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从不涉武功,自然不知道那是习武之人的内功之效。
但确实是极舒服,便渐渐软了身子,变了态度,安心地闭着眼任由塞北王施为。
“哦,舒服?”塞北王悠然追问,“那是昨晚舒服,还是此时舒服?”
殷宁想都没想:“此时舒服,浑身通泰犹如上天一般。”
塞北王骤然脸黑得像锅底,殷宁如有灵犀般猛地打了个冷战,想起盛医官谆谆教诲。
“王妃万万不可挫其兴致,否则再而衰三而竭,阳气阻滞溃散,大不利于元气......”
不可挫其兴致!
殷宁一个激灵,自己这么说兴许会打击塞北王。
他昨晚始承恩泽,起身还是困难了些,只能抓住塞北王手腕。
“昨晚、昨晚更舒服些,你......你。”他想了半天,寻遍脑海,也想不出拜读过的书中哪里有一句夸男人这方面的词句。
塞北王看他急得脸都红了,却想不出一个字,收了手,委屈地看着他。
殷宁如今已经不畏惧他,但最怕他露出这副表情,心里替他难受。
他心一横,红着脸大声说:“反正昨晚水乳交融,妙不可言,恨不得夜夜与你共赴云雨!”
塞北王惊喜地抱住他,自信道:“宁儿不要说了,今晚定让你骨软筋酥、飘飘欲仙。”
殷宁勉强笑着,觉得浑身又隐隐作痛起来。
第53章 同沐恩泽
殷宁有苦难言,强颜欢笑着点头。
塞北王整颗心都被爱意涨满,刚想和他再温存一会儿,不料殿外恰好有人来报:“大王,卢将军求见。”
这个干脆利落的男子嗓音非常熟悉,虽然殷宁并未见过他的样貌,对他的声音倒是不陌生。
他和塞北王都不喜有人在旁,殿内一般是不留人伺候的。
而作为新婚夫夫,虽然大礼未成,如胶似漆更胜别个。王城内并没有人胆敢打扰塞北王和王妃的好事,除了这个男人。
不过殷宁料他也有分寸,每每都是必须得塞北王前去处置的、迫不得已的急事才会打搅。
果然,塞北王一听这声音从门缝里传来,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好看。
“你快去吧。”殷宁连忙拉他的手,好言相劝道,“好男儿志存高远,拘于帷帐间享这点子乐趣算得了什么。”
塞北王默默地看了殷宁半晌,令他都有些不自在了。
“怎么了?”殷宁后背发毛,问。
塞北王默默摇头,手伸过去捋顺殷宁鬓边的长发:“没事,那我去去就来。”
他离开不久,阿风就从门口鬼鬼祟祟地冒出了头。
“少爷。”
他进来的时候殷宁正双手抱在脑后,从脖子到脚后跟都被严严实实地整个卷在被子里,斜靠在床头发愣。
脸上倒是还干净,嘴有点肿,但也没有被打过的痕迹。
也许是伤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殿内温暖,阿风想到这里却重重地打了个冷战。
殷宁听到阿风叫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随即便看到阿风红通通的眼圈,吓了一跳:“诶,你这是怎么了?”
阿风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装傻充愣道:“什么怎么了,少爷,我刚从外头回来,可太冷啦。”
言下之意,想要殷宁以为他这眼睛是被冷风吹成了这样子。
可殷宁又不是傻子,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便问:“是谁欺负你了?”
语气凌厉强硬,完全不像个温文尔雅的小书生。
阿风本想说并无人欺负自己,但他毕竟年纪不大,此情此景哪里还能忍得住,说了几句就带了哭腔。
阿风对殷宁了解得很,比起皮肉之苦,恐怕被人折辱这件事更令殷宁难受。
他不能帮少爷脱离苦海也就罢了,总不该哭哭啼啼更惹少爷心烦。
于是阿风坚强地忍住心中悲伤,从袖子里倒出一堆瓶瓶罐罐:“这是盛医官托我转交给您的。”
殷宁好奇地看着床边那堆东西,伸手从中挑出一个雕竹子图样的小瓶拿来看。
阿风昨晚请盛医官来给殷宁诊脉的时候便见过殷宁露出这只手臂,那时候上面也是有点点红痕,但现在再看新伤叠着旧伤更触目惊心。
他差点落泪。
“你到底怎么了?”殷宁从刚才就觉得阿风不对劲,他严肃地逼问起来,“若是不愿跟我交心,以后就不用叫我少爷了。”
阿风骤然抽噎了一下,殷宁一向对他很好,从没有这么疾言厉色过,一时间委屈得嘴角发抖。
“说。”殷宁把手里的瓶子丢下,落在床沿上发出碰撞声,乍一看气势倒是吓人。
他和阿风从小一起长大,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阿风受委屈的,一时心急之下,语气难免生硬。
阿风擦了擦眼睛,咬牙切齿地说:“塞北王是不是打了您?”
殷宁:???
这开了个头,阿风便再也忍不住,一边抽泣一边说:“是阿风替人传了信儿,少爷才去见了表少爷,如果塞北王因这事儿降罪于您,阿风愿意前去请罪。”
殷宁这才隐约感觉到他在纠结什么,索然无味道:“嗯,请罪,去请罪,你说什么呢?”
“少爷是被我构陷设计才误打误撞去了大牢,并未曾跟那贼子说一句话,发现这是陷阱后便逃了出来。”阿风坚定地说,仿佛确实如此。
殷宁点点头:“哦,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若是出了事,你作为我的贴身侍者,难道还想全身而退?”
阿风斩钉截铁:“因为我觊觎主子的王妃之位,欲将您陷害后取而代之。”
好家伙,没中过十次风想不出这玩意儿。殷宁果断鼓起了掌。
然后就一巴掌拍到了阿风的脑袋上。
“啊!”阿风疼得从床边蹿开,蹦起来揉着头。
“不许胡扯。”殷宁这一出手抻到了腰,忍不住龇牙咧嘴露出痛色,“啊啊啊快扶我一把。”
阿风委委屈屈地扶着殷宁坐了起来,仍然愁眉不展。
殷宁见他是真的担心,让他给自己把桌上的茶递过来,同时好笑地问:“你到底是为着什么坚信我被塞北王打了,难道就因为你少爷我看着不及他力气大?”
阿风不高兴地说:“昨晚整整一夜,阿风都听见您在哭喊挣扎,后面更是一直在求饶......”
殷宁差点把一口水喷出去,他惊魂未定,警惕地说:“不是都说了,让所有人不许靠近正殿吗?”
阿风点点头,满怀愧疚:“对啊。但阿风已然退到偏殿,尚能听到少爷呼救。唉,少爷,是阿风无用,没能冲进来救你。”
殷宁顿时脸通红,忍不住回想昨晚,如果那时候阿风拿着鸡毛掸子冲进来要对抗正在“欺负”自己的成渊......
那可真是,他可以一头撞死矣。
与此同时,阿风已经伤心内疚地哭了起来。
殷宁想起阿风今年也有十七八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傻乎乎的。
“好了,别哭了。”殷宁劝到,“昨晚、昨晚他没有欺负我,也没有打我。”
阿风停下来,狐疑道:“少爷,您不要安慰阿风,”
殷宁扶额绝望,磕磕巴巴地对他解释:“真的不是,是、是我,我和塞北王......”
他想了好几个词都不足以囊括此事,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和塞北王圆房了。”
阿风小时候虽然混迹于街头巷尾,也听过不少浑话,但毕竟没有真刀真枪上阵过,当即眨巴着眼表示无法接受。
殷宁则是说完就想往被子里钻,这也太羞耻了!
“那少爷昨晚又哭又喊,后来说不要不要,也是因为......”阿风终于转过这个圈来,兴奋地试探着问。
“那少爷身上这些印子、还有脖子上......”阿风高兴地指着殷宁,后者马上将被子拉高遮住吻痕。
“那盛医官给我活血化瘀的药......”阿风没完没了,殷宁终于忍不住,一枕头迎头抡上去。
“明天就给你娶个媳妇!”
第54章 投桃报李
殷宁被阿风气得够呛,阿风被殷宁吓个半死。
不过这么一朝将话说开,主仆两人倒是再无嫌隙,好好热闹了一阵子。
阿风也终于能够放下心来,面色如常心满意足地出去给殷宁布饭。
殷宁勉强能靠着软垫坐起来,想下床却是万万不能。他腰酸腿软,也怕被阿风笑话,便命人在床上放了张小几,打算就这么坐着将饭用了。
阿风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吩咐宫人将塞北王上朝前匆匆交代过要给殷宁准备好的膳食一一摆上来。
还是殷宁喜欢的小碟子,分量不多,但样样精致好看,接连摆了一大桌子。
闻到几种熟悉菜色和米粥混合的香味,被他忽视的腹中饥饿顿时大火燎原。
“这是什么?”殷宁饶有兴趣地问,他在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中发现一个异类,黑乎乎地盛在大碗里,表皮已经凝了一层。
阿风看到那个碗,也皱了皱眉。塞北人豪爽大度,衣食住行使用的东西也大多风格粗犷,但王宫里供给殷宁使用的器具都是中原风格,玲珑精致。
这碗却不像,黑扑扑的一大个,碗壁厚重粗糙,在一众江南山水画描绘的白瓷中极为瞩目。
殷宁既然叫他,他也就老老实实地将那笨重的碗捧上前来:“少爷,这个看着奇怪,还隐约有股子糊味。估计是下面人不当心弄错了,我这就去倒掉。”
殷宁顿了顿,待他快要出门时忽然抬手阻止:“慢着!”
阿风不解地回头,见殷宁冲他招手。
“端回来。”他对阿风唤道。
阿风自然是听话,端着又回来了。
殷宁对着粥碗左看右看,心里因某个念头激起了一池春水。
这该不会是,塞北王亲手为他下厨做的吧。
自然是了,宫里的厨子手艺高超,怎么可能做出这么笨拙可爱的粥。
他脸红着,故作镇定地对阿风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阿风皱眉:“可这会吃坏肚子吧。少爷,您要是舍不得也别自己喝,赏我喝了好了。”
说着就一脸孤勇地要往下灌。
殷宁连忙夺过,板着脸道:“别做傻事,给我用罩子盖好,放到那边茶桌上去。”
塞北王一番心意,殷宁心里有了计较,他自然要当着他的面亲口喝下去,赞美一番。
他如今刚开了窍,正情浓意密,打算把塞北王放在心坎上宠。
因此不但于床弟之事上全然顺着他的意思,想令他体会自己给予的极致欢愉,重获男儿自信。更想在方方面面都承接他的爱意,再不让他落空。
对于塞北王偷偷给他熬粥喝这种事,也要大肆鼓励。
对此,阿风浑然不解,只能“哦”了一声,闷闷不乐地依言照做。
这段插曲不提,阿风给殷宁舀了汤,主仆俩对坐着吃得津津有味。
这小厨房的师傅之前做糖醋小排和东坡肉都是一绝,殷宁这种肠胃挑剔的都不觉腻。没想到烹制素菜也可口,一时间二人无话,只一门心思填饱肚子。
“你刚才一说,我倒是想起来,表哥和他的手下还在牢里。”殷宁捧着喝光了的汤碗递给阿风,一边接过他捧来的手巾擦拭着手指一边说,“还是得想办法保住他们性命才行。”
阿风皱眉:“少爷险些命丧他们之手,管他作甚。”
殷宁摇头:“你有所不知,表哥虽然愚蠢至极,但此举确实出自好心。更何况他的手下和我非亲非故,千里迢迢来这里,到底也是想救我。”
他叹了口气:“因我而起也应当因我而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并非想要妄谈仁义,只是他们确实不该死。”
阿风挠了挠头,还是不很赞成:“可他们还是伤了您,您刚被塞北王救回来的时候,头上磕破了好几处呢。我就是气不过......不能这么轻易饶了他们。”
见殷宁仍旧沉吟不语,他有点着急,接着劝道:“少爷,您刚和塞北王圆房,如果现在求情,难免塞北王会心生疑虑。”
殷宁不解:“我不计较了就罢了,他能什么疑虑。”
“担心您是为了救唐少爷才和他欢好。”阿风郑重地说。
殷宁震惊,随即对此嗤之以鼻:“男子汉大丈夫正己守道,怎会因达成目的而以色侍他人。你不必担心,成渊绝不会因此疑心于我。”
他说着说着,忽然又失了声。
说是这么说,他又是为什么来了塞北?
还不是因为大熙皇帝无法招架塞北王,妄想以最小代价求和么。
如果遇到的不是成渊,他是要全气节,还是守忠孝。
念及此处殷宁叹了口气,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不过,确实也不能轻饶表哥一行人。我现在是塞北王妃的身份,他们这样冒失,把王城闹得乌烟瘴气,践踏的是整个塞北和成渊的威望。若我不分青红皂白救随便求情,即使成渊给我面子,我怕伤了他的名声。”
他昨晚一夜都未睡,此时吃了些东西,又和阿风说了会子话,慢慢困倦起来。
“罢了,等他回来,我再好好跟他商量。”殷宁眯着眼躺下,“先睡会儿。”
阿风陪着殷宁睡下,怕吵到他也没来得及命人撤了狼藉杯盘,退出去在殿外廊上守着。
塞北王处理完政事,又召见寒柯秘密商议一番,急吼吼地回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