肃冼漠然地扫了一眼众人,垂着眸轻轻冷笑了一声,一眨眼这上来的一干人全趴下了。
  “什么事!什么事!”一队巡逻的官兵闻声走了过来。老头儿见状急忙上前,恶人先告状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几乎是声泪俱下地道:“大人,我们好好做生意,有人却当街打人,这……这京城中还有没有王法了?”说着,他从袖口中拿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了那官兵头儿的手中,“这些当作是些酒肉钱您收下了。”
  官兵头儿蹙了蹙眉,迟疑了片刻倒也没立即收下,他走到了肃冼身侧:“打人的就是你?”
  “是我。”肃冼回道。
  那官兵头子望着眼前人猛地一怔,兀地变了脸色,“肃……肃大人。”他冲着肃冼阿谀般地急忙行了一个礼,“肃大人今儿个怎么有空上街上来了。”官兵头儿额头直冒着冷汗,心中暗自侥幸没收下那锭要命的银子。
  肃冼未做回应,他抬眸瞥了眼身侧的宁桓,却见着宁桓一直盯着笼里垂着首的“美人蛇”愣愣出神,他泄气般地撇了撇嘴,这小子倒好,让自己去打架倒是一点儿都不含糊,也不担心自己。
  肃冼的气不打一出来,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得我休沐日上个街还要朝您报备?”
  “哪里话,哪里话,我怎敢。”官兵头儿也不懂今儿个是怎得冲撞了这位锦衣卫镇抚使大人,只得连连道歉。
  肃冼朝着那老头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些人当街坑蒙拐骗被我戳穿,那黑箱里头关着位姑娘,手脚具有被束的痕迹,与城外乱坟岗的几具女尸身上留下的相似,你不妨可以让李大人查查。”肃冼漫不经心地回道。
  官兵头子听闻有立功的好机会连忙点头称是,那几个大汉也被其余的官兵制住了,老头儿听闻那官兵头子点头哈腰地朝那位白面少年喊大人,就知道已经坏了事,急忙叫苦道:“大人,大人冤枉啊,我们与京城乱坟岗的女尸真的一点干系也没有啊。”
  官兵头子蹙了蹙眉,不耐烦得挥了挥手,随即那几个人被带走了。围观的百姓们都散去了,肃冼让人先把笼中的女子放出来。那蛇皮果然是套于身下的,只是被关在黑箱中时间久了,脱去蛇皮后那女子似乎并不会走路。
  “肃大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安顿好这姑娘的。”官兵头儿答道。
  此时,那女子忽地抬起了头,那头蓬乱的发丝底下,她的面孔倒显得颇为干净白皙,摸样不过十七八岁,眉眼皆是美人状,配上那蛇尾,不愧是“美女蛇”。她的嗓音极为喑哑,似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你……是肃锦鑫的儿子?”
  肃冼惊愕地猛地抬起了头,微微瞪大的眼眸望向那女子。半晌,那女子轻笑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哀意地道:“我是赵婉娘啊。”
  肃冼显然也是一怔:“你……是赵婉娘?”他面露茫然之色,一步、两步走上前,略带僵硬地缓缓蹲下了身子,眼神一动不动地细细凝望着她的脸。垂于两侧的双手攥紧了拳,他的语调放得极轻极慢,像是在努力抑制住自己眸底瞬时翻涌而起的惊涛骇浪,问道,“婉娘,你为何会在这里?你在这里,那我爹娘呢?”
  宁桓闻言一愣,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的少女肃冼竟唤他作婉娘。
  赵婉娘垂下了头,“你爹娘……”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咳咳!”话还未说一半,她的口中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她面色发白,满身都是鞭伤留下的的痕迹,虚弱地话语间连喘气都显得费力。
  血渍溅到肃冼的裤腿上,可他漆黑的如曜石般的双眸却始终盯着赵婉娘的面孔未见反应,他咬着牙复又问了一遍,“我爹娘呢?”
  宁桓蹙了蹙眉,犹豫了片刻走上前,他轻轻拉了拉肃冼的衣袖,斟酌着字句说道:“这姑娘是受不住了,若有话要问,先给她找来大夫瞧瞧吧。”
  宁桓垂眸,微微一怔,发现肃冼的手竟在颤抖。他低垂下的睫毛一动不动,漆黑沉静的眼眸中淌着了一股无措的茫然。宁桓微蹙了蹙眉,蹲下了身,轻轻扳过了他的脸。二人四目相对,“肃冼。”宁桓唤了一声他的名。
  肃冼晃过神,空洞的瞳仁中渐渐恢复了焦距,肃冼口中喃喃地道:“宁桓,赵婉娘还活着,这是不是说明我爹娘他们还活着!我……”
  宁桓的手被肃冼拽得有些疼:“那你就别我了,那姑娘要没命了,倒时你上哪儿问你爹娘下落。”宁桓头一回见到肃冼这副摸样心中难免也有一丝慌乱,他镇定下神色,喊来了轿夫,将婉娘背上了轿直接送去了肃府上,又托人去喊了大夫。
  肃冼走前,复又转过了身对着宁桓道:“问仙楼的说书先生只能改天同你一道去了,这个赵婉娘……”他的声音微停顿,欲言又止。浅色的瞳孔映衬在日光下,淌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个赵婉娘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询问她。”
  宁桓点了点头:“我没事,你回去吧。”肃冼不愿与他说,他自然也不过去多问。
  四周的人群已经散去了,宁桓心事重重地复又望了眼那个漆黑的铁箱,方才他看见的那张苍白的女人面孔究竟是谁?
  肃冼走后,宁桓琢磨了一会儿,追上了方才的那个官兵头儿,他望了眼他身后押解的老头儿,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他,笑了笑:“我有几句话要问这些人,您可否通融一下?”
  官兵头儿一愣,也认出了这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连忙好声好气地让出了一条道:“宁公子,好说好说。”
  宁桓望着那老头儿,问道:“方才那黑箱中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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