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酒煮茶[古代架空]——BY:一个米饼

作者:一个米饼  录入:04-14

  一青一紫,煞是好看。
  于是要买,讨价还价地好一番才从掌柜的手里买了下来,却没想回去的路上三宝举着水盂摔了一跤,直接把那两条珍贵的燕子鱼扔到地上,干巴巴的就要翻白眼。
  二爷瞧瞧路程还有一里,急忙捡起一片还装着几滴水的瓷片把鱼放进去,顶着炎炎烈日往方宅跑去。
  “快快快周叔!快帮我准备一个装水的瓷盂!”
  方泽生正在看书,听到付景轩的声音往外看了一眼,还未看见他的人影,书房的门就已经被撞开了。
  二爷脸上烧红,手上捧着一件东西急得原地跺脚,哑叔听闻便去准备水盂了,此时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还当他出了什么大事,瞧见他手上的东西,立即了然,托着水盂让他把那两条濒死的燕子鱼放了进去。
  鱼入水中险些沉底,过了半晌,抖了抖尾巴,终于活了过来。
  二爷总算了松了一口气,额上大汗淋漓,贴身的衣服早就湿透了。
  方泽书看了他半晌,转着轮椅过来,递给他一杯水,“不去洗一洗吗?”
  付景轩抽出扇子扇风,见那两条鱼游得正欢,吩咐刚刚跑回来的三宝准备热水,又接过方泽生递来的汗巾擦了擦额头,“那我去洗一洗,你帮我看着这两条鱼,有什么问题及时叫我。”
  方泽生说:“让周叔来看吧。”
  “嗯?”
  “你头发也汗湿了,待会来院子里,我帮你洗一洗。”
  大当家这话说得平平淡淡,没有红脸,也没有瞧着付景轩。
  申时过半,太阳不那么晒了。
  付二爷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清清爽爽地来到院子里。
  哑叔帮他准备了一盆温水,放在桂树下的石凳上,方泽生坐在石凳旁边,正前方的地上放了一块厚厚的蒲团,付景轩走过去坐在蒲团上,背靠着方泽生的腿,歪着头就能将发尾放进水里。
  方泽生取了一点皂膏抹在他的头发上,帮他仔细揉搓。
  许是看不到对方的眼睛,方泽生放松许多,洗了半晌,拧干长长发尾让付景轩自己拿着,又抬起双手摆着他的头顶让他尽量靠近水盆,而后拿起石桌上装水的木瓢,一点一点往他头上的浇水。
  水温刚好,微风吹过还有一丝丝清凉,付二爷眯着眼睛还没舒服够,大当家那边就让哑叔拿来一块干发的长巾,裹在了他的头发上。
  付景轩仰头看他,笑眯眯地说:“还可以再洗一会儿。”
  方泽生摇头:“不可贪凉。”
  付景轩耸了耸肩,等着方泽生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桃木梳,帮他梳头发。
  半柱香后,二爷的头发干了。
  方泽生坐在轮椅上向前倾了倾身子,单手揽住一把发丝,用梳子撩着他的鬓角。
  付景轩坐着不动,一双眼睛却转来转去,趁着方泽生帮他取发冠的时候,稍稍扭头。
  方大当家今天只在发尾束了一缕长辫,其余的头发全都披在背上,转身去拿发冠,刚好让付景轩抓住机会偷来一缕,将两人的发丝缠在一起打了一个结。
  方泽生转过头,付景轩正拿着那两缕打结的头发晃来晃去,笑得像个七八岁的顽劣孩童。
  “大当家可知道这叫什么?”
  方泽生愣了半晌,瞥了付景轩一眼,又飞快地转移目光,“不知道。”
  付二爷挑眉,转过身子趴在他毫无知觉的腿上,“这个叫,结发夫妻。”
  “恩爱不疑。”


第37章
  三伏天至,酷暑难捱。
  眼看距离茶货交期的日子越来越近,方家内宅却没有传出半点多余的动静。
  王秀禾撤了内宅看守,翠儿放心不下,时不时还会过去看看。
  只是看来看去,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是瞧见那人两人同在书房看书,就是瞧见那两人一同坐在院子里下棋。付二少爷偶尔出门闲逛,会带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回来,要不然就是买些糕点,各式各样的新鲜点心横跨了东市西市所有的糕饼店。翠儿上心,去那些铺子一一查过,除了查出那些糕点异于常态的甜,其他什么也没查出来。
  王秀禾坐在外宅的卧房喝茶。
  翠儿一边帮她垂肩,一边把这几日看到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王秀禾早知如此,又一次掀开了放在桌上的妆盒,翻出那几封信来,“我早就跟你说了此时不用去盯。”
  翠儿喏道:“奴婢也是怕他们再挡了夫人的路。”
  王秀禾瞥着翠儿:“路他们自然要挡,但也不是现在,等茶货交期之前有你盯的时候,眼下无需着急。”
  翠儿应了一声,见她最近又频繁看信,问道:“夫人真的要找柳氏帮忙吗?”
  “自然。”
  “可是咱们与她并不亲近,您怎如此信得过她?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
  王秀禾微微一笑,合上妆盒的盖子,“自然信得过。毕竟在这世上,唯有她不会与付景轩同谋。”
  转眼到了七月底。
  临江渡西北角的库房里面放满了方家茶品,择日船运进京,十五之前入库采买司。
  方泽生说了不管这事,便全程不曾问过一句。王秀禾面上依旧做得到位,即便方泽生说了不管,还是在茶品进京的前两天亲自推他来渡口看了看。
  她也邀了付景轩一起同来,只是今日付景轩一脸病容,卧在床榻上奄奄一息。
  渡口处。
  王秀禾关心道:“景轩这是怎么了?前几日还好好的。”
  方泽生淡淡道:“伤寒了。”
  王秀禾眼中不信,嘴上却说:“可请大夫了?”
  方泽生说:“请过了,有劳姑母关心。”
  王秀禾道:“生儿怎么还是如此客气?景轩本就是咱们方家人了,我关心他也是应该,今日回去再让陈富过来瞧瞧,抓几幅药调理一下。”
  方泽生点了点头,由王秀禾推着进来仓库大门。
  渡口租借来仓库确实比方家后宅大了一些,茶品由防水的油脂布裹着,一包一包地装进麻绳袋里。王秀禾吩咐茶工打开一袋,从里面取一块茶饼递给方泽生,“本次“雕莲”的工艺我已经让茶工重新参照压饼的技法做了调整,品级无忧,不会砸了方家招牌。茶碎全部换了新芽煎烤,也根据番外人的口味做了相应的调试,东边牧族的汤色重些,西边寨族的汤色浅些,也免得到时他们喝不懂咱们的回礼,再说了咱们的不是。”
  方泽生静默地听王秀禾说完,“姑母一直很有经商的头脑,当年刚来方家,父亲便说你天资聪颖,让我好好跟你学习。”
  王秀禾微微一怔,半晌笑道:“能跟我学什么?我一不会识茶,二不会煮汤,不过会扒拉两下算盘,如今你父亲早就走了,咱们就不提从前的事情了。”
  方泽生应了一声,似漠不关心地看了一眼仓库的货品,“回去罢,接下来船运的事情,还要劳烦姑母多多费心。”
  王秀禾笑着说“好”,而后给翠儿使了一个眼神,让她留在了渡口。
  付景轩今日这伤寒来得蹊跷,想来两人是觉得时机以到,准备对这批茶品下手了。
  夜里,江潮暗涌。
  临江渡口仅有几名方家茶工,各自举着火把,在仓库门口走来走去。
  远处的江面上红光点点,好似有几十艘货船即将靠岸,不知是来楚卸货的,还是路过歇脚。
  一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趁着夜深人静前来捕鱼的老翁急忙收网,网兜里只捞出了几只干瘪的小鱼,入锅一口,不够塞牙缝的。只得再放回江里养养,待一个没有商船经过的夜里再来捕捞。
  翠儿站在渡口附近,瞧见时辰不早,来到仓库门口让巡逻的茶工换班休息,而后又来到一处暗角,悄声说:“夫人,人都安排好了。”
  王秀禾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仓库两旁的忽明忽暗的火把,点头道:“快来了。”
  一炷香后,果然有两个行踪诡异的人趁着茶工换班时,偷偷摸到了仓库门口。
  一个左顾右盼帮着把风,另外一个穿着暗色长袍蒙头盖脸,佝偻着的背部趴在仓库的大门上正在撬锁。
  王秀禾掩着嘴笑:“倒是难为了付家二少爷,堂堂一个大家公子,竟然为了一个瘸子做出这般鸡鸣狗盗的事情。”
  翠儿眯着眼仔细看了半晌,三宝她倒是认出来了,另外一个虽然看不清楚,但应该就是今天早上装病卧床的付景轩,跟着笑道:“夫人准备的如何处置他们?”
  王秀禾说:“自然是送官法办,染指天家货物,无论做些什么,都是要了命的大罪。”
  翠儿道:“那要是大当家求您放了他们呢?”
  “他若求我,我自然不会铁石心肠。”王秀禾温和道:“让他拿方家来换,怎么斟酌,都是一桩合适的买卖。”
  这厢说着,仓库那边的大门已经打开了,王秀禾又等了片刻,吩咐翠儿召齐隐藏在附近的几十茶工,举着点燃的火把,浩浩荡荡地走过去,站在仓库门口高声道:“人赃并获,二少爷何须再躲?”
  仓库大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没人出声,王秀禾抬了抬手,身后的茶工一哄而上撞破大门,顺着一排排货物翻出两个人来。
  三宝遮着面,一双奇特的小眼睛咕噜噜乱转,用不着猜也知道是谁。
  另一个则捂得严实些,此时又紧紧地埋着头弯着腰,着实有些不好分辨。
  王秀禾当他没脸见人,吩咐茶工揪起他的后颈,粗鲁地扯下了他的面罩。
  “周齐!?”
  翠儿看清那人正脸,站在王秀禾旁边惊呼道:“怎么是你!?”
  跟着三宝一起溜进仓库大门的正是周齐,此时愤愤地看着王秀禾,将头甩到一边。
  王秀禾没想到眼睛竟是这种局面,皱了皱眉,厉声道:“付景轩呢?”
  三宝先是毫不客气地翻她一眼,随后对着江面抬了抬滚圆的下巴。
  江面上的船队越来越近,临近渡口时,主船扬起了一面大旗,旗面随着夜风来回摆动,隐隐约约,好似瞧见上面写了一个“付”字。
  王秀禾当即一震,怔怔地后退了几步,待主船停稳,付景轩一袭圆领青衫从船帘后面走了出来,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人。
  便是王秀禾深信不疑,以姐妹相称的——柳氏,柳如烟。


第38章
  柳如烟一袭藕荷裙装,站在甲板上笑了笑,对着王秀禾说:“几日不见,秀娘可想我了?”
  王秀禾瞠目看她,颤着手道:“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这个他自然指得付景轩。
  柳二娘嫌弃地瞥了付景轩一眼,“我却是不想跟他一起,若非要跟他做笔值钱的买卖,我才懒得理他。”
  付景轩挑了挑眉,由后腰抽出一把折扇摇了摇,也没去理她。
  这两人的关系明显不和,又为何凑到了一起?
  王秀禾皱紧眉头,声音变得尖细,“你先前不是答应了与我做生意?怎又出尔反尔?”
  柳如烟听后一惊,“哈哈”大笑:“秀禾此时到像个不谙世事的女儿家了?你我都是生意人,生意便要慎重则优,付景轩出的条件比你好,我自然是要帮他的。”
  王秀禾怒极:“何等生意能超了天家赏赐的半数!”
  柳如烟哼笑:“秀娘真当我只认钱财,不识好赖?”
  “你……”
  “你什么你!”柳如烟面色一转,秀眼凌厉,她年轻时就是个泼辣性子,如今隐忍了几个月,终于对着王秀禾说了出来,“从品茗大会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方家的宗亲后辈全都死绝了怎地?你偏偏让付景轩出来显露身手搅我付家安宁?你安的什么良心?!”
  王秀禾半晌无语,回忆道:“你在品茶局是装晕?你们那时就勾结在一起了?”
  柳如烟道:“不然呢?我还能真的让他一个毛头小儿气倒在聿茗山顶上?”
  “可你们明明水火不容!”
  “何为水火不容?他若还在付家便是我的死敌,但他如今来了方家,那便顶多算我一个对家。秀娘聪明一世,不会连这份利害关系都看不出来罢?”
  王秀禾喃道:“不可能,你怎么会跟他一遭?你心中该是恨他才对。”
  柳如烟说:“秀娘可是有些意思,我恨他那是我家的事情,如今你从中挑拨,不就是要拆了我俩人的家?他再不济也是姓付,我再不济也是他二娘!我俩即便是窝里斗死其一个,也不能让你一个姓王的拆了我们姓付的台面!”
  王秀禾没想柳如烟一个浑人竟如此拎得清,见此局难收,稳了稳心神,解释道:“品茗大会却是我考虑不周,但前些日子我们不还姐妹相称一起为日后谋划吗?我如此信得过你……”
  “但我却信不过你啊。”柳二娘勾嘴一笑:“我自诩不是好人,可秀娘却比我还要不堪,你那背信弃义的活字招牌早就挂在脑门子上了,你还想让我信你?我呸!什么日后为我挡着陶胡两家助我上位,我看你是要连合我灭了陶胡两家再将我踹下马做第二个方昌儒罢!”
  王秀禾摇头,眼中早已赤红一片,“我没有背信弃义,是方家负我再先!你若不帮便不帮,把我的茶都还过来!”
  柳如烟道:“茶不在我这。”
  “你说什么?”王秀禾看着主船后面几艘空荡荡的商船再也沉稳不住。
  她早知道方付二人要对这批茶品下手,从品茗大会结束她就知道要走这么一遭。于是将计就计,在渡口租了一个仓库把茶全都放在这里,待两人动手的时候便像今日这般抓他们现行。但她又向来谨慎,思来想去觉得渡口不安全,方家更不安全,于是便找到了柳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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