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也觉得蹊跷,如今已经快要入夏了,粮食就要丰收,想来草原应是不缺粮食,既不为粮,又 无利益,绝不可能无故集结兵马的。”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刘铆。
后面又有几个人附和,话里话外的意思隐隐都意有所指。
赵离人余光一扫就知道,先开口这几个人都是张粢一政的。他视若无物,压根连个眼神都没给这几个
人。
张粢也不在意,反正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恶心赵离人,往赵离人身上泼脏水,若是能让皇帝厌恶他 了,那就更加再好不过了。
皇帝听来听去,神色半分都没变。后面又有几位主战的大臣也出来说了几句,说着说着就与主和的吵了 起来,中立的半是看笑话,半是打圆场的附和着,金銮殿里乱哄哄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菜市场呢。
皇帝没有露出不耐之色,直到这群大臣们吵的口干舌燥,自己闭嘴了。他才幵口,问赵离人:“太子以
为呢?”
听到点了自己,赵离人开口说了今早的第一句话:“回父皇,儿臣认为不论何种原因,蛮夷既然敢挑 衅,为了展现我朝天威,理当强势出击,以正天罡,如此才能威慑四海。”
听到这话,张粢意有所指,“殿下,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朝天威确实不容挑衅,但前因后果也一定要弄 清楚,不然若是因为某一个人引起如此大的战争,劳民伤财不说,还会被他果耻笑,该说我朝愚蠢了,到时 别说威慑四海了,不贻笑大方就是好的了。”
此话一出,朝堂上大多数人的脸色都变了,虽未指名道姓,但众人都知道张粢说的是赵离人。毕竟不久 之前赵离人派人拿着他的腰牌前往漠北,还动用了漠北军队这事,不少人都有耳闻。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说,得亏皇帝就这一个儿子,而且委以重任。若是但凡再有另外一子,那这件事情 就不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了。
轻的是私自动兵,重的说他意图谋反也不为过了。
而张粢现在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此事因赵离人私自派人前往漠北而引起的,意欲让皇帝治他得罪。
而赵离人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一般。张粢见他这幅神情,心里有些憋气,正欲继续 说,旁边有人站了出来。
赵离人不搭理他,可不代表赵离人这一派系的人不搭理他。阁老之一的宋颢走了出来,道:“楚大人是 什么意思呢?就算查出什么了,楚大人意欲何为?”
“当然是……”
“当然是什么? ”宋颢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朝赔礼道歉还是什么?你还不明白吗?如 今原因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否是我方过错,只要蛮夷敢动,就是挑衅!我们要做的不是查清前因后果,只 需将他们打怕,打残就行了。”
说着斜了一眼张粢,轻蔑道:“再说了,就算是我方原因又何如?我堂堂天朝,泱泱大国,就算是真的 错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挑刺指责的。”
说完,还感叹了一句:“做人啊,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好,别把自己看的太重,小心摔死。”
此话一出,朝堂上许多人都低下了头,众人都听出了宋颢的意思。
张粢的脸涨的通红,四下看了一下,好几个的肩膀都一直在耸,显然就是在笑他。这让他更加的恼怒, 但他又不能反驳,因为明面儿上宋颢说的就是两国之间的关系,而他一旦反驳,就是不认同宋颢的‘泱泱大 国,错也是对’的道理。
所以只能憋屈的不再说话。如今只能寄希望与皇帝,希望他对赵离人予以责罚。
但是,注定他要失望了。皇帝的神色从始至终就没有变过,一直淡淡的样子,好像这件事儿跟他没有关 系,他就是旁观者一样。
直到所有人都说完了,金銮殿安静了下来之后,皇帝才开口,淡淡道:“此时就交给太子与内阁共同商 议之后做决定吧。”说完,轻抬了抬手。
站在一旁的太监上前一步,扬声道:“退朝
说完,皇帝不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由太监扶着直接走了。
张粢心里更加憋闷,有些不肯善罢甘休,正准备去找皇帝,赵离人站在了他的跟前。
无论再不对付,赵离人身为太子,张粢都必须要对他行礼。赵离人也没说免他的礼,等他正正经经行了 礼,才勾起嘴角道:“张太人看样子是不准备回去,是要去看太后吗?”
楚粢咬牙,“回殿下,正是。”
“哦?那刚好,孤也正准备去看看皇祖母呢,那便一起吧。”
张粢骑虎难下,更加憋闷,又无可奈何,只得随赵离人一同往寿康宫去。他心里想着一会儿找了借口走 幵的。谁知道没等他幵口,赵离人一拍脑门儿,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哎呀,瞧孤这记性,忘记了,孤有要 事,先去一趟养心殿,只能让张大人自己先去了。”
张粢知道自己又被耍了。虽说着歉意的话,但赵离人脸上压根儿就没一丝歉意,眼里尽是轻蔑。但张粢 又无可奈何,呕的要吐血,却也只能拱手行李恭送赵离人。
在寿康宫坐了一会儿,张粢又怕在养心殿遇见赵离人,故而就没去找皇帝,直接回了家。本想着过几日 上朝之后再说的。
谁知皇帝竟一连半月没上过朝。而这半月时间,漠北之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而陈庭月这边已经开始在着手去庐陵的事儿了。赵离人本想与他同去,但是漠北之事绊住了脚,一时之 间也无法放开不顾,无奈,只得同意陈庭月自己前往。
陈庭月这边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被赵离人那个法子养着,再不好,就真的没天理了。不过有些东西 也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只能慢慢来。但是就面上看,他确实已经无大碍了。
可赵离人还是有些不放心,站在马车前仔细瞩咐着:“别着急,坐着马车慢慢来,又不赶时间,骑马总 归没有马车舒适。”
陈庭月苦笑,他原本是准备骑马的,结果赵离人硬是没同意,无奈,只能坐马车。
“凡事别心急,别生气。我让段从跟着你,他的功夫不错,你什么都别管,只一点,万万保护好自己, 知道吗?”赵离人认真瞩咐着。
陈庭月无奈的点了点头。
说着,赵离人从腰间取下一块腰牌递给他,“记住,谁都别怕,若有什么麻烦的,就拿着腰牌去找官府。”
陈庭月低头去看,只见这腰牌掌心大小,通体黄金,沉甸甸的一块,正面刻‘东’背面刻‘赵’,让人一眼 就能看出这是东宫太子的令牌。
掂量了两下,陈庭月故作玩笑,“你这令牌可真值钱啊,你说这要是当了,能买多少馒头?”
赵离人笑笑,“等你回来,我给你块一样大小的。”
陈庭月轻笑两声,“我要它做什么?抱紧你这个大腿,金山银山都不是问题。”
“既然知道我是大腿,瞩咐你的就好好听着,这次出去就当是玩儿的,不是跟人拼命的,我派那么多侍 卫不是让他们去玩儿的,若是你有一点岔子,那他们就全部都不用回来了,所以为了他们的身家性命,四主 子还得心中有数,知道吗?”
“感情你还胁迫我喽? ”陈庭月眉眼轻挑,一点微妙的矜傲不经意显露出来。
赵离人心下一热,想亲他。不过这里人多,实在不便,于是抬手轻轻搓了下陈庭月带着粉色的唇,“哪 里胁迫?你怕不是没见过我胁迫别人吧?哪有过这样万千瞩咐,还生怕你不听的。”
陈庭月脸一红,往后退了退,“知道了,你现在真是越发唠叨了,比老妪还犹有过之。”
这话一出,周围是随从侍卫脸色都有些变了,要知道将太子比作老妪可是大不敬啊,是要诛九族的。众 人心里不免惴惴。唯二不受影响的就是赵离人和陈庭月了。
无奈的看着陈庭月,赵离人道:“别贫嘴了,若是让我知道你多了半分伤出来,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的。”
陈庭月指尖动了动,忍着羞,轻轻捏了捏赵离人的手,“放心吧,无事的,我就去纤云飞星问问,有你 这座大山压着,没事的。”
赵离人仍是不放心,摇了摇头,“我不在场,作用不大,怕只怕他狗急跳墙。”
“你想多了,我与他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也不是去找他拼命的,怎会狗急跳墙?”
“人心难测,小心为上。”赵离人再次叮瞩道。
“好,我记下了。”
赵离人点点头,又叮瞩了一些事宜,这才往后退了两步。陈庭月冲他笑了笑,上了马车。此时已经全部 准备妥当,队伍缓缓前行。
第五十九章 吃醋
赵离人冲他招了招手,然后一直等到队伍消失不见了,赵离人才回转进府。
李如粟在他后面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儿带着试探的语气道:“殿下这般细心,以后娶了妻,不知该有多细 心呢。”
赵离人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淡淡道:“谁说我要娶妻?”
李如粟顿了顿,轻声道:“不是,奴才知道殿下现下不会娶妻,奴才说的是以后。”
“以后也不会娶妻。”赵离人淡淡道。
果然如此!赵离人对陈庭月的心思和举动从来没避着他,便是赵离人不说明,从那异常亲密的举动和关 心中,他也更感受到。
李如粟暗自着急,苦笑两声,低声劝道:“殿下......奴才知道殿下对四主子好,但......娶妻生子,人之
常情……自来没有……没有......”
敢劝这两句,已经是李如粟向天借胆了,后面的话他是真不敢说。
赵离人神色漠然,“自来没有两个男人的事。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李如粟急忙跪地,“殿下息怒,奴才不敢。”
赵离人睨了他一眼,“敢不敢,你都说了。”
李如粟跪在地上,深深垂着头,不敢狡辩一句。
赵离人看着他良久,才道,“罢了,起来吧。”
“谢殿下。”李如粟垂首敛眉,轻手轻脚。
“派人守好他,有任何信息尽快送来。”赵离人摆摆手,从轮椅上下来,自顾自的走进了书房。
李如粟没有跟进去,在他身后行了一礼,低声应道:“是。”
‘吱呀’一声,书房门关了起来,看着紧闭的房门,李如粟擦了擦头上的汗,苦笑一声,这才离开。
前些日子陈庭月与赵离人一同提审了金玉数,问出来的东西与赵离人查到的相差无几。
纤云飞星内部确实被这药所控制,但金玉数却不知道此毒的来历。陈庭月这才决定去一趟纤云飞星。
四大门派前些日子被赵离人好好整治了一番,绿林之人近来全都萎靡着,不敢随意造次。四大门派的中 流砥柱早就被赵离人打断手脚废去武功扔牢里去了。门中剩下的本就是些老弱病残。
再被赵离人那番整治,虽说山门还没倒,但也都差不多了。总之是翻不出来什么浪的。也正是这样,赵 离人才勉强答应陈庭月前去,不然,他肯定是不会让陈庭月出门儿的。
出门儿的时候,赵离人就跟他说:当此行是去游玩儿的。陈庭月开始并不在意,结果没两天就发现,这 真是游玩儿的架势。
一路上晃晃悠悠不紧不慢的,也不拘着哪条路近,哪条路上风景好,就往哪走儿。陈庭月哭笑不得,心 里很是感动,故而没多话,一路由着段从安排。
这日,无意间往队伍后瞟了一眼,陈庭月突然发现一个眼熟的身影。
“停! ”不等马车站稳,陈庭月翻身跳下马车。段从吓了一跳,急忙扶着他。
陈庭月将他推开,走到车队最后,眼前是一个比他矮了半头的少年,正骑着一匹棕色高头大马,“你怎 么会在这里?”
这人正是沈文。
沈文抿了抿嘴唇,闷声道:“听说你要出门儿,我来保护你。”
陈庭月揉了揉眉心,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将他从马背上拉下来,“你伤好了吗?就骑马!”
沈文紧紧抿着唇,“好了 ......早好了。”
“好个锤子! ”陈庭月忍不住要爆粗口了,“大夫呢?叫大夫前面儿马车来! ”说完,拉着沈文就朝前面 儿的马车走。
沈文在他后面儿,被他拉着手腕,听话的跟着往前走。
赵离人担心陈庭月在路上有所不适,所以这一行人中,不只有侍卫,还有太医。不过在外面不好堂而皇 之叫太医,所以陈庭月便称之为大夫。
陈庭月脸色不太好,站在马车前没动,“上去!”
“我......上马车? ”沈文愣愣的问。
“嗯! ”陈庭月转向段从,“前面儿城镇停一下,去抓点儿药。”
段从不动声色的看了沈文一眼,“是。”
说完,陈庭月这才上了马车。片刻后,太医过来,陈庭月叫太医给沈文把脉,“劳烦您给他看看。之前 受的伤挺重的,还没好,这几日又骑马。看看他有没有大碍。”
太医开始以为是陈庭月怎么了,急急忙忙就过来了,见只是给沈文看,这才松了口气。来之前赵离人是 给他下了命令的。若是陈庭月有恙,那他可绝对好过不了。
擦了擦头上的汗,太医将手搭在沈文的脉上,沉昤了 一阵儿,收手,“公子不用担心,这位小公子之前 受的伤虽不轻,好在年轻,身子好,恢复了不少,现在虽说还是有些气血亏虚,但无大碍,吃几幅药就好 了。等会儿老朽开好方子,叫人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