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想像往常那般主动亲他,那样,他会很高兴的。
可亲了上去,那薄薄的唇始终没有任何反应,顾清宁无地自容地放开了他,看着那双充满了讥诮的眼睛,心间突然剧烈地痛了起来。
“本王说过的,不需要你还。”
“我没有……我没有……”
顾清宁绝望地捂了脸,他想起了什么,似乎给了自己一个藉口,
“蛊毒……随情蛊……我们不能分开的……”
萧玄衍眼中近乎是冷酷了,他笑出了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旋即道:“你放心,我们虽是共蛊,但这蛊……”
他自嘲地哼了一声,不再说下去,“总之,即便远在天涯海角,你身上的蛊毒也无碍,你走罢,明日清晨,会有人送你出府。”
顾清宁本意是担心他身上的蛊毒,却不想被误解成这样,他本就急得很,平日里连珠带炮的话语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重复着:“不是,不是……”
诸般矛盾纠葛痛楚涌上心头,心口更是剧烈痛了起来,伴随着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
梁王眸色一暗,再度自嘲地笑了笑,而后推门走了。
顾清宁没有气力去拦截他,只能是蹲在地上捂住嘴巴,呜呜呜地哭。
他是英明的梁王,他所有的一切小心思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他不愿说破的迷障,可是只有自己在这迷障里丢失,直至无处可寻。
第33章 痕迹
顾清宁一夜未睡,睁着眼睛直到天明,他似乎想了一夜,却什么都没想清楚,脑子一片紊乱,疼得几乎让人不得安生。
等曙光从那纸窗那里倾泻进来的时候,顾清宁听见了有水声从外面飘来,心下一凛,撑着发软的身子连忙跑到了窗边一瞧,那平静的湖泊中一楫小舟往这边来了。
傅总管笑容可掬,站在其间。
顾清宁心间惨然,晃了晃身子,好歹是定神片刻,又急急地开门出去,却见墨荷一骨碌倒在了自己脚上,原来她已经在自己的屋外睡了一夜了。
看着她一脸的悲戚,顾清宁也不知她昨晚到底听了多少,他也管不了了,只加快了脚步去迎接傅总管。
墨荷见状也跟了上去。
舟楫还没靠岸,傅总管远远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顾少爷,许久不见。”
依旧是那副逢人便示三分好的模样,随着舟楫的靠岸,在哑仆的搀扶下慢条斯理地下了舟楫。
顾清宁咬了咬唇,声音是带了颤抖的期待:“王爷他,他可在府内?”
傅总管笑道:“一早便出门啦,顾少爷放心,王爷交代奴才的奴才早已一一办好,那便这边请吧。”
顾清宁心间一震,有些慌了,他也不知道萧玄衍到底给他交代了什么,只急切道:“我等王爷回来,我有话对他说!”
傅总管脸上陪着笑,“不是做奴才的不肯,王爷吩咐的事儿咱是一定得做的,何况王爷接下去的半月皆不在府内——顾少爷也等不了。”
他看了看顾清宁煞白的一张脸,又道:“再说,赵大将军的车马已在门口久候,让人家等久了不太好罢。”
顾清宁怔住了,脑里突然想起昨夜他说的那一番话。
他脑袋轰轰作响——那人早已打算好了的,他将他们的关系断在了昨夜,从此,他继续当他的梁王,而他,自此便是那只飞出笼子的金丝雀。
顾清宁心口堵得死死的。
身后的墨荷闻言哇的一声哭了,她并没有想到,仅仅与少爷才团聚几日便又要分开了,她紧紧抓住顾清宁的袖子,
“少爷……少爷……”
顾清宁手足无措握住了她的手,傅总管啧了一声,似乎是看不得的样子,连忙从袖中掏出了帕子,“你这小姑娘,怎么就这般哭了,咱还需问你个问题呢。”
墨荷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她难过至极,只哀哀地看着傅总管,却见他从袖子里又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
“这是你的身锲,王爷说了,去留随意,想留在王爷府,自然有你一口饭,但拿了这身锲,自此便与咱梁王府没有丝毫瓜葛了,那——”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墨荷眼泪还挂着呢,便跟饥饿之人抢馒头似得将傅总管手上的那一张泛黄的身锲抢了过来,
“奴婢走!奴婢走!”
当下想到了什么,跪了下来,犹如天大恩德一般,“多谢傅总管!多谢傅总管!”
许是悲极转喜,墨荷当下又哭了出来。
顾清宁看着那傻丫头的举动,心间悲怆。
傅总管虽不知发生什么,可他做了大半辈子的奴才,能在梁王府的内务总管的位置上安然这么些年,自是有他的手段,首先,对主子内闱之事不闻不问便是第一。
又带上了笑:“顾少爷,咱这就走吧。”
顾清宁看着那远处的廊桥,他看了两个月,他每次都在想自己出去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即便千不愿万不愿,可今天还是出去了,然并没有当初的不堪,那人似乎给了他一个很是好的结局。
但为什么心口一阵又一阵的堵着,快不能呼吸了。
一顶软轿从梁王府侧门不引人注意地抬出去了,七拐八弯终于在一处暗巷里停了下来,赵穆守在那里,见着动静,连忙迎了上去,大力揭开那轿帘,一脸的焦急终究是被狂喜所替代,他的眼睛充满了许多强烈的情绪,恨不得立刻将那轿中坐着的人搂进怀里,紧紧的。
如同拨云见日,一切终归清明。
赵穆捏着那轿帘,太多的话想说,可这毕竟不是说话之地,便死死忍下了心头的波澜,让自己的几个随从接了那软轿。
京城的清晨,往来并无太多人,四人及一抬软轿悄无声息地进了将军府。
墨荷被带去赵穆给顾清宁准备的院子了,等余下的仆役们退下,赵穆再也耐不住心头的澎湃,将顾清宁紧紧地搂紧怀里,
“阿宁,你受苦了!”
怀里的身子是熟悉的模样,赵穆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里,“你的一切我全知了!”
顾清宁紧紧地闭上眼睛,两行泪流了下来。
赵穆内心亦是悲恸,只想好好跟他说话,却见一个仆从进来了,拜手与他道:“大将军,唐公子来了。”
赵穆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悦,正欲跟那仆从交代什么,门口已经有人影进来了。
一个青衫男子立在门口,文质彬彬,面容温煦,端的是芝兰玉树。
便是唐子来无疑。
赵穆面色有些尴尬,放开了顾清宁,只低低道,“你来了。”
看了看顾清宁,唐子来眉头挑了挑,“哟,清宁弟弟呢。”
赵穆勉强笑了笑,与他道:“今后阿宁便住我府上,咱们仨可又能如同儿时一般了。”
唐子来一声冷笑,不去理会赵穆,只看了看顾清宁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手上的扇子摇了摇,极是洒脱:
“怎么,又被梁王玩腻了。”
顾清宁脸色一下子发白。
恁是赵穆好脾气,此刻不禁是动怒起来,“子来,你怎可如此说阿宁,我们仨自小……”
“别——”唐子来将扇子合了起来,“莫要扯上我,你自是一厢情愿,敝人可从没承认过这份交情呢!”
他看着顾清宁带着些屈辱的神情,更是嗤笑:“清宁啊清宁,你可算是争气,怎么着都有人接手,真是一点都不浪费呢。”
“子来,你给我出去!”赵穆压低了声音,显然已是压抑着怒火了,
唐子来满脸的无所谓,一摊手:“今日是我的不是,没挑着个好时候进来,打搅了你们,只是赵穆——”
唐子来拿着那柄子玉扇抵着赵穆胸口,“锦熙公主再过一年便成年,届时你可是要好好地收拾了你的后院去当驸马爷的呢!”
他又斜眼看了看顾清宁,“只是可怜了咱这清宁弟弟届时都不知该去哪儿找下家了呢!
啪的一声沉闷的声音,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唐子来脸上清晰的五个指印,脸歪到一侧,他闭了闭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用舌尖顶了顶口里的内壁,随即又笑了,
“也罢,近来敝人太多管闲事了,不好不好。”
他嘴角扯了个笑容:“好好享受这一年罢!”
话毕,扇子一开,十分轻巧地出了门。
顾清宁身子晃了晃。
赵穆脸色黑的可怕,但很快,他强忍了下去,将呆呆站在一旁的顾清宁揽在了怀里,
“阿宁,你别听他的。”
顾清宁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似乎很是不在意的模样。
他原本是那么牙尖嘴利的人,他原本可以用一百种不同的说辞将唐子来给堵回去,但是他却一句话都不想回。
顾清宁就这么在赵穆府上住了下来。
这将军府甚是宏伟,占地数十亩,又是京中难得的僻静之地,很是表明了皇上的重视,皇上早在前两年就给赐了他,一直没住进来,直到此次大捷,才差人修缮了一番,亏得还有了这个宅子,赵穆还可以独自藏了他,不用将他安顿在赵家人的眼皮底下了。
赵穆让下人给他去世福记买了好些松子糖,都是他小时候爱吃的。
顾清宁含了一颗在嘴里,依旧是儿时最喜欢的甜丝丝的味道,然后如今吃起来却没了往日的那份甜甜的心情。
可赵穆看着,少说也得表现得开心一点。
便朝着赵穆笑了笑。
赵穆心情顿时好了一点,便揽他在怀里,心间一片温柔。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愈来愈近,顾清宁下意识要躲开,可赵穆紧紧扣着他的脖颈,便这么心慌意乱地承受着他的吻。
心里没了往日那份全身心投入的甜蜜的感觉,他心里惶恐着,迷惑着。
将军府的夜晚来了,墨荷前前后后地给顾清宁收拾东西,其实赵穆已经遣人仔细的收拾过了,所用之物都是用了最新最好的,可墨荷总是想让自己主子更舒适一点的。
她多多少少看得出赵穆待顾清宁的不同,将前前后后的一想,便□□不离十的猜到了不少。
心念着难怪少爷在梁王府上始终不开心,可是,待在这儿怎么也是这般闷闷不乐呢。
正郁闷着,门口吱呀一声,是将军进来了。
墨荷十分识大体,便作了一个福,默默退下了。
顾清宁刚刚沐浴过,穿着暖软的里衣,头发披散着,还带着湿气。
赵穆便拿了巾架上的干帕,坐到了床沿,给他擦头发。
二人均是默默不言,房里只有干帕擦着头发的细碎声音。
“子来说的那些,你别放在心上……”赵穆终于先开了口,将那黑发一点点地擦,“还有锦熙公主的事,我会跟圣上说清楚的。”
顾清宁没有应他,只是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冷,他蜷起了腿,抱在怀里,拿下巴靠在膝盖上。
赵穆将那有些氤湿的帕子丢在一旁,掰过了顾清宁的身子,“阿宁,我绝不负你。”
被迫对上那一双沉稳又带着悲伤的眼睛,顾清宁心里也在颤抖着,他嘴唇张了张,但始终没有吐露出半句。
手被抬了起来,那温热的唇在上面印了印,顾清宁别开了眼睛。
身子被揽在了怀中,随即被轻轻的压了下去,那温柔的吻一点点的吻他。
顾清宁咬了唇,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
他脑子乱的很,只想推开身上的人,心里愈发的恐惧。
衣裳被解开了,那些吻愈发的炙热,可突然那连贯的动静顿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一瞧,顾清宁也看见了自己胸口上那些虽然已经消去大半的,但仍还淡淡地留着的荒淫的痕迹。
身子一哆嗦,顾清宁慌乱地扯过了一旁的被子盖住自己,向后退了,脸上一片绝望。
赵穆上前连人带被抱在怀里,心痛不能自己,“阿宁,别怕,所有都过去了。”
他亲了亲顾清宁的额头,似乎想安慰他,可顾清宁却死死闭上了眼睛,可泪水却如同泉涌一般,不停歇地流下来。
过不去了。
在赵穆碰他的那一刹那,即使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分清现实与那些根深蒂固的留在他心里的痕迹。
无论他愿不愿,那人,已经将烙印刻在了他的心里。
第34章 将军府
赵穆压了上去,想去亲吻他,将他抱在怀里,想告诉他——他一点也不在意,他始终是他心底最明艳纯粹的少年,可他不懂他为何挣扎得那般厉害。
那缩在一角的少年死死地揪住衣襟,满脸湿迹,哭得很是厉害。
犹如以前每一次压他在身下的时候。
——赵穆长他五岁,自是比他更懂得□□的滋味。
有时在没人处,赵穆总是忍不住想吻他的少年,那些悸动并不会随着亲吻的深入而减轻,而是愈发的强烈。
看着怀里被自己亲吻得浑身发软的少年,赵穆好几次是想要强抱了他。
可顾清宁怕得很,有时忍不住压他在身下,他便会当场哭鼻子,然后好些天不理会自己。
他不懂,他压根不知道他需要多少的自制。
也罢,他太小了,他才十五岁,赵穆想着,等他长大些,我要他完完整整属于我,让他身子刻上我的痕迹。
赵穆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的蟠桃,却不曾想,已经被人摘了去。
可是他不在乎,他的少年无论如何还是他心头的最软的肉,只是痛恨那妄自采摘他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