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笑了笑,“留是留的,不过费用有些贵,若只是素昧平生,你愿意花那么多钱吗?”
陈庭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银子花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白胡子老头稀罕的看了陈庭月一眼,摆手让他跟自己来,边走还便嘟囔,“没看出来你这小公子觉悟这 么高,心肠这么好......”
陈庭月隐忍的闭了闭眼,默念:不跟老头子一般见识......
拐了两个弯儿,来到帐台子前,白胡子老头跟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里面儿那个看起来 应该是账房子的人冲陈庭月笑了笑,“公子是想将病人留下是吧?”
陈庭月点了点头。帐房子就跟他说一个数字。陈庭月心里啧了下,暗忖道:果然贵。
不过并未打磕,从怀里掏出几两锒子放到了桌上。帐房子拿过银子查验无误后,这才罢休。
陈庭月转身又回了里间。还没进去,就见金树轻手轻脚的关门出来了。
陈庭月脚步顿了顿,索性站着不动了。金树没看见陈庭月,刚一转身吓了一跳。
“怎么出来了? ”陈庭月问道。“有什么事吗?”
金树抚了伏胸口,平定了下跳动了心,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儿,他睡着了。”
陈庭月朝关着的门看了一眼,点点头,片刻后,道:“行,既然没事了,我们就走吧。”
“走? ”金树一愣,“去哪?”
陈庭月皱了皱眉,“去庐陵啊,你不是要回家?”
“那他怎么办?”金树指着里面的沈文,“大夫不是说他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吗?”
“是啊。”陈庭月道,“他动不了,但是不耽误我们走啊。”
“额......”金树这才醒悟,“不带他?”
“带他干嘛? ”陈庭月失笑,“他是人,又不是个物件儿,捡到就是自己的了。我们虽然捡了他,可是等 他伤好之后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做。总是跟着我们算怎么回事儿?”
金树想想也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我们现在就走吗?”
陈庭月点点头。
“不进去跟他说一声吗? ”金树又问。
陈庭月笑了笑,“他不是睡着了吗?就不叫他了。”
金树搓了下手,“行吧,那你先在门口等我一下,我去拉马车。”
陈庭月点点头,侧过身子让开路,叫金树过去。待金树过去后,陈庭月又朝沈文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才转身离开。
上一世,到死,沈文都跟在他身边儿。尤记得死前,沈文还曾问过他要不要去看赵离人的祭天大典。
上一世的沈文知晓他对赵离人的心思,却从来没劝过他,更没说过什么天理不容世俗不容这种话。在沈 文的眼里,只要是他想的,他都会尽力达成。将他当做亲哥一样。
这一世,结不解缘,再次救下你一命。不过这次,不再将救命之恩这种重如泰山的人情压在你的头上。 只愿你轻松自在,平安喜乐。
不多时,金树便驾着马车过来了,陈庭月一头钻进马车里。金树马鞭一扬,啪了一声抽了下马屁股,就 朝着镇子外走去。
已经行了十来天的路了,如今算是到了南边儿,离庐陵并没有很远了。坐在马车里,陈庭月将身上的银 子都拿出来盘算着。
等到了庐陵,就在乡下买座宅子,不要太大,够住就行......最好有块儿地,能种种菜什么的......
没种过菜......也不知道种不种的活......活了能不能长得成......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陈庭月打算着以后的日子。
他这边儿倒是还算安逸。赵离人那边儿愈发炸锅了......
一连数日找不到陈庭月,赵离人发了通好大的脾气,周围没有一个人不被训斥责骂过。一时所有人都静 若寒蝉,不敢吭声。
这些日子赵离人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一会儿悔恨,一会儿慌乱,一会儿担忧。眼下的青黑遮都遮不住。 身边的人都在没日没夜的找人,全都身心俱疲。
方圆数十里,都快被翻过来了,根本就没人,但是赵离人不肯就此罢休,一副不把人找回来,就全都别 回来的样子,让人不敢有丝毫妄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这么一直找下去的时候,京城传来的一道圣旨解救了他们。
赵离人已经出来这么些时日了,一直没回去,皇帝自然是知道前因后果的,所以没说什么。
只是赵离人却一直没有回去的意思,皇帝无法,这才下旨将他召回。
如今朝堂上的很多事情皇帝都懒怠管,朝政上很多事都要依仗赵离人处理,许多内阁阁老拿不定主意的 事都等着他去下决定呢。一直待在南庄算怎么回事儿,所以皇帝便下了旨。
圣旨已下,赵离人无法,只得阴沉着脸回去。但是找人的事儿并没有一丝松懈。
临走的时候,他甚至让人将中屋那张他与陈庭月睡的床搬回了太子府。
第四十七章 恐秋
庐州境地,有一座山,名曰清源山。清源山乃是周围一座比较有名的山头。并不是因为其风景有多秀 丽,或者山势有多险峻得名,只因江湖上四大门派之一的纤云飞星就是坐落在这座山上。
山脚下有几个守门弟子。也不得不说,纤云飞星不亏是江湖上盛传已久的名门正派,光是山门山路,就 不是寻常门派能比的。
从山脚开始,上山的路就被铺上了青石砖,而且足足有一丈宽。若不是路形呈蜿蜒而上,都不由得让人 怀疑这是不是那座城池中的大街了。
纵使有车马上来,也可不用下车下马,便能直接到达山顶。
山路虽说蜿蜒陡峭,但是旁边都有护栏,直到腰间,足以体现其用心之处。方寸间便体现出了其名门大 派的庄重和威严。
山顶上,青云殿。
纤云飞星当代掌门金玉数端坐高堂,神色莫名的看着地下跪着的一人。
这人一身黑色劲袍,腰间带着刀,一副典型的江湖人士打扮。此时正恭敬的跪在地上,神色带着一丝敬 畏之色。
“属下看的一清二楚,形如树枝,色泽艳丽,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两色相交却浑然一体,且无丝毫衔 接的痕迹。”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带着狂热与贪婪,“那就是怜怅枝!”
怜怅枝,江湖至宝,传闻说:若得怜怅珍宝在,阎王殿前不怅然。怜怅枝是一掌心大小的树枝状,有生 死人,肉白骨,强内力的逆天功效。
巨大的利益足够能引发所有人的欲望。十几年间,江湖数众为止狂热,恨不得将整个江湖翻过来,却毫 无线索,如今竟然有音讯了?
金玉数的心有一瞬的激动,不过很快就压了下来,面上丝毫不显,“记住那人的长相了吗?”
带刀之人重重的点了下头,“属下已经将那人的长相刻在了心里,绝不会认错。”
金玉数点点头,“能找得到他吗?”
带刀之人又道:“属下自那日在当铺见过怜怅枝后,便一直悄然跟在他们后边儿。那人看起来有些身 手,不过武功并不高,并未发现属下。近日属下见其在庐陵一座山边的村子里买了座宅子,看样子好像是要 长期定居。属下就赶紧回来报信儿了。”
金玉数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查到他什么来历了吗?”
带刀之人摇了摇头,“属下打听了一下,周遭之人全都不认识他。就连驾车的车夫,看其模样应该也是 他雇的,应该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不过看他的穿着,虽说不差,但也不算特别好,衣服布料都是寻常的棉 布,想来应该不会有特别大的来历。”
他不知道,陈庭月现在身上穿的衣裳都是他出来后随便买的成衣。之前的那些锦衣华服已经被他收起来 了。
听带刀之人这般说,金玉数放下心来,思量了片刻后,吩咐道:“召集人,即可启程,前往庐陵。赶在 其他门派没得到消息之前,将人擒住,将东西待回。”
带刀之人领命,正要转身离开。
“等等,”金玉数想了想拦住他,站起身来,“未免多生事端,保险起见,我跟你们一同前往。”
“是,属下现在就去安排。”说完,转身去了。
金玉数主意打的好,趁其他门派还不知道,先下手为强,但是天不遂人愿,没等他这边儿出发,其他三 个门派全都知道了。
想吃独食,恐怕是难了。
而陈庭月这边还不知道,只是无意间将那个小树叉露出来了一下,竟然给自己招惹了杀身之祸。
两日他们总算是到了庐陵,将车马费结给金树后,便用剩下的前买了个不大的小院儿。
院子有些破旧,围墙是胶泥土堆起来的,并不高。门头上堆着干草,木质的门扇已经斑驳。轻轻一 推,‘吱呀吱呀’的作响。都不敢用力,不然恐怕会倒下。
推门而入,院子不大不小的,院落里凌乱的种着一些作物。前
乡下院子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推门而入就能看见正房。正方旁边有两间耳房。三间屋子,足够他自己住 了。
虽说破烂,但是胜在便宜、僻静。陈庭月也不嫌弃,买下来之后就开始动手整理。
先将院子两边反整出来撒上菜种。然后从门口,铺了一条路,莫约二尺宽,一直到屋门口。
木门虽说吱呀吱呀的作响,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破旧,还是很结实的。陈庭月松了口气,若是再换 个门,又要花银子了。
外面儿都整理的差不多,屋里就没那么麻烦了,打扫干净,将那些破旧的桌凳扔了出去。让金树帮忙, 去买了些桌凳被褥碗筷这些日用的拉回来,摆好就差不多了。
等收拾好之后,莫约已经三四天过去了。
前几日撒下去的菜种子已经发芽了,一个个豆子大小的小嫩叶儿已经钻出来了,看的很是喜人。
泼了一瓢水下去,陈庭月想着明天再去买点儿菜种来......
天色已经擦黑了,太子府书房里,李如粟正苦着脸,劝着赵离人去用膳。
但是赵离人压根儿不搭理他。李如粟又不敢太啰嗦,再惹的赵离人心烦,只能立在那里愁的头掉。
赵离人沉着脸,拿着文书正一本儿一本儿的看着。自从陈庭月不见了踪迹,赵离人就没有过好脸色。整 日沉着脸,不管是身边儿伺候的,还是那些王公大臣,都不敢触他眉头,生怕引得他厌烦。
就在李如粟愁的抓耳挠腮的时候,谢阳进来了。拱手行礼,“殿下。”
赵离人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漠道:“说。”
“殿下,前些日子,您画的那副树杈模样的东西,有消息了。”谢阳低声道。
赵离人拿文书的手顿了一下,放下文书,看向谢阳。
“当年高祖初建王朝的时候,海外岛国来贺,当时的贺礼有一件奇宝,这奇宝的就是一副掌心大小树杈 模样的东西。名字叫恐秋。”
赵离人沉下眉,静静听着。谢阳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继续道:“这恐秋当时进贡来的时候是一对 的,听说是海产的珍宝。因着及其罕见,高祖皇帝就赐给了当时的太子和太子妃。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和皇后 娘娘。”
赵离人皱着眉,“既然是皇家的东西,怎么会在小四的手里?成了他父母的东西?”
“这......属下暂时还没查到。”谢阳低着头窘迫道。
赵离人蹙了蹙眉,“速查。”
“是。”谢阳急忙应了 一声。
赵离人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微微垂首,收敛着眉眼,赵离人沉思,恐秋怎么会在小四手里?他的父母是谁?他手里的那个恐秋,是 皇帝的,还是皇后的?
万般思绪涌上心头,赵离人一直竟有些怔怔。深呼了一口气,他有预感,这个恐秋,绝不简单!说不 好,许多事的症结就在恐秋上。
命令下了下去,有了调查的方向,查起来要顺利了不少。毕竟能混到太子手底下当差的,都不是草包。 没过多久,赵离人书房的书桌上就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信封。
信封面上什么都没写。不过赵离人心中有数。遣退了众人,这才打开信封。
信封里清清楚楚的写着‘恐秋’的来历与波折。
当年高祖皇帝登基,海外岛国恐秋国乘船,历惊涛骇浪,度波涛汹涌,用时一月有余来到天朝进贡。
恐秋国地小人稀,四面环海,很是贫瘠。此次前来进贡的目的就是为了学习天朝各种文化,故而姿态放 的很低。为讨好天朝,甚至将镇国之宝恐秋枝都进贡来了。
由于恐秋来源海外,中土从未出现过,所以很是稀奇。因着是一对儿两个,高祖皇帝便将恐秋枝赐给了 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和当时的太子妃。寓意成双成对,百年好合。
后来皇帝的那一枝不知放到了何处,而皇后给了赵离人。因着太过稀少,赵离人幼时还曾一直带在身上
过。
不过后来渐渐大了,不好配戴,皇后才再度收起来。
后来前朝动荡,后宫突变,皇后娘家秦落个家破人亡的地步。皇后秦妙雪从中宫搬出,去了别苑。当时 一片混乱,遣散了大批宫娥,皇后宫里那枝‘恐秋’便在这个时候流落出去了。
赵离人看到这里,眉头一皱,继续往下看去。
当时皇后宫中有一个叫成春的宫娥,虽不是皇后的贴身侍女,但也是在宫里面儿侍奉的。清楚皇宫的东 西都放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