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带他上来作甚?”
突然之间被带到这么些江湖人面前,白华显然不镇定了,他低头蹭到楚言身畔,眸光发抖、嗓音细弱:“楚大哥……这是,怎地了?”
“华儿莫怕,”楚言八风不动地一拂袖,“在此的诸位都是各路江湖正道的英雄,孤也在这儿呢,只要你说实话,无人会难为于你。”
他这一拂袖拂完,好巧不巧手掌落在白华背后。
再轻飘飘顺势一送,就把白华推到了齐迁的面前。
“……”
两人四目相对,脸上居然是如出一辙的愕然。
白华脸色铁青,背后冷汗唰的下来了。不安像藤蔓般在他的心底滋生……楚言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舍得把自己推出来,莫非这些天隐隐的不详预感成真,事情真的有变?
难道,楚言他……知道了什么吗?
不,不可能,以楚言的性子,如果知晓了男宠心思不纯,必定会当即定罪斩杀才对啊。
他又惊恐地想:莫非醉生梦死失效了?可昨日明明还见楚言暴怒,更重罚过墨刃……
等等!若真是重罚,为何墨刃还能站在这里?
到底是这侍卫正强忍着痛楚,还是楚言根本没有下重手?
而且墨刃这身衣裳……楚言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楚言兀自转身,对众人指了指白华,淡淡道:“这是本殿主心爱的娈宠,名白华。”
白华心里又一跳,以前……楚言从不在人前以娈宠称呼他……
却听楚言刻意地一停顿,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随后薄唇一碾,字句吐出:“此番出现在凶案现场的九重玉牌,便是在他手上丢失的。”
一语如石落湖,霎时间惊起数重波澜!
无论是白华、齐迁,还是徐明溪、水淼儿,亦或是其他不明就里的帮派,所有人都惊的变了神色。
不知道的,自然是惊于这句话;而知道内情的,惊的却是想不到楚言会将这句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
“楚大哥!我……”白华的脸色已经比他的衣服还要惨白,全身更是隐隐发颤,“我当真不是故意遗失信物……前晚你说过相信华儿的。”
楚言不慌不忙,挑眉道:“这是什么话,孤自然相信你——可如今盟主府要接手此案,做主的是眼前这位齐使者,是他要问你话,你该如何答,实话实说就是了。”
说罢楚殿主将手一抬,态度那叫一个诚恳:“齐使者,请吧。”
“……。”
水淼儿掩口捂唇,把差点笑出声的一口气闷在嗓子眼儿里。
徐明溪亦是咬牙暗笑,他是万万没想到楚言搞了这么一招出来!
白华心怀不轨,盟主府有所图谋?那便干脆把你们俩抓出来,亮堂堂地摆在江湖人眼下。
看看你们是要哑巴吃亏自相残杀呢,还是众目睽睽下碰碰头问个好?
“这……”
台上正中,齐迁瞪圆了眼。
好像一只被掐住脖颈的鸭子。
他搓了搓手,强笑道,“楚殿主,这属殿主私事,齐某人插手好像……好像不太适合吧?”
说话间,细密的汗珠已在他鼻尖上浮现,心道这怎么和……和黄盟主以及“那位”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说好的楚言自傲成性,又对这位白公子疼爱入骨,只需他几句挑拨就能轻松入套呢?
怎么感觉才“轻松”了几句,他就把自己给绕进套里了??
齐迁那些细微神态,都被楚言尽收眼底。他眯了眯眼,暗自寻思:行了,盟主府果然不干净,必然和白华背后的南疆势力有所勾结。
还有那个黑衣人——啧,那张脸僵硬木讷得很,八成是贴了人.皮.面具——居然对白华的出现有反应,瞧着也不对劲,绝不是一个普通高手护卫这么简单。
楚言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如今白华的奸细身份他已经知道,醉生梦死的毒又已被识破,白华本身已然不足为惧。
之所以还跟这小奸细周旋多日,就是为了等待一个良机,他要用白华作饵,来个打草惊蛇,把隐藏在暗地里的大鱼给钓出水面。
墨刃秋槿这两人,看似低调沉默地陪侍一旁,其实早就全神戒备,将每一根神经都绷起来窥探着四周,只要有一丝异样,顷刻之间便可有所应对。
楚言则悠然道:“齐使者不必多言,您也说了,咱们要公正处事。白华如今是证人,不是孤的枕边人,这点孤还是分得清的。”
四面不明就里的江湖人也被他带跑了,纷纷点头:
“这位楚殿主很够意思啊。”
“大义灭亲,不错不错。”
眼见局势不妙,白华咬咬牙,款款而出:“齐使者……”
他抬起那张美丽的脸来,眼眶微微一红,泪水便在眼眶里盈盈荡漾开来,好不令人心疼。
柔弱的嗓音夹着不安,低声道:“请齐使者不必顾忌,白华虽只是一介男宠,不通江湖之事,但只要是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必然知无不答,答无不尽。”
任谁也看不出,这样的美人儿,心中却在恨恨地骂:这齐迁着实蠢货!都暗示你了,怎地还不说话?
只要把话头引向“白华只是一介男宠,不通江湖之事,楚言卑鄙,竟推枕边人出来挡箭”,这盆污水还是能给九重殿泼回去。
“呃,咳咳……”
那头,齐迁终于清了清嗓子,重新摆开盟主府使者的架势。
他眼珠子转啊转的,最后冲白华抬了抬下巴,硬着头皮道:
“嗯,那你……你说说罢!你那九云玉牌,楚殿主好端端给了你的,为何会出现在凶案现场呀?”
……蠢货!!
白华恨不能气晕过去。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答话,白华正欲开口。正这时,忽然间一个干哑的声音横插进来:
“楚殿主倒是打的好算盘。莫不是想把一切罪责都推在一个小男宠身上,然后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这声音不大,却被灌了内力,直往人耳朵深处震。
楚言循声望去,只见齐迁身后那个黑衣人抬起了脸,直勾勾地望过来,眼神阴冷如冰。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想想看,人家白华公子也老大不容易的。
一个人跟九重殿这一群江湖老油条(除影雨/影雨:???)斗智斗勇,盟主府还猪队友,主子还渣他……实惨实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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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党快返校啦,开学之后看情况缘更~目标是十五章内完结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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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诈袭
顷刻间长风吹拂,卷过几片淡云自头顶流动。这黑衣人也不知是何身份,此时越过齐迁开口,气势居然明显地压了后者一头。
楚言与他的目光乍一对上,就感觉到一股阴鸷杀气如寒芒般刺来,连着周围的空气也凝滞三分。
“主上。”墨刃原本侍立在他身后,此时不禁眉头微蹙,以内力传音凝丝送入殿主耳中,“此人似乎对主上有莫名的敌意,主上留心。”
侍卫的嗓音很沉稳,带了关切更显悦耳。楚言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笑意,同样以内力将话音传回墨刃那边:“阿刃莫怕,这可是孤好容易钓上的大鱼……算是咬了饵了。”
他将长袖往腰后一负,向那黑衣人走去,扬声道:“这位朋友,此言差矣。”
心中则暗想:布下的暗网,是时候收了。
这时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两人身上,楚言泰然自若,扬眉道:“白华到底是孤的枕边人,他入九重殿三年,待孤真心实意,孤又如何能做出那等薄情寡义之事?”
白华呼吸一乱。
他本就提心吊胆,这时怎么听楚言那句“待孤真心实意”怎么觉得不对劲。他直觉自己不能再冒头了,可……
视线落在对面的黑衣人身上,白华眼底顿时显出几分挣扎之色。
最终还是将表情调整成一个愤然样子,上前开口:“楚大哥岂是那种下作小人,你这人空口污蔑,岂有天理!”
“……”黑衣人盯了白华一眼,神情更加森然。
楚言欣然颔首,回头朝着一众乌泱泱的人群把袖子一抬:“可不是么。再说了,如今这么多人聚在这儿呢。再怎么穷凶极恶之徒,也不可能当着盟主府使者和一众英雄好汉的面……”
没有人发现,墨刃悄然将手放在了剑柄上。秋槿偷眼瞧了她大哥一眼,身子也无声紧绷了。
徐/明溪脸色沉重,忽然低声对旁边的水淼儿道:“不对劲,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淼儿,楚殿主是不是计划了什么?前天晚上,你们在水镜楼……”
台上,楚言眯眼一笑,拖长了的调子终于优雅接上:“行那杀人灭口之举吧?”
变故就是在殿主这句话落下时发生的。
倏然间,远处寒光一闪!
一道小巧的暗影如鬼魅般袭来,破风裂空,肉眼只能捕捉到一线残影。
唯有杀意锐利无匹,竟是一路冲着在场众人中,唯一没有武功防身的那白衣美人去了!
惊叫声爆炸似的在四处响起。楚言蓦地回身,“不好!华儿——”
然而,方才在高台之上几人轮番走动,此刻他距离白华已经太远了!
“啊…!”白华惨然色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夺命暗影扑向自己的胸膛。
却忽然眼前一晃,那齐迁身旁的黑衣人无声滑步,鬼魅般挡在了他的面前,横里出手。
“铛”的一声脆响震耳,袭来之物被黑衣人的手掌打落,掉在地上——竟是一枚小巧的暗器飞钩。
白华柔软身子一震,望着黑衣人的眼里一下就起了泪,颤声道:“主……”
黑衣人脸色一沉,低骂道:“废物,你坏了事了!”
直到此时,盟主府那位齐使者才惨然色变,大叫起来:“有、有刺客——!!”
台下,徐/明溪瞳孔骤缩。
刚刚那一式招法落入他眼中,竟带了剑的轨迹。
那黑衣人看似赤手空拳,使出来的却不是掌法……是剑法!
徐/明溪脑子发晕,这位旭阳剑派大师兄踉跄一步,喃喃道:“旭阳剑法……怎么可能!?”
然而此刻全场已经大乱,各路江湖中人纷纷拔出兵刃,怒骂呼喝声搅在一起,和一锅沸水似的吵闹。
下一刻,这高台四处的小城街巷里,同时寒光又起。无数暗器的冷光细如牛毛,天女散花般朝着众人当头扑将下来。
顷刻之间,一片混乱。
这齐迁简直大写的两个字“草包”,只会抱头鼠窜大呼小叫,扒拉着那黑衣人哭嚎:“有埋伏,快,快走!快走!”
“……”黑衣人脸色铁青,换了个路数的武功,将暗器打落一轮。
他方才旧剑法一用出来就知道糟糕,心里隐约意识到被人诈了,此刻恶狠狠把白华推倒在地,回身抓起齐迁就要走。
徐/明溪眼角发红,一时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这个当口,他岂肯不明不白地就让人跑了?
他连什么大局什么仪态都不顾了,拔剑飞身上台,“站住!”
齐迁怒目圆睁:“徐少侠,你什么意思,这是要与盟主府为敌吗!?”
徐/明溪哪里听他的,一柄青锋动如彗星,往黑衣人心口点去,“你是何人,方才那一式……”
黑衣人阴鸷地冷哼一声,也不回话,反手抽出齐迁的剑,与徐/明溪对了一招。
两剑相击,火星四溅,徐/明溪只觉得一股巨力自剑柄上传来,身体无法控制地后退——这黑衣人的武功修为,远在他之上!
一双秀手自后头托住他的脊背,水淼儿紫裙翩跹,立于他身侧,“徐少侠当心。”
徐/明溪急了一句:“那人会使旭阳剑法……凶手或许就是他!”他说着推开水淼儿,就要往前。
却有另一只手掌稳稳当当地伸过来,将他肩膀往下一按。
那力道分明也不很大,徐/明溪却发现自己寸步难移,不禁扭头往旁边一看——
只见楚言收回手,淡淡道:“徐少侠,穷寇莫追。已经瞧出了贼人的底儿,还怕抓不住么?”
转眼间,齐迁与那黑衣人已经离去,各路江湖人跑得七七八八。
而不知何时,那下雨似的暗器也停下来了,高台上处处是散落的小铁钩,一片狼藉。
徐/明溪一愣。
但见秋槿与墨刃跟在楚言身后,而墨刃臂弯里还提着人事不省的白华,也不知什么时候趁乱打晕的——九重殿这三位全都衣衫整洁,神色镇定,仿佛这场惊变尽在掌控之下。
徐/明溪又去看水淼儿,却发现水楼主冲楚言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明溪顿时心情复杂,好么,这场闹剧果然是自己人计划的,敢情就他不知道!
“殿主!”
忽然一声少年人的呼喊响起,高台下的影雨此刻才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前来。
他先焦急忙慌地拉着墨刃的手臂,上下直打量,“大哥,秋槿姐,你们都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