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米虫,虫虫虫![古代架空]——BY:孟冬十五

作者:孟冬十五  录入:03-31

  李玺很快就出来了。大概从来没自己照顾过自己,衣裳胡乱披着,头发也没擦干。
  魏禹瞅了一眼,心底的躁动便消了。
  还是个弟弟呀!
  仿佛心有灵犀,回到卧房,李玺开口第一句便是:“我都想好了,只当你是我‘爹爹’,亲脸啊,抱一起啊,滑溜溜啊,都不算数。”
  魏禹没应,只把他按在屏榻上,给他擦头发。
  李玺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感觉到修长的手指抓着布巾,在发间轻轻擦拭着。
  李玺抬起手,摸索着戳戳他。
  魏禹没吭声,动作却轻了许多。
  李玺又戳了戳,“你倒是说话呀!”
  魏禹看着那根赖在自己手背上的嫩生生的小指头,缓缓开口:“我不想要这么大的儿子。”
  “我还不想要你这么凶的爹呢!”李玺努力找场子,“我的意思就是,咱们关系好,那些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成不?”
  魏禹勾了勾唇,舍不得再为难他,“什么小事?那个秘密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秘密。”李玺连忙顺坡下驴,一本正经道,“既然你告诉了我一个秘密,我也履行承诺,告诉你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很小很小的气音说:“我跟你说,小胡椒有可能是公主!”
  魏禹一怔,这还真是个秘密。
  “谁告诉王爷的?”
  “没人告诉我,我自己想的。”
  魏禹一笑,看来是他想多了。
  “你别不信,不止我自己这么想,大兄和二哥也这么觉得。我小时候不是跟着祖母住在宫里吗,早就听说圣人养了一个小娃娃在后宫,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娘娘生的,也没封公主。”
  “后来好像是生她的那位娘娘薨了,小胡娇住的那个宫就成了冷宫,大兄天天带头欺负她。”
  “六岁那年,我把她从冰湖里救出来,她就跟着我了。我白天去学宫读书,她就去练武,我练骑射的时候,她还是练武,她说练好了武功,大兄就不敢欺负她了。”
  “大兄真不是个东西。”李玺最后得出结论。
  魏禹:“……”
  重点难道不应该是,既然胡娇是后宫妃嫔所生,为什么圣人不认,又为什么姓胡而非姓李吗?
  “窦姑姑说我们是话本看多了,尽胡思乱想,其实小胡椒是掖庭一个罪奴生的,关进去之前就怀上了——我更愿意相信她其实是公主,毕竟我家小胡椒武功那么厉害!”
  魏禹:“……”
  他更相信那位姓窦的女官。
  今上子嗣单薄,倘若胡娇真是皇室血脉,圣人和太后不可能舍得她流落在外。
  交换完“秘密”,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小尴尬也就消失了。
  李玺没骨头似的歪在屏榻上,歪头看着魏禹,“你真不吃猪肉吗?”
  魏禹一怔,这是白日里柴蓝蓝说的,没想到,他居然记到了现在。
  “如果你不喜欢吃,下次不用勉强,咱们可以吃羊肉、鹿肉、兔子肉。”李玺弯着眼睛,语气软软的,像是在哄他。
  “并非不吃,只是不喜欢。”
  “为何?”
  为何呢?
  因为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许是静谧的黑夜让人放松,许是旁边的人太过纯粹无垢,藏在心里许多年、从不愿向人提起的往事,缓慢而坚定地冲破了那道防线。
  “我幼年时住在猪圈旁,日日看着,顿顿喂养,见得多了,就不想吃了。”魏禹下意识地抚着虎口的疤。
  李玺早就发现了,每次他思考或者压抑怒火的时候就会摸这里。
  “这是被猪咬的吗?”李玺抓过他的手,拉到眼前,认真看。
  很长的一道疤,从虎口一直延伸到手掌另一侧,比其他地方的肤色偏白,隐隐鼓起,有点硬。不难想象当时的伤口有多深,可能再深一些,半个手掌都没了。
  李玺碰触的时候非常小心,似乎怕他疼。
  魏禹的心隐隐发烫。
  金尊玉贵的小福王没有惊讶或鄙夷,没有“好奇”他的养猪经历,更没有借着“关心”之名问东问西,只是在意他的伤。
  还恨恨地帮他骂:“真是一头坏猪!死了也不可惜!”
  “确实死了。”魏禹淡淡道。
  被他放到田埂上,吃了泻肚草,接连不断地拉肚子,一天天虚弱下去,最后瘦得皮包骨,死掉了。
  “死得好。换成我,一定让府兵把它吊起来,打一百鞭,再杀了吃肉。”
  魏禹轻笑一声,微扬的嘴角渗着一丝凄冷。
  那时候,他身边哪里有府兵?
  整个姜家,只有他一个外人。
  自从外祖父和舅舅相继去世后,他的日子愈发艰难。不仅舅母表兄弟可以随意欺辱他,就连猪见了它都哼哼叽叽不乖顺。
  这也没什么。
  每天吃些剩饭剩汤没什么。
  早起贪黑熬猪食没什么。
  时不时被舅母打骂没什么。
  住在夏天漏雨、冬天灌风的小草棚里也没什么。
  旁边就是猪圈,时时刻刻臭气熏天,对他来说同样没什么。
  床下藏着的几本书可以时时翻阅,在小小的魏禹心里就是最大的安慰。
  可是……
  “猪为什么要咬你?它饿了吗?”李玺掰弄着他的手指,弯来弯去,还捏着他的手指去碰那道疤。
  软软暖暖的力道,让魏禹心头微颤,彻底没了戒心。
  “并不是饿,我刚带它出去吃过猪草。”
  “它吃完草本是要进猪圈的,却闯进了草棚,啃碎了,我的书。”
  魏禹闭了闭眼,平复着几欲窒息的情绪。
  那几本书,是他黑暗的幼年生活中唯一的救赎。时隔多年回忆起来,依旧忘不了当时的愤怒和绝望。
  那一年他只有六岁,瘦得像根头大身子小的蘑菇丁,命都不要了,扑过去抢书,被猪一口吞下去半边手掌。
  当时几个表兄就在棚外看着,嬉笑着,口口声声喊着:“没人要的小杂种在和猪打架,哈哈,快来看呀!”
  若非疼痛和愤怒激发出他极强的求生欲,今天,这只手可能就没了。
  李玺抓着他的手,紧紧地扣到胸口,越攥越紧。
  嘴上却嘻嘻哈哈地说着相反的话:“你可真是太幸运了!你是不知道,我每天早上醒来许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天上赶紧打一个雷,把学堂劈成渣渣;或者闯进一只大黑狗,把我写的大字叼走,不要让圣人看到……”
  魏禹不由笑了。
  他知道,李玺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慰他。
  他收扰五指,把他的手包在掌心,又很快放开。只任由自己放纵了很短很短的时间。
  李玺的手“逃”走了,确认安全后又凑过来,挑衅他。五次三番,乐此不疲。
  魏禹缓缓地勾起唇,刻在心底十几年的伤,就在这一刻,一寸寸,一点点结了痂,硬成疤。
  不再渗血。
  不再腐烂。
  不再担心随时会撕扯到痛处。
  也不再,见不得光。
  “你是不是很喜欢书?我送你吧,我有好多。”李玺支着脑袋,目光灼灼,像夏日骄阳,明亮而耀眼。
  魏禹移开视线,“都送给我?”
  “恐怕不行,有些是我爹的——除非你嫁给我,生个娃娃,就能继承福王府家业。”
  李玺挤眉弄眼,哄他开心,“就像隔壁那对一样。”
  魏禹笑:“王爷为难我了。”
  “我觉得也是。”李玺嘻嘻一笑,突然凑近他,宝石般的眸子忽闪忽闪,“你说,隔壁是谁,会不会跟咱们认识?”
  “看看就知道了。”
  魏禹撩起衣摆,往门边紧走几步。远离了散发着腊梅香气的小福王,呼吸终于顺畅了些。
  李玺腾地坐起来,一脸兴奋,“你还真去看啊?”
  “不看。只是去给王爷叫些吃食。”
  魏禹拉开门,一抬头,看到有人从隔壁房间出来。
  魏禹心头一惊。
  怎么是他?!
  下意识就要关门,却晚了。
  对方也看到了他。
  一时间,空气凝滞。
  是杀人灭口的节奏。


第23章 入V三合一
  魏禹第一反应就是护着李玺, 不能让对方看到他,于是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大皇子面上一慌, 质问:“方才房中之人, 是你?”
  魏禹冷静道:“魏某去了浴间, 刚回来。”
  大皇子逼近他, 低吼道:“魏少卿,你把本王当傻子吗?屋内还有一人吧?本王倒要看看, 是谁叫得那般销魂……”
  说着, 就要踹门。
  李玺听到动静,也跑到门边,想出去。只是, 不等他开口, 魏禹便背过手在门上叩了三下。
  李玺到口的话顿时吞了回去——这是他和魏禹之间的“暗号”。
  日间下棋时, 每到激动处, 李玺总忍不住抓耳挠腮、蹦蹦跶跶, 魏禹轻轻地敲三下石桌,他就立马安静下来。
  根本没有特意约定,两个人就养成了默契。
  如今听到魏禹叩门, 李玺立即意识到不对, 捂着嘴没吭声, 只悄悄走到门口,把耳朵贴上去。
  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魏少卿倒是怜香惜玉。”
  李玺一怔,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下一刻,魏禹的话就证实了,他没听错。
  “莫非瑞王想把事情闹大,让整个平康坊的人都知道您今日夜宿于此吗?”
  魏禹瞄了眼他的手臂, 意有所指道:“您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圣人若是知道了,定会欣慰。”
  大皇子面色一变,怒意尽显,“你在威胁我?”
  “瑞王言重了,下官不敢。”虽然嘴上说着“不敢”,神色却是不卑不亢,与大皇子的气极败坏形成鲜明的对比。
  乍一看,反倒魏禹更像世代簪缨之家熏陶出来的贵公子。
  “魏某少时家贫,资质驽钝,能得圣人提拔,擢为大理寺少卿,日日如履薄冰,不敢有一丝懈怠。”
  这话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实际每个字都戳到了大皇子心尖上。
  大皇子突然笑了。
  他怎么忘了,该担心的人是魏禹,而不是他。
  他夸大病情,夜会男子,露馅了不过被圣人训斥几句,罚上半年食邑;魏禹却不然,若让人知道他喜好男风,前程可就毁了。
  想通了这一点,大皇子当即放松下来,从上到下把魏禹看了一圈,笑得暧昧:“难怪魏少卿二十有四却尚未婚娶,原来是同道中人……得了闲,一道吃酒。”
  魏禹差点吐了。
  都是男人,有的就是俏皮,就是可爱,就是让人眼底含笑、心头泛暖;有的单是看上一眼,就叫人恶心透了。
  “承蒙抬爱,不必了。”
  大皇子也不恼,哼笑一声,扬长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魏禹方才收敛了神色,开锁进屋。
  李玺正站在门边,神色莫名,“原来是大兄……大兄也喜欢男人?”
  魏禹心头微动。
  这个“也”字,略微妙。
  “屋里那个是谁?不行,我得去瞅瞅!”说着,就要往外冲。
  魏禹拦住他,“我方才为何不让你出去,王爷不知道吗?”
  “对呀,你为何不让我出去?倘若我在外面,决不让大兄那么……那么恶心你。”
  魏禹心头一暖,“有王爷这句话,就够了。左右瑞王已经误会了魏某,就不必再把王爷牵扯进来了。”
  李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魏禹话中的深意。
  当即炸了毛,“咱们是清白的!”
  跟他们不一样!
  魏禹淡声道:“你我心里清楚,但瑞王清楚吗?屋中之人清楚吗?”
  完了,我不清白了。
  我对不起郑哥哥……
  小福王一脸生无可恋。
  魏禹不知道他这时候在想另一个男人,笑着哄道:“王爷不必惊慌,安然度过今晚便不会有人知道。”
  “对对对,不能跳墙,不能让金吾使看到,不能让人说闲话!”李玺一着急就挠耳朵,“可是,明日出去的时候怎么办?”
  魏禹拉下他的手,似是不经意擦过泛红的耳廓,“王爷放心,我会安排好。”
  “我信你。”李玺似是觉得痒,又挠了一下。
  魏禹克制地移开视线,轻声道:“王爷早些安寝,明日坊门一开就走。”
  李玺点点头,颠颠地跑回床上,扒外衫,踢鞋子,钻被窝,麻利极了。
  魏禹笑笑,把铺盖摊到另一头。
  李玺向来没心没肺,沾枕头就着,等到魏禹转身的时候,他已经打起了小鼾。
  魏禹手上一顿,不着痕迹地扯着铺盖,往他那边挪了一小截。
  挪完拍了拍李玺,没醒。
  很好。
  直接连人带铺盖,一起挪。
  直到把人挪到触手可及的位置,这才满意。
  月色皎洁,客舍的大炕没床帐,铺盖也不甚柔软,过惯了精致生活的李玺睡得不太踏实,半夜含含混混地叫着“姐姐”。
  叫第一声的时候,魏禹就醒了,侧身拍了拍旁边的小虫茧,轻声问:“可要吃茶?”
  “要,甜的。”小虫子眼睛都没睁,就知道吩咐人了。
  魏禹也不嫌麻烦,披上外衫去了灶间,要了壶温茶,又向烧火的小丫头讨了两块蜜饯,给他泡在茶水里。
  小丫头见他生得好看,早就红透了一张脸,连连摆着手,不肯收钱,“不过是自家人做着玩的,值不了两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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