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金铃[古代架空]——BY:箫云封

作者:箫云封  录入:04-14

  他们被人群隔开了。
  日与月,明与暗,光与影,终究不能同现。
  兰景明看着陈靖离去,望着陈靖走向他该走的方向,进入自己触碰不到的地方。
  将军府外人声鼎沸,一袭青衫在门边闪过,径直向这边走来,兰景明知道赫钟隐到了,嫂嫂不会有危险了,他趁人不备翻身跳起,抄小路溜进陈靖卧房,将怀里周淑宁给的玉镯解下,放在陈靖枕下。
  如此······便物归原主了。
  兰景明揉搓脸颊,趁着府里乱做一团,敲晕一个路过的小厮,将他身上黑衣脱下,穿在自己身上,用面罩挡住大半张脸,潜入龙脉之中。
  之前听老图真说过,龙脉中心风水极佳,从来聚水聚气,触之令人心旷神怡,兰景明沿河水向下游动,这河水仍然温热,上面飘着层层白雾,醉得人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那些时常巡逻的官兵看不到了,不知是不是人手不足,被调去城中待命,他一路畅通无阻,直向河水深处游去,不知游过多久,眼前豁然开朗,面前碧草如茵鲜花烂漫,花鸟虫鱼应有尽有,一座山洞浮在眼前,兰景明鬼使神差爬到岸上,沿山洞向内走去,洞内流水潺潺馨香扑面,蝴蝶在石间飞舞,水流中有金尾小鱼,咕噜吐出泡泡,兰景明弯腰躬身,将指头探进水里,数条小鱼蜂拥而上,在他指上啜吸。
  水里不知有金尾小鱼,还有白色后盖的小龟,乳色摇曳的水草,随处可见的蟾蜍竟生了八只长脚四只眼睛,这些眼睛从四面八方涌来,惊得兰景明猛然起身,踉跄倒退几步,后背撞上石壁。
  石壁咯吱作响,抖落细细浮灰,兰景明硬着头皮上前,这山洞仿佛没有尽头,岔路一个接着一个,他揪块石头在上面标记,绕过一圈又回到原处,仿佛鬼打墙似的,怎么也寻不到出口。
  不知走了多久,兰景明累的动弹不得,仰在石壁上歇息,石壁顶上叮咚一声,有水滴凌空跃下,正好砸上鼻尖,他迎着淡淡光芒起身,仔细观察上方,诸多明黄色的血印符咒缠成一团,贴得各处都是,隐隐透出阴郁。
  难道······这龙脉里还有道家的阵法?
  看来这山河混元图实乃至宝,连道家的迷魂阵都布上了,若把这些符咒揭下,这阵是不是就能破掉?
  兰景明攥住石块,双腿向上弹起,卡在石缝边缘,他惯会上下攀爬,区区石壁不在话下。
  离那些符咒愈近,阴郁气息愈重,明黄咒贴困住的仿佛不是龙脉,而是铺天盖地的枯骨,生死之际的怨气萦绕过来,耳边风声阵阵,如有厉鬼啼哭,面前飞过诸多红影,震得人两臂发颤指骨泛滑,几乎握不住东西,兰景明咬紧牙关,一寸寸触到符咒,啪的一声,指头如被烈火灼烧,皮肉融掉一块。
  竟是这样至阴致寒的阵法。
  兰景明甩动手指,神情恍惚片刻,他不知这里还有多少符咒,若是把这些全都揭下,龙脉会变成什么模样?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下已经来到这里,他回不了头了。
  兰景明扯下布条,牢牢缠在手上,探长手臂过去,一把扯掉符咒。


第51章
  扯下符咒的那一刻,黄纸熊熊燃烧,手背烫出血肉,洞顶喀嚓一声,滚石从天而降,洞口深处轰然巨响,橘色火光涌来,堪堪撩穿鼻尖,兰景明瞪大双眼,疯狂向洞口跑去,尖利石块如雨,飞速向他射来,他躲避不及,被石块擦的满身是伤,在洞口堵住的前一刻,飞身扑到外面,连滚带爬站起,呸一口吐出残血。
  为什么······山洞会炸开?
  不止这山洞在炸,附近波浪涌动,惊涛拍岸,高山似被从天而降的惊雷轰开,从中间裂出窄缝,兰景明弯腰躬身攥紧拳头,向缝隙猛冲过去,那缝隙越裂越深,两边尽是明黄色的符咒,触之皮肤皲裂灼热流血,里面热度极高,头发几乎被烈焰点燃,沿缝隙向下土地裂开,里面有个漏勺似的圆形深坑,兰景明沿深坑滑落,落下时几乎滑进雪堆,这地下裂缝四周极寒,头发即刻结冰,沉甸甸坠在颈后。
  流血的伤口未曾长好,被凉意激得凝固起来,小臂冻得牵扯不开,底下符咒愈来愈多,四周被寒雪覆盖,森森然浸透皮肤,雪堆中央有个悬浮起来的高台,里头有个白色卷轴,它似被不知名的力量托着,飘在半空之中。
  外头轰鸣不断,兰景明不敢耽搁,一个猛子深扑下去,探手去捞卷轴,摸到卷轴的那一刻,高台轰然炸开,爆出庞大气浪,兰景明被这气流冲开,直直撞上石壁,后背撞得筋骨欲裂,臂上血红一片,皮肤全剥掉了。
  不知是符咒的力量,还是龙脉的力量,亦或是这卷轴本身的力量······太邪门了。
  兰景明对蛊虫蛊毒略通一二,对道家排兵布阵的法门有所耳闻,可百闻不如一见,亲眼见到父汗暗黑发紫的后背,见到这凌厉强大的阵法,他着实有些恐惧。
  烧伤的手臂仍在流血,指头要看不清了,他想跑掉他想逃开,他不想死在这里。
  “你生来便有怪病,额发粗糙暗黄,面色青紫发乌,自小不爱哭闹,三岁不会走路,阿父为你遍寻药方,踏遍名山大川,绑来梁国郎中为你诊脉······”
  “阿父心中不甘,不愿将你弃之不顾,放出风声遍寻良医,寻求解救之法,后来得知丹凤红凝丸能治你这病,我便派人进山寻药,寻火丹凤回来炼制成丸。这火丹凤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只在春暖花开时生长,数百株火丹凤要炼制九九八十一日,才能炼成一颗······”
  父汗的话余音绕梁,在耳边轮转不休,兰景明恍惚一瞬,攥紧流血拳头,那股痛直冲上来,逼得眼底发红,身形剧烈颤抖。
  是了。
  他天生异相,本该被抛入山中,父汗为了救他费尽心血,是世上唯一在意他的人,他怎能就此退缩,置父汗生死于不顾。
  不过区区灼热,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早该习惯才是。
  一念及此,兰景明咬碎牙关,弯腰矮身扑下,两膝砸上高台,强忍灼痛嘶吼出声,紧紧攥住卷轴,猛然向上拽起。
  灼烧之痛蔓延上来,转瞬撕裂肩膀,高台轰鸣起来,岩浆似被地鸣搅动,向上疯狂喷涌,要将人吞噬殆尽,兰景明被这冲力向外推去,高高抛在半空,岩浆从地底溢出,沿河流奔向草地,土地如被火舌融化,烧成一片狼藉。
  兰景明砸在地上,黑衣烧的破烂,皮肉布料黏在一块,痛的满地打滚,卷轴上血肉焦糊,沉甸甸黏在掌心,他不自觉撑起两臂,望向听湖小筑,这般响动瞒不过人,想必官兵就要到了,嫂嫂还在生产命悬一线,若阿靖知道他居心妥测,趁此时机溜进龙脉······
  兰景明闭上双眼,自虐似的捏紧卷轴,不敢再想下去。
  不能待下去了,必须离开这里。
  “火烧云!火烧云!如此天降祥瑞,定保夫人平安!”
  听湖小筑外乱成一团,婢女们三五成群,晕头转向东拜西拜,几个人齐齐跪下,向着被映红的厚云跪下,响头咚咚磕个不停,陈靖不能进嫂嫂卧房,扒在外面坐立不安,总觉得胸口堵着什么,那火烧云透着不详,不似什么天相,反倒······
  巨响从天边传来,婴孩应声嚎哭,一浪接着一浪,在耳边爆裂开来。
  陈靖恍惚一瞬,整个人被劈成两半,一半被那巨响镇住,一半被这狂喜俘虏。
  他惶惶然抱住额头,承认自己的自私。
  陈家有后了,他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等他再大些有了自己的府宅,就可以搬出这里,光明正大同少年在一起了。
  “白青,白青你快过来,太好了,太好了,嫂嫂生了······”
  陈靖欣喜若狂,下意识向后摸索,想攥住少年手腕,一把扑了个空。
  背后空无一人,隐隐风声涌过,攥到满掌虚无。
  房门吱呀一声,赫钟隐抱着婴孩出来,他满脸凝重无甚喜气,将娃娃送到婢女怀里。
  “先生,嫂嫂她······”
  “暂且还好,”赫钟隐道,“只是身体虚弱,还需好生将养,将军怎么还未回来?”
  “瘟疫之事不知怎的传入朝中,朝中派人快马加鞭过来,在城门外被大哥拦住,想必接了旨意才能回来,”陈靖道,“先生,我能看看嫂嫂么?”
  “先把自己清洗干净,再换身衣袍,莫让夫人着了风寒,夫人适才命悬一线,不断呼唤将军,将军需快马加鞭回来,好生安抚夫人,若再出血便危险了,”赫钟隐向外扭头,眉峰深深拧紧,“巨响是怎么回事,焦糊味从哪来的?”
  话音刚落,巨响轰隆隆震慑而来,不少人拎着水桶,急匆匆往后面跑,大声呼唤走水了走水了,火光冲天而起,药味扑面而来,远远见到滚滚浓烟,陈靖心慌意乱,指甲抠裂掌心,这药味如此浓烈,想必药庐已经毁了,药庐与龙脉近在迟尺·······
  朝廷的人已到城门外了,若此刻龙脉出了什么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房内骤然爆发哭喊,嫂嫂从未如此声嘶力竭,显见生产之痛痛入骨髓,已令她神智不清,赫钟隐捏住陈靖肩膀,低头与他对视:“阿靖,夫人身旁必须留人,你换身衣服装作将军模样,进去陪她一会,我去药庐看看。”
  “先生,白青不见了,许是这里太乱,他被人群给冲散了,”陈靖握住赫钟隐小臂,似只被主人抛弃的幼犬,惶惶然瞪着眼睛,“先生目力极好,若是见到他了,务必带他回来。”
  赫钟隐眉间一跳:“阿靖,他对你······”
  如此重要?
  后半句掩在喉中,陈靖却听懂了。
  “先生,等有了自己的府宅,我会娶他为妻。不,不等了,等不及了,”陈靖眼底泛红,喉间哽咽吐息,“先生,你带他回来······我等不及了。”


第52章
  赫钟隐捏捏陈靖肩膀,重重拍打两下,起身跃至树顶,直向药庐奔去。
  药庐已被烈焰焚尽,卷出滚滚浓烟,冲天火光一跃而起,将云层烧至金黄。
  举目所见一片狼藉,黑烟浓浓奔来,四周叫喊不断,赫钟隐沿着火势尽头奔走,愈往里浓烟愈烈,捂住口唇仍抵不过烟气入喉,他想了又像,一跃而起冲巨树扑去,此树有几人之高,数人环抱才能围住,乃府内有名的神树,他踩在高高的枝杈上头,定睛向黑烟最浓处望去,一道黑影从烟尘中蹿出,踩着房顶向外飞踏几步,倏忽便不见了。
  那人手里攥着什么东西,身上黑衣破破烂烂,皮肤被烧灼大半,身形动作却格外迅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赫钟隐察觉不对,跃下来挡住一名官兵,从他身上拽下弓弩,径直向黑衣人冲去。
  黑衣人身上伤重,碎衣摩挲伤口,本该痛的挣扎不得,不知这人哪来的力气,如飞燕扑入山中,在悬崖峭壁上肆意攀行,山中落雪不久,石块被厚冰覆盖,黑衣人掌心捏着什么,似乎是怕逃跑途中丢掉,揣在怀里都无法安心。
  赫钟隐遥遥站定,起势拉弓,一把长箭凌空飞去,擦过那人大腿,黑衣人扑倒在地,踉踉跄跄爬起,沿山坡向下滑去,掠出长长血线。
  这道背影······为何有些熟悉。
  那黑衣人头戴兜帽黑布遮面,将自己挡的严严实实,乍一瞥连眼都看不清楚,遑论认出是谁,赫钟隐忆起阿靖的话,胸中升起不祥,他那徒儿情窦初开,是根掰不断扯不开的一根梗木头,若是他身边那少年找不回来,不知会走进什么死胡同里。
  年纪轻轻活在仇恨与杀戮之中,今后会变成何种模样,谁又能说得清呢。
  身为男子想娶男子为妻,实在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若是那少年一直陪在阿靖身边,随着年岁渐长,情意或许会慢慢淡了,可那少年若被火势波及而亡,或者凭空消失,那么他会成为一根尖刺,钉在阿靖心里,令阿靖如鲠在喉,再也无法忘怀。
  那黑衣人想必是累了,脚步愈来愈慢,所过之处星星点点,皆是一串一串的残血,只是他仍在悬崖峭壁上穿行,似乎势要逃离这里,赫钟隐愈发确信他手里握着的东西有些蹊跷,下一箭他凝神定身,令箭头如风刃飞去,直冲黑衣人小臂,黑衣人抬臂闪躲,下一箭凌空而来,滑过黑衣人膝窝,黑衣人跪倒在地,那东西被狠狠甩开,飒然撞向石块,在雪间飘散开来。
  那是······一副卷轴。
  卷轴秀巧精致,摊开后檀香溢开随风飘来,丝缕慑住鼻尖,赫钟隐只觉蹊跷,这卷轴如同无字天书,为何护宝贝似的护着,从哪拿出来的······
  之前陈瑞将军说过,药庐背后便是龙脉,此次突燃大火,府内深处地石轰裂岩浆溢出,除了龙脉之外,不知还有什么能有此般阵仗,若是这卷轴是从龙脉里掠出来的······
  赫钟隐眉峰紧凛,杀心骤起。
  他弯弓拉开箭尾,对准黑衣人后心。
  黑衣人已是强弩之末,注定躲不开这箭,这卷轴或许是镇守龙脉之物,定不能有所折损。
  黑衣人颤巍巍攀爬起来,手脚并用攥住卷轴,似乎累的动弹不得,趴在地上喘息。
  咚咚,咚咚,咚咚。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赫钟隐在心中疾呼,指头却颤抖不休,这一箭迟迟射不出去。
  箭尾羽翎刮过脖颈,雪水黏住眼睫,眼前满是血红,他仿佛看到自己,那个抱着婴孩,赤手空拳披头散发,在林中无望奔跑的自己。
推书 20234-04-14 :澹酒煮茶[古代架空》:简介:(入库时间2021-04-13) CP2021-04-12完结收藏: 7,315评论: 3,011海星: 18,297少女攻x心机受前期有点冷漠的清纯少女攻x放荡不羁心机受,轮椅攻,非典型代嫁。付景轩代替妹妹嫁给了四大茶行之首的方大当家方泽生。方泽生是个瘸子,瘫在轮椅上多年,手无 .....